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服務生的接待下，他們來到落地窗旁的座位。

隔著大面撒上雪點裝飾的玻璃，能夠看見在閃爍的裝飾燈下，渲染上夢幻氛圍的街道。

落座後，阿爾伯特將菜單推給對面的人兒，「你先點吧，波尼先生。」

「啊⋯⋯嗯。」能夠感覺到對方是相當友善溫柔的人，但一時間無法消化接連而來的突發狀況。外表仍保持平靜，內心卻不斷思考著——應該不會在這裡突然被賣掉吧？還是說突然會有反抗者殺進來不得不一打十？

備著警戒快速閱覽菜單一輪，「嗯⋯⋯我點杯熱拿鐵就夠了。阿爾伯特先生呢？」將菜單反轉後推回至阿爾伯特面前。

「可以不用在意我，想點食物類也沒問題，是我吃不慣大量的甜點罷了。」

阿爾伯特敏銳地察覺他的拘謹，然而面色不顯地點了份鮪魚總匯三明治、迷迭香檸檬塔，以及一杯焦糖奶茶。

「這間店的食物都很不錯，波尼先生喜歡的話也可以推薦給朋友。」將菜單交還給服務生，阿爾伯特俏皮地朝同伴眨了眨眼，「啊、我可不是在替店主拉業績喔，只是純粹分享寶藏店鋪。」

男人彎起的綠眸漾滿暖人之色，那份溫煦足以融化寒冬。

「非常感謝波尼先生答應這場邀約，希望你能夠放鬆享受這杯咖啡，但如果波尼先生有其他顧慮的話，也可以提前離席，我沒有強行將你留下的想法。」阿爾伯特將背脊靠上椅背，以愜意的姿態和語氣說著，「畢竟我只是想與你聊聊天，以及可以的話，能夠成為朋友就更好了。」

「這樣啊⋯⋯」聽到對方提到邀約目的只是想多聊天，頓時放心許多。對方同樣的毫無戒備，一派輕鬆的模樣沒有其他異常的行為舉動，自己不用太過緊戒也無妨。

聊天⋯⋯聊天⋯⋯跟一個毫無交集的陌生人該如何聊天？自己去酒吧待著反而是被找話題聊——畢竟佇在一旁獨自喝酒反而與眾不同——比起自己開口說些什麼，更多的時間都是聽別人敘說。

「餐點看起來是不錯，阿爾伯特先生是很常逛咖啡廳嗎？感覺你還有很多口袋名單。」

「只是有喝下午茶的習慣罷了，至於店家幾乎都是朋友介紹的。」阿爾伯特略顯靦腆地笑了笑，幾縷金砂色的鬢髮因他歪首動作略過肩頭，「我不只一次感激他們的慷慨和體貼。」

「波尼先生呢？你都有哪些興趣？」在飲料及餐點上桌前，阿爾伯特溫聲問道，以不恬不淡的自然態度建構出和諧的談話氛圍。

「興趣⋯⋯養貓算是一種興趣嗎？有空還有去酒吧晃晃。」平常鎮壓局查訪的工作都是由自己向居民提出問題，現在反被問話還覺得腦筋轉不顧不過來，思考該給予怎麼樣的回覆果然很費心思。

似乎面對任何問題都能充滿餘裕，看起來是很常隨機找人問答詢問也說不定。「阿爾伯特先生的興趣就是喝下午茶嗎？」

「比較類似於求學期間養成的習慣吧，那時候是在英國就讀，你知道的。」阿爾伯特微笑著聳了聳肩，「英國人的血液裡流的正是下午茶。」

「原來波尼先生還有養貓嗎，我也很喜歡動物呢，之前養過一隻狗。似乎有部分人認為貓是不容易親近的生物，但我覺得他們有股特殊的魅力，不少有關罕見疾病或孩童的醫療方式，也會透過貓咪醫生提供協助。」

說著阿爾伯特像是想到什麼，抬起歛下的金睫，用那雙倒映閃爍光點的眸望向波尼，「對了，或許之後若有寵物展的話，波尼先生會有興趣參觀？」

「波尼先生還在上學嗎？還是已經在工作了呢？後者的話，能夠空出來休憩的時間就比較不好掌控了呢。」

「誒！？我這張臉看起來不像學生吧。」因一頭長髮被誤認成女性是偶有的事情，但頭一遭被問是不是還在上學，忍不住面露訝異，「我在鎮壓局工作。不過還是能調整假日，有機會的話跟阿爾伯特先生逛逛寵物展也很不錯。」

