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怎麼樣？先用燉煮的方式把肉燉軟，然後加薑絲醬油和培根，說不定可以放一點蝦殼進去。啊，馬鈴薯可以一起和肉燉的樣子，把馬鈴薯燉爛……然後放咖哩粉……」
「……慢著，從蝦殼以後就怪怪的了。」
朱雀無情的吐槽面對著蜥蜴肉摸下巴的艾利斯，對方一臉認真的思考該怎麼料理，但內容似乎有點驚世駭俗。路過的廚房人員儘管習慣了卻依然無法釋懷艾利斯每每下廚都可怕的結果，儘管味道算不上差但外觀就是令人敬畏三分。

「那加魚肉怎麼樣？腥味魚板——」
「不行，不要這樣。」
艾利斯興奮地在空中比劃著，朱雀只能抬起一邊翅膀掩臉表示無力。忽然廚房門被推開了，在一干廚房人員都穿著白色的廚師服的空間裡突然出現的人特別顯眼，其實自己也是挺顯眼的。
「啊。」艾利斯笑了開來，朝對方揮手：「阿瑟——。」

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阿瑟嗅了嗅混雜在食物香氣中的氣味，朝向聲音的源頭走去：「艾利斯。」
退後一步避開撲騰著雙翼的禽鳥，等它安分下來之後才探頭向前，對面前的血腥味很感興趣：「你在弄什麼？」

「好久不見。」笑著和對方打招呼，讓開身子讓阿瑟看見砧板上新鮮的蜥蜴肉……不對，阿瑟看不到吧。這麼想起來，卻也沒改變動作，依然一副溫柔的笑容：「我老家寄過來的蜥蜴肉，上等的肉塊哦。」說著得意的彈了個響指，他很久之前吃過一次，柔軟的口感令人難以外懷。
「不過我在想要怎麼料理啊，阿瑟有什麼想法嗎？」開朗的聲音參上了點苦惱，邊說著邊看向阿瑟，希望對方有什麼建議。

「直接吃。」靠前嗅了嗅面前那坨散發出腥味的「蜥蜴肉」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在盒子裏抓出一堆被去除大塊肉的魚類屍體塞進口裏，用人形的小尖牙把骨頭咬碎，把肉和碎骨吞下肚後強調：「好的肉要生吃。」

「這麼說也沒錯。」贊同的說的，這就是所謂的原汁原味吧。拿起菜刀一手輕按住肉塊，一邊削下一小塊肉遞給阿瑟：「吃吃看吧。不過蜥蜴肉生吃對我來說太腥了。」邊說著邊繼續思考，閒聊似的開口：「生吃的話，生魚片很好吃啊。」

接下艾利斯遞過來的肉放到嘴裏，人形短小的尖牙輕鬆的插入肉塊的紋理中。蜥蜴肉的味道與海洋生物和人肉極為不同，但阿瑟覺得還算挺美味的——也是肉。
愉快地咬左食物的時候卻聽到突兀的詞語。
生魚片。
⋯⋯為什麼要說生魚片？
剛想起從變態藍階手中莫名失去的肉塊，腦中頓時浮現一段尾巴被當成食物切掉的記憶片段——是同類曾經的記憶。

年齡應該不大的同類為尾巴的痛楚嚎聲大哭著，積壓下來的恐懼幾乎讓小人魚逼近崩潰，周邊金屬餐具碰撞的聲音和不遠處低聲評鑑的人類只是無意義的聲音。
但被帝國星的參謀長兒子飼養過一段時間的阿瑟聽懂了：
『果然生吃才能帶出深海人魚的美味。』
『真是鮮美啊。』
『哈哈生切下來當然鮮美。』
從來沒有過的憤怒讓灰白的臉色冷硬起來：「尾巴⋯⋯被當成生魚片切掉了。」

啊，說起來好想吃生魚片－－阿瑟應該也喜歡吃吧。這麼想著，對方毫無起伏的話與便進入自己的耳朵，令自己的手頓了一下。
慌張地看向阿瑟的腳，確認沒有問題，抬頭看著對方有點僵硬的面龐，不禁有些生氣，卻不是因為對方，而是傷害了他的人。
「誰這麼做的？」艾利斯皺著眉，語氣微慍卻猶存一絲柔和。人魚啊，對自己來說這麼珍稀的品種，真應該和加害人談一談。

沒搞清楚憤怒的源頭，在回憶片段消失之後，激烈的情緒隨之消失，在短暫的僵硬之後就回復平時無表情的樣子。
至於艾利斯的問題，阿瑟沒有對艾利斯透露太多資訊——雖然自己也知道不多：「一個藍階。」
大腿位置的切口已經復原，留下一個長條形是凹陷疤痕，沒有前飼主提供的高科技治療機器， 他不能像以前一樣受重傷後復原如初。
「你會吃人魚嗎？」想到自己的種族被很多本書歸類到食材類，以及提起生魚片的艾利斯，阿瑟有點遲疑的問道。

