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 ◗ 就是米蟲🐛
11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第五幕➤回程船上〉

風,是和煦、是涼爽、還是狂暴;
霜,是銳利、是冰冷、還是高潔;
日出日落靜默無聲,人入人出喧鬧不已。
在平淡常理中創造奇蹟,在無情法則裡定義愛情,
人之自私自利為本,賦其「愛」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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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呼嘯,船帆揚起,帆船推開海水,畫出白色泡沫的道路。淺色的長髮飄逸,陽光灑落其上渲染金黃,視線從遠到近,最終落於NPC局促不安的面孔上,腦中立刻浮現之前的遊戲畫面。

離開之前,星使臣成功拐到一隻可愛的「岩獺」,心情好到眼睛都笑彎了……喔,這不是重點,他只是很難把這種既久違又熟悉的畫面從腦袋裡清出去。

從失眠大陸回到孤兒院後,「精靈師之墓II」隨之完成,玩家們沒有急著離去,而是應了NPC的邀請,留下來喝了杯茶,途中幽冥因為現實工作短暫下線,再次上線時就看到渥茲華斯桌前放著一張漠上者女孩的素描,男人的臉色很差,對面的星使臣悠閒地喝著果汁。

院長見他疑惑,招手示意,在廚房內巨細靡遺地解釋事情經過:那時幽冥玩家剛走不久,星使臣便再度拿出了「一張女孩的畫像」。泛黃的畫紙上頭以鉛筆勾勒出人物樣貌,以彩墨簡單暈染出顏色,那女孩年約十二,凌亂的紅棕捲髮,墨綠的眼眸,鹿耳與鹿角是屬於漠上者的動物特徵。

照片上的女孩生怯怯地笑著。
渥茲華斯臉色蒼白。

「……為、為什麼你有這張圖?」顫抖的指尖接近平放在桌面的紙張,在碰上的前一刻,帶著青藍的手將其向後移,男人的目光自然投向對方。

星使臣淡然,直視著男人的一舉一動,遲了幾秒收回視線,瞇眼輕笑,「嗯,好問題,我為什麼會有這張圖。或許是因為這張圖上的女孩子現在變成了怪物?」以最不相符的態度道出二字。

「什麼?什麼叫作怪物,她只不過!」一向溫和的男人提高聲調,對面的玩家依然平靜,青藍眸宛若冷水澆了渥茲華斯一身。

「如果成為樹的一部分是自然狀態的話,我會更正我的話。」說著,星使臣調整坐姿,無視男人混亂的狀態,將他所有的情報一股腦地道出。

「……所以呢?你要去找她嗎?」

院長的話至此,正好是玩家重新上線時隱約聽到的那句,他無奈一笑,視線飄移至客廳依舊沉默的兩人,心裡七分同情三分懷疑。妹妹確實向來直言直語,但根深柢固的惰性又怎麼會自找麻煩?除非打從心裡看不起對方的行為,否則不會插手人家感情事……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或許只是單純想通過副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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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會回去。」又過了幾分鐘,幾人的沉默終於被一聲微弱不清的呢喃打破,渥茲華斯深深吸了口氣,抬眼望向對面的星使臣,星使臣眸裡閃過一抹訝異,細看眼前應是數字組成的角色,角色眼裡竟飽含感情。

「喔,我還以為你會再磨蹭一下,那就這麼定了……出發時間、出發時間……哈哈,我也沒那麼可怕,不會說『馬上』啦。」拾起桌上的玻璃杯,低頭啜飲同時目光越過眼前的男人,落於後頭的幽冥玩家身上,「明天下午好了?」

ཉྀ ཉྀ ཉྀ

海浪翻騰,船身大幅搖擺,渥茲華斯的目光恰好游移到了玩家身上,兩頭的視線在浪花翻湧的空中撞在一塊,而後耳邊響起水手的吆喝,讓乘客們躲進船艙內。帆船大幅搖晃,晃起人們心底的不安,婦人懷中的孩子報發出驚天的哭聲,走在後頭的精靈師停下腳步,與那婦人對話幾句後,將目光同時投向已經拉開木門的幽冥玩家。

