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位越來越高，與舞台平，椅子浮得四處。她把手浸在水裡。紫色的指甲油在水裡面變得更鮮艷，貝殼色也很亮麗，她也把腳泡著。那光波淋漓，但昏黃。玻璃後面的一片竹籬，焦褐的葉端仍搖曳，根卻仍然生硬地扎在土裡。

他踱步，聽起來頗具威脅。忽近忽遠，沒有規律。導演的褲子已經全濕，仍然坐著，水不知道從何而來。她明明今天早上才擦的指甲油。

導演還是走了回去。坐著，水位到他的小腿肚，開始有了霧氣。那男人也在沉思，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她也不想動，她的屁股已經湮滿了水，體溫在下降。昨天，他突然打電話來，就說要過來。她也就答應了。她的房子沒有收拾，但她卻一點也不忙，她打算門鈴響起才收拾。

這諾大的玻璃櫃只有三個人，短時間內不會再有更多。女兒七歲，她能記憶，會記住一些東西，那都是一些不可辯駁的東西，畫面和聲音。而她卻不知道會是些什麼。他們的聲音一直傳到她耳裡，她有點希望她的女兒能像她一樣，懂得不把一些東西留在記憶裡頭。她一坐下，屁股就著涼。

他走到台上，操著洗練的口吻，暗自把她隔開。雨已經淹上來了，導演的鞋子濕的透頂，但是雨沒有停的意思。她的回想也隨之停止，彷彿她的女兒就站在她面前，而她的裙子已落地。他們的聲音傳來，只隱約聽到一些理論的字眼，好像看不出她衣衫不整的樣子。

她向前方，也就是導演的右方，走了兩步，低頭。她目光飄向密封的出口，一扇普通的鋁門，沒什麼特別。再一次轉身，她和他四目相望，是有一刻她十分浸盈。她輕輕掃過他的全身，他沒注意。他的手臂給她暗示，她就側躺了下來。導演已起身。

她現在可以仔細想想她昨晚的呻吟，並且察覺到她的風險。小女兒很可能聽見，門沒闔上。在回想裡面，她又走回到先前的位置。聲音變得很具體，她就像是哪個從哪來的女人，吊了她十足的胃口又活脫脫地變成了她的女兒。

他說話的聲音讓她焦慮。轉身，他順勢滑入她的身體，門沒闔上。男人有的暗示，女人是再清楚不過。

這個故事被她背在腦後，她還是得繼續這場排練。這男人還在說著。她只想著昨天的溫熱和她的女兒。不專心。現在。

如果沒有舞台的燈光，她也很難維持現有的關係。今天晚上，她計畫跟另一個漂亮女人對手打網球，她說她來自最小的村子四六村。但她的手沒法迴旋，所以也沒有打成。感覺白白浪費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