……一個藍階，不願再透露更多資訊了嗎。艾利斯安靜的想著，笑容凝結了一瞬，又立刻放鬆了臉部的肌肉微笑了起來。既然阿瑟不想說也就罷了。
「才不會吃人魚。」艾利斯皺了皺眉頭，表情有些無奈，似是不能理解對方為什麼會有這個問題的念頭，慢悠悠說道：「保護都來不及了啊。」他的態度談不上堅定，隨意的語氣卻也透著認真，令人不曉得是針對阿瑟還是泛指所有人魚，給人一種不確定感。
倒是朱雀瞥了瞥阿瑟，安靜無聲。

那個變態藍階曾經在他耳邊嘮叨不休地說他的故鄉每個人都愛人魚如命，他就多恨人魚，看到一條盲眼的下位者人魚，不好好凌虐對不起自己⋯⋯諸如此類的廢話。
因此，阿瑟並沒有把艾利斯的話放在心上。
「但書上說，深海人魚是稀有食材。」似是反駁地說道，掏出纏著肉塊的魚骨塞到嘴裏，抱著盒子待在艾利斯旁邊，嗅到肉塊上慢慢加入各式各樣氣味，和廚房周圍混和的香氣不同，肉塊散發出的味道很有特色，而且很強烈。「還有食譜。」

「我是不知道人魚味道怎麼樣啦，畢竟沒吃過。」閒聊的這麼說道，將注意力放在調理生肉上，用刀子開始將肉塊分切為入口大小。
「不過我們世界可沒有吃人魚的習慣，說不定對我們來說不好吃呢。」笑了幾聲，艾利斯拿起一塊肉遞到阿瑟面前，一副笑嘻嘻而毫無緊張感的模樣，倒是朱雀警覺的多看了艾利斯的動作幾眼，還是默許了。
「來，啊——」

「一定不好吃！」肯定的重覆道，希望能借此打消以後艾利斯把人魚看成食材的想法。
感覺到散發著別樣味道的肉塊接近，阿瑟順從艾利斯的意思張大口，露出相對於原形來說無害的小尖牙。

含笑的看向阿瑟，溫潤的眼底難以察覺的融著疼惜。
「是啊，一定不好吃。」
怎麼可能會好吃啊。艾利斯看著眼前的人魚，嘴角一抹笑意無奈。所以，他會盡自己所能的阻止對方在這個人吃人的地方被吃乾抹靜。他靜靜的想。
見對方張開嘴，艾利斯豪不猶豫的將肉塊給丟進對方嘴裡，笑著：「味道如何？」雖然阿瑟一直是那種好吃就好的人，不過只要是品嚐的人他就不禁想去問味道，畢竟是出自自己的手。
這麼說著，順手扔給了朱雀一塊。

味蕾上各個味道都強烈地宣示自己的存在，其中清涼的感覺令耳鰭不自然地抖動了一下，不知為何變得乾燥的肉塊令本來應該在水中進食的喉嚨有點難受。
皺著眉用力直接把肉塊吞下肚，喉嚨刺刺的發痛著，伸手在盒子掏出比較濕潤的魚塊吞進肚才好轉。
「奇怪，不過能吃。」聲音因為喉嚨發痛有點啞啞的。

「能吃就好，等會兒成品你也吃吃看吧。」並沒有在意阿瑟的面部表情，艾利斯滿意的笑了起來然後拿出了咖哩粉－－朱雀臉色一變。
「你要幹甚麼？住手，好好清蒸！」
「咖哩粉加上花生醬怎樣？很好吃的吧。」
「才怪，放下！」
朱雀口頭的阻止起不到任何阻攔的作用。飛禽並不敢張翅阻止，這裡可是廚房，他光是要進來就看了很多人的眼色了，儘管他並不在意，但廚師們非常在意衛生問題。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艾利斯把肉塊灑上咖哩粉糊上花生醬，然後一臉開心的拿去烤。

聽到那禽鳥大聲叫喊的聲音和艾利斯自得其樂地烹調的哼唱聲音，明明聽起來像是快打架的樣子，但他們只是不停地說著話，連推撞也沒有。
散發在廚房中的味道越來越雜亂，周圍的廚師也被影響到走了過來。
本來已經因為怕他們爭鬥而躲在兩三步之後的阿瑟，也被味道弄得有點發暈，只好把頭埋在充滿冷凍庫和血腥味的盒子裏。

烹飪告一段落，艾利斯把肉放進烤箱之後便稍作休憩，洗了手轉頭去找阿瑟。卻在看到對方腦袋埋在盒子裡時愣了一下，無奈一笑。人魚的嗅覺非常好，既然可以從遠處聞到魚糕的味道，此時此刻室內的氣味肯定也在鼻尖清晰無比；而廚房這樣的地方向來都不會太好聞。
走過去本想拍拍對方的肩，但想起他並不喜歡被觸碰，抬起的手頓了頓收回去，艾利斯轉而出聲：「阿瑟，烤好之前還要一點時間，要不要去外面待一下？」否則廚房太悶熱了。

艾利斯打開烤箱的時候，隔上幾步都能感受到一波熱浪湧出，本來自以為能忍受廚房中雜亂的味道，但加上熱力之後已經無法忍受。
誰知道會不會越來越熱，到時變成烤魚乾就糟糕了。
急匆匆的離開廚房，涼風驅散了纏在臉上的熱氣，可是地面被太陽曬得熱哄哄的，仍然不夠涼快。放出感知找了一處陰涼地方，連忙抱著冰涼的膠盒子坐過去。

