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的這麼回憶著，午餐時間抱著一盒盒的魚糕在校園的角落晃蕩，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坐下享受寧靜的午飯。而提議的朱雀似乎挺期待的，到處的飛來飛去想找個好地方落定。
「來，這裡。」
「好好，別急。」
隨著眼前的一抹紅來到了草地邊，坐下來將盒子一一打開，魚糕丸子、魚豆腐、魚板……很好，一應俱全。看著眼前顏色不太正常的食物，艾利斯一臉的滿意，笑容得意。

在上課的時候，一陣陣若有若無的魚味傳來，雖然不是海底裏使人兇性大發的血腥味，而是之前被養著的時候，經過烹調後香香的魚味⋯⋯只是總覺得和記憶中有點不同⋯？
下課之後，他便小心的跟著人群穿著人潮擁擠的教學樓，朝著香味的方向走去。

天氣正好，午時的陽光暖和，曬得艾利斯渾身舒暢。只可惜的是看不見是怎樣的藍天白雲。他想著，卻不感遺憾，臉上仍舊帶著溫和的笑吃著午餐，偶爾和朱雀小聊幾句。
畢竟赤隼的注意力也大多在食物上。艾利斯看著朱雀叼起魚板再吃下肚的畫面就莫名覺得有成就感。
接著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的啊了一聲，正在吞食的朱雀不解地看過去，納悶的看著艾利斯從身後抱出了個盒子，看起來和面前這些盛裝食物的盒子無異，想必裡頭的東西也是一樣的。

「是說我試做了這個，你看看味道如何。」艾利斯滿臉笑容地將盒子放到朱雀面前，將盒蓋給掀開。朱雀聽聞有新料理立刻期待的拍拍翅膀，豈料蓋子一開竟是撲鼻而來的魚腥味－－雖然並不濃厚，但聞起來還是不太好受。
「……這什麼？」朱雀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抬起一邊的翅膀摀住鼻子。
「腥味魚糕。」艾利斯滿臉的自豪，似乎對這腥味一點感覺都沒有。畢竟是出自他之手，習慣了也是理所當然。
於是朱雀陷入了該不該繼續相信艾利斯的廚藝的糾結。

待在不遠處的阿瑟本來只是被香味引起興趣，一動不動的躲著一邊仔細分析著能搶食的可能性。但那撲鼻而來的魚腥味把深藏在心裏的食慾勾起來，令他想起了在深海的時候手中還在猛烈扭動的魚，咬下去的時候血液噴灑而出，魚腥味佔滿了口腔。這點血腥味道能令他堅持到一個月不吃。
等到回過神來，阿瑟頓時僵硬了。
⋯⋯要死了，怎麼失神走到這堆食物前呢。旁邊有人，還有一隻⋯鳥？

還在向朱雀推薦自己的新作品絕對沒問題，艾利斯正色表示肯定能吃，並且打算吃一口給對方看即便賣像糟糕但內裡是真材實料時，身邊忽然出現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艾利斯送到嘴邊的魚糕還舉在半空中，見狀眨眨眼放下了手，開始打量眼前的人，卻沒有刻意去瞧對方的階級。
反正也看不見顏色。他想著，摩娑的下巴望著對方瞧，嘴角含著笑意，不曉得為什麼對眼前的人非常有好感。
「嗯－－這位，學弟？」笑望著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僵硬的人。

「是⋯⋯？」根據聲音定位了對方的位置，大而無神的眼睛直直的「望」過去。
濃郁的魚腥味勾得阿瑟想直接把食物塞到嘴裏，但以往被上位者戲弄的經歷讓阿瑟不敢任意妄為。好像之前被困在容器之中，無論怎樣全力撞去都不能逃出。
只希望這人不喜歡欺負人，像之前一起去吃飯的那個同學一樣。⋯⋯或者用食物扔在他身上也好。

哦這眼睛，半混濁的光澤卻無神，像極了某種生物－－艾利斯的雙眼亮了起來，可說是一下子被勾起了興趣，身邊朱雀的聲音完全被自己給忽略。
「有興趣一起吃個飯嗎？」瞇著溫潤的眼，笑容溫和的朝對方這麼邀請，全然不在乎或許對方比他高階。說著，他抬手揮了揮手上的魚糕，一邊留意著對方的神情。