幾乎在一瞬,他就理解對方的意思,將身後的房間讓出來,側身抬手釋出善意。婦人不斷道謝,孩子的哭聲卻將其淹沒,渥茲華斯猶豫幾分,跟著婦人進了房間,幾秒後哭聲轉換成歡快的笑語。

「辛苦了,真厲害,哄一下那孩子就不哭了。」見渥茲華斯輕巧關上門,將自己安置在廊道一角的幽冥開口,精靈師不好意思地笑笑,在旁邊的木箱坐下。

「也沒什麼,小孩子單純都是好哄的。」說著,渥茲華斯勾勾手,可愛漂亮的魔法浮在潮濕的空中,男人的笑容再想起什麼之後又沉下來,變回在甲板上那副煩心的模樣。

玩家心裡嘆氣。難怪自家妹妹死活不想來,一方面是暈船,一方面就是這個NPC實在是太沒種了吧?看著煩。

「方便的話,可以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嗎?」壓下心中的煩躁與成見,幽冥玩家臉上依舊是那抹溫和的笑,輕柔的聲音緩緩喚起對方埋藏心中的故事……

順著記憶的河流往上追溯,被稱為精靈師的青年最初也是普通的人類,要說哪裡特別,大概就是比旁人幸運了一些,生在優渥的家庭,接受良好的教育。身為家中老么,生性溫和的他從來不需要擔心家族事業,成年禮後便跟隨旅醫四處旅行、學習。

一次的機緣中發現作為精靈師的潛能,他像故事中的善良主角,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名聲逐漸擴散開,但現實可不是孩子們的睡前故事,青年沒能贏來美麗善良的公主,而是不帶溫度的羊皮紙。徵兵,是的,哪有一個政治家會讓出盡風頭的有志青年流落在外?

為了不連累家人,他終究是踏入了血流成河、骯髒不堪,並且毫無意義的沙場,壓抑著本性,驅使著天真爛漫的精靈們助紂為虐。沒過多久,兵營傳回精靈師失去能力的消息,疲憊的青年沒有回到熟悉的故鄉,而是隱姓埋名地在鄉鎮之間遊走。

還記得那天,他一如往常隨意搭了便車,誤打誤撞進入後來的被稱為黑街的無法之地。掛在天邊一角的夕陽將沙地染紅,耳邊傳來鐵器相互撞擊的聲響,空氣中彌漫鐵鏽與腐臭味,人影在地上拉長、晃動,晃得他有點頭暈目眩。

「……三次!成交!」

依稀捕捉到不遠處的人聲,青年眼神渙散,下意識提步向聲音來源處走去。簡易堆高的臺上放著幾個籠子,籠子裏頭有猛獸、有人類、有實驗體,人群在周圍簇擁成牆,手腳的溫度被奪去,宛如成為一堵石牆,沉重到無法移動。

「得標者請至後臺辦理手續。下件商品是……『成功的麋鹿實驗體』!」

伴隨著拍賣官嘹亮的聲音,被裝在巨大鳥籠的女孩被推上台,凌亂的紅棕長捲髮、空洞的墨綠眼眸、灑在麥色皮膚上的雀斑映入眼簾,她畏畏縮縮地低下頭,試圖將自己包裹成一團,卻被男人一手捉住頭上的小角,痛得她發出驚叫。

「哼,這種貨色誰要啊?拿猛獸的出來啊!」

話語打破短暫的沉默,隨後便是全場騷動,甚至有人往台上丟垃圾。青年呆然凝視女孩,周圍的嘈雜入不了混亂的腦袋,他從沒想到生命竟是如此低賤,沒有好的基因、好的外貌就可以被他人隨意丟棄、糟蹋。會場一片混亂,拍賣官的話術被吵鬧聲蓋過,臉上露出不悅之色,伸手就要把女孩薄背心扯開,見狀站在後排的青年終於驚醒。

他高高舉起手,用最便宜的價格拍下「生命」。經由管理方的閒話,青年後知後覺,為了讓自己也有優越的身體能力,現在人人搶著要猛獸類的成功實驗體,而草食動物的實驗體大部分都是有錢人觀賞用,像這樣又矮又黑的女孩根本沒了想要,最後管理方還致上感謝,卻沒掩飾眼裡的嘲諷。

