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ondo atto】
-Brezza primaverile e ragazza-

戴著防塵白手套的粗手快速在鍵琴上撥弄按鍵,宛如擁有自主意識的生物;從單音DO重複三下試中間音,指頭用力敲下升拍階,那是一道起跑的訊號,五指指節快速竄流在高低高高高低之間,來回奔馳的旋律就像躍入矮灌叢的白兔,輕巧轉身鑽進樹洞、剎那間再度驅使後腿,跳出弦和拍節外,縱身跳進夏天涼爽的冷氣房裡。
Only plurker's friends can respond
latest #61
這裡並不是高貴尊嚴的皇宮、也並非是舖上厚重防音墊的練習室。純白色的水泥牆從居家裡隔出一座練琴房,簡單幾個音符,將房間轉而形成一間小型音樂廳,灰髮男人挺直背脊,雙眼認真地注視著琴譜架上的樂譜,兩手跟隨音符上下敲出對應音階。
一切是那麼流暢,自然,平靜。他重現著最初在琴房裡所做的事,彷彿時光一下子回到了從前;鍵琴、琴譜,以及學生熱切的目光。男子專注在指法上,小心卻飛快地將琴鍵對應的正確位置交給始終屏息在旁的學生,任他用視線將指法記在腦海裡。彈琴是身體記憶,就像被架設在座位前將其裝置好的一組關鍵零件,琴師也是樂器的一部分,日常的保養與練習必然不可缺少。他一會盯著手指,又抽出心力瞄一眼學生,確認那份注意力依舊在鋼琴上。
「……剛才示範給你看的技法,是依照你上次的作業再做修正彈出來。來,你試著演練一次看看。」琴師空出旁邊的座位,引導學生隨著他的步伐進入作業轉變為實際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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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里耶利,已經死了。男子看著學生拙劣地模仿起他的指法,心裡有一塊地方正淌著血;那些血滴不停發出這句話,『停止這一切吧,這毫無意義』。死人組合成的虛假人偶能辦得到什麼,自己也不過是模仿著薩里耶利生前常做的事罷了,無法交給活人任何真正美好以及值得學習的事。這些裝模作樣,頂多是安慰劑。
窗外的光影從白晝斜射進屋內,又緩緩轉移成黃昏,直到光線趨近於白瓷地板,男子才將課程告一段落。他收拾好小提琴箱,將學生今日教的紙本作業與琴譜放在箱子裡側離開廳堂。
街道上再次聚集人潮,面對新一波下班課的人群,提著箱子的男人總有些難以前進。聲音,又開始刮響在他的腦袋裡。年輕女孩們的笑聲、家庭互相交談的話語、腳步聲、手指敲擊螢幕的細小刮擦聲、衣服摩擦聲。薩里耶利的亡靈停下了步伐。他踏入充斥黃昏色的石街版時感到一陣暈眩,為什麼,聲音在此刻聽起來就像是被放大了數百倍一樣讓人耳鳴。
耳朵好痛——視線也跟著聲音的震盪開始搖擺不定——連最細微的聲音也像巨浪不停不停不停擦著耳膜
在男子快要因莫名劇烈頭痛而暈過去前,他倚著牆伸手摸了最近的手把,將其轉開逃入一間店裡。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嗨歡迎光臨~這位客人要來點什麼嗎?」不是哪裡來的魔法使,但是雙腳著有直排輪鞋的諾子降臨!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啊好像滑的有點過頭了,總之扶著窗框正大光明仔仔細細地倒退滑回最靠近白髮來客的一張桌邊。不像是春曙,而是由來於冬暮的夕光,分明在溫暖青年的膚色,那透了底兒的蒼白卻實實在在地落了一層影。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滑輪止住了聲音,她順勢把妨害動作鬆脫的輪鞋迅速俐落不留一點雲彩地踢到角落去。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Perfect!
