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珊手裡抱著一本模樣奇特的書。
封面泛著微妙的暗黃，垢跡斑斑，滿佈著皺褶。摸著又乾又癟，與她曾為陌夙縫過的書皮感觸頗為不同。

她前幾天早上與附近的牧民以物易物，回程途中，在某個廢墟的角落瞥見了這本書，原以為是商團成員的東西，回來詢問過後，才發現是無主之物。想著正好拿來練習認字，歌珊便將之撿了回去。

結果，書上的字沒看進去幾個，就遇上了頗為困擾的事。

「陌夙，」她在帳前駐足，輕聲開口，「我是歌珊，你在嗎？」

帳篷內，少爺正在給自己換藥。
他聞聲轉過頭來，回應了一聲後收拾藥品，起身走向門口。踏出門之際，可以看見他穿著一身輕便的深紅色外袍，內裡上半身有簡易的白色短衣，肩膀處纏繞著包裹的繃帶。

「真稀奇啊，什麼事？」

望向紅髮少女的那雙紫色眼眸，陌夙雙手交錯擺在胸前，這才注意到對方拿著一本封皮奇特的書。

他眉毛微挑，眼睛瞪大眨了眨略顯驚訝之情。

「妳該不會…已經可以自己讀了？」

見此情景，歌珊並沒有馬上回答對方的問題，雙眼直盯著對方受傷的肩，「你受傷了。」她又直直望向少年，語調雖沒有變化，但話卻說得急切了一些，「藥和繃帶夠嗎？傷口要顧好，如果惡化會更痛的。」

若是陌夙說不夠，她大概會二話不說跑回自己的帳裡去拿吧。

雖然在意對方的傷勢，但她也不忘搖搖頭，回答對方的問題。
「不會，我只看懂了幾個字。」她誠實道，向對方展示懷裡的書，「但我有比看不懂更困擾的問題。」

她直勾勾地盯著少年，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陌夙，你有看過會讓人做夢的書嗎？」

「都是斷垣的廢棄洞窟。」

他聳了聳肩似乎並不在意肩膀的傷，而是略帶輕鬆與平時的嚴肅略有不同的看向對方。難道在那裏是什麼改變了少爺人家？

「夠的，現在是不痛了。倒是妳那是什麼意思？」

他低頭又看看歌珊懷裡的書冊，聽著少女的困擾越聽越好奇。令人看了後做夢的書？「沒有…倒不如說——」少爺面露尷尬，臉頰肉上冒出明顯的紅痕。

「讀完睡不著的倒是有…」

明明受了傷，但陌夙神情卻比往日更加輕鬆。
歌珊一時也不知道，這樣受傷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既然不痛，那傷口應該也沒有大礙，思及此，目光便也柔和了下來。

「好，不痛就好。」

對方的話此刻更令歌珊好奇，「讀完睡不著的書？不然，你給我說說那個會讓人睡不著的故事吧，說不定這樣就能解決我的問題了。」她相當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然而，少年臉上紅暈逃不過她的眼睛。「不過，你為什麼臉紅？」

「自從我撿了這本書，就天天做夢。」她罕有地微微蹙眉，看向手上書冊。「夢裡有個奇怪的男人對我不停說話，我又聽不懂。」她遞出書本，「你覺得，會與書的內容有關嗎？」

怎麼可能說呢。

陌夙忽悠著哼哼旋律，身子動來動去，就是不開口回答那是什麼＂故事＂。但他也留意到少有表情的歌珊這回竟多了幾分普通人的擔憂，可見這件怪事的確很困擾她。

「因為這本書？」

他接下封皮撫摸，的確如剛剛看得一樣，摸起來不像是普通的娟紙或木板……即便是閱歷豐富的少爺，也沒見過如此物件。

好在對求知慾旺盛的陌夙來說，這無疑是一個特別的機會。

「姆……」

「我也沒見過類似的書，嘛、保險起見得查一查。」

他將書捧在手裡，又拍了拍表面柔軟的厚度，做為一個愛書子弟，陌夙表現出了十足的期待。

「那名奇怪的男子長了什麼樣？妳要不跟進來說，我一邊聽一邊翻看。」

歌珊還是第一次見到陌夙這副模樣，邊哼著歌邊扭著身體，就是不回答自己的問題，相當可疑。不過事關睡眠品質，她還是決定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是不是因為這本書，我不知道。」她淺淺垂眉，似思考又像是在為此困擾，「但是從看了這書開始，我就開始做相同的夢。」

