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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日-如夢之夢其三之一-接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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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夢之夢-其三之一》 | Built with No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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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往前。

小小的聖誕樹戴上了紅帽。
在桌上印有名山絕景的三角日曆又被劃去兩格後,便來到了與納撒尼爾約定好的日子。

在市區某棟大樓的第五層樓住房內,有個身材魁武壯碩的男人,正穿著圓領灰T,室內恆溫的空調讓他只需著一件薄薄長袖而不會感到寒冷。袖口被捲至上臂,裸露出精壯厚實的三頭肌;下身依然是那件在眾多場合皆能百搭百勝的厚厚牛仔褲,而本人正於腰後繫著深緋色的圍裙,站在開放式的一字廚房前,背對中島,眼神專注,只為了好好面對至今一生中最艱險的挑戰。

作為一名義大利人,除了天生浪漫又熱情的好客性格外,要想牢牢捉住伴侶的心,除了體貼備至的關懷以外,要如何掌握住胃口挑剔的英國人的味蕾想必也至關重要。

這也是為什麼阿什利願意花上一個下午的時間走訪市場、精心備料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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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的太陽潛的快,此刻已接近與納撒尼爾約好的時間。

特地整理、擦拭得一塵不染的大窗外透入霞色,天際處仍收攏一片眷戀的青空藍,如獨屬於這座城市的浪漫與慵懶,乘載著眼底一盞接一盞亮起的暖黃圓光,像日復一日對戀人贈予的問好、親吻與道別。

畢竟是他衷心喜愛的人,無論是以朋友或是愛人的身分,他都希望可以讓來自英國的青年感到賓至如歸,讓他明白,對於阿什利來說,名為「納撒尼爾」的這個人願意出現在他的生命裡,是一種如何令阿什利感到歡欣鼓舞的雀躍。

如街邊亮起的路燈,似夜幕初上的銀暉,在見到年輕人的第一眼,他就已經私自把這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與模糊的夢境重合,並在無限接近的疊影之中親手握住了一直被藏在夢魘後的那抹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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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是澄淨的、柔和的淺嬰兒藍嗎?他或許曾在黃昏或黎明時,因偶然的垂眸,便與天空這抹柔軟的色調擦肩而過;又或者,他被困在夢的牢籠中遍尋不著的,是一雙沉穩、神秘而典雅的深湖藍?會令他聯想起無盡地彷彿將整片閃爍包覆的幕,而駐守大地的觀星者只顧細數前世的星軌,卻忘了讚嘆夜空的飽滿。

不過,無論他遺失與尋回的此生是哪道色彩,登山家都希望可以由初次到訪的心愛客人,為他鋪開特意為這頓晚餐準備好的餐巾。以大片素白為底,繡上深藍相交的細橫直紋,就整齊地推疊在實木色的四人餐桌旁,一格一格的就像把他們相識至今稀少但珍貴的回憶安放妥當,阿什利希望他的小英國人會樂意代替他執行這個充滿儀式感的餐前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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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面的刀鋒隨著那隻執掌的大手,小幅度地軋起再落下。砧板上傳來輕微剁剁,每一刀皆算穩落點,以不敢說熟練、但絕對不馬虎的角度倒映出塊塊表皮焦燻、卻脆中帶嫩的粉薄肉片。

煙燻生火腿是一道以辛香料醃製豬後腿肉,再輕度煙燻後靜置熟成後的經典義式火腿料理,只需搭配上新鮮的夾麵包與軟奶酪,就是一盤可在第一道菜上桌前先解饞墊飢的簡單前菜;當然,首先,絕不能忘了能幫助刺激食慾的清涼餐前酒,帶著微微苦橙之香的Campari Soda,和甜中帶蜜的桃香Prosecco,不知道奈森更喜歡哪種味道?他猜想會是Prosecco。

由於不清楚納撒尼爾實際的食量,所以阿什利準備的料材雖然一切從簡,卻一點也沒有要敷衍了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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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如果因為謹慎過度、以致準備的過少,讓青年吃不飽的話,又該怎麼辦呢?


阿什利承認自己曾為此苦惱,並因此在食譜的安排上煞費苦心,可是沒關係,因為能做為餐後鹹食的千層小披薩剛送入烤箱,就等著當客人放下餐具後,再由他選擇是想再吃些什麼完全填滿年輕的胃,又或者打算只保持八分飽足,放鬆地去享受阿什利特地為他從糕點店排來的義式甜點都可以。

無煙的感應爐已經開啟,為了長條的義大利麵而沸騰的水正在大鍋裡咕嘟咕嘟地滾。為了保持麵條的Q彈而備好的冰鎮水尚未到它出場的時候,此刻正耐心地候在雙開大門的冰箱內,與其他鮮美的食材擺在一起;廚房裡飄滿了令人聞著就愉快的料理氣味,那是充滿溫度與情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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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牆上的指針即將走向晚間八點,納撒尼爾一向準時,阿什利望著逐漸逼近的指針,開始思考自己該不該先將早就挑揀洗滌過的蕪菁花菜下鍋煎炒,畢竟這道料理雖然簡單,卻務必得在端上料理台時,確保足夠新鮮才能於舌尖鎖住最多的妝點椒紅的綠色美味。

他的奈森什麼時候才會到呢?
掛在牆上時鐘沒有秒針,時針平滑地經過準點位置繼續前進,阿什利看向門口。

毫無動靜。

原本戴於腕上的錶為方便料理早已取下,阿什利便又摸出收在褲後口袋的手機。

杳無音訊。

這就奇怪了。認識以來每一次邀約,納撒尼爾從來是不早到也不晚到。

之前,大概是第三次約會吧,阿什利曾經特別提早出門,想向他正在追求的小英國人證明義大利男人也能守時,卻偶然在約定地點的一個路口之外,發現也老早就抵達的納撒尼爾在路邊,用南歐的溫暖陽光來消遣。
他會仰頭朝著天空凝望穿過雲層縫隙散射的光,或低頭看看腳下熙來攘往行人在青石地板落下的影,直到時間將至,才悠然前往預定地點赴約。

這就是納撒尼爾總是在幾乎準點前後兩分鐘內抵達的方法。


因此,當指針移動顯示已經超過八點十分有餘後,阿什利總算忍不住傳了訊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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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還好嗎? 』
他已經連與前者為同道菜餚的拿坡里豬肉腸都煎好了,為什麼納撒尼爾還沒有出現在他家門口?

迷路了嗎?他從不遲到的。

帶著油脂與煎炒的椒香催的人饞蟲直響,可阿什利忍不住地想走到門邊,打開玄關大門,看看調皮的納撒尼爾是不是正躲在他的門外,就等著讓等遂防不及的男人睜大眼睛的這一刻。

不過,納撒尼爾是個成年人了。
阿什利讓自己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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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即使在普遍將「遲到視為禮貌」的國度裡,納撒尼爾也從未比他晚到達約定的時間地點,可或許他就是今天剛好在哪扶了一位老太太過馬路,所以才耽誤了這十分鐘,不用太大驚小怪。

食物也還熱騰著,隨時上桌都可以。
阿什利告訴自己不要太過小題大作。

所以在又等了五分鐘後,男人認為他冷靜的等待已經持續夠久了,瞪著始終沒有顯示「已讀」的上一則訊息,當機立斷地準備撥通聯絡人,想問問納撒尼爾現在人究竟到了哪裡?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
指尖從訊息框向上移往通話圖示,過去他從來沒有未事前招呼直接撥打過。

事到如今,誰還管這麼多?