等一會有肉吃。
有食物而異常地滿足的阿瑟歡快的把冷凍魚骨一條條丟到口裏。和剔除了絕大部分魚肉的骨頭相比，艾利斯正在烹調的濃味肉塊自然吸引得多。
要是把手上的魚都吃完的時候艾利斯還不出來，就回去找他——

見阿瑟到外頭去等了，艾利斯才轉頭到烤箱前去等待。
和朱雀閒聊了會兒，烤箱的時間也差不多了，艾利斯盤算了下時間，看著烤箱上的紅燈在象徵熱烤時間結束的叮咚聲之後熄滅，去拿了餐具之後打開烤箱，撲鼻的香氣在烤箱蓋被拉開之後猛然竄了出來，烤肉香舖滿了整個鼻腔。一時間廚房充滿了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卻又立刻被其他雜亂的氣味掩蓋。

艾利斯看著成品的模樣似乎不錯覺得有些得意，朱雀倒是心情比較複雜，畢竟灰紫色的肉塊怎麼看都看起來有毒，儘管艾利斯的料理就是外表不可取，味道卻是極品。不過到底朱雀還是習慣了，知道終究是好吃的也不說什麼，倒是還沒習慣的廚房人員投來複雜的神色
艾利斯將肉塊裝到盤子裡，隨意的揀起一塊肉嚼了嚼，面露滿意的笑容，拿了叉子就出了廚房準備拿給阿瑟，邊走一邊順手拿起一塊給朱雀吃。
圍觀的廚房人員的眼神儼然成了畏懼。

廚房門並不能阻擋食物香味的散發，在艾利斯的蜥蜴肉出爐時，阿瑟就嗅到艾利斯料理的食物獨有的雜亂味道。
微不可見地動了動耳鰭，雀躍地板著臉繼續把魚肉塞到口裏。
不知道是多大的肉，但肚子已經填飽了，就算吃也只能塞下丁點兒大小的肉塊，過飽的話連活動身體都成問題，這是不能容許的。
「艾利斯！」肉香飄近，阿瑟一反常態的主動問好，完全被食物的味道吸引過去，只差沒有撲過去把肉搶下。

看到阿瑟湊了過來，大眼睛儘管無神卻貌似閃爍著光芒，艾利斯被對方這雀躍的模樣弄的有些詫異，嘎然止步眨眨眼看著興奮的對方。
看來真的很喜歡吃東西啊……笑容重新浮上艾利斯的面龐，笑容依舊溫暖，更有一點縱容的看著對方：「久等了，來。」聲音爽朗的說著，將手裡的盤子給了對方。

接過盤子，對於肉塊延伸出來的硬物，阿瑟很快就理解為食物的一部分。為了吞下有兩隻手大小的「食物」，他的嘴角跟隨意志往左右裂開，下顎骨明顯地鬆下，小尖牙開始暴長。等口腔完全回復至原形的狀態，阿瑟歡快地把整塊食物塞到口中，利齒輕鬆地把肉塊咬穿，底部的硬物也隨之破碎。

看著對方進食，嘴巴咧了開來張大，看起來一副好吃的樣子。艾利斯寵溺的想著，胃口可真好……哎？不對？
「等等等阿瑟盤子不能吃！！！」
－－為時已晚。盤子隨著肉塊的消失也化成碎片，清脆的聲音就像自己驚得破碎的心，嘩啦幾聲掉在地上。

艾利斯的驚叫聲沒有打擾到進食，上次已經領教過艾利斯毫無攻擊意圖的叫聲，大概是說什麼東西不能吃？哪有送到嘴邊又不能吃的食物？
沒兩下就把艾利斯送來的食物吞下肚，暴突的牙齒隨著意志收回口中，嘴巴也恢復成人形該有的大小。
只是耳鰭像要驅散仍然在耳朵中迴盪的音波，不適地前後搧動。

「……阿瑟，阿瑟你在聽嗎？」艾利斯吞了口口水看著阿瑟的牙齒回到人形的模樣，前後搧動的耳鰭像是在叫自己安靜一樣。不不，可不能這樣放任啊？雖然阿瑟的胃可能很好，但也不能亂吃！
「你剛剛把盤子吃下去了耶？那個不能吃啊！」再次強硬的強調了一次，語氣哭笑不得又莫可奈何。
要不是碰了阿瑟會被咬，艾利斯真想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

吃完艾利斯送來的食物，阿瑟轉身蹲下把散發著涼意的盒子抱在懷裏，繼續把冰凍的魚類殘肢掏出來塞進口裏，手臂在咀嚼時緊緊護著膠盒，提防不遠處站著的艾利斯來搶食。
耳鰭在垂直於艾利斯的聲波傳遞方向揚起，一字不漏地聽進腦袋，不理睬艾利斯接續想引起他注意的舉動。
舉起盒子把裏面不能用手掏出的血水倒進口裏，完整無缺地放到旁邊，默默抬頭面向艾利斯。