「……?這裡是哪裡。」方進入店內前正像被人用鋸子以不俐落手法割著的太陽穴,一下子因那股清亮的聲音暫停了疼痛。男子回過神後,發現自己已經從大街上進入店鋪裡,他將手掌挪開視線好讓他能仔細看清楚店內裝飾。
首先是暖氣包覆著軀體,再來是香甜的氣味。店鋪內以暖色調組合成的視覺印象給了他穩定感,但不知道是否是剛送走客人的緣故,裡面的聲音似乎少了很多,恰巧讓耳膜不再發痛。男子看著眼前以進行一連串誇張動作後立定在前的少女,只是選擇挑了最近的座位拉開椅子坐下。
「不好意思……這裡有什麼推薦的,把菜單給我吧。」要從哪裡開始說起比較好,面對陌生人,男子自然無從對人說起為何會進入店鋪的緣故。說不定,會被當成怪人讓店家報警處理。
那種事太荒唐了,他還是決定先當作是客人。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這裡就是有人不知有人不曉的……甜點店。咳咳抱歉有點還沒穩住腳步。」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嗯推薦甜點嗎?從最一般的起司蛋糕,德國黑森林,到『最心愛的道魯賓』都任您挑選!還是客人您有偏好的口味需要諾子給推薦也是welcome~」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潔白外套也在暮色裡染了種暖橘,要再深些也是挺有趣的──從餘光裡能夠對比對方跟自己的穿著是完全相背的色調,青年身上那抹黑呀,墨濃一般,好像怎麼也染不成其他色。
「讓妳選擇了,還有給我一杯熱飲。」少女的聲音聽起來相當高昂,語調快速又不失節拍,讓男子一時間有些忘了回話。過去,他的生前也聽過不少人的人聲,那就像是獨特的身分證明,對聲音敏感的音樂家耳朵而言,過於尖銳的嗓音也是一種傷害。
幸好在這種時候遇上的並非是那種聲音。薩里耶利將選擇甜點與飲料的任務託付給少女,又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回到自己身上;他需要開始分心,不然又會將聲音在腦裡放到最大。
「妳……也和我一樣嗎?不對,和這副軀體的存在是一樣的嗎?」沒管那位正在忙碌的少女是否能聽見,男子擅自開啟了話題。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是您好在下敝人我姓氏清原。清原諾子,由於是臨時工讀很抱歉地店家無法接受客訴……啊不是嗎?那稍等我十秒感謝您。」臨走前0.00000001秒聽見那股低沉的聲音在和她說著近乎可說是秘密的訊息。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但其實沒差啦這裡不管這個吧?
「……嗯。」那位少女很快從眼前消失了。
答案是肯定的;可是那個名字沒有落在薩里耶利的腦海裡,他找不到是否曾在哪聽過,只能將它記起來。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落到青年眼前的想必是莊重的甜點──NONONO這裡放到桌上的一定是!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您好這裡是由清少納言獻上粉粉嫩嫩或者該說是紅紅紅到不行的覆盆子奶油蛋糕捲跟一杯熱伯爵紅茶無糖,旁邊有牛奶跟白糖可供您自由添加還需要什麼服務不用按鈴請直接叫我就可以了!」語速與動作的幅度呈現反比,一邊小心翼翼放好突發奇想的餐點組合一邊1.5倍速口頭招呼客人。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忽然感覺自己也不算多有名的人還是補充一下好了,關鍵字放小聲點沒聽到或還是不知道是誰就……就算了下次有機會再說也沒問題?
「謝謝妳,清少納言。」在像是鸚鵡反芻著新學習到的字詞時,男子感興趣地對蛋糕捲與熱紅茶的新奇組合點頭應聲,順暢地叫出對方後來使用的名字。清原諾子與清少納言,兩者從發音判斷的話少女是屬於東方系的從者,可是。名為薩里耶利的男子腦袋裡除了音樂與音樂有關的事情幾乎不曾記過,他只好又抬起頭來找尋少女的蹤影。
彷彿看見小鴝在枝頭上跳躍與鳴唱,動作輕盈到讓人眼花的程度。對男子而言他並非第一次在這個地方見到從者,但這還是首次被從者搭救。至少對他來說是如此。
「稍微有話想說,現在方便嗎?店內要是不忙,那再幫我準備一份相同的餐點,我請客。」要切開蛋糕捲之前,男子先將叉子捏好找尋最適當的切入點。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嗯?嗯好呀。」這倒是不用思來想去的。她滑進櫃台裡又滑出來,同樣的一份餐點經少女手後送到桌邊,人也就了定位。原本就只是一時覺得有意思自願幫忙的,老闆也總不會對點事有什麼意見……嗯畢竟能多賺錢有什麼不好?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嗨,今天天氣真好,請問您住哪裡……不算了還是先生你先開口吧。」
「我嗎?在這條街上最旁邊的樂器行,樓下經營著唱片區塊。」順應了少女的話題勢頭,男子一邊切起蛋糕捲回話。但是話始終沒有多增加一些。他往紅茶裡添加了五匙白糖,將液體攪拌到裡面看不見砂糖本體為止。
