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間吧⋯⋯)站在巴西亞努斯商號門口,他平常不太買新鞋,就算有新鞋也是母親看不下去他的破鞋而買給他,因此這算是盧修斯此生極其難得自己買鞋。
而此行的目的不只買鞋,更主要的是找朵黎娜製鞋,不過他只不久前在海邊說會光顧商號,並沒有告知對方時間,這讓盧修斯多少擔心起會在店內尷尬後未了了之。
但⋯⋯不進店有什麼用!?盧修斯再次從外觀和店名確認是巴西亞努斯商號後走進店內,看起來略為尷尬的東張西望⋯⋯
朵黎娜趴在窗檯上,老早就發現在門口探頭探腦的馬賽克工匠,心裡很高興在海邊的約定並非只是隨口說說。她覺得有趣地觀察了踟躕的盧修斯一會兒,確認這名內向男子沒有打消踏入商號的念頭,便擺擺手讓化妝侍女停下為她梳髮的動作。
幾天的練習下來,她至少不會再被長袍裙擺絆倒出糗了,也在亞希特拉的特訓之下勉強習得一點女人走路的模樣、說話的聲調,和所有細微的舉止與儀態。驗收的時刻到了,她踏入大廳時想,不禁默默期待起這位新朋友的反應。
「是稀客呢,」她用比平常柔和許多的聲音招呼:「早安,盧修斯。」
迎面走來一位女子,正想找個店員來化解此刻的尷尬,盧修斯雖外表鎮定但心裡卻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
「您好⋯⋯⋯請問⋯朵黎娜今天在店內嗎?」他甚至根本沒意識到這位『女店員』還叫了他的名字,盧修斯說完他的疑惑一兩秒後才注意到眼前正式他要找的朵黎娜!
「⋯⋯⋯⋯⋯!?」
「⋯⋯⋯」
「你⋯妳是朵黎娜嗎?」無論是那句疑問句延伸出的尷尬還是朵黎娜那讓盧修斯暫時難以習慣的裝扮,他盡可能讓自己反應不要太大,心中想著上百種這到底是不是朵黎娜的的可能性,但最直接的還是讓對方直接開口吧。
見到表面看似平靜,實際上眼神流露出慌亂的盧修斯,朵黎娜心裡竟莫名感到一股成就感。即將要結婚這件事實在太令人鬱悶了,一想到未來不能再這樣恣意為可愛的人們製鞋,她就愈捨不得現在這樣的時光,於是瞅著盧修斯的眼裡綻出不懷好意的光芒。
「噢,你找我姊姊呀,她給雷比達夫人送鞋去了,我是她妹妹米拉。」朵黎娜信口胡謅,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邀他入座:「朵黎娜有跟我提過魯斯提亞家英俊的工匠會來拜訪,在她回家前,就由我來替你測量腳的尺寸吧。」
(⋯⋯⋯雙胞胎?)從來沒有聽說朵黎娜有雙胞胎姐妹,雖然抱持懷疑,但在海邊談話之前確實跟朵黎娜只是點頭之交⋯⋯
「原來如此,我不知道原來朵黎娜有雙胞胎姐妹⋯⋯」
「雖然我不記得有約好時間⋯⋯如果朵黎娜今天比較忙的話我改日再來吧,也謝謝你的招待。」既然無從得證米拉是不是朵黎娜的姐妹,也不清楚有沒有約時間,盧修斯想著也許那天他有提到假日會到訪?⋯⋯不過既然是找朵黎娜,盧修斯勢必等到朵黎娜有空時再到訪。
盧修斯向偽裝成米拉的朵黎娜點了點頭,緩緩轉身準備離開。
朵黎娜忍俊不住在他身後爆出吃吃竊笑,一時之間把模仿來的淑女氣質全都拋到腦後:「欸不是,盧修斯,你不能這樣對我可憐的妹妹米拉啊。她活了二十二年,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透透氣,滿足一下她想幫你做雙鞋子的心願吧?既然都來了就好好坐下,給我伸出你的腳來,這才是拜訪鞋匠應有的禮節。」
才說著,她便半推著盧修斯坐上木椅,摩挲雙手,雙眼發亮地打量著他的腳看。
「好了,英俊的工匠先生,今天想做什麼樣用途的鞋呢?」
雖然多少有對方只是耍耍自己的準備,但朵黎娜的笑聲還是讓盧修斯無言以對,他在心中大嘆口氣才轉身面對朵黎娜。
「⋯⋯⋯⋯米拉是第一次製鞋⋯我也是第一次訂製鞋子,請對我的腳手下留情⋯⋯」雖然還是皺著眉,但還是配合著對方的玩笑,不過看著現在的朵黎娜⋯⋯真要說有的姐妹好像也不為過?