可就在阿什利即將按下的前一刻,那小小的、折磨了他感覺快要有一個世紀的已讀勾勾終於浮現,令他瞬間愣住片刻,腦子還沒決定好要索性繼續撥話抑或再多幾秒等候回應,一段語音訊息便就這麼彈了出來。

阿什利想都沒想立刻點開放到耳邊聆聽。

……
……嗯……那個……
你能不能來接我呀……
……好冷……
走不動了啦……
……


——噢,他的小情人。

那總是說著一口比多數母語使用者還清澈動聽的義大利語的小英國人,此刻,透過電話傳來的聲音,竟聽上去有些含糊慵懶、嗲聲嗲氣地,像是被浸過糖蜜的音符,在短短0:09中拂過男人貼靠於冷硬螢幕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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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標在遲了幾秒後,隨著那孩子留在耳邊的餘韻再次震動螢幕。

顧不上已經滾沸的熱水,阿什利關閉感應爐,毫不留戀滿屋挽留的食物香氣,扯下圍裙,抓上了大衣與自己那台杜卡迪的鑰匙,便匆匆推門離去。



義大利的冬天不太下雪,然而自十一月份下旬,便已經可以感受到明顯的聖誕節氣息,即使像阿什利這樣的獨居男子,也不例外地會在家裡掛上一些屬於繽紛冬季的色調。

浪漫的基因是南歐國度的子民刻入骨血的原罪,這些人總是全身心地享受當下,即便聖誕節還未真正到來,也不影響他們陶醉在對一年一度的重要節日即將到來的美妙期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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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如薄紗般攏下,家家戶戶的門廊上裝飾著五彩燈飾,暖黃的燈光自簾後透出,在窗上映出一道又一個道美滿的剪影;在阿什利騎著紅灰相間的重型機車自住家附近的公園外奔馳而過時,他的眼角能瞥見那裡早已立起了一棵高大的聖誕樹。

環環燈串閃爍其上,以被規劃好的頻率向往來行者柔和地彰顯它的存在,或許經典、或許新潮,而他們總會驚嘆每一年都能自樹上所見的不同巧思。

今年掛在樹上的小球該選什麼顏色?藏在松葉之間跳動的音符,是明亮的祖母綠、還是優雅的東方藍?等待紅燈轉綠時,阿什利忽然想起,他是該在聖誕樹下仔細裝飾幾個禮物盒;過往男人很少在這些細節上下功夫,畢竟他知道盒子裡總是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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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年,他想挑一個禮物,用藍與銀相交的彩紙,為納撒尼爾包裝一份只屬於他的聖誕禮物,只因納撒尼爾傳給他的座標,直直地指向一間與他家隔了一個街區的玩具店。
不算遠,騎著跑車只需五分鐘就能抵達,但為了享受聖誕前夜祭熱鬧的氣氛,店家紛紛延後了閉店時間,即便是晚餐時段,街上依然有三五成群、或成雙成對地外出遊逛的情侶友人,硬是把阿什利抵達目的地的時間再往後推遲了半刻。

早知道就徒步了。奈森怎麼會在那裡呢?
而且他是喝醉了嗎?阿什利從沒聽過納撒尼爾用那樣的語調對他說話。軟儂甜蜜的嗓音,像對他耳語的妖精,他喝了酒嗎?希望見到奈森時,自己不要因酒精的魅惑,而忍不住於外淺嚐他殘留在唇齒間的芬芳。

男人的嘴角呼出白霧,今晚確實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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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迎著冷風,將車騎到座標的顯示地點,阿什利一腳跨地,停下車,抬頭打量這棟隱藏在高大建築間,僅有兩層樓高、店面卻寬闊舒適的樸實店鋪。

阿什利有經過這間店幾次,知道它販賣的不是時下流行的玩意兒,而是那些更有溫度的、甚至有部分手作的絨毛玩偶,而看遍各地美景的登山嚮導雖然沒進去過,可他一直都很欣賞這間店在裝潢上的巧思。

玩具屋的外觀是一棟尖頂的小木屋,外牆以混泥土的地基搭配原木所構成,門口處自然妝點著聖誕紅等屬於冬日的濃艷色彩;沿著屋牆以木版搭乘的小小柵欄內擺放著聖子誕生的塑像供人參觀,再順著精巧的塑像往木屋的窗內看入,便會注意到屬於店主小小的心機——畢竟,有多少孩子可以拒絕的了於窗台擺放著薑餅屋的玩具店悄悄撒下的誘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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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內掛著白色紗簾,自內往外透出的溫暖燈光,則邀請著於寒夜途經此地的人們,推開那扇掛著閃閃發光的聖誕花環的玻璃門板,讓鈴鐺響起,邀他們一同進入流瀉出輕快的聖誕旋律、溫馨地宛如童話場景的小小國度。

他從窗外看見納撒尼爾了,他正待在店內正中所裝飾的高大聖誕樹旁,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奈森先找個地方取暖是對的。

迅速地找好臨停的車格,感覺脖頸處空蕩蕩的,阿什利拉緊因出門時過於匆忙、而忘了帶上繞頸圍巾的大衣領口,縮了縮脖子。

今晚確實有點冷。
也許晚點有機會下今年第一場初雪。
阿什利推門入內,古樸溫馨的節慶氛圍撲面而來。
像慈藹祖母兒時在那安樂椅上彎身下來的一個擁抱,那種含飴弄孫的圖景,喚醒童年時光久遠而朦朧的懷念。

而他的納撒尼爾就在追憶的中央。

陳舊木質櫥窗散發出濃厚樹脂香氣,腳下木地板會踩出溫潤親切的咯吱聲,和門鈴輕輕碰撞清脆叮噹交織,迎接邁步投入舊夢的人。

納撒尼爾蹲在耶誕樹下,貌似沒察覺阿什利到來。
他旁邊是滿滿禮物,一個個包裝閃著耀眼紙飾,而被圍繞的他身穿一件淺灰色羊毛風衣,衣襬自然垂落懶懶地躺在幾個倒下的禮盒與地面。
他的圍巾,那條藏青拼灰的雙色針織圍巾,用最保暖的方式圍了兩圈在頸後繞成綁帶一般的結。
納撒尼爾也正玩弄著手上一份精美禮物的蝴蝶結。

金色緞帶柔軟而光滑,指尖捻動使其如受採擷的花搖曳輕顫;時而輕拉似是將之欲解,時而又任憑綻放掌指。

耶誕樹上綴滿的光和色灑在那孩子髮頂。
他,眼帶迷離,嘴角露出一小片虎牙輕咬著下脣似乎垂涎著什麼,臉上分不出是暖意,是醉意,還是單純燈光又或另有其因而烘熱的微微紅暈,儼然整個人已徹底陶醉在某種美好想像。

或許是佳節將至的祥和氣氛,或許是那年輕人的靜謐氣質,一旁店員只是默默整理著被孩童們折騰了一天後的凌亂商品,並未上前打擾或關心(也可能已經做過了)
大概也有頓晚餐在等著她下班回家享用吧,面對入門的新客人,她身穿傳統刺繡裙、頭蓋花邊頭巾,漫不經心頷首招呼,繼續為打烊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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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們以外,店裡已經沒人了。
牆上櫥櫃陳列著大小不一的各種毛絨動物,進門的入口邊擺放著一張小椅,足夠一人環抱的奶油色大熊正歪歪地坐在上面,大大的蝴蝶結略帶俏皮地繫在頸上,小小的扁黑眼有著一股嬌憨,與蹲在腳邊的小兔子跟羊毛氈雀兒們,好奇地望著蹲在聖誕樹旁的年輕人到底在看些什麼,就像此刻的阿什利一樣。

也向店員點頭致意後,阿什利放輕腳步,感受著臉頰因重回室溫的懷抱而放鬆下的些微刺疼,走到納撒尼爾的身邊。

「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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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太確定自己應不應該現在蹲下,與青年共享平等的視角與榮光,只因此刻的他就像是沉浸在一個過分甜美的夢境,即便自己再如何壓低聲音,都像一個失禮又唐突的打擾者。

眼角餘光注意到在結帳的櫃檯處,以蕾絲為墊,擺著一碟色彩繽紛的糖果,同樣以小小禮物的方式包裝,兩頭扭轉的棉紙以細小的緞帶手工封口,不曉得裡面裝著的是楓糖巧克力、還是杏仁橄欖糖?