自稱渥茲華斯的青年始終冷漠,交出身上最後一顆寶石,抱起女孩便轉身離去,「哼,裝什麼清高。」後頭人員的聲音很快消逝,他的表情微動,微斂眼眸,將女孩抱緊了點。

以免節外生枝,青年連夜帶著女孩離開那地。情勢所逼,他事隔多年地召喚精靈協助,旅行途中仍會不小心出手幫助他人,與女孩旅行一段時間後,青年似乎變回當初意氣風發的少年。

他曉得不能張揚,所以當他們意外發現這座與世隔絕的村落,立刻就決定定居在此。而後,他們過了十年幸福快樂的生活,直到女孩十八歲生日那天。十八歲的女孩早已退去年少的青澀懵懂,墨綠雙眸也不似當初空洞,飽含著情緒,彷彿陽光下的湖泊,水光粼粼。

「渥茲華斯、渥茲華斯,你可以聽我說嗎?」
「當然了,我親愛的小姐。」

不知何時開始少女就不再稱呼他為「父親」,男人只覺得是年輕人特有的叛逆期,並沒有過多的關注。

「今天我就成年了,你、你可以……娶我做你的妻子嗎?」
「……德律絲,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他曉得不能張揚,所以當他們意外發現這座與世隔絕的村落,立刻就決定定居在此。而後,他們過了十年幸福快樂的生活,直到女孩十八歲生日那天。十八歲的女孩早已退去年少的青澀懵懂,墨綠雙眸也不似當初空洞,飽含著情緒,彷彿陽光下的湖泊,水光粼粼。

「渥茲華斯、渥茲華斯,你可以聽我說嗎?」
「當然了,我親愛的小姐。」

不知何時開始少女就不再稱呼他為「父親」,男人只覺得是年輕人特有的叛逆期,並沒有過多的關注。

「今天我就成年了,你、你可以……娶我做你的妻子嗎?」
「……德律絲,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他還清楚記得,少女的表情是如何從羞澀轉變成驚嚇再換成哀傷,後面傳來的關門聲又是多沉重。男人無法理解究竟是哪一處出了問題,他給予的親情究竟是在哪個時機點變了質?說起來,他給的真的是親情嗎?腦袋糊成一團爛泥,他抱頭蹲下,混亂的思緒甚至飄回在戰場的那一年,無助痛苦又自我懷疑。

自那天之後,男人開始躲著少女,當多年未聯繫家族送來信件,更是想都沒想就獨自踏上旅程。沒想到,他只是想要拉開距離,讓自己與少女都整理好心情,結果居然就這樣一去不復返,死在回程路上。

如果不是星使臣說,他甚至不會知道自己的屍首被運回村落,而德律絲還想要復活自己。

「就是這樣,很荒謬的故事吧?就是一個很軟弱的人一逃避到死掉的蠢故事。」渥茲華斯自嘲一笑,抬手撓撓後腦,隨後笑容消失,黯淡的眼眸從地板慢慢回到幽冥玩家身上。

真的很蠢。垂下眼簾,玩家把到嘴邊的話語嚥下去,睜開眼睛,重新組織安慰話語、流暢輸出。他可不像那明星使臣善良、犀利,對方是要頹廢、要墜落,又關他什麼事?

「你已經盡力了,不用太苛責自己。」
「恩,謝謝你。作為幽冥醒來之後,我就在想,我是應該回去嗎?這是女神給我的機會嗎?還是我就應該消失在她的世界裡,對她才是最好的?人死了本來就應該離去才是……你呢?你也是『回來』的不是嗎?」

話題突然轉到自己身上,玩家的動作明顯微微頓住。

「……我沒想這麼多,只是還想作為她哥哥待著吧。與其去揣測對方的思考,不如多重視自己的情緒,我們一直都是如此……而且既然神允許你『回來』,那就隨興一點,別想太多。」我這邊可是違法行為呢。

「也是,我也該勇敢一回吧。」

精靈師徹底陷入沉思,直到水手的叫喚聲迴盪在廊道,兩人再度移動到甲板上,伊爾城邦的土地逐漸逼近眼前,在岸邊一道身影慢慢清晰起來,頂著青藍的星使臣正看向這邊,故意學著旁人揮著手臂。

忽然,幽冥玩家心中第一次浮現了個問題:都維霜是怎麼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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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ཉྀ
主打一個儀式感,我終於寫完ㄌ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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