她點頭跟著對方進入帳篷，在地上坐得筆直，開始閘述起夢中的場景。

「夢裡那個男人是黑色頭髮的，眼睛也很黑，像是夜晚的大海，看著有點讓人害怕。」少女仔細回憶，用自己貧乏的詞語嘗試描述，「他身份應該挺尊貴的，坐著的椅子很大，上面還披了獸皮，不過那個房間裡，還飄著像是血一樣的腥味，還有那種地牢的霉味。」

在夢中也能聞見味道，就連歌珊自己，都覺得這個夢未免有點太迫真了。
「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不過他的聲音聽著有點生氣。」

歌珊講述的時候，語調也放得很慢，又因為是夜晚，為防打擾他人，她聲音放得很輕，可配合話中內容，卻顯得有點詭譎。
「啊，對了。」

她忽地抬頭，直直望向陌夙。

「我有聽懂他一句話，他說，這是詛咒。」她指著自己的腦袋，道：「說完，他的頭就撲通一聲掉下來了。我很好奇，書裡內容到底寫了些什麼？」

把手裡的燭芯火苗吹得更旺，少爺回過臉來邊聽邊挑眉。

在這趟旅程途中，他也曾從市集買入一本名為黄石老人的書冊，內容探討東方丹的古老兵書，涵蓋治國用人等率兵策略，但那至少是譯本。

也就是說，是已經翻譯成了自己也能看懂的文字。

陌夙揭開內頁，如他所料，密密麻麻的文字看似並非全然的亞隆陸文或著西方語系，更參雜了許多不熟悉的文法。他又往後翻了幾頁，紙張上赫然出現礦物等粗淺的插圖速寫……那奇形怪狀的圖案搭配潦草筆記，令還未解讀的他已經有些發寒。

「噢……嗯…」

錯覺嗎？

少爺揉揉後頸環顧帳內，只有少女與自己獨處……
總不會是上次米蘭達趕跑的傢伙又回來了吧。

「妳這書是從哪得到的？」

為了不往可怕的方向去想，轉移注意力，他輕哼一聲開始邊詢問邊找尋對方口中的細節。

「難道是路邊的誰向妳兜售，用金幣買來的？」

見陌夙似乎也對書藉感到棘手，歌珊忍不住開口詢問：「這本書果然很奇怪嗎？」

被問起書的來歷，她眨眨眼，相當爽快地道：「撿回來的，在離這裡有點距離的廢墟裡。」歌珊的視線移向那本黃皮書，緩聲描述起發現它的經過。「我以為是商團的人落下的東西，回來一問，卻沒人認領，我才把它撿了回來。」

正憶述著，她又想起了一個小細節，想說更方便對方推敲，便跟著說了出來。

「對了，那廢墟很接近我去探索過的一個古井。」談起這個時，紫藍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恐懼，唯有滿滿的疑惑。

「那個古井下也有奇怪的人聲向我搭話，但我下去卻找不到人影，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人落下的？」

古井、廢墟——
想起周邊附近的地貌，少爺忍不住哆嗦。那不就在他跟丹帝前往的洞窟附近嗎？

正當他欲退回書本，燭光的火又一次沒原因的晃動起來。

陌夙嚥下口水，伸手壓住自己發顫的指尖。
冷靜啊，別在一個女孩子前丟人現眼。

「不…不然這樣吧。」

反正大不了出什麼事米蘭達也會朝自己一陣驅魔，他心裡這麼想著，將那本書收入肘內。「隔天如果有什麼發現，我再跟妳說。」

輕咳了一聲的他拉鬆領子為緊張的自己緩解，一邊又朝對方看去。

「時間也晚了，妳就先回去吧。」

見陌夙給出解決方法，歌珊並沒多想，相當坦然地應了下來。

「好，謝謝你。」她重新披好斗篷，起身準備離開，臨行前不忘轉身，認真地道：「不過，書的事不急，你也不要看書看得太晚。要是也做惡夢，那就不好了。」

話畢，她輕輕揮了揮手，留下一句淡然的「晚安」後，便又再次飄然離開了少年的帳篷。

夜深人靜，許多商團夥伴們都已酣然入夢，營地只剩下寂寥的風聲。歌珊裹緊斗篷，又想起方才陌夙的模樣。

啊，說起來，他好像有點發抖，是曠野的風太冷了吧。

她似乎在心中打定了什麼注意，又加快腳步，往自己的帳篷走去。

送走了歌珊後，少爺拿著書看了好一會，便伸手拿來張深紫色的布給書皮裹上，就著微弱的火光開始翻看。雖然被叮嚀了不要看得太晚，他仍是把大部分的調配方式及解劑都粗略的讀過，直到眼睛有些酸澀了才停下。

