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婓爾斯，又在薪偷啊。」如往常般悠悠哉哉地走進店內，亞瑟一抬眼就看見友人用這樣 的表情盯著雜誌，不知道腦袋裡又吃了什麼奇怪知識。

嗯……為了自己的三觀亞瑟沒有深究的打算，順手拿了檯上看起來挺新的菜單紙看了看：「今天也老樣子……欸這啥？新東西喔？」

「新菜單，你要點？」婓爾斯訂正，並快速掀回封面上印著的那則頭條報導頁，將內容面轉到亞瑟的方向：「人類不是一夫一妻制嗎？這個藝人又還沒有丈夫，那名人類女性為什麼要生氣。」通常來說，不管是在天界或是魔界，他們只有伴侶這種關係，墮天使顯然是又双被網民帶偏了。

而且是真的很在意。

「嘶——」聽完這一串對但是不對的靈魂邏輯，亞瑟不禁戰術性後仰，肌肉……喔不、肥肉平移時連帶擠出了一層雙下巴。
面對朋友真誠且疑惑的目光，他決定


紅:為了人間和平，加減解釋一下。
藍:你ㄊㄇ為什麼要問我？
綠:去估狗，我的朋友。
黑:你怎麼不問問神奇海螺？

「去估狗，我的朋友。」伸手將雜誌蓋回去，亞瑟不僅果斷放棄了導正朋友觀念的任務，甚至推薦婓爾斯繼續在網路深掘——反正最後受害者八成是某個可憐天使、不會是他。

……等等，說起來他還記得不久前這個時段其實是有兩名店員在值班呢？現在想想估計是被問到離職的吧。

可憐吶。

「嗯。」

婓爾斯接收到這個資訊後停頓半刻：「估狗在哪裡？」

好吧，聽到了跟聽懂了完全是兩回事。

他貫徹著鍥而不捨，不恥下問的精神又問，在人界他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

曾經的晚班同事被問的改過自新，寧願天天早起做早班。

「嗯。」點點頭，亞瑟微不可查的深吸一口氣：「那我就點看看這個，謝啦兄弟。」再開口竟是毫無技巧的把話題直接壓回菜單上。說完也不等對方回應，微胖身軀在此時展現驚人且靈活的運動能力，扭著閃過幾張未靠攏的電腦椅向平常所待的包廂快步逃……快步走去。

直到他穿過通往包廂區走廊的門簾，才有心情緩下腳步，放心觀賞起走廊一側緩慢變換美麗色調的巨大水母缸。

亞瑟一直都挺喜歡這種行動單純的小生物，並認為它們可以幫助玩家在高強度的競技壓力下有效調節身心。
……雖然他亞瑟的段位一直在銀牌區，當然也沒有體驗過什麼高強度壓力，但這依然不影響他駐足欣賞。

他就這樣任由視線飄盪在水母交錯舞動的觸鬚之間，下一刻卻唐突瞥見水牆的另一面、有個影子緩緩接近。

……是婓爾斯。
他正面無表情的站定在對面。

皺起眉頭，亞瑟已經做好了對方一旦有什麼奇怪舉動就躲進包廂的打算，卻是遲遲沒等到這個機會。

那個男人，沒有拿著奇怪的雜誌，也沒有展示甚麼奇怪的網站，只是如雕像般一動也不動。
空氣突然變得有些安靜，亞瑟突然想起許久以前所看的人類電影，故事中的主角也是這樣隔著玻璃、隔著悠游的水中生物……

這樣相望著。

嘔嘔嘔！！！！
亞瑟被自己不經意的聯想給狠狠噁到了，雞皮疙瘩隨著寒意掉一地。

他趕緊移開眼神假裝自己一直都在看水母，卻沒注意到當自己瞳孔偏移的瞬間，婓爾斯像是了解甚麼般點了點頭，隨後——

嘩！！
隨著幾滴水珠毫不客氣的潑在鏡片上，亞瑟抬起頭，看見那個直到剛才都還算安分的男人正將手直直插入水缸，一把揪住一隻肥大水母。

「幹婓爾斯你白癡喔！抓水母幹嘛啦！」

「啊，不是這隻？」剛剛還站在那動也不動的傢伙一把撈起了那顆在缸裡飄盪，曾被亞瑟注目超過三秒、本體肥碩的水母。

「海蜇皮，原料水母，你點的新菜單。」水母的觸手纏在婓爾斯手上：「廚房說材料不夠，讓我處理一下。」

其實廚房的員工說是這麼說，但本意是要前台向顧客致歉，並詢問是否更換餐點，遺憾的是內場幾乎沒有人和婓爾斯熟識，自然也不知道這墮天使的思維邏輯有那麼一點特別。

對海蜇皮這盤菜使命必達的墮天使，直接走到了網咖老闆斥資鉅額打造的水母牆邊準備拿走幾隻備料。

正好看到亞瑟竟然眼巴巴盯著水母，頓時認為這道菜得做的多一點，看這魔饞的。

「還要哪個？」婓爾斯身高不矮，此時也僅是略略浮起一些高度，漂浮在水面旁。左手拎著一隻，右手指了指下方被擾斷水流正失序亂漂的水母群，不緊不慢地問。

「嘶——」
亞瑟．布蘭多。
進入網咖還不到10分鐘便第二次發出了鐵板牛一樣的聲音。

面對朋友真誠且疑惑的目光( again )，以及水缸另一端其他顧客時不時轉身觀察的模樣，他此刻的聲調顯得異常語重心長：「你先把它放回去……」

看到斐爾斯將那隻可憐水母放回水缸，亞瑟總算是鬆一口氣。但隨之而來諸如《觀賞寵物和食用動物的分別》、《裝飾水缸與室內魚塘的差別》、《拒絕份外的工作！廚房食材不應由櫃台張羅！》等等議題又讓他大腦顫抖，不知該不該全部攤開講講。

這要是講下去估計今天的遊戲也不用打了，但不講他又擔心哪天這傢伙一把拔了旁邊另一缸長的滿滿當當的水蘊草，用平板毫無起伏的聲線說著：「朋友，今天呷菜喔。」

這要是發生在別人身上，作為旁觀者的亞瑟還能哈哈幾聲，轉頭匿名發文與世界分享。但現在明顯，自己就是最可能的參與者——

「你先聽我說，首先這些水母他們不是…「啊！！！」
還未說完，就聽見一聲淒厲的哀鳴從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