盧修斯就的對方坐下,解開鞋帶,把那雙舊到不能再舊的涼鞋脫下。
「我希望拜託⋯⋯米拉小姐?做一雙方便穿脫,不用太花俏但實用便捷的鞋子。」盧修斯不確定是否要繼續演下去,眼神飄向朵黎娜,但又有點尷尬的把視線轉回鞋子上。
救命啊盧修斯這傢伙也太可愛了吧?朵黎娜很少會在捉弄人的時候有罪惡感,大多時候都是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你笑笑我笑笑大家打鬧在一塊兒,但眼前這名青年一臉嚴肅認真地陪她玩角色扮演的遊戲,反而讓她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才好。
於是她決定先不去煩惱這個,在盧修斯身前半跪下來,捧起他的裸足,毫不客氣地摸索起來。
「不過分著重美觀,而更強調實用性,很有你的風格,工匠先生。」朵黎娜彎起嘴角,手指輕撫過他腳背上因為久穿舊鞋而磨出的細小傷痕,以及因磨平的鞋底而早就起了一層硬繭的腳底板,仔細審視過一遍後,才仰頭對盧修斯笑笑。「在開始設計作業以前,我想知道你平常喜歡去哪些地方呢?」
「!」才想著朵黎娜是不是打算結束角色扮演遊戲,腳底馬上就被仔仔細細的摸了一遍。
平時根本不會有人觸碰他,更何況是腳!這讓盧修斯全身不自覺的抖了幾下,此刻不得不說這種搔癢的異樣感讓他鎮定的臉也稍微抽動一下。
「⋯⋯⋯⋯⋯⋯⋯⋯」閉上眼,全身僵硬的忍耐朵黎娜的足部檢查,他盡可能讓感知離開足部(但似乎沒什麼用),直到朵黎娜開口他才緩緩張開眼。
「工地、酒館、家⋯⋯⋯⋯」剛結束搔癢的盧修斯意識不是很清醒,因此反射性回答根本無關喜好的三個地點,直到腦袋回神時才注意到這回答似乎有點答非所問,因此他再次思考了幾秒,盧修斯再重新開口⋯
「雖然平常不會去,但我喜歡海邊。」
「海邊,」朵黎娜理解地點點頭,想起他們上次一起看海喝酒,對平時不太正經的她而言是難得的交心時刻,心裡感到一陣暖意,瞇眼笑起來:「確實是個思考人生哲理、沉澱心情的好去處,幸運的話還能交到挺不賴的朋友。」
工地、酒館和家裡,這名馬賽克工匠正如她從前聽說的那樣,生活規律得近乎無趣。不過從海邊那次交流她就發現,盧修斯外表雖高大壯碩,實際上是個情感細膩而內斂的匠人;年紀輕輕便獨自繼承家業這點令她很是敬佩,同時卻又為他能心無旁鶩地精進鑲嵌藝術而羨慕不已。
她為內心的嫉妒之情感到有點氣惱,於是將注意力再度放回盧修斯的大腳丫上,邊繼續用手感進行量測,邊讚嘆:「不只形狀好看,尺寸真的很大呢,盧修斯。」
「!!!」腳又被再次襲擊,而且⋯朵黎娜似乎說了些他不太明白但又有點被冒犯的心得?盧修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在難以言喻的情況,對他來說朵黎娜只是在做方便工作的行為,想著這能讓朵黎娜專注測量的話他應該要好好配合。
「那個⋯⋯⋯朵黎娜⋯⋯⋯⋯」
「⋯⋯⋯可以⋯換隻腳嗎?」雖然能預測換隻腳對自己應該也不會有多大的差異,不過能讓他稍微在換腳的瞬間喘口氣,同時他擔心這個小提議會影響朵黎娜的工作,因此音量說的比平常再更小一點,但表情略帶請求。