奇怪的是，一直到剛才都隱隱約約有什麼在左右，此時卻幾乎感覺不到了。
且實際查看了內容後，雖然筆者以毒藥研究的身分撰寫，但除此之外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若單純以紀錄來看，甚至還寫的挺仔細的。

「…睡覺吧。」

少爺喃喃自語道，揉著眼把書放上矮桌，頂著捲翹的黑髮鑽進他溫暖的被窩裡。

隔日，睡眼惺忪的陌夙大清早就從睡夢中醒來。

他面露疲憊的坐起身，就如一個備考的學子昨日熬夜苦讀，乾澀的兩眼綠寶石瞇成長條，盯著桌上的那本裹了布的書沉默不語。

主上，還真的給他夢到了。

「嘖。」

少爺的嘴歪向一邊，卻完全沒了昨日擔心受怕的樣子，僅是抓起書（準確來說是捏著有布包住的一角）將其整個包裹到看不見書衣後，梳妝穿衣完畢離開了帳篷，去往女孩所休息的位置。

「咳、歌珊…」

「我來還書了。」

站在小巧的帳篷前面，陌夙朝帳布內喊道，右手大拇指跟食指捏著書，像夾著個燙手山芋那樣拎著，還拿離自己兩尺遠。

歌珊的早晨一向開始得很早，可聽到陌夙呼喚自己的聲音時，她也才剛打理好自己。這可不是一個正常的起床時間啊，少女心裡疑惑，但還是迅速起身，揭開了帳布。

「陌夙，早安。」她剛從帳篷中探頭，就見少年一手捏著書，臉上神色⋯⋯似是嫌棄？她不禁側頭疑惑道：「你怎麼這副表情？」

哪怕再愚鈍，看陌夙這模樣，歌珊也能猜到他是為了昨晚的書本而來。見此情景，便乾脆揭起帳布，側過身，為對方讓出空間。

「現在時間還很早，不然，你先進來坐著慢慢說吧。」歌珊說著，身體已經先忙碌了起來，她一手抓起置於一邊的水壺，「我剛煮好了熱水，早上喝一口，喉嚨會舒服一點。」

帳內被收拾得相當整齊，不如說，屬於少女的私物不多，大都是一些生活必須的用品，一眼就能看盡。

歌珊取過兩個陶杯，將熱水注入其中。煮好的沸水冷置了一會，現在已是適合入口的溫度。她重又看向帳幕入口的少年，似乎在等對方進來。

「我認為讓這本書進帳篷不是個好辦法…不過，好吧。」

他貌似面有難色，但無法拒絕少女站在那等待，於是仍然走進入口並找了地方坐下，放著書在旁邊後他改握住水杯，讓手跟身體都回暖一點，但眼神仍一直瞄著書的位置。

等歌珊也在一旁坐下，陌夙喝了口杯內的水。
清了清喉嚨之餘他手指向晾在一邊的書本。

「昨天，＂他＂也找上我了。」

「雖然並不相信這種事……但那感覺很真實。」

「就如妳所說的，充斥著霉味以及乾涸血液的味道——不過除此之外有一點我很好奇，」

少爺的眼神逐漸變成了死魚眼，與他昨日那般怕鬼怕得要死的臉完全不同，在他望向對面坐著的面無表情的少女時，綠色目光還有幾分敬佩。

「…妳到底在夢中跟他說了些什麼？」

書本最好不要帶進帳篷？歌珊明顯相當疑惑，難不成光是放著，這本書就真的能讓人睡不好覺？
意識到這本書的異常之處，少女不禁坐直了身，聚精會神於陌夙的話。聽到夢中的男人也找上對方時，她不禁輕輕倒抽了一口氣，正想出言關心，就見陌夙的眼神漸漸變得⋯⋯奇怪起來？

「我說了什麼？」歌珊用力回想，畢竟那個太過荒誕，她根本聽不懂男人口中唸唸有詞的語言，所以，她理所當然對此提出了疑問。

「我問他，能不能說一些我聽得懂的話。」

她回想著那個夢，話音中夾雜著疑惑和困擾。「雖然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懂，我還請他不要太吵，我跟他解釋說我在旅行，休息很重要，也請他早點休息，可以的話，多睡一點對身體也比較好。」

