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印度出產的大吉嶺紅茶，夾滿生菜和燻鮭魚片的三明治，到填滿鮮甜奶油餡的繽紛水果塔，集合在三層架的豐盛點心會合唱活潑的贊歌，為美好的一日添上一筆完美的潤飾。當熱愛實驗的博士沒有讓名為狂熱的海洛因掌控自己的身心時，他會請僕人準備一場地道的英式下午茶，透過悠閒的休憩收斂過剩的熱情。

遺憾的是這座風氣純樸的城鎮沒有可以支持他滿足這些口腹之欲的條件。

所幸由奢入儉對他而言不會比藥物的比例調配更困難。跨越了時空，以太彷製出用作活動的肢體，靈核代替心臟成為模擬生命至關重要的能源核，他得以成為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透過全新的視角踏足這個世界。

他被命運從過去割除而來到現在，失去許多但也獲得更多。復甦的感官像比從前更為敏銳，紅豔的果實表皮被寫滿了整支盛讚生機的歡樂頌，沿著紅潤滑下的露水令一分一秒都是充滿魄力的旋律，從清新爽脆的果肉滲出的甜美汁液在把味蕾灌醉。

失而復得的感覺很好，比原初的嚐鮮更要美好，現在他的一舉一動紛紛沐浴在生命的恩典之雨，人間就是充滿希冀的阿瓦隆，繁榮和安樂都正在為永恆之王舉杯致敬。

啊，是的，他還要買一台相機，把這段旅途所有的美好沿路拍下，但願他有足夠的積蓄去沖洗所有底片。真希望在見到那位朋友時這些果實還能保持此刻的新鮮，他想他再也找不到能和這座城鎮盛產的蘋果媲美的甘甜水果了。

請你想像，幾十億的蘋果待在不經風吹雨打的溫室，圍繞赫柏接受灌溉，日復一日享受優渥無慮，真善美會從外到內滋潤令果實飽滿，直到青春女神的魔咒消失後安然認份腐朽，唱頌輓歌恭迎凋零。

這種頹靡的無聊會傳承給接下來的幾十億與幾百億，於是每個人在出生時都已經死了，凶手一律是溫婉乖順的良知小姐。

良知小姐是多麼美好，多麼善良——多麼乏味可陳。這位亭亭玉立的女士利用清純的表面為所有人套上項圈，把所有人改造成和她一樣愚蠢的蠟製娃娃，以為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發現她是個沒有內涵的婊子。

喔，令人作嘔。

如果良知小姐的擇偶條件是要受清醒制約，我情可終日喝個酩酊大醉，把畢生信仰貢獻給引人憐愛的比亞。想當然我在同時也無法違背男人性喜外遇的天性，狡猾的阿帕忒永遠會在我的內心佔有席位，利用她的風情萬種引誘我在罪惡的深潭中留連忘返。

看吧，傻子們，扔掉你們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蠢妞的玻璃鞋，砸碎她的頭骨，用染滿鮮血的雙手品嚐美酒擁抱美女吧，你們的天性需要解放，無知的痴呆不會猜得雅典娜眷顧，世間真正的意義都埋藏在潘多拉的魔盒之中。

——我啊，鄙棄人們的中庸至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