「我來接你了。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男人沒有貿然踏入散落一地的禮物圈內,低沉的嗓音在輕快可人的樂音中鋪開,厚實的重量還是向下沉去,想攙扶起納撒尼爾,領他回到屬於自己帶著冬涼寒氣的世界,卻又捨不得就此打斷此刻的一室溫寧。
納撒尼爾肉眼可見地微微一震。

他整個人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掌沿著背脊自下而上地撫摸,如貓兒般壓背弓身發出一聲輕吟,然後才宛若夢醒回過頭來。

「嘻、你來了。」

納撒尼爾視線瞬間聚焦在阿什利身上,臉上浮現酥軟愉悅的笑,嗓音依舊那樣浸了蜜,即使此刻來句平日的英式挖苦聽上去都是多麼甜膩,而納撒尼爾不假思索說著的盡是動聽的惑言軟語。

「可以請你再說一次嗎?好好聽喔。」
他慢慢挪動身子。或者說,納撒尼爾試著挪動身子,想往籠罩而下的戀人體熱靠去,但雙腿卻似乎有些不受控地發軟,讓他舉手投足間都輕盈搖晃,半貼半摔地撲進見狀立刻為他張開雙臂的阿什利懷裡。

他根本不管不顧這兒終究是個公開場合,猶如小貓見到分隔多日的主人,帶著令阿什利思念不已的幽香釀成的酒醺,和一些陌生的甜甜熱帶水果香投懷送抱,一副急不可耐地用頭頂蹭起男人的掌,發出舒暢的嚶嚀低哼,期待更多愛慰。

「再叫我一次、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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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怎麼了?

納撒尼爾如此明目張膽的撒嬌示愛,著實讓阿什利感到一陣受寵若驚的錯愕,而他單膝跪地,及時接住了年輕人搖搖晃晃的身軀,讓對方可以側躺在自己懷裡,如其所願地以大掌揉弄納撒尼爾本該貼伏、卻因毛線靜電而有些頑皮軟翹的黑髮,真得像在摸一隻因能偎進主人溫暖的懷裡而乖巧柔順的黑貓。

他這次沒在青年身上聞到令人在意的菸草味,反倒是另一股難以言喻的甜膩果香,與紫花的優雅互相混合,形成了一種奇異卻無法捉摸的矛盾,阿什利並不討厭,卻一時有些無法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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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撒尼爾的藍眸中帶著迷離的水霧,仰頭望著他的臉頰泛著一抹薄薄的嫣紅,像上了層粉撲,讓人忍不住地想以指腹輕輕撫拭,看看究竟是蜜粉的珠光,還是懷裡的貓兒真的整個人都在條條燈串的襯托下閃閃發亮。

由於小半張臉被埋在頸上那條藏青拼灰的針織圍巾,從男人必須低頭望下的視角來看更稚幼了不少,好像他擁抱的不是一個23歲的成年人,而只是一名方才成年的小少年。

一路驅車趕來的寒冷早已在踏進玩具店時與室溫互相抵銷,又有如此甜美的人兒在懷,更是讓男人幾乎要嚥下本能般自喉間猛然竄上的乾渴;但畢竟他還記得這裡是戶外,是公共場合,而且那店員看似不在意、卻又一直忍不住從眼角偷覷動靜的模樣實在是令阿什利老臉發熱、有些為難,不是因為自己,而是為了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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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的英國人並不習慣在公開場合與新男友有親密互動,可現在卻又像是要把整副柔若無骨的身子都賴在他身上,像剛在貓草堆裡打滾過似的……果然真的是因為醉了?但……

「……奈森。」

大掌鬆鬆攬在淺色羊毛風衣的腰際,阿什利好說話地又喚了一聲,隨著貼近青年的耳膜,似低音提琴在他耳邊和緩拉出的一絲顫音,深情又充滿力度。

「店裡快打烊囉?不是說一起吃晚餐嗎?怎麼自己一個人跑到這裡來?」
「哼啊……因為、嘻嘻,你到底用哪牌子的香水呀?」

在男人懷裡引人遐想地喘口氣後,納撒尼爾答非所問。

阿什利突然很慶幸有雙色圍巾替納撒尼爾圍起禦寒的屏障,更萬幸在身形差異之下他能如此輕易將幼態的情人抱個滿懷,並且擋下那些試圖越過寬闊肩線和他共享目中所及的眼神。

此刻的納撒尼爾,分明只是被喊了名字,模樣卻像是被炙熱脣舌舔吻了耳廓,難耐地瞇起眼。

「你知道嗎?自從那天被你抱過後我就好在意哪。」

那股難耐,很快轉變成不得饜足的嬌慵,在眉宇間蹙起細褶。納撒尼爾皺皺鼻嗅聞著,似乎想讓身上每一個能用來呼吸的器官都能得到專屬於愛人氣味的撫觸。
「喔對了,你有沒有想要什麼耶誕禮物?」他扭腰挺直了胸,顫聲柔氣地自顧自滔滔不絕。「可以、可以抱緊一點嗎……手一直在那邊不行啦……嗯、好癢,可是你真的好暖喔,外面很冷耶,風吹得超痛的……晚餐吃什麼?啊……那個……」

他就這樣迅速拉開阿什利的皮大衣,一陣急促拉鍊聲瞬間響得格外鮮明,整個童趣的空間一轉眼似乎就要進入某種神秘的氛圍。

而迫不及待把臉塞進去的脫序年輕人,還突然像是清醒了一樣仰起脖子,用最標準的佛羅倫斯口音清晰無比、咬字分明地吐出一句耐人尋味。

他說。

「我餓了……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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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座猛然拔地而起的大山,男人一個機靈地打直站起了身,一把將這忽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開始在外面發騷的小鬼打橫抱起,以層層纏起的圍巾遮去納撒尼爾此刻的表情,身材魁武的義大利人帶著爽快又明亮的笑臉,對著只與自己隔了一個街區的鄰居、明顯不知道此刻到底什麼景況、並且還在思考方才那些充滿暗示性的話語,是不是又代表了某對情侶即將展開一夜縱情的店員說了句「聖誕快樂」,接著就把懷裡的美人兒連拖帶抱地迅速搬離了這間布置溫馨、煞費巧思卻是要留給孩童的玩具店。

但不是因為精蟲衝腦,而是他的奈森真的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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皺緊濃眉、瞠大雙眸,他的後牙槽緊咬,唇線應該嚴肅地緊抿,意料之外的請求卻讓阿什利的面部神經暫時失調,糾結成了一個說不出好像又想怒又想笑的扭曲神情。

沒去看懷裡就這樣被他打包從店裡帶走的大禮物,有沒有為突然襲面的冷風而打出噴嚏,阿什利只是一路疾步,將這該死地磨人的大寶貝一路運送回自己的杜卡迪前,盡可能讓他穩穩地坐上後座。

「你到底怎麼回事?喝酒了嗎?」一邊想方設法要安撫住還在不停扭動、又不斷發出一些誘人囈語的小情人,阿什利只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最後乾脆一把掐住納撒尼爾的臉,直接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狠狠以吻封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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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燙的脣舌襲來,接著是男人濃烈的氣息,似猛雪撲面般堵住了納撒尼爾那張不斷張闔、細數阿什利身上無數迷人細節的軟唇。啊,這不是雪,是野火,要燒盡他對戀人的喜愛、想吞噬他對愛人的無奈、想壓制他對小貓的失控,還想安撫他的妖精以靜默。

星火可以燎原,卻在鵝黃的燈罩下,被縱火者生生掐滅在即將燃起的乾柴。

男人的吻很快後撤,帶著細小傷紋的粗糙虎口取而代之,那是他長年與山野為伍的痕跡;按在年輕人頰上的指關節因善於承受重量而變的粗大、堅韌有力,卻一點也沒弄痛納撒尼爾。那雙濃密的綠與濕潤的藍離的極近,在路燈的照耀下有著深沉卻被主人死死摁住的隱晦光澤閃動。

那個為他而來的人面容認真,神情嚴肅,下顎繃緊,掠奪了一口潤澤氣息的脣瓣堅毅,出口的語氣卻盡是柔軟與無奈。

「乖。回家就餵你,別亂動,好不好?」
「好。」

納撒尼爾抿抿嘴,嚐了點甜頭後立刻乖巧溫順,臉上喜孜孜的卻又是那樣輕咬下脣一副垂涎欲滴。

但他至少好好待著,在阿什利要替他戴上全罩式安全帽時聽話地抬頭,然後依照指示去用雙手環繞住前座男人的腰。阿什利低沉溫暖的聲音說要貼緊他,納撒尼爾便一把脫下安全帽往旁邊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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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的一聲響亮的撞擊,伴隨前座的慘嚎傳開,才剛準備催動油門又立刻緊急熄火,阿什利痛心疾首地再次踢開腳架,把納撒尼爾撇在位置上,就要衝下車去搶救他越滾越遠的心愛的深灰紅AIROH SPARK。