少爺癟著嘴，臉頰卻鼓鼓的貌似在忍耐不笑出聲音，鼻子也因此皺了點摺痕。

回想昨日迷茫中自己見到那個冤靈，本來差點被散髮黑瞳給嚇死，但那一口東方腔調加上比手劃腳的動作實在太過好笑，陌夙直接看傻，還被迫聽了整夜的外語抱怨。

「沒辦法，那是東方國家的君主。」

少爺再也忍不住憋，縮起肩膀臉往側邊噗笑出來，而那嫌棄的眉毛也跟著緩和許多。「雖然有些生詞沒有很懂，但以前家僕有教我一點。」

「他還跟我說：『妳也用他聽不懂的話回他，還說的特別認真！』」

想到幽靈君主張牙舞爪又氣急敗壞的樣子，他不禁露出了佩服（又帶點難以理解）的神情看往表情無動於衷的歌珊，思索著把人皮製書這件事告訴對方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總之…他應就是附在書上的，幽靈？」

「不想夢見扔了就是了。」

歌珊聽罷陌夙的話，只覺頭頂快要冒煙。

「東方君主⋯⋯幽靈⋯⋯？」

看來，遲鈍的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撞鬼了。
思及此，她只覺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不過，看陌夙這副表情，應該不是什麼壞鬼⋯⋯吧？

「我對著國王大人，應該還算有禮貌的，他沒有要砍我的頭吧？」她下意識抱緊雙臂，轉過頭，對著放於一邊的書，表情認真地道：「請您快點早登⋯⋯早登那個⋯⋯天國吧。」
只可惜，連用詞都得想半天才想到合適的字，歌珊面無表情，但心底有點沮喪地收回視線，只希望書上的君主不要介意自己的失禮。

不過，死去的人就先不談了，眼前活著的人比較重要。
如此想著，歌珊很快就調整好心情，將那位披頭散髮的東方君主拋諸腦後。

「這次真的麻煩你了。」她對眼前碧眸的少年微微低頭，畢竟是被吵了一宿，應該沒怎麼睡好吧。「謝謝你。」

隨後她便轉身從身後卧鋪附近，取來了什麼，放在少年面前。
那是羊毛製成的手織披肩，淺淺的米白色，質料軟綿，披在人身上，能覆住半身有餘。若仔細留意，還可以看見布料的一角，繡上了一隻黑毛綠眸的貓。

「是我織的，給你的謝禮。」她說著，向少年遞去這份手工精織的禮物。「一路以來，你都教了我很多。雖然只能給你織披肩，不過，保暖效果我可以保證。」

來自貴族世家的陌夙收禮無數，贈禮往往都被堆放直到想起來才查看，即便是送到手中也幾乎直接使用，這回當他見到少女畢恭畢敬的拿出織品，那張嚴肅的表情卻有幾分愣神。

細摸質料和刺繡貓咪，不知不覺間肅穆的眉頭微微下垂，略帶詫異。

「…也沒有麻煩啦。」

捧著禮物少爺傲嬌的說道，邊說著仍是邊把披肩收入懷裡，唇齒中冒出一句靦腆的感謝。「謝謝。」

心底有股暖意在流淌，少爺安靜的揉了揉微麻的臉，藏不住表情透露出的喜悅。

「妳打算怎麼處理那本書？」

認為幽靈應當是沒法砍掉活人的頭，但告知少女夢裏男人的身分後，對方非但沒跟著自己一樣輕鬆看待，反而毛躁緊張的樣子。

難得見到歌珊會有這種樣貌，令少爺輕哼了一聲，但他也決定暫時不告訴對方關於書封的秘密。

「我不過只接觸一夜，妳那可是好幾天呢。」

見少年伸手揉頰，臉上是掩遮不住的喜悅，歌珊也像是被感染似地緩了嘴角。

「不用謝，要是它能派上用場就好了。」

不過等話題繞回書上，歌珊感覺頭上消散不久的陰雲又回來了，她苦思冥想片刻，最後一拍手掌，決定了古書的去向。

「既然撿了回來，就得負責。」她說得仿佛自己撿了一隻流浪的小狗，誠意滿滿，但並沒有意識到這個說法相當失禮，「我把祂帶到鹽堡吧，到時總會找到一個能聽懂他說話的主人。」