「好。」聽到邀請之後毫不猶豫地應下了，不著痕跡地摸索著坐下的位置，專心一致地擺出進食前應有的坐姿。
——有食物等於能夠維持生命，而能夠生存是最重要的。
即使要被打得半死，也要吃飽再說。

聽見對方答應的話立刻面露欣喜，燦笑著搶過朱雀身前裝滿魚糕半分未動的盒子塞給對方，繼續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喂！我的魚糕－－」
「別吵，你還有。」艾利斯壓根不想管朱雀的抗議，毫不避諱地盯著對方瞧，笑容將善意表現得一覽無疑：「我是艾利斯·索德爾，你呢？」悄悄的湊近對方觀察著，看見對方有鰭狀的耳朵更加的興奮。哇喔，這可以摸嗎？

是魚！！雖然被做成一塊塊的樣子，但還是有把活生生的魚吞食下去的感覺！
由於每次去食堂都被人盯上的關係，除了能夠很快買到的快餐之外，他沒辦法弄來任何和魚相關的食物。現在口中充滿著的魚腥味為阿瑟帶來久違的幸福感，要是有什麼人來搶食，他都會把他們殺掉的。

感覺到給他食物的人靠過來，說話時的氣息噴在自己臉上，阿瑟的耳朵不自覺地動了動，捏緊手中的盒子微微退後了些許。
「阿瑟。」疑惑著對方靠近的目的是為何，但問句還是好好的回答了。
只要不是拿回食物就好。

看來對方很喜歡吃，那就好了。一邊覺得安心的同時一邊又從朱雀那拿了幾串魚丸塞進對方手裡，看見阿瑟的耳朵動了本想再湊近看，但一見對方後退便自覺似乎太過了，趕緊拉開距離。
可又覺得不甘心……艾利斯唔了一聲，像個好奇的孩子般低頭去看對方的眼睛。
「你－－我的魚丸－－」朱雀的聲音參雜著憤怒。
「你想吃的話我還有，你盡量吃。」視朱雀為無物的艾利斯頗為熱情道，看對方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讓他認為可以用食物來換取相處的時間。

還給他更多食物！
被餵食的很高興的阿瑟決定這段時間不會咬這個叫艾利斯的人，就算他靠得再近也不管了。
投入到進食的過程中的阿瑟沒留意自己的眼睛已經很久沒有眨眼，也沒留意手中的是魚串，就那樣把整串食物丟入口裏。
口中咬碎掉的竹籤讓味道多了點變化，小心嚼了幾下確定能夠吞下去之後，阿瑟便沒有在意那條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給他吃東西就會現出原型的物種嗎？還是越吃越多才會現出原型的？艾利斯越看越開心，同時也注意到對方的眼睛已經很久沒眨了，按耐著好奇心才沒去戳。
接著艾利斯看見阿瑟將整串魚丸包括竹籤都卡滋卡滋的嚼並吞進了胃裡－－「不等等！竹籤不能吃啊！」反應過來之後汗顏的大喊，但卻已經來不及。
先不說阿瑟是否是能夠消化竹籤的物種，但這種東西還是不吃為妙……說起來他是不是吃太快了？沒問題嗎？

艾利斯想著，手裡再抄起一串魚丸遞到他面前，抬手搭住阿瑟的肩搖了搖，一臉的認真：「阿瑟，你聽著，咬丸子的部分就好，慢慢吃……竹籤千萬不要吞下去，拉肚子就不好了。」看著對方無神的眼睛正色地提醒，只希望他能聽下去。

突然拔高的聲音嚇得阿瑟嘶聲兇回去，人形時候維持著的小尖牙也暴露在空氣中。聽清楚對方在說什麼之後嘶聲才慢慢收斂。
能吞下去就好了還講究什麼⋯⋯？
不過食物是人家給的，不聽話就沒得吃了。阿瑟即使再不耐煩進食方式，都順從指示握著再次塞過來的魚串，小心地拿到嘴邊慢慢張開口咬下。
卡滋一聲，纖弱的竹籤再次被尖牙咬斷，覺得自己有嘗試過聽話的阿瑟直接把剩下的魚串拋到嘴裏。

「不會拉肚子，我不挑食。」
想到這人有提醒過自己有不能吃的東西夾在魚串中，阿瑟難得地回了一句。
之前直接把整個人連著衣服咬下一大塊，雖然布料很難吃但沒肚子痛。今次魚串中的竹籤像是魚肉中的骨頭，吃起來不難受，更加不可能肚子痛的。