「我的安全帽!!」

安全帽的材質很好,只是擋風罩不可避免地被柏油路的地面給刮花了一片白霧,男人心如刀割地撫摸著愛人三號不復過往清晰細嫩的面容,只覺得整顆心都在淌血。

「奈森,你到底——!」
——可是怎麼辦呢?只要回頭看著納撒尼爾仍待在座位上一臉無辜的模樣,他還怎麼能把責備脫口而出呢?
而且,納撒尼爾像是緩慢地意識到什麼,發出了長長「哦」的輕吟,一邊說著是不是要改用走的回去、一邊動作不穩地想要爬下車,阿什利也只能立刻振作起來,三兩步回到他神智不清的小情人身旁。

看著納撒尼爾又坐了回去,眼巴巴等待著的溫良懂事樣,阿什利長歎一口氣。

「你不想戴的話就抓好我。」
他拿他沒轍地說著,把滿腔有苦難言裝進能擋風遮雨的安全帽裡,重新回到重機前坐。

納撒尼爾的手也再次繞了過來。伴隨著軟呼呼的嘟嚷。
「怎麼了?你是不是不開心了?對不起嘛、回去給你賠罪,要做什麼都聽你的嘛,然後我跟你說我跟你說,那個安全帽內裏軟軟的好舒服喔,我還有聞到皮革跟你的香水之外的味道,是洗髮液嗎?」納撒尼爾格格笑著。「晚點我也會是同個味道嗎?」

他邊說,邊彎身一頭鑽進阿什利的皮製大衣裡,將臉頰直接貼在僅由一件灰色素T覆蓋的強壯背部,感受著男人隆起的肌肉微微繃緊,還有體溫透過衣物層層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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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他好想再親一口背後這個正在胡言亂語的年輕人。

纖細的手臂再次緊緊纏繞上他的腰際,像整個世界只剩這裡是可供依靠的堡壘,願意為他擋去風雪、為他赴湯蹈火,任由納撒尼爾就這樣鑽進自己的大衣後,予他任何想要的一切。

因為小貓正貼著他的後背取暖,以致阿什利無法將皮衣的拉鍊重新拉上,除了刮花一半的全罩式安全帽外沒有其他可禦寒的手段,只能就這麼一路正面頂著風寒,任由乾燥寒意刮過裸露在外的皮粗肉厚,再穿過厚重衣物敞露的縫隙,往藏在背後的小貓翻滾撲去。

「哇!有風吹進來了!好冷,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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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當然,他沒安全帽可戴的大寶貝又開始小聲地哇哇發出亂叫,連環在腰際的手臂都抱得更緊,掌指胡亂揪著阿什利的素T不放,扭著身子想更加緊貼天然的發熱源,讓駕駛者除了被迫忍受沿路行人注目禮的同時,也只能更加握緊把手,確保路上行車的安全,與注意後座乘客的狀況。

這比沿路冷風與圓周率還有用,短短一段路,阿什利總算在毫無狹念、無驚無險的情況下安全把沿路又扭又蹭的小妖精運送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也不需要精神狀態不對的納撒尼爾再有什麼主動表示,在停車場將車停好後,阿什利重新拉緊自己被雙人份的體溫烘暖一路的皮大衣,背過身,輕而易舉地就以有力的雙臂將納撒尼爾揹了幾來,隨手提著可憐的安全帽,就這麼一路跨著穩健的步伐,乘坐電梯回自己家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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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推開,等候許久的食物香氣再次爭先恐後地朝主人與先到的客人一擁而上,豬肉腸勾人饞慾的油香尚未消散,烤箱裡的千層小披薩當然也已計時結束,焦脆的麵皮香與經過烘烤的混合香料勾人,正耐心地待在溫度未散的金屬箱子內,等著輪到自己一展風華的時機。

阿什利還揹著納撒尼爾,站在玄關處,側過頭,一路迎風的乾燥嘴唇不小心擦過年輕人被烘得暖暖的面頰。
「你想先坐著還是躺下?托你的福,我的晚餐都還沒準備好呢。」

顯然,將重傷的老婆三號與神智不清的大禮物擺在一起,男人的天秤永遠為後者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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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今晚想住下,那也不是不可以——

……當然,這句話阿什利並沒有說出口。
但納撒尼爾很顯然沒有聽到阿什利的話,他像是走神在充滿義大利風味的迎賓典禮,好奇心被無盡的驚喜點燃,湖藍眼裡閃爍熠熠光芒。

這個以輕工業風格裝潢布置的家,講究得實在難以讓人相信是一個獨身男性親自維持。

高挑天花板上精心安排過的混凝土梁以及管線裸露在外,灰白色手刷感的水泥牆乍看粗曠卻充滿細節,金屬軌道燈用恰到好處的角度打在牆上、木質地板上增加深淺紋理的層次,呈現無所拘束的空間感,而從玄關這兒望過去便是主人用來張羅迎賓大禮的準備室——廚房。

那區域以不鏽鋼檯面和深色櫥櫃為主,納撒尼爾不知道是被哪一道半成品上色彩繽紛的新鮮光澤吸引,抑或僅僅是吧檯上一排裝著各種香料和橄欖油的玻璃瓶,晶亮耀眼地抓住了目光,他踢著被男人臂彎勾著後膝的雙腿,情不自禁地質問:「這真是太有趣了,你家裡居然這麼整齊?」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看起來納撒尼爾的精神不錯,雖然也許有點腿軟,但應該不用躺下。

見奈納撒尼爾似乎沒想從自己身上下來,阿什利也樂意就這樣親近地把他多揹著走一會兒,所以就保持這樣的姿勢,往自己幾十坪的公寓獨身套房內簡單轉了一圈。

「那當然,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注重居家環境整潔的呢。」

決不會告訴奈森,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重新把整間房子打理出原本的樣子。

從玄關入口進去,左邊是衛浴間,右手邊則是個人健身室,以加裝的透明玻璃牆隔開了生活與運動的不同空間,兼具了採光性與機能感,隔間內則擺著跑步機與啞鈴等常見的健身設備。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往前走去,看到的則是一區小小的鐵製書架空間,一張隨意擺放的淺灰工學電腦椅與相對成組的書桌電腦,彷彿可以看見男人偶爾會愜意地躺在上面,翻閱登山雜誌的身影;然後是毫無門框遮擋、僅以簡單牆體隔開的二廳一廚房,看著出阿什利對深色系沙發坐墊的喜好,開放的視覺感與落地窗外小小的陽台,則讓這間套房看起來比實際上更為寬闊。

陽台上沒有擺放花草盆栽,但餐廳的牆邊擺著一顆小小的聖誕樹,只用一頂紅帽子與暖黃燈串作為裝飾;廚房的中島處檯面上則擺放著新鮮的蔬果,為這以木灰為主的空間點綴了小小鮮豔的色調,靠牆的一字形流理台上還擺著些處理不及的食物,期待著什麼時候才可以為填飽年輕人的胃袋派上用場。

這裡充滿了阿什利生活的痕跡,鼻吻呼吸間盡被男人的氣息充斥。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剩下那間是我的臥室。你想看看嗎……?還是你要脫下圍巾了?我家應該就不冷了吧?哈哈!你不是說餓了?」

他還揹著納撒尼爾,沒有直接走向這間房子內唯三的最後一扇闔起的門板,帶著某種隱晦的試探,但隨即又飄開眼神、加入另個話題,避免讓自己的話聽上去好像太過圖謀不軌。
「你的臥室、哦,我懂了⋯⋯」

連串問題下來納撒尼爾發出調皮笑聲。

「你是指那樣對吧?就是那個、嗯⋯⋯」
他身子隨小腿微幅的踢動左搖右晃,在男人背上打著六八拍子,把長長尾音拉成一曲舒緩小調的起音,頓時有種相當幽微因而難以向旁人言說的欲擒故縱感。
可偏偏此刻的阿什利早已由於底氣不足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飄走了目光,沒能確定這個笑意是否是因為理解了暗示。