至於接觸了好幾夜這事，發生了的事也實在沒辦法。雖然憶起仍然毛骨悚然，但消極應對也不是辦法，「不然我把書放帳篷外，再給祂弄個單獨的小帳篷，我倆都比較清靜。」

不然，一直處於語言不通的狀態，不只自己，那位君主幽靈也會困擾吧。
她想得實在，完全把什麼詛咒、什麼砍頭通通忘在了身後。

「簡直像在養小寵物似的。」

少爺歪嘴點了點頭，同意這個辦法至少能行。「要是晚上又冒出來吵人，我再教妳幾句東方粗話嚇嚇他。」

他喝完手裡的水杯站起身來，把披肩拿到面前擺弄幾下，表情讚嘆著手藝的精湛，抱在手臂上準備離開。

「…真要說起來，我的書妳也都縫的很好。」

「總之，我會使用的。」

「那就這樣。」

走前他環顧帳棚內簡易的生活物品。「還得回去打包前往下個區域呢。」

東方粗話？歌珊望著眼前的人，好像覺得有點不像陌夙會說出來的話，不過，她又似乎能想像那個畫面，不禁覺得有點好笑，半開玩笑地道：「好，要是祂再跑出來，我就罵他。」

被對方稱讚，歌珊意外之餘，又感到格外高興。在她眼中，陌夙見多識廣，要是連少年亦對成品予以肯定，那想必她就能挺起胸膛，大聲說自己手藝不俗吧。

思及此，歌珊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嗯，太好了，我很高興。」

見陌夙要起身離開，她這才想起自己忘記提起的事。

雖然只是小事，但對歌珊而言，卻有著重要的意義。只見少女抓起置於被鋪旁邊的一張破紙，「陌夙，等等。」她說著，將那張紙展示在少年面前，「我現在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羊皮紙的邊角有著明顯皺痕，許是被人反覆拿出又收回，一路顛簸，才造就了這樣的痕跡。上頭密密麻麻地寫著少女的名字，字跡歪扭，甚至還有拼錯的字母，但愈到後來，墨水的痕跡顯然順暢不少，也再沒有拼錯的字出現了。

「我已經開始練習寫招呼語，說不定之後，就真的能寫出一整封信了。」

遠處的晨光灑在地上，今天是個萬里無雲的好日子。她看著光下少年的碧眸，微微歪頭，衷心致謝。

「等旅途完結，下次再見，我肯定會寫出很棒的信，也會讀懂很多故事。這都多虧了你，謝謝。」

見那如幼童般歪扭的筆順，持續佈滿紙張，直到文字生出了屬於自己的風格，少爺竟也感染到了一絲成就感。

明明他並未看著對方日日夜夜的學習。

再聽少女喋喋不休的講述接下來的打算，他明白了，也許那日建議對方學習寫字寫信只是偶然，但實際去練習的卻仍要依靠歌珊自己。
而那段努力的過程必定不會是偶然。

陌夙微微皺眉，嘴角微裂露出一排潔淨前齒。

「恭喜妳。」他說。

「期待之後，於家鄉能收到妳的來信。」

說罷他揭開披肩覆蓋於自己的肩，哼聲踏出帳篷。

也許還需要好幾天，甚至好幾個月……

但陌夙並不著急，心情史無前例的舒暢，綠色眼眸映著朝陽，穩穩邁步走在安兒茨克萊的營地上。

一場意想不到的襲擊，幾本舊書與刻在沙上的文字，還有一本寄宿著幽靈的古藉，為她換來了一段珍貴的緣份，一位新的朋友。

你看，這漠上的旅程神奇如斯，雖然艱難險阻，但卻總會遇到讓人高興的事。

歌珊看著少年將披肩覆在肩上，笑容似乎會互相感染，她平日無表情的臉上，一直掛著淺淡的笑容。
「嗯，我會努力的。」

她目送少年的背影遠去，於早朝舒適的晨風中。

今天是個好日子。

謝謝陌夙中和可愛的少爺再次陪歌珊跑了這麼長的交流
少爺真的一如以往的善良，明明會怕但還是幫歌珊解讀了古書⋯⋯還被煩人國王纏住救命（

雖然以前就說過了，但對歌珊而言，遇見少爺真的是很奇妙的緣份，也因此知道了很多新奇的事物、開始了新的學習，然後去接觸她曾經一輩子都沒有想過的事，少爺真的是她的一位好友人和好老師

相信歌珊一定會兌現自己的承諾，不會辜負少爺的心意！ （？

我才是超級感謝！
而且原本自己說應該就短篇而已吧可能２０回應左右，就這麼啪啪打臉…感謝歌珊中還有歌珊帶來的有趣事件！

少爺捏著書時我都想他可能只要歌珊一尖叫，就決定把書扔出去再踩兩下（乾
但最後書居然還有自己的窩一個小小空間，該說歌珊太好還是太純真有夠可愛那裡我反覆看

calm__:
踩兩下救命國王的待遇
她就只是把書當流浪小狗來養（養？）應該只是單純的思考很⋯⋯愚直⋯⋯（？？
比起來可能少爺踩兩腳還比較好，至少有把書當書把幽靈當幽靈（？？？

：反正已經變幽靈了他不會痛的。（少爺的邏輯

國王要被這兩人（我相信主要是歌珊）氣死 （死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