Hsin
12 months ago @Edit 12 months ago
聽見盧修斯略帶遲疑的輕聲呼喚,朵黎娜抬起頭來,一個不小心被他楚楚可憐的神情擊中,於是鬆開對方的腳,捧著心感慨:「你這表情可不能隨隨便便給女孩子看到呀,盧修斯。我可是要嫁人了,這麼讓我心動怎麼行?」
Hs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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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黎娜鬆開盧修斯的腳讓他全身稍稍放鬆了點,他不太明白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有什麼不妥,但比起他的表情,他更是對朵黎娜要嫁人感到驚訝。
「⋯⋯你要結婚了?」盧修斯不確定有沒有聽過這項消息,但他確定自己並沒有關於這件事的印象。
驚訝後再用思考了下朵黎娜的話⋯⋯⋯
「!!很抱歉朵黎娜,我不知道原來你已經有婚約,這樣我還來這找你製鞋是不是會帶給你困擾?」盧修斯揉了揉腳底,原以為朵黎娜今天的裝扮只是一時興起打算對客人來點惡作劇,沒想到居然是自己完全會錯意!
眼前這名喜怒不形於色的青年慌張的模樣,實在把朵黎娜給逗樂了,她捧起盧修斯尚未測量的另一隻腳,笑瞇瞇地補充:「別擔心,盧修斯,我很高興能在最後這段時間裡為你做一雙鞋,畢竟不曉得未來的丈夫容不容許我繼續製鞋⋯⋯但至少在婚禮舉行前,我還是巴西亞努斯家的鞋匠。」
講著講著,她不免低落起來,於是垂下目光,全神貫注以觸覺來記憶、描繪盧修斯的足型。在她起身想取桌上的蠟板時,不負期望地再度絆了一下裙擺,一股腦跌進盧修斯的懷裡。
「哈哈⋯⋯」她乾笑著挖苦自己,「你也覺得我這樣子很蠢吧?我這輩子只知道怎麼當個鞋匠,從沒想過怎麼當個女人。我這種女人真的有人想娶進門嗎?」
照理來說聽到要結婚的消息都應該要向對方表答祝福,但無論從朵黎娜似乎用笑容掩蓋的嘆息還是那垂下的目光,都讓知道雖無法共感朵黎娜的心境,但祝賀之詞並不適合現在的她。
認真的看著眼前的鞋匠再次為自己測量另一隻腳,雖然還是不習慣那陣陣的癢感,但盧修斯還是思考著朵黎娜所設想的未來⋯⋯
他明白自己的同理心沒有優秀到能完全體會朵黎娜,更何況他們存在性別上的差異,就算盧修斯從來只把朵黎娜當作工匠而非女性看待,但這也免不了他們面對的會是不同面向的期待。
正當盧修斯因思考而沈默時,一個閃神朵黎娜居然跌了一跤!再次嚇了一跳的盧修斯在恍神中扶起朵黎娜的手臂讓她能好好離開自己懷中,同時連忙幫朵黎娜拿桌上的蠟板。
「很抱歉朵黎娜⋯我不明白婚姻,更不明白男性與女性對這門事的期許⋯⋯我只能明白你說你只知道怎麼當個鞋匠,就像我只知道怎麼製作馬賽克。」盧修斯不知道為什麼朵黎娜會認為這樣的自己愚蠢,現在的他也不知道既然不方便為什麼一定得穿著長裙工作?
