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短篇 #慕梅與幸子 23
接了孩子回家的幸子,一語不發,慕梅也不敢問,只能從孩子的擦傷猜測,孩子也被閒言閒語波及了。慕梅害怕一旦問了,幸子會崩潰,她們的關係也會崩潰。整夜,兩個大人一個小孩,一句話都沒有。
那晚,慕梅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見幸子帶著孩子不告而別。幸子在床邊哭得好傷心,一直說:「阿姊,我要走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好怕,阿母的詛咒……原來當年妳是對的,嫁人是對的,依靠男人是對的,我們沒有其他選擇,一直都沒有──不對,我10歲那年,妳不應該救我;如果在那晚就死去,在妳抱著我、親我的時候死去,至少是被妳愛著死去的。我太貪心了,因為妳那一晚哭得太傷心了,我想要醒來,我想要愛妳,結果到了今天……是我太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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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短篇 #慕梅與幸子 22
阿母留下的詛咒,鑽進兩姊妹的影子裡,拖著她們的腳步。
慕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阿母死前拆穿她和幸子的關係後,她感覺工廠裡的人好像也猜到了。同事,主管,老闆,突然都和她疏遠了,在她專心看著流水線上面不知道是電器的瑣碎零件的時候,背後總是感覺到帶刺的眼光。漸漸,上下班的路上,接送孩子的路上,鄰居,小販,孩子的同學,孩子的老師,那些眼光,都讓阿母的詛咒越來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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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短篇 #慕梅與幸子 21
幸福使人忘記多年來的磨難。
暫時。
離別七年的慕梅是怎麼來到幸子身邊的?那天慕梅為什麼一身傷出現?這些問題只是暫時被兩人遺忘,而不幸總是捲土重來。
慕梅當時獲得「自由身」的代價,是將每個月一半以上的薪水,分給夫家、何家,彷彿他們不佔這個媳婦、女兒的便宜會餓死。
久久沒有聯絡的何家,一傳來消息便是狂風暴雨。阿母突然病得只剩最後一口氣,才終於想起兩個女兒的好,要她們回家照顧三個弟弟,將三個有老婆有小孩的兒子,當作老嬰兒。
幸子不想回應阿母的請求;不單是她做了母親之後,完全不能原諒阿母,更因為慕梅那身傷痕。慕梅雖沒有明說,但幸子知道,幸子就是知道,那不是她婆婆打的,也不是阿爸打的,是阿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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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短篇 #慕梅與幸子 [特別篇-中暑]
傻傻的幸子,不知是不是端午節把自己裹成大粽子,居然中暑了。
慕梅下班,看到幸子的臉紅通通的,像喝了酒,又像小時候被她逗笑的時候。雖然紅紅的好可愛,但慕梅很擔心,她知道幸子中暑了。
慕梅要幸子休息,幸子堅稱自己沒事了,在客廳趕著手工。
慕梅見她兩個小時前倒的那杯水,幸子一動也沒動過。她將水杯遞到幸子面前,幸子竟還搖頭拒絕。慕梅氣到了。
「要我餵妳喝嗎?」
幸子頭也不抬,只是盯著手中的零件,隨意「喔」了一聲。
慕梅抬起她的下巴,唇瓣覆蓋住幸子的,輕輕地將水送過去。
幸子一下子又臉紅了,但這次不是因為中暑。
不待幸子抗議,慕梅將她整個抱起來:「強制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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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短篇 #慕梅與幸子 [特別篇-端午]
鄰近端午節,慕梅見幸子遲遲沒包粽子,隨口問了一句,幸子難為情低下頭說:嫁人之後,她一次也沒有動手包過粽子。雖然她小時候總是在旁幫忙大自己十二歲的姊姊慕梅,但她從來沒有學會過。