「……幸好盒子沒吃掉，幸好。」艾利斯哭笑不得的說，搖了搖頭調整了心態讓自己的聲音試圖嚴肅：「聽著，下次不能把餐具吃掉好嗎？包括竹籤啊刀叉和盤子什麼的。」那些東西都是可以重複使用的，一次性解決太浪費了－－不對，重點好像不是這個。
「而且你的胃也不知道能不能消化盤子……那可是玻璃。」無力的垂下肩膀，艾利斯嘆了口氣。

提著東西慢慢朝著學生餐廳方向前進。
記得艾利斯在上課之前跑來小別墅的告知，下午放學後到餐廳集合，他要大顯身手做出自己從未見過的美味料理出來。雖然艾利斯很開心在說的時候朱雀一直使眼色跟擺動翅膀意示不要去，但去看看也無妨，料理還能做得多糟糕？
「打擾了。」輕輕推開廚房的門並稍微探頭進去，就見一位廚房阿姨剛好站在不遠處，「請問今天有學生來這裡借廚房嗎？」

聞言，原本在廚房裡的其他人臉色頓時都變得很複雜，包含那名被詢問的廚房阿姨。鳳凰不太明白地眨了眨眼，十分鐘後才知道原來是人來過了而且不久前拿著東西出去了。
禮貌地道了聲謝後趁恢復熱情的廚房阿姨還沒一把摸上自己的臀部時離開，拎著東西改往指示的方向走，遠遠地就看到坐在大樹下的艾利斯。

廚房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吵雜，將艾利斯的注意力從震驚中拉走，一轉頭就看見鳳凰走了過來。
「亞萊格爾。」艾利斯打了個招呼，聲音有氣無力的，身體脫力的靠上身後的樹幹，摀著額頭一副思考人生貌。過了幾秒以後意識到不能這樣，不太禮貌，便放下手抬頭介紹：「這是阿瑟。」說著還努力扯著自己的嘴角想做出一個毫無假意的微笑。
噢不，他第一次覺得微笑如此困難。

在艾利斯向自己介紹坐在他隔壁的人時緋紅眼眸轉了過去，禮貌性地說了聲你好後便轉回看向自己要找的人，「發生什麼事了嗎？」注意到對方聲音裡沒有平常的活力，將手裡的東西放了下來，優雅地席地而坐。

「我來廚房做東西吃……這個你知道對吧，然後我遇到阿瑟。」艾利斯慢吞吞地說著，似乎還在消化剛才發生的事情。他說著，順手從身邊拿起鳳凰的份交給他，灰紫色的肉塊還熱呼呼地躺在上面，卻像極了殺傷性武器。
「我剛剛也做了一份這個給阿瑟。然後他把盤子一起吃下去了。」艾利斯生無可戀的說，摀住了額頭。

注意力並未放在艾利斯的話語上頭，而是放在了對方遞過來的東西上。緋紅眼瞳盯著那盤詭異的、看上去大概是肉的紫色不明塊狀物，鳳凰沒有伸手去接，僅是沉默。他突然明白早上朱雀的阻止是為了什麼了。
「把盤子吃下去了嗎？」依舊正襟危坐且若無其事地將視線轉移到了艾利斯旁邊的學生身上，「沒想到現在的小孩子胃跟牙齒如此堅硬。」給出了完全抓錯重點的評論。

見鳳凰遲遲沒有伸手，艾利斯不由分說直接把東西塞進了鳳凰的手裡。「不不，阿瑟的牙齒完全就是太好了。重點是正常來說不會有人吃飯連盤子都吃下去的吧？先不說會不會胃痛，吃掉可以重複利用的餐具一點都不環保啊！」艾利斯拍著腿給鳳凰解釋，說著心痛的拿起一塊鳳凰盤子裡的肉塊吃。

在東西被塞過來的瞬間身子向後仰了一下，避免盤上顏色詭異的肉汁濺出來沾到衣服。
「確實如此。」鳳凰仍是一副沒有太多情緒的樣子，雙手端著盤子靜靜聽著艾利斯的解釋，但在他眼中艾利斯的行為舉止怎麼看就覺得像是醉酒後的牢騷，所以他看了看對方周圍，確認沒有疑似酒精類飲品的存在。「你沒有跟他說不能吃嗎？」

沉浸在悲痛的無法自拔的世界裡，艾利斯全然沒有注意到鳳凰看自己的眼神已經變成了關懷，依然捂著額聲音低沉的回話：「我說了啊，但他還是吃光光了……」邊說著，一臉往事不堪回首的雙手遮住自己的臉，悶悶的聲音帶著悲痛：「而且他除了塑膠盒留著以外全部有都吃光了！不信你問朱雀！」
被點名到的飛禽倒是露出了嫌棄的目光，明確的表達了自己不想參合進來。

「……至少那孩子有剩下盒子。」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於是鳳凰沉默了一下，給出一句大概是想讓對方釋懷一點的話。
雖然他的視線一直是停留在艾利斯身上，但是從眼角餘光中還是能注意到旁邊一直保持沉默的學生從自己來到這裡之後就開始偷偷挪動位置。鳳凰思考片刻，將手裡的神祕料理放到對面人盤起的腿上，「我去廚房要點水泡茶。」說著站起身子，轉身朝廚房的方向邁步。