「⋯⋯⋯」
「朵黎娜⋯⋯⋯也許這問題會冒犯你⋯但婚姻不過是讓一人變成兩人,你未來的丈夫為什麼需要介意你擁有優秀的製鞋技術呢?」就如同他對待馬賽克,擁有一項值得追求的技術是匠人們畢生的結晶,而婚姻是附帶於生活中的人際關係,難道這和匠人的追求有所衝突?盧修斯不明白這之中的邏輯。
凝視著盧修斯那對藍綠色的清澈眼睛,聆聽著他誠摯而不帶其他意圖的疑問,朵黎娜忍不住想,啊,即使在莫帝維塔,也是有這樣單純的人存在。然而這樣的單純即便難能可貴,卻令她更為心酸:對眼前這個男人而言,結婚與否,根本不能算是問題。縱使出自善意,這個真誠的困惑卻令她、埃萊雅、甚至是遙不可及的雷比達夫人,因婚姻而做出的取捨與犧牲顯得可笑至極。
但這根本不是盧修斯的錯,他只是個太過善良而溫柔的年輕男人。
她低頭接過蠟板,輕聲向盧修斯道謝,先是在上頭幾筆畫出草稿,才緩慢開口:「你問了個很好的問題,盧修斯,我得說我不知道答案。我甚至懷疑這世界上有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在我父親要把我嫁出去之前,我以為我能像你只專注於馬賽克一樣,一輩子只專注在製鞋上,但我想錯了。嫁為人婦,是為了成為母親,而為了養兒育女,我必須說服自己放棄⋯⋯該怎麼說呢?我直到最近才理解,母親有多麼辛苦,還有我是多麼自私的人。」
她停頓片刻,抬頭與盧修斯四目交對,苦澀笑笑:「真抱歉我把氣氛搞壞了,盧修斯,謝謝你聽我講這些,還跟我分享你對婚姻的想法。要是我能選擇的話,我一定二話不說嫁給你!嘻,你的表情真可愛,你未來的妻子真是幸運的人。」
靜聽著朵黎娜的自白,這是他平時根本不會思考的問題,盧修斯試著在這之中理解朵黎娜的認知,婚姻是契約,育兒是責任,這兩點他明白,但放棄堅持又是為了什麼?為什麼不放棄是種自私呢?
盧修斯習慣性的把任何事情都往合理的方向思考,他可以和沒有感情或關係的女性成為夫妻,生兒育女,畢竟這是延續家庭而需要的規則,某一天他也得面對。
規則本就是冷冰冰的戒條,但無論是他或他未來的太太是活生生的人,互不干涉的持續往常的生活難道不符合期待嗎?
盧修斯看著繪製草圖的朵黎娜,他欣賞充滿熱情製鞋的朵黎娜,同時也困惑為婚姻放棄製鞋的他⋯⋯
「⋯⋯雖然我不能確定選擇我是否是好的決定,但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另外⋯」
「我知道我沒有權利改變你的未來,但我有個小小的請求⋯⋯⋯」盧修斯躊躇一會後看著朵黎娜
「我不能確定未來有沒有機會再相見,但我希望至少在我面前朵黎娜還是朵黎娜,就算不是製鞋的朵黎娜,也還是會在海邊和我搭話,用力拍我的背的你。」盧修斯表情依舊是平常的他,也知道這要求才是真正的自私,不過就算自己再怎麼遲鈍,朵黎娜為了符合他不明白的道理而改變這點他也是看得出來的。
這請求中夾雜著也許未來再見時,朵黎娜真的會成為那不存在的米拉⋯⋯⋯這是盧修斯微小的情感上排斥的結果。
聽見盧修斯真誠的告白,朵黎娜扣緊了蠟板的邊框,眼眶一熱,連忙哈哈笑了兩聲,從善如流地打了一下盧修斯寬闊的背:「你很肉麻耶!我只是要嫁人而已,又不是要去陪葬,未來當然還是有機會見面。嘿,不如這樣吧?我成為安東尼烏斯夫人之後,第一件事就是重金聘請你去設計一整面馬賽克牆,我想想,主題就訂為——海邊的工匠、麵包與酒?你會願意接下這份工作吧?」