……不，這完全不是挑食的問題，完全不是。咽了口口水想著，卻也注意到對方牙齒特別尖。雖然依舊擔心對方會不會肚子不舒服，卻由於好奇心暫時放下這點。於是又將一盒魚豆腐塞給阿瑟，自己繼續觀察了起來，為了不讓對方反感而保持著適當距離。
鰭耳、尖牙，看起來是魚類。但是什麼樣的魚類呢？

艾利斯盤著腿偏頭盯著人思考，口中喃喃算著：「鯊魚、旗魚、獅子魚……肯定不是。」搖了搖頭，總覺得少了最關鍵的什麼。盯著阿瑟半分未動的眼睛思考，忽然覺得好像抓到重點。
「深海魚類？」艾利斯探頭到人的面前試探性的問道。

有嘗試過把盒子塞進嘴裏的阿瑟小心的把手探進盒內把軟軟的食物拿出再丟進口裏。這次沒有別的東西在吃得特別舒暢，而且滿滿的生魚味道真的好好吃。
聽到對方的念魚類的名字，阿瑟聽到也認同的點頭。──這些都是好吃的魚啊，可是他沒到過淺海，是那些奇怪的記憶告訴他的。
深海魚？「深海魚好吃。」認為對方是在研究各種魚的美味程度，附加了一句：「水母也好吃。」

見人一口接著一口不禁有點擔心食物不夠，於是把手上唯一一盒打算拿朱雀試驗的腥味魚糕也給了阿瑟。
聽了對方的話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想來他是以為自己在說吃的。既然對方會覺得深海魚好吃，那他肯定就是深海魚了。愛吃魚的深海魚……艾利斯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想到什麼似的啊了一聲，聲音忽然湧上興奮：「你是人魚嗎？」

剛剛遞過來的食物更加好吃！滿嘴的魚腥味令阿瑟吃得極為舒暢，要是旁邊有水池的話，他應該控制不住回復成原形。
「我是人魚。」聽到艾利斯的問題，阿瑟好心情的回答了，說完便警告性的露出尖牙：「不能吃！」
之前教他識字讀書和禮儀的人類到了最後居然想把他煮來吃，結果他就把這個不知好歹的人類撕開吃下肚子。在這個學校的人雖然不好惹，但阿瑟還是決定威嚇看看。

「－－人魚！真的嗎！是人魚！」聽見回答後艾利斯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像是見到了不可思議的生物一般激動的不能自己，無聲的揮著手想表達自己的雀躍，溫暖的紅瞳湧上了光彩，笑容更加的開朗：「天啊，是人魚，菲伊納沒有的！我不會吃你的，但是可以摸一下嗎？」艾利斯雙眼綻放期待的光芒直直盯著對方瞧，握緊了拳頭既緊張又期盼的等待對方的答覆。

「嗯，是人魚。」含糊的應了艾利斯說的話，然後嚴正的拒絕了想摸摸看的請求。「不能摸，摸了就吃掉。」
警告完之後歡樂的咬起魚糕，這些新的魚糕特別好吃，裏面的骨頭令口感更加好。阿瑟打了個飽隔，滿足的放下空空如也的盒子。
吃得好飽，接下來一個星期可以不吃飯了。

「喔……」失望的放下手，難得有人魚在自己面前卻摸不到。可失落不到一會兒便立刻打起精神，知道對方是人魚就夠了，而且是近距離接觸呢，阿瑟還吃了他的食物吃的很開心，這樣的機會對馴獸師來說多稀有？想來已經足夠了。
艾利斯的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友善的看著眼前的學弟：「以後還想吃東西可以來找我，我給你做吃的。」

心動的動了動耳鰭，阿瑟有點狐疑的歪頭：「真的......？要去打架？」
之前提出能讓不適應陸地的他進食的人類把他丟在鬥獸場，沒打羸就不能吃飯。這個人也是這樣嗎？

「打架？為什麼要打架？」聽見這話不禁愣住了，原本含笑的眼漸漸爬上冰霜，眉頭不悅的皺了起來，健朗的聲音更是沉了幾分。「誰欺負你嗎？」神色認真的問道，無論是誰都不該平白被欺負。即使這樣的想法在這樣的地方堪稱天真可笑，可艾利斯卻沒打算改變。

