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寒冷凍的他的手腳冰冷，指尖泛紅，幾片指甲下面積著瘀青，頑強夾著一卷紙菸看起來頗有隨時可能掉落的脆弱。蠍於是將兩隻手指貼著嘴唇，卻不想他連唇瓣都冷的不夠用來暖手，還因為動作粗魯而不小心碰到了裂口，但他沒有呼痛出聲，眼睛不由自主地又看了眼地板，想找到那個大概已經滑進地下水道裡的唇釘。

他現在說不定能閉著嘴巴喝水，ㄎㄎ。

幾秒了，眼前的男子依然沒有動作，蠍拉回視線，上挑起他一邊的眉毛，「火？」他催促著對方給自己點火。

——紅色的長髮灼灼其華，然而這黯沉冬季的巷子裏頭卻沒有任何生命體能稱上桃之夭夭。
奄奄一息是一場多人暴力過後最能放上跑馬燈詔告天下的四個單字。

「——你有火嗎？」啊，這個問句真是來的太遲了吧？

這是他們第一次說話。

玫瑰垂眼，眼睛讀不住哀樂，看著男人的指尖凍得通紅，嘴唇發白，龜裂的缺口上一點艷紅的血珠在他淡色的唇間抿著，血色靜靜淌過在唇上的疤，洇不到唇邊便沒了色。

回應男人的是一聲打火機的哢嚓脆響，玫瑰攏住風頭，細小火光一瞬間照亮兩個人的眼睛，寒風貪婪的捲走紙菸被點燃瞬間吐出的一點白霧，只剩一點火光，在冷風裡孤單的明滅。

聞到菸味逸散開來，玫瑰收起打火機，伸手慢條斯理的一點點摸上男人的臉頰，體溫偏低的手在寒風中還稱得上溫熱，好像只是想給他那點溫度，玫瑰在手變的冰冷後抽回了手，淡淡道：「你的唇釘掉了。」

從沒說過話卻能數清他打了幾個唇釘，只因他們同是最低暗巷裡的囚徒。

與臉頰接觸的掌心相當柔軟，蠍沒有後退避開，他偏頭，讓臉頰貼的更緊，一個微蹭的動作。這個手掌的主人擁有一雙綠色眼眸，稱不上清新的顏色，可能還有些黯淡，但比他見慣了的強烈螢光綠還更使人安心多了。

待慣陰濕角落的蠍子知道自己並不能承受過於寬廣的綠色曠野。而這令人感到舒適的角落也只給他待上了一兩秒的時間。

「滑到下面去了吧。」蠍又摸摸傷口，他的視線第三次在地板上搜尋，顯然還是帶著想找回來的希望。

可他的希望永遠也維持不了幾秒，「算啦。」夢想是該放棄的，他朝人聳聳肩，「至少菸沒濕。」

「這真是個好東西。媽的，才幾口而已，開始不痛了。」

玫瑰順著目光也將視線下移，石板路上附著著陳年的污漬，也許是乾了的口香糖，石縫間的青苔泡在棕黑的油垢裡。

在這裡，汙穢跟骯髒就像是從石縫裡長出來的一樣。
失去是習以為常的事情，執著像是被曬乾了的枯葉一樣淺薄。
玫瑰的目光在石縫間一列一列的掃，聲音輕飄飄的：「我以為你正要去交易。」

「交易破局。外頭又開發了新型態的抑制劑，導致這些舊型的價值下滑。我拿的也還是舊型的，趕流行這種事很拼盡全力耶？」蠍笑了起來，不要說趕流行了，就現在這樣連趕路都一跛一跛的大概只能潛藏起來。