「我的名字是……不對,這個軀殼的名字是安東尼‧薩里耶利。只是個彈琴的人。那麼清少納言,妳又是如何呢?作為第一次的見面這樣的對話或許有失常理了,請妳見諒。」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走在這座小城裡,或者宮廷裡,那可是沒有什麼能夠讓她自個兒停頓下來的人。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若這位閣下請問的是此身記憶所屬的主兒,便是曾在宮中侍奉皇后,一名官位並不比門檻高上太多,也不比門閂低落的女官。雖然吟詠和歌,但那所成呀,可未及其父。」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化得低軟的聲調只讓眼前神色看著總是肅穆的宮廷音樂家聽得見,話尾沒有忘記再多加交代一點禮貌,她眨眨眼。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因為所以這樣那樣,我現在也是想到才會寫點東西,還是叫我諾子吧,薩醬。」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擦去最後一點餘煙,話尾徐徐消隱,最後最後,變成一絲瞧不見摸不著的氣流。她會說那是風兒,且是孟冬裡最溫柔的那一種;想想,這可多有意思。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嗯嗯樂器行嗎好像在我住的古書店附近下次去拜訪,薩醬來這邊多久呀?」
「是宮廷的作家嗎,原來如此……那是了不起的職業,同時也很辛苦吧。」回憶起在法蘭西宮廷座席,宮廷內部總會有人負責記錄當天皇宮內發生的大小事,甚至寫成會報給上面的人知悉。在重要宴會時,那些負責文字的作家們也會與會者朗讀詩詞與作文,男子將眼前少女與那些替宮廷內增添文藝氣息的人連結在一起,感到佩服的應和。
可是薩醬是什麼稱呼?
「我知道了,諾子,就這麼稱呼妳吧。往後有機會,我也想到妳的古書店看看。」拜藝術感染所賜,他對於感受他人情緒還算在行,所以眼角閃過一處後便打消繼續問下去的想法。
「——大概過了一個冬天,吧。說實話的我對於季節已經感受不到不同處……是過了嗎,還是沒有呢,抱歉,搞不清楚了。最近的聲音很多。」
「妳是一個人現身在這裡嗎?」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嗯嗯沒關係啦我偶爾也會忘記今天幾月幾號。」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薩醬要是記不得最近日子就看看街邊貼的傳單吧,現代日本人聖誕節超愛買炸雞跟草莓蛋糕,看到在宣傳打折的時候就可以順便買個蛋糕回家吃了唷。」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話說到我了嗎?嗯姑且算是一個人,一開始是啦。後來香醬跟曼醬也和我一起,古書店也是我跟香醬一起開著的。薩醬一個人嗎?」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青年維持著他的步調慢慢的,她也維持她的步調:沒有誰是不可以融合在這個情景裡的,所有的季節、顏色、人煙,都是意趣橫生的景色。
「聖誕節吃草莓蛋糕?那可真是奇怪的慶祝方式。」不太對的知識在男子記憶添上一筆。
但他也發現在與少女對話過程中,進入店鋪前壓迫著太陽穴的不適感也紓解了不少。這都要多虧她讓他分散注意力。
「有同夥嗎——我,姑且算是吧。最初來到這裡時,倒是被兩個人撿走保護了,其中一個人現在和我在同一間樂器行裡工作。用我姪女的名義偽裝身分呢。」男子提到兩個同行人時不經意嘴角失笑。倒也不是同行人的問題,而是想起了兩位同夥的互動,看著會感到無奈,卻又哪邊親切。
「要是之後有路過公園的話,說不定會看見她們倆坐在那裡互相吵架或是吃可麗餅吧,那對叫貞德和艾莉絲的姊妹,妳一眼就能認出她們了。」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嗯。跟薩醬一樣都有一個有著很美妙音節的名字呢。」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柔和的心得留在空氣裡,總覺得有什麼好點子出現了;拍張照喀嚓一聲留念反而會失去獨特的味道。好吧決定今天回去寫點什麼。
清少納言
4 years ago
「那這樣聖誕節就順理成章去見識薩醬的樂器行還有認識新朋友!啊我會帶草莓蛋糕的不用擔心,薩醬要來古書店什麼時候都可以我會跟香醬說一聲的。」
「接受妳的好意了,妳要來之前就先連絡一聲吧,我會負責炸雞。」難得在兩姊妹以外的人身上獲得良意,令男子的心也緩和下來。但是身上雖有手機卻不太懂得撥出電話以外的操作,只得勉強地請求少女幫忙,讓兩人可以成功交換聯繫方式。
關於黃昏時分開啟的話題,從向晚持續到晚餐前夕的時刻才結束。那是琴師踏入店鋪以前未想過,卻也為內心帶來未曾感受過的豐富的時候。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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