「我知道的喔,義大利人都是這麼熱情又浪漫的呢。」青年手指滑過男人肩膀,雖然隔著皮革,但指尖彈琴般的跳躍感彷彿能聽見一段輕快旋律正在納撒尼爾心裡哼著。「之前也有在別人家過呢⋯⋯我啊、我,我會⋯⋯噫嘻,我想到了,你,是不是昨天請人來打掃的?還是今天?啊!難道——」
納撒尼爾一度稍微拉開的重心又突然全都壓回了男人的背。
他撲向前,像是要往肩上頭上爬去的貓一樣抓著阿什利,

「你的臥室也整理過了,是嗎?」

牢牢環住男人頸脖的雙臂用力收緊,大概是深信就算人類的要害再怎麼脆弱,戀人的肩頸後背都能撐住這樣胡來;更何況納撒尼爾現在的狀態也只是「自我感覺良好」的用力抱緊緊。

「換了床單、枕套、被……被子?你真的讓別人進去整理嗎?哇啊、那不就……就全都會被、唔……」

沒人能讀出這個英國腦袋裡頭想了什麼,納撒尼爾的嘴變得更語無倫次。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噗呃——」針對頸部遂防不及的緊勒讓阿什力利反射性地將腦袋往後揚去,想為自己爭取更多可輸送入肺部的氧氣,明顯突起的喉結急促地上下滾動,卻逃不了情人全方位的緊逼環伺。

而那略帶些許酒氣的甜甜果香,在回溫之後又混著年輕人身上清馨慢慢湧現。
可還來不及讓人捉摸清楚是何種果物,在阿什利背上胡作非為的小鬼又晃擺著腰身說要下來。

「你你你……我要吃東西了啦,讓我下去……」

「好、好,讓我先把你放下去,奈森,放手、放手!……房子跟臥室都是我自己整理的啦!沒人進過我臥室!」

就算有也是很久以前了!又是一句阿什利沒能說出口的討饒。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背上的小東西晃得厲害,阿什利只能順手拉開距離不遠的餐椅,再將納撒尼爾放回地面,扶著他在位置上坐穩後,就打算伸手去替他解開頸上那條藏青拼灰的雙色圍巾。
說實話,男人已經聽不懂這不曉得喝了什麼、還是嗑了什麼的小貓在說些什麼東西了,不過想吃食物,那還不容易。

「雖然順序不對……不過你先吃點東西吧,火腿沾奶酪怎麼樣?」

出門前忘了先給做好的菜餚蓋上保溫蓋,他得趁著納撒尼爾享用前菜時再把火腿腸熱一下,還有將麵下鍋。

「把外套先脫下吧,我替你拿去掛在衣帽架上……你還想喝酒嗎?」
他將雙掌搭在青年背後的椅把上,自後居高臨下地撐著身子望著他,陰影將面泛紅暈的青年壟罩,卻依舊是那副對他無可奈何又只能寵愛的表情。
納撒尼爾則躺入椅背,將雙手高舉向上。

「好!」

他不知在回應吃食抑或關於飲酒的提議,繼安分地被取走圍巾後,現在動作也看起來像是在配合並等待有個人替他褪去大衣。

而下一刻,納撒尼爾一雙迷離卻格外容易被細節吸引的眼忽然又捕捉到什麼,瞳孔微微一縮眉頭隨之挑起;可不過僅僅瞬眼間的變化,那抹異色旋即被轉化為濕軟的注視,他彎下眉梢,狀似又要胡言亂語的嘴浮現爛糊糊的笑容。

「你今天也沒戴項鍊耶。」納撒尼爾把手臂再伸長了些,高過了上方男人俯瞰而下的後腦,繼而輕摟。
他像是想要用自己的撫觸替代那多年來曾經壓在阿什利脖子上的重量,手指卻有所顧忌只是游移於男人堅韌肌理而未直接觸及,指尖細數歷練與挑戰磨出的些微傷痕,劃過粗糙的皮膚之上細小的毛髮。

然後,便收回雙手,垂放身側。

「我有件事想跟你說,噢,不過,」納撒尼爾彎下身像是躲開一般鑽離了椅子。「邊說我們可以邊一起準備晚餐,然後我負責偷吃的!」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你這傢伙,說話就說話,別亂動啊!」
忍著對方的指尖在自己頸上造出的各種細微碎癢,正想將圍巾掛在手上、再接著替納撒尼爾脫下外衣,卻沒想這小鬼鑽出椅子的動作比貓兒還快,讓他連條貓尾巴都沒蹭到,只能用粗壯的手臂及時攬住年輕人的肩膀,把他轉過來面對自己。

納撒尼爾的面上仍舊掛著那軟糊糊的甜膩微笑,眸光閃動,在室內明亮的燈光下彷彿一片年輕擾動的淋漓的池;阿什利用一雙大掌捧起他的臉,帶繭的拇指指腹輕輕撫過他的下眼瞼,仔細觀察著他的面上那怕任何一處最微小的細節。

這孩子怎麼就連偏向額心的那點褐痣,位置都跟以前分毫不差呢?就生怕自己這輩子認不出他嗎?
……不,他沒有期待,就連頸上那兩點帶著寒涼的禁慾也會一模一樣。

阿什利沒有直接回答關於項鍊的提問,但他注意到納撒尼爾的黑眼圈似乎加深了。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青色的一層,安靜趴伏在青年的眼底,一點血絲爬附在眼角,看起來最近似乎睡得不好。

果然有戴隱形眼鏡。
如此近的距離,阿什利可以看出那層輕薄地幾乎不存在地貼附於他瞳上的人工色片。

為什麼要遮起自己原本的顏色?因為近視?那大可選透明的,不是更好?

掌心貼伏,男人摸出了捧在手心的人兒又消瘦下去的跡象,原本撐起豐腴柔軟臉頰的顴骨已經有些突出,阿什利感到心疼,但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不知名的果香更濃了,與年輕人本就有的幽雅香水味交織混雜在一起,令男人忍不住微微蹙起眉梢。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你最近是不是都沒睡好?」最後,他還是提議。「吃完晚餐後要不要在我這休息一晚再回去?我不會做什麼的。」

說著,阿什利還是沒忍住,又低下頭,淺吻他覆蓋於黑髮之下光滑的額面,像安撫一個緊張的孩童。

「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怕讓你碰了鍋子就會再砸碎一地盤子,然後我們還得把原本可以舒適消磨的時間都換成清掃滿地碎片,你就在旁邊看我做晚餐然後負責偷吃,順便告訴我味道合不合你胃口就好。」

捧在兩頰的手指稍微放鬆,縷了縷納撒尼爾那一頭被冷風吹了一路而顯得有些凌亂的黑髮,溫熱的指尖為他驅散最後幾許耳尖殘留的寒意。

「想吃多少都說,想吃一輩子也沒關係,別擔心吃垮我,」男人對他咧開笑,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從來未變。「把外套給我吧,我替你拿去衣帽架上掛好。」
「一輩子耶。」

納撒尼爾重複著那幾個字。平常他總會在每個四目相交時刻率先迴避,像是將某個秘密藏著掖著深怕被看穿了靈魂;在疑似酒精和其他什麼的影響下,他雙眼似午夜深邃的湖,澄澈地載滿漫天星光隨波搖曳,通透得彷彿歡迎情人的目光自由望穿,直達深處將沉陷湖底的他被牢牢捕捉。

「那會很久很久喔……」

阿什利的掌與指都鬆開了好段時間,他還揚著下巴引頸回味男人脣落的溫度,和指腹砂紙般的摩娑。

直到眼看衝著他朗笑的男人好像真沒有進一步動作,亦沒有覆掌回來的打算,納撒尼爾才低下頭,咕噥著解開一顆顆玳瑁色的大衣鈕扣。

「我自己可以拿去放的。而且你真的什麼都不做嗎?我把你的安全帽弄壞了,不是要向你賠罪、聽你的話嗎?」

他手指停下,繞著鈕扣玩弄。

「你是不是對每個來家裡的人都這麼說哇?」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你很想要我對你做些什麼嗎?」

實際上,似曾相識的乾渴始終徘徊在唇舌之間,阿什利抿唇再次嚥下,想著等等他要去喝口水、潤潤嗓,才能把好不容易靠著冷風壓下的熱度繼續禁錮在胸腹之間、不至於向其他方位蔓延。