然後將人拉進黑暗。

拉回視線，蠍發現對方還在幫自己搜尋，綠色眼珠子仔仔細細的看著深不見底的路面，這是片連血跡都能吞噬的黑。蠍困惑的偏了下頭。

「不用找了，那東西我還有一盒。」半抬眼皮，蠍講的漫不經心。整個空氣都是他連續吐煙而造成的煙霧繚繞，他又捏著菸屁股抽了一口，那些執著情緒開始隨著空氣消散。

他抿著微笑向後靠上牆壁，發出一聲堪稱滿足的嘆息。

「我以為溫馴的家犬不懂辨認疫苗的新舊，原來還挺挑食的。」
玫瑰平淡的表示了自已的看法，沒有因為那句話移開視線，視線平靜地挪向下一列，等到視線內的地板都確認完畢，他才輕飄飄地將視線挪向男人，一點輕盈的快樂從對方身上輻射出來。

他看著看著，微微打了個寒噤。
誰都不會忘記那種感覺，那種靈魂都要被吸走，令人渾身血液沸騰頭皮發麻的快感，過多的充盈了他之後，又像潮水一樣快速地退去，留下的只有時不時的細微抽搐和悵然若失的空虛感。
和高潮時整個人被填滿的甘美相比，這種空虛感被無限放大，讓人極其心慌。

玫瑰挪開目光。
「喂、別抽太多。」

「溫馴的家犬？」他咯咯笑了兩聲，血珠於是在下巴上拉出幾公分的線，「你這樣說倒讓我搞不清楚了，這是在嘲諷他們嗎？」

蠍斜睨著人，灰黑色的眼珠說不清是因為姿勢的關係或是被煙霧瀰漫了才導致陰沉混濁，路燈在那雙眼裡暈開，他還是笑的，但那笑容無常地滑落了。

「——還是在貶低我？」

錯了，玫瑰想著。
他就該多抽幾口，好讓他那敏感銳利的情緒休息片刻。
陰惻惻的聲音伴隨著話語響在耳際，他在心裡微微嘆氣，沒有轉向男人，唇瓣在寒風裡凍成唯一一點血色，依舊漫不經心：「真想貶低你何必繞圈？反正我不在意自己會不會死在今天。」
站的有些累了，玫瑰貼著冰涼的燈柱挪了挪姿勢，話音從微微打顫的唇齒傳出來。
「每個人都是出來賣的，賣的東西不同罷了。」

滋啦。
飛蛾撞的路燈閃爍了一下，發出了接線不良的聲音，空氣裡的白色粉塵不知道是鱗粉還是灰塵。

「哈哈，開玩笑的啦，」蠍打破沉默，收回緊迫盯人的視線，「幹嘛這麼認真？」

他舉起雙手擺出一個投降的手勢，但那勾著的笑容跟將身體重心放在一邊的歪斜姿態還真是隨便的有夠混蛋，這傢伙就是個流氓。

「輕鬆點嘛，我們都該輕鬆點……」以拇指跟食指捏著的菸幾乎是被抽到見尾的程度，但就是還有那麼一點……僅僅就是一點，在癮君子眼裡也必須秉持著不能浪費的精神，「要不也來一口？」

蠍將濾嘴湊到對方嘴邊，幾乎都要塞進去了。畢竟一個男妓罷了，不過是個毒菸嗎，有什麼好不能放進嘴巴的？

男人離得過於近，近的像獵手嗅探獵物，玫瑰挑眉，湖綠色眸子倒映嘴角的微笑──於是玫瑰也跟著笑了，舌尖抵住那根煙，溫熱唇瓣啣住冰冷的指尖一抿，將最後的猩紅吞盡。
點點刺痛針般刺進他的唇瓣、溶解了他的肌膚，血色染上他的唇紋，片刻後玫瑰吐氣如蘭，灰色煙霧拂在男人臉側，這點藥量只夠讓他浮起絲絲不著地的愉悅，連聲音都輕快起來：「的確，我們都該輕鬆點。」
細長指尖扣住對方執煙的手，玫瑰在男人的頰邊落下輕吻，血跡沾上男人的臉頰，像花瓣。
一下，兩下。
「謝謝你的招待。」他說。
「這是回禮。」

