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test #12
「『餐車』即將抵達,準備進行交接。」
「收到,第一小隊無異狀。」
「第二小隊無異狀。」
「第三小隊於遠方發現外來者,已前往處理……」

少年隨意坐於屋頂的矮牆,曾經純白的油漆在時光沖刷後斑駁,蒙上了屬於夜晚的黯淡,白色的大衣也像墜落而沾染塵埃的星子,在墨藍之中格外顯眼。
「雪蘭,那個……」
「嗯?啊啊,到我們了嗎。」
輕哼著的旋律停下,少年海洋般的視線自面前懸浮著,微微散發冷光的螢幕移開,任由上頭的數據高速跑動,一個個不同方向的影像分割成數個小框。
把那對影像框撥到一邊,雪蘭找出了堆在程式後的通訊發話鍵,終於趕在領頭的隊長提問前開了口。

「這裡是『觀景台』,已攔截到數個外來的資訊攻擊,正在反向追查中,目前並無資料外洩。」
「二十二號監視器發現不明異動,疑似三人以上聚眾行動,麻煩第二小隊前往八號倉庫方向處理。」
「『餐車』已通過第二檢查點,行進間無異常。」
𝘍𝘌𝘋 ❅ 愛睏水母
5 months ago @Edit 5 months ago
大致報告過攔截和觀察到的事情,他伸手撥了撥螢幕,讓跳動的程式切換到下一個頁面,垂掛半空的腳踢出了無序的節奏,像是雨滴墜落於鼓面,又如貓跳上了琴鍵。

分割螢幕上數輛——又或許是同一輛不同方向的——白色的貨車緩緩駛近,刺目的光如弔唁時蒼白的紙燈籠包裹幽幽明火,從地獄爬回懸崖之上的髑髏,水缸中磨圓的石子。
再度截斷了想趁機刺探情報的連結,雪蘭微笑著,任由數據拼湊的虛像引導那群人向另個地方入侵。
他最擅長這種事了,希望螢幕另一端的人會喜歡他們挖到的東西,也希望那位以研究副產物來牟利的長官會喜歡這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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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
白色的車從能塞進口袋的長方積木放大成了貨櫃,而準備交接的鎮壓局幹員們同時繃緊了神經。
吱——咿——
碰!
交接開始正常進行。

以彷彿指甲欲刮開鋼板、願撞碎頭顱與骨骸的衝撞聲為背景,第六區護送實驗品的小隊與來自第三區的人員交談,確實執行著「玩偶」的叮囑。
除了幾位初次參與這項任務的人。
能穿上這身制服的人大多受過嚴格的訓練,就算是驚愕也並未失態,卻同時不由自主的對車廂分去了心神。
彷彿是注意到了視線般,車廂突然恢復了寂靜。
而後——
「『捕夢網』,該做事了。」
「是、是——」
該認真工作了。是啊,隸屬中央區又非普通基層幹員的他出現在這只有一個目的。

在令人頭皮發麻的撕裂聲,與身邊同僚的驚呼同時響起時,雪蘭悠哉的揮了手,將跳出訊息的視窗推到一旁,垂眸看向那個水缸。
白色的,盛滿完整、未完整、或是破碎不成形的氣泡,於名為正義公理的研究水槽。少年輕輕的笑了,溫柔的弧度比深海的空氣更加輕盈。
「那、那個聲音——」
「沒事的,很快就不會有了。」

少年的嗓在驟然停止的敲擊與震盪空氣的回音中格外清澈,像是寒天中打濕了雙手的水流,滲入骨髓的靜謐,分明洗去了髒污,卻也同時凍去了知覺。
蔚藍的海面在「餐車」本身的機制啟動後的瞬間映出了名為「實驗品」的脆弱精神,蝴蝶於夢境的領域鑽出,飄搖著飛向了那一個個不成形的世界,牽動的光如細密的網,緊裹維繫住似乎隨時會崩潰的球體。

水母會作夢,蝴蝶會作夢,小貓小狗會作夢,可愛的小白鼠會作夢——人,當然也會作夢。
他在現實裡靜默,他在夢裡與蝴蝶同行,將定為目標的人牽起手掌與絲線,他們正盛大而不停歇的夢境漫遊。
直到所有白色餐車都回歸寧靜,交接順利完成,雪蘭才抬起方才斂上的湛藍眼眸,帶著將醒未醒的水光。
側耳聽完蹲在身旁的同僚報告,少年衝著似乎已經被帶隊隊長念,更正,提點過一輪的青年露出戲謔的笑,同時快速瀏覽了一遍對方接手後進行的事務。
「第一次參加護送任務?」
「……嗯。」
白色制服在青年身上顯得柔和,制式的帽戴得整整齊齊,雪蘭想著眼前的人該是那種真正純粹的,抱著守護人們的乾淨心願踏進鎮壓局的善良之人。昨日的他在對方夢中沒有看見任何一絲動搖與污泥,也許今日他會看見迷茫的靈魂,在信念的道路上徘徊。

「那些,呃,『實驗品』,該不會是……」
「這不是我們該了解的喔,前輩。」
分了點能力將那些可憐或是不可憐的白鼠們困於夢境,雪蘭揉揉有些睏倦的眼,擒著淺淺的微笑提醒了下,他相信對方不會想馬上被念第二次的,縱使滿溢的疑惑將淹沒他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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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抱歉,問了你不太恰當的問題。」
「不會啦,初次參與的人大部分都跟你有一樣的反應。我想也是因為這樣,才會排有經驗的人一起執行吧。」
看了眼小隊通訊欄的收隊通知,少年慵懶的拉長了身軀,背脊與搖晃的長髮扯出好看的弧度,有如沉沒水中的漣漪。
「走吧,下去會合準備回家睡覺囉!」

本想拉坐在屋頂邊緣搖晃的少年一把,才發現年輕的成員完全不需要幫忙的自己跳了起來,青年笑著點點頭,掃視周圍後跟上了離開的腳步,轉過樓梯的死角。
「你覺得抑制劑是怎麼做出來的呢?」
「什麼?」
輕輕的聲音在深夜的臺階上摔碎了,比對方下了更多階的少年仰起頭,讓青年能直視那雙月下海面的眼。
「平時會使用的抑制劑,任務時使用的強力抑制彈……這些東西,是怎麼做出來的呢?」

青年本想開口,卻突然哽住了聲音。
使用在「誰」身上的,自然也會先以該對象反覆研究與觀察,這是誰都有的常識。

看見對方明白,雪蘭再度彎起了淺笑,和他在夢中,在複數個將碎而被凝固未碎的氣泡看見確實藏起的透明蝶影時般清澈,如雪山腳下的一捧清泉。

「好了,我們回去集合吧。」
夢中的話就留在夢裡,現在該是睡覺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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