「別看我現在的樣子,事實上,我很想繼續親你,想得要命,」一手狀似輕鬆地插在腰際,這次換成阿什利別過頭,閃躲著納撒尼爾深深凝望他的視線,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

「但我是帶你過來吃晚餐、不是幹那事的,」邊說著,男人邊轉過身,打算要把手上的織物先掛上玄關處的衣帽架,只留給納撒尼爾一個灰黑如影的寬厚背影,一步一步拉遠與他的距離。
「況且、你怎麼會認為、我是跟誰都說這種話的?我可不是那種濫情的傢伙!」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語氣有些結巴了,可阿什利依舊命令自己表現的一派雲淡風輕,只讓自己整齊地掛上那人的圍巾、並在映照半身的感應燈亮起時,踩著影,重新走回納撒尼爾目所能及之處,朝他投以深情的、濃鬱的、如廣袤大森包容一切的回眸。

「我們已經錯過了上輩子,而這輩子我只想選一個人陪我走……你願意嗎?」
納撒尼爾下意識往後退,才剛起步便撞上了餐椅,連忙一手向後扶住,但椅腳發出的喀碰聲和舉止已經無所遁形。

他視線瞄向斜前方廚房中島上白色瀝水盆中翠綠銘黃的花菜和甜椒,如同被質問期末評鑑時寧願選擇主動吃蔬菜的挑食孩童;繼而又飄往另一側被耶誕樹燈飾照得暖黃的木質地板,好像那閃爍頻率是一串能提供答案的摩斯密碼。
然後再退無可退地,正面迎上阿什利因為他的搖擺不定而逐漸摻上無奈的寵溺眼眸。

納撒尼爾又揪著大衣鈕扣,手指鑽進扣眼轉著圈。

他的義大利情人很有耐心。
而且,就算此刻納撒尼爾選擇了迴避,阿什利也不會繼續緊逼。
所以……所以他必須主動說出來。

「……你說的錯過,是指阿什跟奧勒利烏斯嗎?」納撒尼爾問道,複又垂目盯著自己從洞孔中露出的半截食指指尖。「沒關係,我們早該談談這件事。」

他讓鈕扣重新穿過小洞扣上,自顧自地開始說著。

「前幾天,有一些新出土的文物被送過來了。其中有個東西,我明明從來沒見過卻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屬於你的,嗯,曾經屬於你的,一枚銅製的墜飾,串著一顆紅瑪瑙,正面刻有女性肖像,背面是一隻鷲鷹和月桂花冠。」

納撒尼爾小心翼翼地抬眼,似乎想確認阿什利對他口中所述之物有無印象,卻又不敢直視,而僅僅把目光落在那一身灰色的素T,衣襬還隱約可見不久前被緊緊揪住胡扯亂抓的痕跡。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銅製的墜飾?
聽見物品的形容,阿什利下意識地偏過頭,面露一陣困惑。

……啊、是……那個嗎?
將阿什與奧勒利烏斯牢牢聯繫起來的、象徵血緣的紐帶,從一個老人手裡獲得的、證明身世的信物——等等!

像被關鍵字觸動了某個敏感的開關,阿什利的神情忽然激動起來,大步流星、三步併兩步地往他走來,連抓住納撒尼爾的雙肩逼問都來不及,連續不斷的追求就已隔空接二連三地拋了過來。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那裡、被挖出來了?」那棟前世殞命的民宅、那間獲得應允的小屋,在那裡擁有了一天一夜圓滿的陪伴,並最終與雨火灰燼為之相伴的剎那。「那、那有沒有、有沒有挖到——」

他握住年輕人的肩膀了,力道之大令人隱隱生痛,強迫對方那雙閃躲的眸重新裝下來自伴侶忽然而至的強烈回應:滯留於千年前的幽魂震驚的神情躍然至阿什利那本溫柔和善的面龐上;如果真如同夢中那般、石匠真的在終焉之前帶著銅墜前往赴約,那是不是應該、應該在從不離身的銅墜附近挖出兩具、至少也要有一具曾經亦為莫帝維塔之人的遺骸?

「他們還挖出了什麼?除了銅墜以外,告訴我、奈森,他們——」

恍然回神,男人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愕然片刻,便放開了抓握著青年的勁力,轉而頹唐地將大掌下滑,虛浮地搭在納撒尼爾的雙腕上。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在幹什麼?怎麼可以對著奈森生氣?

心臟突然揪的厲害,像被一隻大手緊緊掐住,痛得無法呼吸,在聽見銅墜出土的消息後——這對「阿什利」來說其實並不具多大意義,可是他、他就是忽然怒從心來,為了——為了什麼?阿什利還沒法抓住忽而混亂起的思緒。

指腹撫摸著年輕人在腕下隨他的舉動而顫起的脈搏,像在安撫,也是誠懇的道歉;在一個深呼吸後,阿什利調整音量,放柔語調,重新開口。

「……對不起,我忽然失態了……他們把那個挖出來了?還有呢?他們還有挖到什麼嗎?」
你想問他或他們在不在,是嗎?

納撒尼爾沒有問出口。那是明知故問,沒有意義。
他從男人眼中瞬間如風暴般的情緒激湧看得明明白白。

他能理解阿什利的失控,但那場意外的風暴已經颳進納撒尼爾胸口,吹動了他內心偽裝成澄澈明鏡的漆黑沼澤。

或許,或許也沒那麼嚴重。
這只是因為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阿什利,納撒尼爾安慰自己,所以他才會被突如其他的波動攪得無法適應。

「你……」你不會想去看看那個銅飾嗎?

納撒尼爾還是沒有問出口。
當他意識到,比起那曾經屬於阿什的事物,眼前的男人似乎更在意它所聯繫之人。


——奧勒利烏斯。

納撒尼爾細細地吸了口氣,發出像是被岩石碾碎的聲音。「……沒有。」
他輕輕搖頭,被捏疼的肩無意識發著顫,但他用另一手覆上男人的指,反過來安撫對方。

「不過現場還沒有發掘完,或者他們可能漏了些什麼,像是……」納撒尼爾閉了閉眼睛,再張開時顯露出平靜輕淺的笑。「那個香包,對吧?那是在紫羅蘭色的黎明,藉著穿過薄紗的晨光,從滿桌子來自盧米斯帝國各地的珍貴香料中,挑揀出來的香味,然後被很笨拙的針法縫起來的、送給你的香包,還記得嗎?」

為什麼會開始說這些?
這一切是想要得到什麼?
這是在嘗試喚醒「阿什」嗎?


還是、真正想要喚醒的其實是——
——那個從汙泥中漸漸成形的,詭美而森冷的模糊人形。


它就在那兒。
滿屋子阿什利準備給納撒尼爾的溫馨到它那一如黑洞被吞噬無蹤。

納撒尼爾往前一站,用男人寬大身影擋住那東西。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聽著納撒尼爾平靜如潭的溫潤嗓音,阿什利忽然感覺自己的眼眶滾上一陣混著苦與脹的酸澀。

香包。
阿什利也記得的香包。

在某個失序的凌亂的夜晚,那個男人抱擁著錯位的思念,收穫了一夜虛假的體溫,並於一場翻雲覆雨後的慌亂清晨遺失在斯特拉里烏斯家客房的香包。

後來是怎麼找回來的?這段的記憶模糊,阿什利只知道「自己」安撫著一個孩子,然後隻身踏進那暗無天日的牢房。

比指引身分的銅墜更令「他」記掛的信物,有著清幽如那人的香味,是以無數種珍貴薰香調和而出的心意,貴重的如同在平凡石匠的頸上鎖下的鐐銬,拖扯著他一路下墜,要陪著那個人一起墮入無盡的深淵。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可是不對,「自己」已經把那個人抱了出來,讓那個人能重新徜徉在浩瀚星海下,帶著餘悸過後的恬淡,在「自己」懷中闔上雙眼——像「現在」一樣站在自己面前。