完全沒自覺吃掉餐具是什麼不了得的錯事，即使自己是談話內容中的主角也沒在意。
阿瑟抱著不能吃的膠盒挪移到避開亞萊格爾的熱度，靜靜坐在一角聽著兩把聲音對話。
有艾利斯和亞萊格爾在，會比他一個人更安全。
聽到遠處傳來的慘叫聲，人魚事不關己地想。而且他要去還膠盒，不然下餐就沒魚了。

「哦。」他看起來一點都不想管。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鳳凰走掉，轉回來看著阿瑟，滿臉哀愁：「阿瑟，你這麼餓嗎？連盤子都要吃？聽好了，下次一定不能吃。」再次提起精神苦口婆心的勸說，試圖湊到他眼前吸引他的注意，儘管知道對方看不見自己。
朱雀露出了不以為意的表情。

艾利斯帶著耐心的教導到阿瑟耳中變成毫無意義的廢話，尤其是對方所強調的事跟生存和變強完全無關。
誰管什麼能吃不能吃…？
人魚目無表情地微微後傾拉開和艾利斯的距離，眼睛也故意翻開不假裝注視對方。

對方沒有回話，僅僅是面無表情而不著痕跡的往後稍稍退了一些，大有認為這些嘮叨很吵的意味，就連視線也挪開了——儘管無法視物，但一般來說阿瑟還是會做出像是在看東西的樣子，這令自己心情複雜後更加悲憤。
為什麼不聽啊，哪裡說錯了嗎？不，哪裡都沒說錯，盤子原本就不能亂吃掉，為什麼會有種父親哀嘆兒子恨鐵不成鋼的感覺？怎麼會這樣？眉頭鬱悶的擰起，見阿瑟完全分心的模樣也實在說不下去了，抬手摀住雙眼感到有些傷心，但仍忍不住繼續開口。
「至少答應我，下次別把餐具吃掉了，這個就好。」

以為艾利斯會滔滔不絕地糾纏在吃餐具的問題上，就聽到對方疑似放棄的安靜下來。
眼珠子滾了一圈回歸，身子坐正，心想艾利斯該是放棄了，正打算起身歸還空盒子，卻聽到艾利斯再次開口的叮嚀。
起身的動作停滯一下，然後繼續站起，冷冰冰地丟下一句：「答應不了，我看不見。」起步往廚房走。

「……。」被對方冷冰冰的語氣與拒絕的話語砸得心灰意冷，含恨的拎了一塊鳳凰的食物往嘴裡塞：「我說錯了嗎？明明有正經食物可以吃，為什麼連盤子也要吃下去啊……」
朱雀僅只扔了眼給綠階的背影，滿不在乎的理理羽毛。
「啊——算了算了，打起精神。」甩甩腦袋喃喃自語，握起拳微微點頭，眼裡湧起決心：「阿瑟是好孩子，總有天他會聽進去的，嗯。」
「我覺得不會。」朱雀誠懇道破。

或許是沒有想到離開的人又出現，再度回到廚房的鳳凰在交談中仍是免不了被第一次沒得逞的廚房阿姨摸了一把臀部，然後對方才樂呵呵地去幫他尋找可以裝水的容器。
鳳凰沉默地站在原地等待，過了半晌廚房的門又被推開，引起了其他廚房人員的注意。他將緋紅眼眸往那方向一瞥，進來的是方才跟艾利斯待在一起的白髮學生。

丟下艾利斯一人自言自語，快步走進廚房，打開門擺出一副乖巧的樣子。
「阿姨。」把空盒子微微舉高，揚聲道：「我來還盒子！」
「來嘍！」不認識的女聲應了聲，「等我一下。」
等候期間扁頭感應廚房裏新出現的熱源，思考半晌才恍然是不久前離開的亞萊格爾。
遞出盒子給靠近的阿姨，附贈一個感謝用微笑，語氣平板地說：「謝謝阿姨，很好吃。」
注意力卻放在不遠處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身上。

沒有理會周遭出現的騷動，鳳凰站在一處不會干擾他人行走的地方，靜默地等待。直到看到拿著水壺的廚房人員出現，他才邁了幾步迎了上去。
禮貌地道了聲謝並接過水壺，轉身朝廚房大門走時順道看了一眼那名正在與其他人交談的學生，腳步並未停留，很快便推門離開。

「喜歡就好，下次再給你留多一些。」阿姨接下盒子，小聲提醒：「擦下嘴，還有點血跡。」
預訂了下餐食物，身心愉悅地順隨阿姨的意思把嘴巴擦了擦，禮貌地跟阿姨道別。
今天遇上亞萊格爾才想起故障的閱讀器，也許他能帶自己去國中部找老師換？
離開廚房，發現目標和艾利斯坐到一起，連忙加快腳步走過去。

眼見鳳凰已經出來了，塞著食物的嘴發出含糊的聲音想打招呼，然後猛然想起這吃的可是鳳凰的食物，準備再拿肉的手頓了頓。
對方在身邊坐下，似乎沒有提起他的份有一半都送進自己嘴裡這件事，甚至倒了茶喝了口。「……。你的，再不吃要涼掉了。」把肉塊丟進嘴裡，端起盤子把悲傷之餘吃了一半的食物遞給對方，態度由衷誠懇。