她笑臉盈盈地瞅著盧修斯,沒有正面給出回應,但在內心許下了願望。倘若這麼一天來到。每當見到這個人,她就真的能夠重新作回朵黎娜・巴西亞努斯。不管未來的夫家怎麼看,她願意冒著風險為這位朋友再打造一對屆時更適合他的鞋子。
至於現在的盧修斯・魯斯提亞,這名對婚姻的想像還懵懵懂懂,卻已然展露罕見溫柔與同理的青年,她已經完成了設計的雛形:這會是一雙質樸舒適,耐穿牢固的鞋;她會在皮革鞋面以不同深淺仔細編織出馬賽克的圖樣,那不會過於招搖,但細看的話,能看見一把小錘,就像他總是隨身攜帶的那把。
這一次盧修斯沒有被拍擊嚇到,他默默露出笑容,雖然朵黎娜沒有正面回應他的問題,但他心想,那一擊也許就是肯定答案。
「大部分的貴族都愛好諸神與華麗裝飾,我從來沒接過以工匠、麵包、酒這主題來當一整面牆的鑲嵌馬賽克工程,會選擇如此樸素的題材並且耗值重金完成,想必委託者擁有與一般貴族不同的經歷與見解⋯⋯」盧修斯緩緩起身,微微彎下腰⋯
「如果這是朵黎娜所願,我奉上魯斯提亞當家與好友之名,一定會如您所願完成這項工程。」盧修斯半玩笑半認真的用與貴族們交際的口吻回應,無論是巴西亞努斯鞋匠或安東尼烏斯夫人,他都非常樂意獻上最好的工藝給朵黎娜。
「那就一言為定,吾友。」
朵黎娜刻意換上一副貴裡貴氣的口吻,神情肅穆地伸手與對方碰拳,下一秒馬上舉起蠟板笑嘻嘻解說:「量測完畢,又跟你這麼聊完之後,我也對設計稿有初步想法啦,你想的話,歡迎待久一點看看製鞋的過程!流程上呢,我會先把鞋面設計完成,接下來依照量測結果來製作鞋楦——也就是你的腳的形狀——接著根據設計稿裁切皮革⋯⋯哎,看看我,自顧自說了那麼多,還不曉得你意下如何?」
「我當然會留下來觀摩製鞋的過程,這可是相當難得的機會。」盧修斯怎麼可能拒絕呢?畢竟此行另一項重要目的就是欣賞鞋匠在製作上的工藝,同為匠人的他當然不會放過這機會。
「如果願意的話,我不介意你多說點關於製作的過程⋯⋯⋯應該說,能說得越詳細越好。」盧修斯從袍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蠟板,儼然已經變成一名學徒等著師傅開口傳授知識。
朵黎娜看著他一副認真向學的乖學生模樣,滿意地點點頭,領著盧修斯往她的個人工作坊走。她在這裡度過無數個日夜,為形形色色的客人們量身訂做鞋子,卻鮮少有機會能讓人觀摩自己製鞋的完整過程,因為那些反覆琢磨的精工對一般人而言可說是枯燥乏味。這位工匠朋友實在是少數能夠讓她感到心靈相通的對象。
她請盧修斯坐下,沒再多說什麼,埋頭工作起來,只有在進入下一個製程時才開口解說步驟與目的。盧修斯是稱職的工匠學徒,即使窗外的陽光角度偏移,在冗長而多數沈默的時間流逝中,他極為耐心地從旁觀察,像是怕干擾到她的作業。
真是個好日子呢,朵黎娜心想,抬頭對盧修斯笑瞇了眼。「謝謝你來,盧修斯。作為我賣出的最後一雙鞋,今天真是最棒的結尾了。」
特別感謝盧修斯中共筆這段限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