親暱的氣氛藉由糜爛的氣味暈染了他們之間，一點點的鐵鏽味像是某種增幅藥劑似的，於是興奮、鬆弛、絢爛，填補了理智的空白，男人的吻讓他發癢，情緒跟著臉頰融化了。

蠍摸摸被親吻的地方，手上蘸上血，他們現在都是蠍毒的受害者了，「我都忘了，性愛果然是種傳播管道，咯咯。你很痛嗎？我不會。」顛三倒四的語言邏輯確實不太正常，但他卻少見的感到自在，才不在乎講出了什麼不能聽的話。

「我的口水……喔，真是，它可不好吃。這個是乾淨的。」

蠍笑的開心，他不僅身體，連頭都斜側著倚在牆上，在身上翻翻找找，從外套內袋又摸出一根菸。

一根菸不夠徹底忘掉疼痛的話，就來兩根。

玫瑰半張開嘴，舌尖也被溶出一個泡，滴出濃艷瑰紅的血。
他的痛覺在冰冷與日復一日將他裹挾地命運裡變得遲鈍，他心不在焉的舔了舔唇，血液將嘴角染的艷紅。
「還挺好吃的。」
玫瑰只回應了似是而非的末句，從對方的指尖摘過那根煙，掏出打火機，哢嚓脆響後啜了口。鮮血染紅濾嘴，而他漫不經心地吐出灰色的煙霧，將濕漉漉的濾嘴抵到男人的嘴唇上，指尖抵著他唇上乾硬的硬皮，像是一種交換。

現在他的唇上也有玫瑰的血了。

「好吃？」蠍像是個聽到關鍵字而立即反應的新型機器人，他把自己從牆上剝離、站直，往前靠上男妓，手不安分的環繞過對方，將那張漂亮的臉給扳過來。

「你說的好吃是哪個部分？我？你？」
「還是它。」

就像吸嗨了不知道節制也不懂的界線的人，蠍突然張開嘴吐出舌頭。前端分成了兩條，看起來就像爬蟲類，岔口處還上了個唇釘，為綠色的舌頭更添鮮豔。一點液體逐漸朝舌尖凝聚，最終滴落在地板上，不，那絕對不是口水。

口水不會是綠色的。綠色的，濃稠到即使滴在柏油路上也沒被黑色稀釋。

玫瑰毫不驚慌，臉被煙裡的成分染上薄紅，他向下看了眼那條鮮豔的綠色舌頭，沒有要推開他的意思，只是張著湖綠色的眼睛，望著他。
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快感開始上竄，玫瑰腦子反應遲鈍，偏著頭滾出話語：「你期望聽到什麼回答？」
被血浸染的煙還在空氣裡徒勞的燃燒，帶血的嘴角一張一闔，聲音很朦朧，聽起來睏極了。
「明明...你心裡不是那麼想的？」

「我只是想幫你確定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的口水好吃可不能跟喜歡毒液劃上等號。

蠍的發音黏在一起，讓整句低喃聽起來有種潮溼感，他湊在對方的耳畔說，菸身危險的刮到那脆弱的耳廓，他又吸了好大一口。

五臟六腑都感覺到了舒暢的此時此刻，他才有餘裕嘗到口中變得濃郁的味道，蠍咋咋嘴，把對方渡過來的血吞下肚。

滑過喉頭，進入食道；
分子被飢渴的胃壁吸收，

他們的血與肉藉由氧氣交融。

本能促使著人們追尋不健康的呼吸。
其名為快樂的自殺性行為。

喜悅像一簇火一樣點燃他，不覺得冷，飄飄然浮在雲上。
玫瑰動也不動，煙頭的熱度在耳邊一燎而過，灰霧從男人微張的雙唇間晃悠悠地飄出來，他被久違的快樂牽引，思緒變成一座笨重的鐘，他緩慢的思考著，最後慢慢地笑起來，一串輕笑落進空處。