隨後搔搔臉頰，抱著有些丟臉的心情向阿爾伯特說道，「雖然沒有像阿爾伯特先生一樣厲害能夠出國留學，不過寵物醫生一事我也略有所知。大多數會以犬科優先，是因為比貓科較好訓練，甚至是更貼近人類，不太會有捉摸不定的情緒，是很適合陪伴病人治癒身心或是協助復健的存在。」

想到自己的幼貓，就算會聽得懂人話，以那個性是無法通過考試當上寵物醫生做陪伴的。

聽見某個關鍵字的阿爾伯特綠眸輕眨，然而他面上的笑容不減，甚至眉眼間的笑意加深了些許，「鎮壓局的工作應該很繁忙吧？尤其關乎市民們的安危，縱使人們對鎮壓局的評價褒貶不一，但我認為波尼先生是很偉大的人喔。」

「畢竟是會在大街上分發禮物的人呢。」阿爾伯特莞爾一笑。

這時，服務生終於端來二人的餐點，「只不過基於業務的特殊性，鎮壓局成員肩負的壓力應該比普通員警更重，這是波尼先生去酒吧散心的原因嗎？不然的話，感覺你不像是會混跡酒吧的人呢。」

向店員輕聲道謝過後，拿著攪拌棍將拉花攪勻，開口喝下之前小小的吹氣過，第一口便能感受到濃郁的咖啡香氣，再來感受到暖意。確實好喝。同時正思考著該如何回答阿爾伯特的問題。

「嗯⋯⋯確實很不像會主動去酒吧的人，倒不如說這外表也看不出來其實個性活潑吧。」放下咖啡杯後，面帶苦笑的接著說道，「我並沒有很偉大，是為了想忙一點才選擇進鎮壓局的。」

「入局之前就很清楚這份職務的壓力，所以要說為了去酒吧散心好像也不完全是理由，會過去喝酒大多是因為⋯⋯嗯⋯⋯」真正的理由難以啟齒，吞吞吐吐的說到最後，「是去享受氛圍的。」

聞言，阿爾伯特忍下了投以不贊同眼神的目光，執起散發裊裊白煙的茶杯淺啜。

再度開口時，他的語氣參雜些許擔憂，「雖說酒吧確實五光十色，或許能收獲意外的邂逅或驚喜，但也充斥著三教九流的人。」

「當然，我不是在譴責或批判波尼先生的行為，畢竟這是你的選擇，我也相信你擁有保護自己的認知及能力。」阿爾伯特無聲地將茶杯擱回茶碟上，蕩漾著斑斕光澤的綠眸直直凝視對方。

隨後那對粼粼翠綠浮上一抹溫婉，柔聲提問：「是怎樣的氛圍令波尼先生流連忘返呢？」

從阿爾伯特的眼神可料到，果然正派清廉之人會有這樣的反應。也算預想之中嗎⋯⋯想喝酒大可以買酒到正常的地方享用，又或者至餐廳等等較光鮮亮麗、正大光明的買醉——儘管自己不喜歡喝成醉鬼——任誰都不會苟同作為一個鎮壓局成員竟常往反抗者居多的酒吧鬼混。

「嗯⋯⋯」看似在逃避對方的眼神，也像是考慮該如何答覆，視線投向拿鐵那奶色與咖啡混濁的一面，注視於反射著裝潢以及阿爾伯特由下往上的側影。

經過一陣猶豫，終究是整理完腦內的詞彙，將複雜的情緒由繁化簡敘述給第一次見面就想聊天成朋友的人聽，「那裡⋯⋯酒吧或夜店總是熱鬧，還有不受拘束。雖然我在裡面算是相當保守的自顧自喝酒，但很喜歡在那享受當下。那裡與社會規範相差的似乎很不真實，卻保留了大家最真實的一面。」

「真實的一面啊……」阿爾伯特喃喃地複誦了遍，而後垂下眼簾莞爾，「當我們還年幼時，並不會有『扮演另一個自己』的習慣，而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和更多人互動時，不知不覺戴上了面具。」

「這樣的成長，很難說是好是壞。」最終，阿爾伯特也只是聳了聳肩笑道。

接著金髮綠眸的男人執起餐具，將三明治劃成一口的大小，「但在酒吧裡遇到的人應該都是初次見面，如果沒有搭上話，或許以後也不會有交集。」

「注視那些人的真實面時，波尼先生在想些什麼呢？」他這麼問道。

「不知道是好是壞，但在那裡可以很放鬆的原因也是如此。」現在嚥下的拿鐵苦味與酒類不同，品著清閒的味道，多了點甜甜的奶香，或多或少緩和情緒。

晃了晃杯中沈澱的咖啡，喝了一小口當作潤喉用，「確實大多都會是初次見面，所以也不會聊太深的話題，頂多講講興趣、今天心情如何，又或者是異都發生的新聞。」

「在彼此放鬆的情況下，大家都是發自內心的表述心情，而我負責傾聽。」將咖啡杯放回桌面，笑著托住下巴，平靜的表示自己的想法，「要說在想什麼⋯⋯頂多是在觀察這個人的情緒，然後適當的給予回應。」