——可是不對。

隨著青年撩撥誘引似的詢問,塵封於灰燼底的巖岩也彷彿鬆動,那對祖母綠因此有那麼一瞬間蒙上混沌,痛苦的神情亦轉為扭曲。
納撒尼爾忽然突兀地向前一步,正好是能被阿什利攬入懷裡的靜謐,可他還是牽著青年的手腕,皺著眉,閉著眼,搖了搖頭,似乎是想驅散腦中的迷霧。

「……不是你送的。是奧勒。奧勒送的香包。」

他當然不會知道納撒尼爾「看見」了什麼。
大腦被火山爆發嵌進的碎石殘渣攪得生疼,因此這句話只是阿什利在自問自答,在試圖否定內心越發難平的躁動。

……然而,若是聽在「他人」耳中呢?
阿什利還閉著眼。

他沒看到此刻在他眼前正緊咬著脣,把千言萬語都揉進一次又輕又淺、深怕驚擾到他的無聲吸氣的納撒尼爾,是如何將眼底匯集成河的複雜情緒硬生生吞入喉頭,埋回胸口,然後再顫抖著吐出,並且開闔著嘴嘗試了好幾次才找回聲音,努力控制著聲帶與脣形擠出話的模樣。

「——當然不是、我,那可是兩千年前的事情。」


不太妙,這個語氣不對。


納撒尼爾看了眼漆黑幽魂的方向。
試圖從它身上找回靈感。


「但是,」冷靜下來,仔細梳理。這件事他已經做了這麼多年。「我全部,全都看在眼裡。」

他用指尖鑽進男人鬆鬆地勾著自己腕部的手,一指一節的,將粗糙溫熱的接觸輕輕順開。
「你……曾經是如何深深愛著的,那一切,我從來沒有忘記。」

是的,就是這樣。這麼說話就對了。

「我還記得……那天早晨你的愧疚,記得你被罪惡感折磨逃避的日子,以及,你是如何在深夜帶來曙光、步入深淵,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大聲傾訴你的愛,然後,將……差點被拖入冥界的靈魂,緊擁著帶回星空下的。」

納撒尼爾向後退開。是的,他知道他早已退無可退,所以他撐身坐上餐桌,只為了拉開距離好當著男人的面解開冬季在身上的層層束縛。

他總算解開被扭捏把玩的玳瑁色鈕扣。

淺灰色羊毛風衣從納撒尼爾肩膀滑落,那替他擋去許多寒風的厚實布料離開時顯得是那麼輕柔那麼依依不捨,其下庇護的纖細身形即使被淺藍色針織衫和米白高領毛衣包裹著竟仍那麼清瘦;大衣墜至桌面,厚重感發出令人意外的悄無聲息。
墜落的同時猶如脫下了某個包袱、放下了某個身分。

「看我,吶。」他輕輕喚著。「關於愛……我明明記得這麼清楚,但是……為什麼卻不知道你的淚吻起來是什麼味道?不知道被你揉進懷裡是什麼感覺?你知道嗎,直到在博物館你喊的那一聲,我才第一次、第一次這麼真實感受到那個名字和我的聯繫。只不過你的吻、你的觸碰,我不確定是想不起來還是為什麼遺失了。」

他從寬大衣袖中將被柔軟織物包覆的手抽出,任憑沒了支撐的半邊風衣繼續下滑。

「所以……可以告訴我嗎?說你想回到那個時候,想再當一次阿什,說想要……再一次擁有奧勒利烏斯,那樣的話,我……願意讓你再喊我那個名字。」

他朝男人伸出了手。

「只求你,幫我把那些空白,都填滿。」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他好乾淨。

彷彿受到催眠,男人掙扎了片刻,依言睜開雙目。
帶著彷彿一碰就碎的纖細,將半個身子撐在四人座餐桌上的年輕人,竟會顯得如此嬌小。

他的眼波盈盈,注視著眼前之人的表情如此真摯、純粹,可阿什利看得見那孩子如蟬翼隱隱顫動、纖細修長的眼睫,在用餐處所安裝的頭頂壁燈的聚光映照下,好似會於毛髮的末梢泄漏一點金沙。

偶爾會在注視著他的時候,讓他忘記,「奈森」就是「奧勒利烏斯」。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這孩子的笑顏是如此鮮活,藏於眉眼間的狡詰又無比令人憐愛,然而在偶然的片刻,只於他面前展現出的清冷雍容又是如此引人入勝,如此神秘又多面的性格展現,讓「納撒尼爾」的存在自初次映入男人眼底那刻,便注定令阿什利心馳神往。

很追隨他、想擁抱他,想在耳邊傾訴予他的愛語,想為每次的相見都編譜出一首又一首浪漫的情歌;閱覽阿什利豐富但短暫的情史,僅有一人能讓他為之如此傾倒,只因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阿什利與納薩尼爾之間,確實有著橫亙無數光陰、踏過歲月蔭谷、並被深受夢境所苦的男人想初次牢牢攥在手心的某種聯繫。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想再當一次阿什嗎?再次呼喚那個被他刻在鍊上,始終垂在與心臟相距最近的名字——

……可是、果然仍是——
……然而……如果……?

男人還是僵硬地站在那裡,如同一座大山巍然不動,神色卻凌亂不定;阿什利不知道現下自己究竟是什麼表情,是跨越深淵、再有機會擁抱遺憾的泫然欲泣?還是不捨愛人甘願為此獻身,只為將此身一切坦率地回應對他有所期待的愛慕之人?

失了支撐的淺灰大衣終於完全墜地,即將見證他們的坦誠相見。

可是這樣好嗎?這樣真的好嗎?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不久之前男人才信誓旦旦,但隨著幽微隱晦的邀請鋪開滿室,分明均勻遍灑室內的光源,全都集中地勾勒出了自願敞露雪白青澀的年輕人那修長的輪廓。


「……一輩子嗎?」
直到——終於。


如一道捲過湖泊與高山的流風,引導深綠與湖藍四目相交。
一秒,兩秒,青年看見他的男人緩緩踏出一步、跨過一地深淺有致的木紋,像跨越無盡思念走向夢中的迦南,再一次縮減納撒尼爾任何可能再退離的空間,輕執所愛向他邀請的掌心,幾乎將他圈在自己投下的陰影與餐桌之間,在細聲呢喃中專注地請求再次獲得靈魂伴侶尚未兌現的另一項承諾。

那些空白、那些錯過、那些屬於他們的無限可能。

「如果我這麼喊了,這次的我們就能一輩子嗎?」
阿什利眼前的納撒尼爾,慢慢坐直身子。

也許該這麼說:
被男人攬過了手心去握的青年任憑己身被男人囚禁。


當嗓子被冰凍,當胸肺被刀割,心臟被繩縛,腦門被針扎的時候,每一次呼吸都需要格外小心,說的每一個字都變得又輕又淺,表現出來的每個表情都平淡無波,是因為對疼痛的敏感,深怕扯到了傷,然而看上去卻那麼疏遠冷漠,彷若無情無義。

青年對男人微笑,露出他魂牽夢縈了好幾個世紀的幽然靜謐。

那是駐足於眾神觀望人間的看台,不再把屬於個人情緒牽扯進來的凝視;又或者,像個表演者,全心誠意投入並演藝作家賜予的角色,將自身的眼神和言語和軀體動作都化作他思念的那個人,如此渾然天成即使綿裡藏針依舊細膩動人。
儘管這一切飄渺宛如夢境。
幸好這一切如夢虛實難辨。

