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室內通風的是空調系統還是風系法陣,帶動的氣流令阿瑟迅速判斷出周圍的環境。
——再過二十秒,他身處的位置就是無處可逃的死路。
他的超感知在課後已經維持了兩分鐘左右,餘下三分鐘,再加上也許會超水準發揮的三十多秒,他還有大約四分鐘時間逃到另一個安全地點。
沒有再遲疑,阿瑟馬上拔腿就跑。
凱薩維抱著巨大的雲豹坐在樹上,悠哉的看著地面的人群移動。
不過注意到一名在看到一個人之後就拔腿就跑的灰白髮少年,他偏了下頭,支頰看著那名少年,接著一時興起的他便抱著雲豹飛起,在半空中跟著少年察看那名少年要去哪。
阿瑟把超感知放到極限,雙腿用著生死打鬥磨練出來的速度前後擺動著。
要是在剛剛能化為人形的時候,他應該沒跑幾步就會趴下。但不論他運用雙腿的能力再進步多少,身後的追捕者還是緊緊的追貼在身後。
不止是那個變態,還有其他人追上來⋯⋯
在逃跑的時候,阿瑟總會想起無邊無際的深海,在那裏他可以在任何一個方向逃逸,而不是只能在一個平面上移動。
身體還能支持他活動,但他的精神已經開始維持不住超感知,他所感知的世界漸漸的縮小,灼熱的陽光曬的身體又乾又痛。在全力奔跑但看不清路途的情況下,阿瑟有好幾次因為感知不力而狠狠撞上牆壁。
在遠方默默觀望這場追逐的旁觀者都看到本來還在靈活跑動的人影突然撞上了牆壁,接下來的動作仍然很輕快,但總是選錯方向跑。本來拉遠的距離以令人擔憂的速度縮近。
不管這個下位者是誰,應該兇多吉少了。
感覺到氣流流過皮膚,但阿瑟無法再藉此分析出周圍的環境。無法理解感受回來的資訊表示超感知已經失效了,阿瑟只能靠著微弱的知覺繼續逃跑。在眩暈感下模糊不清的聽到後方越來越接近的腳步聲,不想被變態抓住的阿瑟沒有猶豫地朝另一個方面走去,一手摸著牆壁沿路跑著。
然後,撞上了另一面牆壁。
痛感不是很明顯,身體仍然充滿著力量,但精神已經在隨時崩潰的狀態。
他不知道敵人的方位,只知道要繼續逃跑才有一線生機。強撐著精神抬手摸索著牆壁,他的聽覺和嗅覺已經失去了,剩下的觸覺只能感受到直接接觸的東西。
單靠著僅餘的觸覺,阿瑟幾乎把整個身體都用來觸碰牆壁。
前面是牆,左面也是牆,右面也是。
——是死路。
坐以待斃不是阿瑟的風格,扶著牆憑著記憶回頭走去。不出三步,他便感覺到手臂被一隻冰涼的手抓住。
明顯地,那隻手的主人就是變態藍階。
阿瑟知道那人應該會說點什麼,但他已經聽不見了。胡亂的揮出突然增長的爪子掙脫,不知道攻擊有沒有效,當冰冷的手離開,他便繼續一步步的往未知的方向走去。
大概想看自己驚惶失措的樣子,阿瑟沒感覺到那變態再次摸上來。執拗地繼續著步伐,撞上牆便往別的方向走動。
他正站在漆黑的世界,什麼都感覺不到,彷彿世界只有自己存在。僅餘的觸覺慢慢地消失,阿瑟知道他的感知已經到了極限,甚至連對外界的感覺都消失了。
他一直跟在半空中看著那名少年被其他人追著,直到看到那名少年彷彿到了筋疲力盡的地步後被一顆巨大的水球包裹其中。
看著少年的下半身變化成灰白色的魚尾,接著他就看見剛剛抓住那名少年的藍階上前割下那名少年的尾巴一小塊肉吃。
