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迪雅凝視著謝依德,不只一次納悶自己是否害他迷失了方向。她以為他離開老家的決心或許最後會動搖;她以為自己或許可以稍微點他一下,鼓勵他留下或離開;她以為他大致來說是個正直的好人。她細細打量正在觀雨的謝依德,凝望著他那張臉,那一刻,她對他生出無比的關愛之情,也明白自己這輩子在這世上,無論對誰都不曾有這麼強烈的感覺;無論對誰的感情,都不及她對他感覺最強烈的那頭幾個月間,某些時刻她心中掀起的波濤。
至於謝依德自己則盼望能為娜迪雅做些什麼,無論接下來要面對怎麼樣的困境,他只希望自己能好好保護她,儘管他某種程度也明白,愛,代表走進一個無可逃躲的結局──總有一天,你會無法保護自己最珍視的一切。他覺得她理應過得更好,只是他看不到出路,畢竟他們已經決定不走,不要用再次出走賭上自己的命運。大多數的人都做不到逃一輩子──就連慘遭追獵的動物,也會在某一刻停下腳步,筋疲力竭,靜候命運擺布,那怕只是片刻。
「你覺得你死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娜迪雅問他。
「妳是指來生嗎?」
「不是,不是來生,是死的那一刻。會不會一切都變黑,像手機關機那樣?還是像掉進某個奇怪的夾縫,就像你睡著一樣,人同時在兩個世界?」
謝依德心想,這應該取決於你是怎麼死的,不過看到娜迪雅專心一意望著他,等他回答的表情,便說:「我想應該像睡著那樣吧。在死之前總會做夢。」
那就是當時他能給她的保護了。她聞言一笑,和煦燦爛的笑容。他好奇她是真的相信他,還是暗暗想著,不對,最最親愛的,你想的根本是另外一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