[2/3]“別哭,別哭了。”我小心翼翼地捧起她被淚水浸濕的臉龐,用手指輕輕的往她兩邊眼角抹了抹。“妳就忘了我的名字吧,我不介意。”
“啊……”好不容易稍微歇著點的眼淚,又開始嘩啦嘩啦地掉。“可……可是我、我以為我們已經變成好朋友了……好朋友、嗚,忘記了名字……很糟糕吧……”
“我,不想跟妳當好朋友。”
“欸-”
我按住她的肩膀,在她放聲痛哭之前打斷了她。
“我……做我女朋友吧!”
-就算到了三十歲,果然還是好害羞啊!
[1/3]有著靈活的邏輯推理,以及過目不忘的神技,被外界捧為天才的少女--卻怎麼樣都記不起所愛之人的名字。
無論至親、摯友。
所以當她哭著撲進我懷裡、用近乎崩潰的顫抖聲音哀求著我:“再告訴我一次你的名字好不好”的時候,我就明白了。
她需要的不是治療,而是一個值得她用這樣令人心碎的代價去愛的人。
-一個願意為她捨棄名字的人。
你將用什麼來歌頌我的重生?
一頓美味的早餐。我回答她。吐司、培根、起司、和蛋。
不是那麼豐盛,但妳最愛的蜂蜜會擺在旁邊。
哦對了,雖然一睡醒就喝酒不太好,不過我想,等到妳再次甦醒,就該是時候喝喝我們前天一起釀的葡萄酒了。
那個早晨,我一定能夠和妳暢談到日落。我想這一百年,足夠我準備妳感興趣的話題了。
-而妳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再次睜開眼睛。
我想,希望總還是存在的。妳看那漫天的星體、那新生的嬰兒緊握著的拳頭、那場雨灌溉出的花、那片草原孕育的小毛毛蟲、那些重返家園的人們。
哦,但是,我還得提醒妳。美麗的小姐,妳必須再看一看我的眼睛。
妳明白了嗎?
妳就算在拉斯維加斯輸光了妳的希望,妳還有我的愛呀!儘管放心,我向妳保證,這是別人絕對贏不走的籌碼,沒有期限和盡頭。是無論妳如何揮霍,都不會消失的愛。
我現在必須祝賀妳-妳已經成為我所看過最富有的女人!
我的日記就到此結束了。
在那之後我回到了美國,至今都還在接受心理治療,他們總說什麼我有精神創傷,但其實我就只是有點睡不著罷了。
從【】回來以後,我想了很久。
我現在能夠做在書桌前寫這篇後記,純粹只是我僥倖,就只是僥倖而已。很多人都說在困境中,會更能夠感受到上帝的存在。
但是,不,我想我大概是例外。
做為一個戰地記者,見證了那樣的地獄以後,要我相信有什麼是愛著人類的,已經不可能了。
所有人類都只是僥倖而已,沒有什麼神。
我和她,正拼命的逃亡。
我們躲過大雨,跑進了一座蓋在懸崖峭壁上的市集。每走一步,腳下的舊木板就會嘎吱響。我和她穿過市集中最長的那條長廊,我看見攤販裡的老人、蹲在地上的女人和小孩、腐敗的魚肉和發黑的魚骨、散落一地的魚鱗,而頭上那一片片閉不緊實的屋瓦還會滴水。
我們抵達了長廊的最末端,那裡是一個眺望台,我們靠著白色的大柱子,看著遠方的銀白色皇宮,在狂風暴雨中已然失去了平常閃閃發光的樣子。
但是,它依舊是那麼美,那麼莊嚴。
那個男人滿是傷痕的背部,讓我想起了父親和哥哥。也是同樣充斥著各式各樣傷痕的身體,他們說那是他們身為男人的榮耀。
那時我不明白,現在也不明白。
“這是藝術。”我輕撫著他的背筋喃喃自語著。
他似乎沒聽清楚,沒頭沒腦的啥了一聲。
同為黑道,有這麼頭腦簡單的同行真是令人傷腦筋。
可是我-卻情不自禁的愛上了這副傷痕累累的精壯身體。
“我能……”我吸了一口氣,戰戰兢兢的問道。“我能在你的背上,作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