好可憐啊，我跟你都是。
僅如此才獲得一點稀薄的溫暖跟快樂，連快樂都是疼痛的。

玫瑰正欲啟口，視角卻瞟到一抹紅光。
紅色與搜尋熱源的光線一寸寸掃描，冰冷而高效的巡邏機體晃進巷道，搖顫著往這裡探來。

介入這場軟濡快意的是冷硬的步伐，趴搭趴搭金屬每一步都發出撞擊地面的音量，蠍往男妓唇上湊的舉措於是被迫拉下緊急停止按鈕，戛然停止，剩下巡邏機還在無情往前。

他的訕笑隨著機械腳逐步滑落，蠍後退了一步，「……結束了。」他說。
結束了，得在進入偵測範圍之前離開才行。

可該怎麼說命運弄人呢？又或是知法犯法本就天地不容，他們是還沒進入掃描範圍沒錯，煙霧飄緲卻是先一步給巡邏機聞到了——

紅光霎時閃爍起來，伴隨警示音效。

[ 偵測到空氣汙染，偵測到空氣汙染 ]
[ 正在辨識……正在解析…… ]

ＯＯＰＳ。出乎意料卻稱不上荒唐的日常事態，蠍笑了起來。

「該走了。」

「看來是的。」
玫瑰哧哧地笑，掌心有氣無力的掠過對方近在咫尺的面頰，點點其上已經乾涸的褐色血跡。
「下次見吧。」唇瓣一開一闔，還在滲血的舌尖在空氣裡泛著淡淡鐵鏽味，聲音一字一句落進男人耳裡。
「希望到時你還活著。」
玫瑰最後與他對視一眼，飛速挪開目光，身影往更深的小巷裡隱去。

……
「我可是異都人。」


這個城市不應該殺了我。
在被殺掉之前我會殺了這個城市。

中／

謝謝交流 ...起因好像（好像？）只是聊到蠍抽菸

然後想著跟玫瑰都是底層人的話應該在什麼時刻會有交集一下吧...！
就產生了流氓要火的畫面，輸出成文字發給玫瑰中看結果沒想到就交流了起來...

謝謝玫瑰中，真是寶藏...

然後這個大兇骰超好笑
一起吸毒一起流血一起融化 （玫瑰中：？

拚盡全力想跟上蠍中的交流文筆跟速度，真希望我的交流文筆可以瞬間進步跑出更好的碰撞，蠍真的太辣了好喜歡他展露出的面貌大起大落陰晴不定的樣子
這邊才一百萬分的感謝交流，展示舌頭超辣 ...大兇骰問號到不行但氣氛又被渲染起來了真好真好...

兩次交流獲得了玫瑰的不同反應超棒ㄉ...面對鎮壓官時候的恐懼跟與同溫層（同溫層？）之間交談時展露的傲氣（傲氣？）
那個接受現實但不妥協的回應YuY...

little_rose:

有營造出陰晴不定的陰沉感真是太...好...了.......我其實常常看不出來自己的描寫夠不夠到位，真的會陷入寫太清楚好像失去了什麼、但又困惑於會不會太隱晦的迴旋ㄟ

噗浪的骰子真的是交流賭博神器wwwwww
有時候劇情太嚴肅我撐不住就靠它潤飾了（幹超爛中之

寶藏說話ㄌ希望這ㄆ會有一百ㄍ愛心（ㄅ可能

不要再誇玫瑰他真的好難相處好難寫連講話都不好好講我真的想即刻高歌離席
蠍中的蠍寫得很好請不要懷疑自己，我一邊接交流一邊大叫他真有魅力但我跟不上蠍的腳步啊！快誰來給我吃完很會描寫的文筆吐司！ (請離開)
兩次交流狂中的骰子威力都好猛都在超級節骨眼，走向感覺會截然不同我好喜歡隨機的賭博感，尼這個背叛者怎麼可能會有一百個，我先在樓下畫99個愛心感謝蠍中...跟兩位交流完我好圓滿

ㄇㄉ幹超好笑畫９９ㄍ超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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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９９朵玫瑰花．．．

最後一個就由我來點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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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唱心內的話乎你聽. . .(為什麼要接歌)
(99個太洗頻了大家自己想像一下)

啊對ㄌ那ㄍ自殺性行為如果沒有巡邏機的介入
念法就不同囉（ㄍ亂用中文

（講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