雙手抱著水壺緩步走回艾利斯所待的那顆樹下，優雅跪座同時看了一眼塞滿嘴的馴獸師，對於遞過來的那盤已消失大半的不明紫色肉塊沒多說什麼，倒是手裡水壺的水開始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表達沸騰的信息。接著手一翻，手裡就多了一罐精緻的茶葉罐，還有一只茶杯，怡然自得地泡起了茶。
「沒關係，我平時不太吃東西。」完全沒想去接的意思，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你還在發育的年紀，多吃些吧。」

我還在發育的年紀嗎？聞言不禁有點茫然，也就不拒絕鳳凰的好意，在怡然喝茶的人身邊吃起肉，而一邊的朱雀見鳳凰不吃，也跳過來落在自己腿上彎身低下腦袋進食。
陽光正好，下午時分風輕雲淡，加上身邊有一個活動暖爐，可謂人生幸福巔峰。享受著身旁的熱氣不禁這麼想，吃了幾口便發現阿瑟也從廚房出來了，抬手揮了揮吸引對方的注意。

半空飄逸的烤肉味道形成明確的路線，通行無阻地走到艾利斯身邊——雖然想找的是亞萊格爾，但他散發的熱力令自己有點忌諱。
注意力落到不停響起的吞嚥聲，逐漸微弱的食物香味，不禁懷疑艾利斯的生活環境究竟是怎麼樣才能養成那麼長的進餐時間。
不過這不是重點。
「亞萊格爾。」把眼珠定在目標的方向，「能帶我去國中部嗎？」

聞言緋紅眼瞳抬了起來，帶學生到某個地點並非什麼難事，另一方面這種請託也算是職務上的一環，有時候在巡邏時也會碰上——可壞就壞在現在處於自主休息時間，沒有當職的情況下就會有些怠惰。
於是原本看著白髮學生的目光又默默地移到了某人身上。

好像沒自己什麼事，一口一口的吃著，感動手藝的同時肚子也差不多被填飽，乾脆把剩下的都讓朱雀吃了。舔了舔指尖沾到的肉屑，意識到好像有人在看這裡便抬起腦袋，與鳳凰一雙毫無波瀾的視線對撞，愣了半晌露出溫潤的笑，扭過頭看向阿瑟：「要去當然沒有問題，我或者亞萊格爾都能帶你去。但是，你要去做什麼？」如果是找東西或是人，有個確切的方向會更好，索性好奇的詢問了。

「喔、你也可以。」漠然應下，把食物供應商艾利斯添加在可穿越校區的名單內。
「要回去找老師，溫蒂妮老師。」想到溫蒂妮能在隨便一處都能形成的湖水，人魚的聲音帶著難以察覺的雀躍，耳鰭歡快地展開，語調加快：「去換閱讀器。」

漠然回應的語氣在提到那位老師以後變成些許雀躍的語調，雖然對方才的冷漠感到納悶，不過見阿瑟如此高興也就不追究了。雙眼盯著他的耳鰭瞧，彷彿看到小狗的尾巴在晃，眼睛不僅湧起些許想摸的渴望，不過也只是想想，否則肯定會被咬。
「國中部的老師，教職員辦公室應該能找到，或者你知道她可能會在其他的地方……」偏著腦袋做出思考狀，一邊的朱雀已經吃完了烤肉，振翅飛到樹上休憩。不一會兒露出豁然開朗的笑：「當然沒問題，什麼時候都能出發。」閱讀器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毫不意外艾利斯會答應，只是為什麼他一開始問的是亞萊格爾，結果是艾利斯應下了？
琉璃珠子似的眼睛光華流轉，很快漸漸沉寂，搖搖頭表示不知道老師的所在地點。
「我去了老師就會出來，不用找。」
溫蒂妮能夠完全掌握自己的位置，在國中部時有什麼困難時她都會準時以真身或水分身出現。
沉默地站在似乎在收拾東西的艾利斯前方，無聲地催促。

「這麼方便啊……那也好，所以只要到國中部就好了對吧。」拿著盤子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先把盤子拿去還給廚房，稍等一下。」語罷快步至廚房，把盤子隨意交給一位阿姨，笑著與人寒暄幾句又折回來，朱雀才飛下來落在手腕上。
「亞萊格爾，我會回來上下午的課的，晚點見。走吧，阿瑟。」原本還想叮嚀一句讓鳳凰別因為風過於溫暖而睡著了——不過對方不會有這種困擾吧。露出一貫的笑朝人揮揮手道別，領著阿瑟離開。

——

無需艾利斯的提醒，沒有一絲血腥味的清新空氣顯示已經到達國中部。依照老師的吩咐在心裏默念了一次溫蒂妮的名字後，便待在原地站著——太安全了根本不需要找地方躲藏。
不出數十秒，周圍的空氣開始潮濕起來，皮膚上凝結出小水滴。在一片水霧中，地面突兀地出現一股泉水。