「被當成食材抓住了。接著去了一個大水池，有人掉下來讓我吃掉。水退掉之後我變成人形，他們就要我去打架。不打羸沒得吃。」費力把之前的經歷簡述出來，阿瑟想起當時難以下嚥的人肉皺了皺眉頭。
至於有沒有人欺負他......
「我是下位者，他們說下位者就該被欺負，所以我一直都被打被火燒。」阿瑟有點茫然的跟著聽來的知識說道：「傷剛剛才好的，幸好浴室有水。」

聽見對方以茫然的態度說出此言不禁無語凝咽，心底湧上了疼惜。張了張嘴想出聲卻不曉得該說什麼。阿瑟的過去他無法干涉，因為已經發生了；而下位者被欺負在這個地方就像是理所當然，這是無法改變的規則。艾利斯儘管打抱不平，卻也只能接受自己的無能為力，對此他很挫敗。
他抬起手想摸摸他的頭，可想起阿瑟說摸了就會吃他最終還是作罷，只能露出溫和的笑容道：「辛苦了，以後想吃好吃的就來找我吧。」
他試著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卻不免苦澀。

「真的嗎？」對方的聲音聽著很奇怪，突然放得極輕柔，阿瑟定定瞪著眼睛面對著聲音的來源，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放鬆下來：「下次有食物讓你摸。」
如果再次見面的時候對方都沒有攻擊他的意圖，阿瑟便願意相信這人對他沒惡意，那麼被觸摸是能夠接受的。

「真的，肯定會有食物的，隨時可以來。」聽見對方的話笑容終於開懷了些，也希望下次阿瑟來找他的時候不是抱傷來的。
「嗯，好了，午餐時間快結束了。」眨了眨緋紅的眸子抿唇一笑，從阿瑟手中拿過了空蕩蕩的餐盒，準備收拾收拾。

「謝謝，我吃得很飽。」一本正經的念出道謝的語句，阿瑟一動不動的等著艾利斯把東西收拾好才一起站起來。
一會是游泳課，但不能回復原形游泳⋯⋯一旦變回人魚的話，別人會更喜歡欺負他。可是今天吃飽了，應該不會被欺負得很慘的。
但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是下次該怎樣找艾利斯：「要在哪裏找你？」

「我住五號房，你沒事都可以過來的。」偏頭朝對方微笑，隨後想起什麼般的補充：「但天氣太冷的話別來……我下不了床。」笑容有些歉意有些不好意思，身後的朱雀拍著翅膀飛了過來，而自己舉起帶著手套的手供隼駐足。
而後艾利斯揚起爽朗的笑容：「差不多要上課了，要我送你嗎？」至少確保這一路不會有人欺負阿瑟。

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被飛過來的大鳥嚇了一跳。阿瑟歪著頭把部分感知分給在拍著羽翼的鳥，確定它不會傷害自己之後才向艾利斯說：「會找你的，不用送了。」
站在原地把感知放大，認出了去游泳池的方向後才緩步離開。

「好，那麼路上小心。」嘴角勾著柔和的笑容目送對方離開，緋紅的瞳孔漫著溫和。待阿瑟離開自己的視線才轉移焦點將注意力放到心情顯然不太好的朱雀身上，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好像做了什麼對朱雀感到抱歉的事－－
「啊，嗯……午餐好吃嗎？」艾利斯扯了扯嘴角看著瞇起眼的朱雀，隼瞳的尖銳鋒利狠狠的扎著馴獸師的身子令人發毛。畢竟魚料理是朱雀說要吃的，艾利斯一見著人魚就什麼都給出去了他當然不滿－－非常不滿！

「你說呢我都吃了什麼？」朱雀張著喙，沉得沒有語調起伏的聲音咬牙切齒。
「實在是意料之外，不然我明天再給你弄吧。」苦哈哈的笑著卻不失健朗，艾利斯試圖安撫自己的夥伴，聲音更是添上了點歉疚，努力表達自己的誠意。
「我明天要吃更多，要吃烤肉。」朱雀毫不客氣的開口。
「好好，烤肉。」艾利斯見對方大膽的要求知道朱雀已經不是這麼生氣了，連忙笑著點頭應是。畢竟牠也不是這麼難說話，今天已經有吃到魚料理了，只是吃不夠多不滿足罷了。

就著這點來說，朱雀是很好相處的，至少不會生阿瑟的氣。這麼想著，一邊和對方說著肉類的選擇，一邊提著空盒子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