幸子說完感到更丟臉,躲回房間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孩子問:媽媽在幹嘛?慕梅笑說:「妳媽媽在包粽子啊。妳看,好大一個又好可愛的粽子。」
幸子賭氣,「處罰」慕梅不得與她親密,直到綁完家裡的粽子。孩子吃完粽子,飽得在庭院走廊睡著了。慕梅小聲卻浮誇地表示知錯了求饒,幸子故作無事問慕梅要不要吃粽子。慕梅說不餓,幸子又問:「妳早上不是說妳有一個又大又可愛的粽子嗎?」
慕梅輕輕拉起幸子的手,回房研究這個「可愛大粽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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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短篇 #慕梅與幸子 20
幸子的一天:
早上六點,叫醒孩子和慕梅,一人要上學一人要上班,兩個人偏偏都要摟著她的腰賴床,還剛好一人抱住半圈、都不會打架。
早上六點半,用昨晚剩飯做炒飯,想著讓在工廠做事的慕梅多吃一點,慕梅偏偏都餵到她嘴邊,孩子看著打打鬧鬧的兩人一直在笑。
早上七點,慕梅牽著孩子去上學,幸子開始做代工。
新接到的代工很特別,原料精緻,看起來像一顆顆寶石,全部貼起來之後,變成一個小小天使的模樣。孩子從來沒有玩具,每天眼巴巴看著一個個躺在塑膠袋裡的小天使。孩子問老闆:「這些小天使要去哪裡呢?」老闆笑說:「去美國啊,這些是美國小朋友的玩具。」孩子對媽媽說:「美國一定是天堂吧。小孩子都能擁有寶石做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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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短篇 #慕梅與幸子 19
孩子醒來以後,見到媽媽照常睡在自己的左手邊,右邊睡著昨日自稱是阿姨的女子。奇妙的是,極度怕生的她自從昨日見到媽媽依靠這個女子的畫面,就沒再提防,還非常自然地接受了就此住下來的阿姨。
孩子開始上學。早上阿姨去工廠上班之前,會牽著她送到校門口,中午則是媽媽接她回家。媽媽像之前一樣拼命做代工,有時趕著交件會熬夜到很晚,但是眼神底再也沒有不安。
孩子幾乎忘記了過去父母失和,家裡氣氛既壓抑又痛苦的那七年。現在的日子雖然依舊貧苦,但媽媽經常笑,還多了很多不同的表情──有時羞紅著臉,有時怒瞪著圓圓的眼,更多時候只是和阿姨無言卻深情地對望。孩子漸漸感覺,這才是一家三口本來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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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短篇 #慕梅與幸子 18
久別的吻,甜美卻心酸。
幸子像要彌補七年來的空缺一般,緊緊攀著慕梅的身體,卻不小心碰到了慕梅的瘀傷。慕梅輕皺眉頭,動作遲疑了一拍,幸子瞬間抽起手,為自己沒能控制力道感到抱歉。
慕梅依然只是微笑著:「沒事。我不痛。」
她並不是逞強,是她真的不覺得痛。再次擁抱幸子的幸福感太過強烈,皮肉之痛變得微不足道。
她輕輕將幸子拉進浴室內,鎖上浴室門,讓幸子坐在浴缸邊緣,還調皮地將食指放在幸子唇前:「噓,現在不是只有我們。」意思是別吵醒孩子了。
幸子知道慕梅在鬧她,難為情地想抗議,慕梅卻沒有等她,半跪在地,輕輕分開幸子的雙腿,將舌尖抵在那道剖腹疤痕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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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短篇 #慕梅與幸子 17
慕梅暗暗下定決心。她送幸子去搭車,還要幸子別擔心,錢的事情、長輩的事情,她都會想辦法。
公車門關閉之前,幸子回頭看慕梅,聽見她說。
「等我。」
但接下來三個月,慕梅突然無消無息,雖然阿爸阿母那邊也沒再派人來催婚。幸子的女兒準備要上小學了,她又陷入了恐慌,錢是真的不夠,她也沒有什麼專長,只能找些家庭代工。她在客廳裡,黏著假娃娃的假眼睛,瞥見女兒那雙穿破了的鞋子,越來越焦慮。她的人生果真只有依附男人這個選項嗎?
「媽媽,媽媽,有人敲門。」
女兒叫她,她才回過神。大門外,站著一身瘀傷的慕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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