嚥下口中的鮪魚三明治，阿爾伯特再次彎了彎綠眸，「波尼先生是個溫柔的人。」

「多數的人們關注的事物通常是自己，只有少數人能夠提供更多關心給他人，這是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機制。」

「即便只是傾聽也會感到疲憊的，倘若需要承接他人的情緒，就更是如此。」阿爾伯特放下銀叉，執起的茶杯騰起氤氳了那雙翠綠的白霧，「如果波尼先生有需要的話，我可以暫時成為你的聽眾。」

「誒？」被阿爾伯特這麼一說，困惑的眨眨眼，「就算阿爾伯特先生願意當我的聽眾，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露出苦惱的表情，很認真的在思考有什麼能說。

「確實很少人自願當情緒的垃圾桶，但我現在當垃圾桶當久了，還真的不知道能吐出什麼。也是謝謝阿爾伯特先生的一片好心了。」稍微舉高了咖啡杯當作致敬對方。

「我不確定我能不能算個溫柔的人，只是很少⋯⋯更正，很懶得發脾氣罷了。」

聞言，阿爾伯特卻是微笑著歪首道：「請別妄自菲薄，波尼先生。對某些人來說只是個小小的動作，但對當事人而言，可能會改變他們的人生。」

「不抱持批判、願意提供傾聽、願意給予建議，波尼先生，在我看來你確實是個很好很好的人。」阿爾伯特淺啜了口茶香，溫聲說：「我想，認識你的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而後他話題一轉，這麼開口：「除了陪伴他人外，波尼先生會花時間與自己相處嗎？」

「嗯⋯⋯」咖啡快被自己喝到見底，留下了最後一口便放回至桌面，面對這問題是比先前回答還來得果斷些，「不會，應該說，很少。」

「我不喜歡與自己相處。我已經獨處太長一段時間了。」

或許口氣有些太強硬了，試圖委婉的再說明，「我盡可能的縮短只有一個人的時間。」

阿爾伯特似乎從波尼的回答中察覺了什麼。

但他沒有繼續打探的意圖。

因此，阿爾伯特只是再度敞開笑容，接著話題說道：「或許這表示，有機會的話，波尼先生願意撥空陪我一起參觀展覽？」

注意到波尼的動作，他招來服務生將檸檬塔打包起來，「除了寵物展外，我還會去美術館或科學館逛逛，波尼先生也願意賞臉嗎？」說完，阿爾伯特俏皮地眨了眨眼。

「誒⋯⋯？」阿爾伯特是不是想到什麼就會立刻決定做什麼的人啊？不光是咖啡廳的邀約，都是很突然的被約走。

看他已經請服務生打包剩下的甜點，又提出具體的目的地，能察覺出點頭允諾的當下，將會再一次的被帶往他處，只差這一次他沒有伸出手，想禮貌的牽起自己——但也可能是出了店外才伸手嗎？不是很懂英國留學生究竟吸收了什麼禮儀在身上。

腦內回想了自身的行程表，過了半晌才回應阿爾伯特的提議，「可以⋯⋯是可以。反正我是有時間才會做工作外的事情⋯⋯阿爾伯特先生有什麼特別想看的展覽嗎？」

「有波尼先生的承諾就夠了。」阿爾伯特將最後一塊三明治放進嘴裡。

細嚼慢嚥的同時，他從內側西裝口袋裡掏出一部手機，點開社交軟體的頁面後，在波尼眼前晃了晃螢幕，彎起眼眸表達「交換聯繫方式」的意思。

「最近的展覽要等到下週才開放，屆時我們再約時間吧？」

「我知道了。」如果說達成阿爾伯特想聊天、交友的目標，聊天到現在也交換了聯絡方式，看來是完成目的了。確認成功加入阿爾伯特的聯絡方式後試傳一個問好的訊息。

「希望那時候我會有空陪阿爾伯特先生去逛逛。」

見波尼面上並無勉強或推拒之色，阿爾伯特欣喜地笑了笑，「我非常期待。」

兩人分別前，他不忘留下一句祝福：「聖誕快樂，波尼先生。」

謝謝波尼中的交流，黃金獵犬太衷於交朋友，而且是行動派

真的從中感受到黃金獵犬行動派的交友方式 太刺激了(???)很謝謝阿爾伯特中約約！！！能被約根本是我的榮幸我們終於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