他挑了挑眉,接著笑了聲。
「蒼皓,咬他。」他簡單的對懷中的雲豹下達命令,語畢便直接鬆手讓雲豹下去。
雲豹被從半空中放開落下的時候便直接朝著再次伸出手想要割少年尾部的肉吃的藍階的手咬去。
也許這就是他的死期了。
完全失去對外界的聯繫,再加上過度使用超感知後腦袋想被鑽開的劇痛,阿瑟無論憑野性化為原形,或者是尾巴被割下一片肉都毫無知覺。
藍階也許是看准了阿瑟不再反抗才去品嚐他夢寐以求的人魚肉。
——不能傷害人魚。
藍階優雅的在魚尾割下一刀。
——任何原因造成人魚損傷都是人類的錯。
藍階輕輕的把切成片的肉放到口中咀嚼。
——人魚是神聖的。
藍階俯視著躺在地上,像在斷了線的扯線娃娃,牙齒長得像隻怪物的人魚。然後,他不由自主地被人魚強壯有力的尾巴吸引。
「該死的!」把自己從對人魚的盲目崇拜拉回來,憤恨的再把刀插到那條擾人心神的尾巴上。
「小心——!!」
在後方兩名白階驚叫的同時,他的手突然被俯衝下來的怪物張牙咬下,手臂上被咬去一塊肉的劇痛令他忍不住哀號起來。
雲豹在咬下藍階手臂上的肉之後便嫌棄般的將口中的肉塊吐出,並用尾巴將肉塊掃飛。
「做得好,蒼皓。」他從空中下來站在少年面前,隨手撈起已經明顯無力的少年拋到雲豹身上。
「帶他去旁邊,誰靠近他直接咬。」再次簡單的下達命令,然後他看著雲豹對藍階警告般的低吼一聲之後便聽話的背著少年去到旁邊待著。
「嘛、被咬的感覺如何,不錯吧?」接著他才將視線看向那個藍階,挑起眉笑了笑,語氣與眼神中都充滿嘲諷的詢問道。
藍階扶著受傷的手臂警惕的瞪著突然冒出來的同階,不時瞄向守在他快得手的人魚的大貓,似乎是頗為忌諱。
「還好,但我肯定我的肉不是很對你寵物的胃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他確定自己需要休息了,更何況他想要的人魚肉已經被他嘗了一口,他可以稍微再放過人魚一次。
「當然,因為你那低賤又噁心沒營養的肉怎麼可能會合蒼皓口味?」他嘲諷的笑了聲,眼神中充滿鄙視的看著藍階笑著道。
「還想在對那個人魚出手的話,下次本大爺讓蒼皓咬的不會是手,而是你的腦袋。」看著藍階一直望向的方向,他轉頭看了眼雲豹身上的少年,接著將視線移回藍階身上笑著道。
那隻在葛洛里西亞中沒有的人魚少年讓他有些興趣,所以興起了保護一下那少年把那少年當寵物養好像也不錯的想法。
這傢伙有問題。
藍階火大的想著,還是把火氣壓下來,頭也不回的領著兩個白階走了。
「呵呵,真是弱者,真不知道怎麼會有藍階這個階級的。」他看著帶著兩個白階頭也不回的離開的藍階,譏諷的故意用大聲的音量喊給那個藍階聽見。
隨後他也不管藍階聽見了沒、又有怎樣的反應,便直接回到了雲豹身邊,看了眼雲豹身上那昏迷的少年。
「回宿舍。」依舊簡單的對雲豹下達命令,接著他便悠閒的漫步回宿舍。
一回到他的房間,他便很自然的撈起少年走進浴室,下秒便毫不留情的將少年扔進空蕩蕩的浴缸,而後才打開水龍頭讓浴缸裝滿水才將水龍頭關上。
接著他便離開了浴室將少年獨自扔在浴室。
