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手抄本繞過主巷道走，這區域屬於上層街與下層街的交界，即使在白天也會被人刻意避開，人們總說在小巷子裡可以看見魔鬼從地獄縫隙裡鑽出來的樣貌，那幾雙閃爍惡意的眼會盯著你看，ˊ帶著油垢與屎尿味朝人伸出髒污雙手，像迫不急待要將人類撕裂扯往他們被詛咒的陰暗地。青年沒有被這些搧動話語嚇到，他撇眼往路旁的小巷看，只見幾位無家可歸的男士抱著破舊大衣睡在一塊。

居住在安全地的人們總是這樣，亨利.傑奇揣著書本再往上看，幾條被洗到破洞又發黃的內衣褲夾在線上飄盪，彷彿象徵國旗一樣，恰好幫該地劃出一條上與下的界線。『歡迎來到下層街，倫敦佬。』，腦袋裡另一個聲音發出嘲笑聲。

他死命撐著眼睛，努力不讓意識跟著霧氣一同往兩旁散開；青年感受到包覆在繭內的液體亟欲想化做人形，撐破包袱要和這條街合為一體。在這上帝也唾棄的地方，連唯一教堂都看起來如此慘白，他朝那座巨大墳墓看一眼，忍不住嗤笑，卻又急著掩住嘴咬緊牙關。

『喀噹———』哪個醉鬼在伸腳時踢到酒瓶，那聲音大到震撼鼓膜讓他搖頭。

『———說好的不是這個價錢，妳這個賤貨！』巴掌聲接著是尖叫，八成是哪位尋芳客在完事後被索討了倍數價格，咒罵與複數嘶吼從前方兩條小巷傳出來，抵死不認帳的話隔天又能見到在版面下方佔最小格的訃聞，或許人名欄上寫著：無名男子。青年緊抓著書緣，手指關節泛白地不停發抖，行走的腳步一顛顛地扭曲。

太糟糕了，本來是想繞過這條道路可以抄捷徑上連接階梯教室的螺旋通道，但似乎越來越難控制———這個夜晚，我———想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