認出那是溫蒂妮的魔法，任由泉水湧出包覆自己。舒服地在水中變回原形，在溫蒂妮召出的水球中歡快地游著。水球內沒有邊界，是在海洋外他最能舒服游動的地方。
溫柔的女聲在水霧中迴響，診斷道：『身長增加5厘米，尾巴有缺口，復元程度良好，沒有殘留毒素。學會召集水元素，會在旁人協助下到圖書館查閱資訊。喔？未到成熟期就聽到同族的呼喚，真厲害。聽好了，你所謂錯亂的記憶是你們族群的記憶共享，回去再詳細感受，那是你們成熟期後的能力，不急。』

診斷完畢，由水凝聚成的女性身影由正經的檢查變成漫不經心的撥弄。水球中的理論上極為兇狠嗜血的人魚在她身邊溫馴地隨她動作，任由她拍打臉頰，摸摸耳鰭，順順頭髮。
女子在一輪蹂躪之後，美麗的雙眸緊緊盯在站在不遠處的年輕男子身上。指尖輕撓著魚尾上的傷疤，隨手揮出水流輕柔地擋開被撓痛要咬過來的人魚，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交流些什麼。
恍然地看了一眼在水球中伸展著肢體的人魚輕聲嬌笑，望回似乎帶著羨慕眼光望著自己的年輕人以意念傳話：『艾利斯是吧？我是溫蒂妮，是小人魚的國中老師。』

「到了。現在等老師出現就好了吧。」通過通道來到國中部，這裡的環境顯然和平多了，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肩上的朱雀與一邊的阿瑟已經不再那麼警戒了。阿瑟就那麼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倒也沒催他，一個人在旁邊悠轉。
「別走太遠。」
「知道啦，知道。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被當逃跑者的，放心吧。」
不以為意的笑著回應，忽然聽見水流聲音，立刻回頭望去，不知何時阿瑟腳底竄出泉水將他包覆，四周的環境還有些模糊。

什麼？這是…水。露出納悶的表情四處張望，當看見阿瑟在水球中化為人形時不禁放鬆下來，露出笑容。
太好了，好像很開心。原與火為伍的朱雀不大習慣現下潮濕的周身，抖抖翅膀只念了一句自己的笑很傻，過後也不再抱怨。在水球外有一位以水構成的女性與阿瑟交流，恍然了下才觀察起阿瑟的原型，再將視線轉到女性身上，不禁露出羨慕的表情。
「別露出那種表情，這不有趣。」朱雀的聲音甚至有些嫌棄，但嫌棄得到底是誰，艾利斯也不想過問，只不快的反駁。
「我露出什麼表情了？拜託，可以摸人魚，誰不羨慕啊。你沒看到阿瑟的原型這麼可愛嗎？」
全然沒有達成共識，朱雀翻了個白眼就懶得再回話。此時腦中有聲音想起，稍稍頓忖後意識到是一道美麗的女聲，自然聯想與眼前那位以水建構外貌的女性，隨後露出禮貌的笑點點頭，貫徹自己溫和優雅的模樣。第一印象很重要，對誰都一樣。

「老師好，我是高中部的艾利斯，阿瑟的……算是朋友吧，學長更恰當一點。」笑眯眯的抬眼，以極佳的視力捕捉黑白視界中僅有模糊樣貌的水，一會兒發出冗長的單音：「這次拜訪，阿瑟想跟您換閱讀器。聽起來是很重要的東西。」

『嗯，還是個帥哥呢。』溫蒂妮心情愉悅地揮開水球，任憑在水球中還沒成年的小人魚自得其樂，緩步踏近俊俏的青年，由水凝聚而成的人形從中間分開，一名尤如只出現在畫卷中金髮美女探出頭，嬌嫩欲滴的嘴唇貼近毫無防備的男子，吐氣如蘭：『你的靈魂，看起來很好吃呢～阿瑟的學、長。』
抬眸對上神色不善的雀鳥，溫蒂妮挑眉一頓，嬌笑著揮去把人迷惑住的霧氣，彎身後退先行示弱：『可惜了。我可不想得罪一隻火焰鳥。』

隨手摸出閱讀器拋給艾利斯，溫蒂妮抬眼望著因為有水而歡喜不已的人魚，眼中的慈愛流在表面，雙唇吐出的話語帶著些許不忍：『要是當初我把掉進來學院的小阿瑟直接送回家就好了。這樣半野生半開化的模樣，回到去還能被族群接納嗎？還不如繼續當野生動物。』

「謝謝誇獎，您才是美麗的老師……呢。」看著水狀的人形從中間分開，一位漂亮的女子探出頭，彷彿從畫中走出的人物，勾人魂魄。卻也僅僅知道她是一位麗人，失去色彩的世界讓任何美感都降低不少，也就對眼前的女子沒有什麼多餘想法。倒是在對方的距離忽然拉近時腦袋微微後傾，對她的話語產生了詫異而驚嚇的表情，微微瞠大雙眼一時反應不來，腦子還尚未思考出回應的話臉上倒是先擠出一個溫和又不失禮貌的笑——然後她因朱雀而退開，暗自鬆一口氣，怕是朱雀對於人魚的觀感要越來越差了。