雖然對少年有興趣,但他可不打算將少年放在床上,畢竟少年身上可是受了傷的,血要是流下來污染了他的床,他搞不好會直接把少年扔出去。
於是他便悠哉的躺上床,隨手拿了本書翻閱打發時間邊等浴室裡的少年醒來。
因為失去感知直接進入沉睡,等到醒來的時候,他的能力已經完全恢復。
被魚尾的乾燥刺得有點不適,阿瑟扶著浴缸坐起讓尾巴滑進水裏,馬上被傷口痛得渾身僵硬。阿瑟嗅到自己的血液慢慢在水中擴散,也發現在他所在的地方根本不是屬於他的。
他的房間不會有猛獸在。
無需擴張感知,他感覺到夾雜血腥味的濕潤氣息噴在臉上,阿瑟扭過頭面對那野獸張開口,示威性的用尖牙與之對抗。
雲豹在看見那少年醒了之後,只是對少年齜牙了下之後便轉身步出浴室。
接著,他便和雲豹一起走到浴室。
「呦、終於醒了?睡了兩天精神可好?」倚著浴室的門板,他露出了笑容看著在浴缸中的少年問道。
歪頭假裝望向突然冒出的人,把牙齒收回去,抿唇嗅著這人的氣息。把它和記憶中的危險人物對照,確定不是已知的獵食者或同學後,沉默良久吐出一句:「你誰?」
「你覺得我誰?」他笑了聲故意不回答少年的問題反而反問著,雙手環在胸前等待少年回應。
根本不知道答案的阿瑟別過頭往水裏縮了縮,讓魚尾滑出水面,用力一拍把水都濺出去。
「這裏是你房間。」
阿瑟勉強順從對方的意願回答問題,然後被肚子的空虛打斷:「我餓了,有魚嗎?」
「是。」笑著點頭,看著少年像是發洩般的拍打水面,他忍不住笑了出聲。
「沒有。」接著他毫不猶豫的回答少年的問題。
雖然其實有,但他卻故意回答沒有來戲弄少年。
毫不懷疑自己對房間主人是誰的判斷,聽到這裏沒有他想要的食物,阿瑟把下半身化回雙腿跨出浴缸,全身濕淋淋的踏在乾淨的地面:「那我走了。」
由於要出外,阿瑟沒脫掉身上濕透的衣服,選著那一人一獸沒站到的位置走去。
「這樣就走了?我從別人手中救了你你沒道謝呢?」他挑了挑眉,笑著擋住少年的去路,笑著道。
而雲豹也同樣擋住少年,同時對著少年齜牙威嚇般的低吼。
衣袍濕淋淋地黏在身上,阿瑟無語地被一人一獸攔在浴室中。
「謝謝。」順對方想要道謝的意思說道,之後扭頭瞪著眼,張口對那毛茸茸的猛獸發出嘶嘶聲,露出重新開始變長的尖牙。
對阿瑟來說,最有可能撲上來咬他一口的危險角色是在低吼的生物,而房間的主人除了說點話之外沒什麼攻擊性。
「啊啊,蒼皓不屑吃其他人的肉,而且沒我命令他不會咬人的。 」看著少年對雲豹露出警戒的態度,他笑了聲伸出手拍拍少年的頭笑道。
「你的名字?」接著他突然問了一句,微笑等著少年回答。
側身躲開突然靠近的手,感覺著旁邊名喚「蒼皓」仍然低聲發出低吼,爪子磨擦著地面的聲音顯示它隨時隨地都會攻擊自己。
「阿瑟。」冷漠的應道,不用感知擴散他也知道他的出路被塞死了。然後歪頭面對說話人的方向:「我要走了。」
「我是凱薩維。」他笑著同樣報上名字,語畢他便離開浴室,走到房間的小冰箱前打開冰箱之後從裡頭拿出一條魚拋給少年。
「你明明是人魚卻吃魚嗎?」他看著少年笑了聲之後問道。
本來打算趁房間的主人走開馬上逃出房間,卻突然被丟到面前的東西吸引住。
──是一條冰涼的、帶著一點點血腥味的魚。
伸出手抱住有半條手臂長的魚整條塞口裏,尖銳的牙齒刺穿了魚身,用手幫助著把大魚扯開,撕成三大塊再逐一放回口中吞下。
