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DJ和受邀的來賓說話的聲調並不算刺耳，注意到就坐在身邊的里斯輕蹙起眉頭後，還是在換檔的同時順手將音響給關上。

「大概還要再開半小時左右，可以再睡一下？」
詢問時微微側目留意對方的臉色。感覺好像和昨天晚上差不多……沒有惡化但也沒有好轉的樣子。

「還行，頭沒那麼痛了...」睡了超過半天的時數後精神感覺好了不少，昨日困擾自己一整天的頭疼也消退了，目前尚存的症狀是肌肉的無力感以及頻繁的咳嗽。

就如弗雷特里西所說的，還是得去診所報到才行，雖然放著不管它也是會自行痊癒......只是過程會難受許多就是。

「是嗎？那就好。」由於很久沒開手排車了，雖然這樣開下來多少有抓回一些手感但還是盡量維持一定程度的專注力在路況上。「如果突然覺得很不舒服的話再和我說一聲吧，隨時可以停下來休息。」

「嗯，好...但我想應該沒問題。」身體放鬆靠著椅背，頭習慣性地偏向右側，沉默了下來。望著窗外遠處向後捲動的郊區景色，一面想著自己是否還有任何物品遺留在宿舍忘記帶回，除了鑰匙和手機──但其實這兩樣最重要的隨身物品之外，其餘的忘了都不會有這麼大的不便。

...突然覺得能一次把最不該忘記的兩樣東西同時留在營區的自己某方面來說也是挺厲害的。

暗自嘆了口氣，思緒再次回想到十幾天前，那正好是──...

一直擱在腿上的左手不自覺地攢緊了。惱怒，以及心理上的無力感一齊襲上，研發計畫很有可能就於此中斷，除了武器本身帶給使用者的危險性之外，使用者還有沒有能力繼續下去也是決定那項計畫發展的關鍵。

再者造成事故的起因依舊尚未明朗，隱約之間開始察覺整起事件牽涉的範已經不是單以意外解釋就能帶過的程度了。事情演變至如此的境地只能祈禱在傷癒之後不會影響到使刀的靈活度，要是連這個能力都失去了──...

思緒停頓了片刻，硬是將悲觀的念頭驅散，不再去想它。

隨著越靠近市區，紅綠燈出現的頻率和停留的秒數長度也隨之增加。左手四指來回輕敲著方向盤等待紅燈轉變顏色，再度朝身側不經意地投以一瞥，也因此察覺到里斯似乎是在無意識中握緊的左手。

「傷……」頓了片刻，思考該從哪一部分問起才好。「還會痛嗎？」

「嗯？」聽見對方的疑問時往對側偏過頭。「這個嗎？有點，動作的時候偶爾還是會痛，但已經好很多了。」

聽來感覺是不久前的事啊……「是在演練的時候受傷的？」
雖然自己這麼問，但實在很難想像到底要進行什麼樣的活動才會造成面積這麼龐大的傷口。

「啊，如果不方便說當然可以不用理我。」一手在半空中輕輕揮了揮後抓住打檔桿，換檔準備再度踩下油門。

「沒關係，不介意。」回應對方表示不用在意。「算是演練導致的吧...是個在好幾年前停止的武器研發計畫，高層的決定是今年繼續推動但看來......因為意外的緣故可能之後會無限期終止。」

「無限期終止……聽起來似乎是很不得了的東西吶。」
由於感覺那些東西離自己的日常生活實在太過遙遠，除了透過里斯的傷口感覺到的危險性外說實話沒有太多的感想。話說回來只是『演練』就可以造成這種程度的創傷，本來到底是打算開發什麼樣的東西啊……

還是不要多問好了，真的問了大概也只會造成對方的困擾。

「不過話又說回來……」
換檔、踩剎車，又是一個紅綠燈，這次還是在十字路口上，看來得等上好一段時間了。我總算能轉過頭去正眼看著里斯，雖說視線中多少帶了點責難的意味。

「受傷的人不該這麼勉強自己吧？更何況你又還是感冒中的人。」

「勉強...嗎？但是我覺得還好......？」一時之間沒有意會弗雷特里西所說的「勉強」是哪一部份，不禁偏頭思考。

「就是那個『還好』特別容易出事啊……」
想起了不少事情，撓著後頸的動作帶了點焦躁。

「以為只是一點小扭傷沒問題最後把自己跌成骨折、覺得只是發炎隨便抹藥就好最後卻得開刀……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啦，反正類似的事情我看過聽過的不算少。」
再撐一下應該沒關係——起初這麼認為最後卻誤了大事的人比比皆是。雖然是出於上進心沒錯，但就最後得到的結果來論實在太不值得。

「……總之覺得不妙時就乖乖休息。」一隻手伸了過去，在里斯頭上搓了搓。「某些時候的確就是得拼那口氣沒錯，但大部分時間其實都可以留到下次真正需要的時候？」

「唔、」見對方伸手過來而反射性地往反方向縮了些許，在發現只是打算摸頭時才沒有繼續退開。

「嗯......」咀嚼著弗雷特里西的話語，不確定該怎麼回答才好。若說這個造成自己受傷的導因便是長久以來嘗試努力的目標與方向，那「真正需要」的時候不該就是那當下？

──畢竟沒人能預知意外的發生。

雖然心裡這麼想著，卻沒有出言反駁，因為知道對方是出於好意而這麼說。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收到也瞭解了。

之後意外地都沒碰到紅燈，所以一路上只是和里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抵達公寓大門。

「好啦，這兩天辛苦你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在里斯下車後我搖下車窗對他這麼說道。還車我一個人去就好，實在沒必要讓病人和我一起跑這趟。

「嗯，謝謝...你幫了大忙。」彎身透過搖下的車窗向對方道謝，扶著車身偏頭想了片刻，又轉回了頭。「之後再請你吃頓飯吧？不感謝一下實在不好意思。」

「啊—別這麼說別這麼說，而且嚴格說起來我們算是…扯平吧。」
對方理所當然地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只是笑了笑含糊帶過。
「真的要道謝的話就……哪天來我家喝一杯吧？能一起喝酒的人總是不嫌多嘛。」

「噯、喝酒嗎...好啊，有何不可？那就之後再約囉。」微笑說道，向對方道別過後便轉身推門，走進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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