「啊、謝謝。」立刻接住溫蒂妮丟來的閱讀器，前後翻看小機器並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瞧著阿瑟似乎還玩得很歡便決定先替他拿著。「我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野生動物的生活裡總是有各種變數，偶爾他們會繞一些遠路，但是本能總會引導他們走上正途。況且如果是相同的族群，肯定能被接納的。」拿著閱讀器把玩，抬眼朝美麗的女子報以純粹的微笑。「來自一個馴獸師小小的經驗與肯定。」

『是呢⋯⋯可是，小人魚怎麼熬到畢業，怎樣回家？』原來豔麗得危險的溫蒂妮瞬間變成水造的女人，聽到艾利斯對人魚的美好期望，反而令她找到更多悲傷的位置泣不成聲。
含淚看著在水球中的人魚，雙唇無聲一張一合，游得歡快的人魚再次扭身把缺了一塊的魚尾展示出來，半透明的眼睛閃著亮光與之凝視。接著就自顧自在大水球內肆意游泳。
溫蒂妮抖著手掩嘴輕聲驚叫，一串好不容易停下的淚珠重新落下：『誰那麼狠的心？怎麼連受了傷不敢去保健室？高中部連保健室都不能好好休息嗎？』

唔，唔哇，突然哭起來了…。怎麼辦啊，讓女孩子哭出來可真是糟糕，是我說錯了嗎？哇，阿瑟別秀了，她哭得更兇了…。將困擾的情緒掩藏極佳，露出安撫的笑試圖緩和她的情緒，勸說似的開口：「那個傷啊，其實我也不清楚……我不是時時刻刻都跟在阿瑟身邊，不過保健室有不錯的老師，這點我倒是能保證。」想起曾經受傷時艾德無微不至的包扎，彷彿有了底氣一樣的點點頭「還有，請相信阿瑟，他會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並且好好活下來的。」只是別哭了吧，拜託了，否則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啊。

看著沒心沒肺地游泳的人魚，溫蒂妮總算被艾利斯安慰到，拭淚彎起笑：『也是呢，這點傷才不算是什麼。這孩子皮粗肉厚，不會那麼容易掛掉的。』
她把水球召回來，用手指點了點人魚的額頭，輕柔地把他放回地面，靜靜地看了恢復人形的人魚一會，依依不捨地靠近抱著對方。
人魚一反平時充滿敵意的模樣，收起尖牙用光滑的臉頰蹭了蹭對方的頸窩。
『好了，別撒嬌，回去吧。』溫蒂妮揮散了水球，身影隨之消失。

位於國中部各大部分的三十個溫蒂妮似乎有幾個都特地前來見他，從剛剛接收的信息中：溫柔的溫蒂妮欣慰的對自己的成長表示讚賞、美艷的溫蒂妮抱怨火焰鳥的可怕、憂愁的溫蒂妮關心高中部的生活，在艾利斯的勸解下希望自己受傷後去保健室療傷。
阿瑟轉身面對艾利斯露出懷疑的表情：「保健室安全？」那個危險化學老師的氣味在保健室內毫無消失的跡象，顯然是常駐的地方。就算是溫蒂妮說安全⋯⋯他是半分也不信的。

看來安慰起了效用，她終於是不哭了。暗自鬆一口氣，臉上依然保持笑容，見她將阿瑟放回地面後兩人的互動，不禁又心生羨慕。
溫蒂妮離開了，隨後是阿瑟懷疑的聲音。一邊往高中部的通道走去，一邊義正嚴詞的為艾德平反：「保健室當然安全了，有位溫柔的老師在呢。醫療技術也不錯，上次去的時候他好好幫我包扎了。」
朱雀不動聲色的翻了個白眼。

對化學老師的認識僅只於課堂上，除了直覺覺得對方危險之外，說實話沒了解過老師的性格。
⋯⋯也許艾利斯是說同樣叫艾德的另一個人。
「喔。」機械式地點頭，把對方的話置於腦後。隨即想起雙方對安全的定義似乎不同，添了一句：「高中部安全？」

他大概又當耳邊風了。有些焦慮的懷疑自己作為馴獸師是不是功力不同以往，明明正常來說都會聽進去……或許因為阿瑟是人魚而非獸類才對自己的話無感。這確實讓人有些沮喪，又很快的打起精神，臉上掛著一貫的笑容，繼續往前走去。
「高中部……確實不怎麼安全。但能夠讓你學會保護自己，有必要的話你也能向我或亞萊格爾求助。」
語罷，傳送通道已經來到眼前，跨入以後映入眼簾的已是相異卻熟悉的景色。

如果艾利斯說高中部安全的話，自己應該以後不再相信對方對危險的判斷了。
不過⋯⋯似乎一直都沒相信過？
一回高中部，空氣中的血腥味重新纏繞上嗅覺，全身馬上繃緊戒備著，緊緊追貼在艾利斯身邊。
「我會找你們幫忙的。現在能帶我去課室嗎？」

一踏入高中部，身邊的人魚顯然警戒起來，神情不比在國中部時的放鬆。或許看見人魚的原型在暢遊也只有方才那一次了。他緊跟在身邊盡量不離開，倒也對這種動物本能不覺得有異，點頭應是。
「沒問題，我也順便去上課。」語罷，領著人往教學大樓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