用數十秒解決了魚,阿瑟再沒有那麼逼切要離開,退後幾步坐回舒服的浴缸裏,表情相當無辜:「我什麼都吃,最喜歡魚。」配合著長至掩蓋鼻子和下巴的尖牙,看起來就像一個孩子硬生生的被改造成怪物的樣子。
「什麼都吃?看來似乎挺好養的?」看著少年看來十分無辜的表情,他笑了笑道著,雙手環胸看著坐回浴缸裡的少年。
「這是想繼續待著討食物的意思?」他語帶戲弄的笑著問道。
餓肚子的時候只要是能吃的都要吞下肚,阿瑟沒有把話說出口,手指在水中撥弄著。要是阿瑟視力沒問題,必定會翻下大大的白眼。
「我待著的話你會給食物?」能力恢復後需要吸受能量,要是凱薩維能給他食物,留下來或者當寵物被養著也沒問題。
「會,但是不給魚。只有惡魔肉。」他聽見少年的話笑了聲,接著用尖銳的指尖割下他手臂上的一小塊肉拋到少年面前,而手臂上的傷則在瞬間快速的癒合,伴隨著癒合出現的暈眩卻沒讓他皺一下眉頭。
他一直以來都習慣用他的血肉餵養寵物,除了他懶得餵其他食物外,也能夠讓寵物吃習慣他的血肉後只願意吃他的血肉忠誠於他無法背叛,也間接的訓練自己習慣傷口癒合時的暈眩感。
嗅到空氣中突然飄散的血腥味,阿瑟的耳鰭好奇的動了動──任何和食物相關的事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接住丟過來的肉,湊上前嗅了嗅,然後聽到旁邊蒼皓吞嚥口水的聲音,應該是它平時的食糧之一。
「你的肉?」隱約捕捉到對方沒有離開位置的活動手臂,但現在有血味的地方只有他手上的肉,與認知不同的經過令阿瑟很是疑惑:「沒流血?」
「等下給你吃。」看著雲豹直注視著少年手中的肉,他好笑的揉揉雲豹的頭低聲安撫,然後他才將視線看向在嗅著他剛剛拋過去的肉的少年。
「對。」他笑著點頭,然後聽見少年困惑的詢問,他忍不住笑了出聲。
「當然,我自癒能力很強。」他揚眉,語氣中充滿高傲自信的笑著道。
聽完凱薩維能夠自癒,阿瑟沒有對這項能力的羨慕,只是想到食物吃完自己能補充,越發滿意這個自己衝上來當糧食供應點的人。
把肉塊拋進口中咀嚼,阿瑟心裏細數著以後能得到食物的地方:食堂後的廚房、伊芙、艾利斯,加上凱薩維。
幾個月進食一次,有那麼多地方選擇,糧食充足的預感令阿瑟相當愉快。
「味道如何?」挑眉看著少年將肉拋進口中,他笑了笑之後問著。
不過感覺阿瑟的心情很好,是個吃貨嗎?
他在心中想了下,接著笑了聲,看來這寵物挺好收養的。
「沒注意。」那麼一小塊肉吞下去就沒了,只是有很莫名的飽足感。阿瑟覺得有點奇怪,但把它歸功於方才的大魚和不久前未餓肚子就進食。
默默無聲的乾瞪著眼睛,沒有聚焦的呆呆待著,想起對方根本就沒有把他框在房間、又沒有給他水池,應該不會是要養他。
思考過後,阿瑟昂起頭說道:「我要走了。」
「行,先回去吧。要找你的時候我再去找你。」他笑著點點頭,也沒再阻止少年離開的讓出路讓少年通過。
反正都在學院裡,想要找少年的時候再去找就好,反正也不急著養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