只要那層紗不被扯破,他們能擁有各自所嚮;只要沒人點破這份空虛,他們能以錯覺填補彼此。


青年開口,說話,嗓聲自然流瀉。

「Sempre.」


一隻年輕瘦弱的手臂撫著男人胸膛向上。
曾被藏於蓬鬆織線下的腕部又再次被那身寬大針織衫與毛衣袖口出賣。

他身子儘管清瘦卻像是早已準備好接受男人隱忍千年的想望而輕輕地蹭上前去。

他選擇給他最美的夢。
在他仍然如此乾淨的時候。
在他還沒溺斃於被褻瀆的愛之前。

他願意用從今爾後將會遙無止盡的內疚和自責鞭笞這一刻的衝動。

是的,一輩子。

他摟著即將被喚醒的飢渴的獸。

「抱我。」

他仰頸,吻上,應允恣意侵略的權力。

「阿什。」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再沒有什麼是需要顧忌的了。

年輕人的話語是鎖鏈,放開了執掌的彼端,用陳舊的生鏽的沉穩的懷念的鑰匙,解放了男人心底的傷獸。

當他們眼神交錯,便彷彿無形的磁場相會;當他們的手指相觸,情熱的火苗便沿著男人的指尖,如燭焰一盞一盞為納撒尼爾點起。

吻壓了下來,沉重如壑亦洶湧如波濤。

阿什利想說「你不用這樣」,想說「你不要這樣」,不要用如此沉靜的目光注視著我,好像期待我也能越過你,越過眼前的花海,去傾訴另一份始於千年前的愛意。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他們的感情應當鮮活,誕生才兩個月的愛情應該更不顧一切的緊密相依;他們可以周遊列國、可以暢想人生,可以在每個野營的黃昏依偎在河邊烤肉,也可以在博物館的午後交換一個祕密的連藝術品都難以窺視的親吻——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用盡所有力氣,彷彿今夜過後的納撒尼爾與阿什利,就會再度迎來一次覆頂之災,可是這雙大掌是什麼時候從與青年的五指相扣、抓著那纖細的手臂攀上了他強壯的後頸?自己又是什麼時候跨越夢與現實的邊界,從灰中帶暖色調的房子,回到了那個追尋了一萬個日夜的破碎宅邸中?

然而他也明白,自己早已低下了頭顱,就像納撒尼爾那樣乖巧柔順地仰起了腦袋,準備好要承接來自男人的一切情感狂瀾。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脣齒相依,他的年輕戀人能感覺到吹噴在自己面上每一口炙熱的吐息,清楚明白過去的男人在每一次少有的親密舉止間,都經過了怎麼樣嚴謹的克制;在情人那爽快明朗的笑容下,到底也翻騰著多麼複雜熱切但絕對誠摯的情感,宛如地下岩漿的滾燙脈動。

四唇相觸,如同無垠黑夜中盼得燈火的船隻,他予所愛之人的每一個呼吸都充滿了熱烈的渴求;年輕幽靜的花香隨著熱吻的交纏衝入鼻腔,沖散了男人的意識,不是回歸沙灘上的平靜,而是一波一波不斷拍碎又逐漸堆疊起的洶湧熱浪。

不是蜻蜓點水、淺嚐即止,也不是堵住吵鬧、帶著警告與愛寵,是真正的、索求的、帶有慾望的、成年男性對自己充滿性吸引力的伴侶的請求的親吻。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一開始,求愛者試圖保持溫和,可是舌尖挑逗,他愈發想捕獲那艘因撞上意想不到的狂瀾而緊張的小船,猶如海上燃火的壯烈舞蹈,粗壯的臂膀勒緊瘦弱的腰肢,強挾著愛人的船桅,想要他將風帆航向只屬於他的方向。

吻與吻的間隙,阿什利抽不出空去呼喚納撒尼爾要求他所喚的名,卻用盡全身心的力氣在呼喊眼前之人的靈魂;就於此刻,只於此刻,那在記憶的深淵中徬徨了千年時光的殘魂佔據了意識的主導權,死命地擁著他、發狠地抱著他,用想將納撒尼爾的生命拽出體內的力道,竭盡所能地掠取他的呼吸與心跳。

失去了大衣的遮擋,針織衫毫無保護的作用,被男人急促地往上掀起,連扣都未解,就帶著劈哩啪啦的靜電一同完整無損地落下桌面,而男人的另一隻手已經愛撫地探入那覆在米白色毛衣下、越發消瘦的腰身,為什麼他會這麼瘦?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懷中人白皙的雙頰因掠奪與被掠奪的氧氣而逐漸變得通紅,可他甚至不願給他喘息的機會,就連為他撥下針織衫的片刻,都還喘著盡可能壓抑的粗氣,想去啄吻他的臉、他的面、他的心、他的眼。

「你……你真的好漂亮……我……」

咬緊牙關,阿什利還在試圖扯緊最後的韁繩,別讓窒息了兩千年的亡魂傷害了他最珍惜的人;後腦一處不斷在突突跳動,男人分不清那究竟是誰不斷敲響的警鐘還是即將如願以償的興奮,如若當夢境真的映入現實,他是不是就能聽清「那個人」在生命絕望晦暗的最後一刻給予他的來世承諾?

「我……可能會控制不住,你也許會受傷……」
脣是生命的入口和出口。
人類將其視為慾望的根源。

它承載歡愉的歷史由來已久,卻鮮少有人深刻探討過緣由:那對首次相吻的雙脣究竟是如何超越原始本能的阻礙,去探索彼此本初只為食欲存在的嘴;而這一舉動便使舌成了罪惡的世界,汙穢全身,從地獄裡點著。

滅火的方式有三。
缺了柴就必熄滅,可他們早已成彼此的薪,煽惑餘火;對付不潔的嘴脣應用香壇燒著的炭沾口,以火攻火;或接觸信徒腹中流出的活水,以滋潤,以寬慰。

所以青年攀著男人的頸,將自身罪惡的舌送入他的口,迫切固執地渴望被馴服,從此只說他喜歡聽的話。
「只要是你、你給的……我都願意……」

他輕啜從男人那接來的水潤,又磨著好不容易饒他片刻的濕熱薄脣,把舌齒間隙都塞滿含糊斷續的索求。

他不確定這麼做究竟是對是錯,過去記憶沒有任何纏綿溫存的畫面;他只記得和幾周前星燦月淡的山坡不同,兩千年前有個男人在夜空下卑微地吼著撕心裂肺的痛,直到他懷裡的人給出虛弱無力的命令。

「他」早已深深地刺痛過他。用與本能相衝突的自我毀滅在他的心上割劃。
而如今這個總是用款款深情呵護戀人的男人,在給予潤澤之前竟還如此隱忍遏制。


——他的愛怎麼可能傷到他?

愛是仁慈、包容、信任、安慰,是一切的美好。
他怎麼能、他怎麼會……會覺得像要窒息一般痛得無法呼吸?


是因為吻吧。
如此熱切恣意的吻。


——他怎麼可以被他的愛傷到。


刺痛他的只會是(只能是)那矗立於黑影之中,被火熱排除在外的冰冷幽魂。
和它凜冽尖銳的問責目光。
那股寒意凍得青年渾身顫慄,令他在男人愛撫暫緩的須臾之間痛苦不堪,他便更加難耐焦急地去探尋男人身上更加炙熱灼人的部位,看上去就像隻食髓知味又貪婪的小貓。

「我要、嗯……給我……」

他憑著為數不多的回憶蹭進男人跳動沸騰血脈的頸側,順隨直覺吮噬對方滾著欲念震顫不已的喉頭,並聽見男人忍俊不住哼出了一聲嘶啞,這才鬆開有些痠麻的嘴,輕舔他在男人身上留下的第一個銘刻。

「……儘管弄痛我、阿什,」青年喊著那人的名,被男人引導環頸的雙臂已然鬆開一側,輕柔細白的指下探,勾扯著褲頭束縛慾望的皮革。「誰讓我是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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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混帳少爺……」

於是他如願以償地看見阿什利始終糾結擰緊的眉間,卻依然莫可奈何、拿他沒轍地笑了。

深濃的綠染上了沉潛的慾,瞇起的眼尾有一絲年歲的細紋,可那不是光陰的蹉跎,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將「那個人」銘記心間的印痕。

「咖搭」一聲,是皮帶鐵扣被解開的聲音。

未完成的食物香氣依舊飄盪空中,他的奈森看起來飢腸轆轆。
他對一切渾然未覺,而他們皆飢腸轆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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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不是我要講,這篇真的把我的考據網頁開出新高度XDDDDD
本來還多準備了三道菜,幸好?可惜?沒用上?
總之食物的部分我寫得很開心,奈森究竟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親口吃到呢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分享個笑話(?)
光第一段交流整理成文件大概22頁,然後針對這段另外找的考據(?)資料就有超過8頁xd
謝義大利的美食美酒餐桌禮儀聖誕節文化機車品牌跟安全帽xddde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https://images.plurk.com/4Lc4OZVnAK2cOeWdlso4kh.jpg https://images.plurk.com/1CqvvxqoLbVgmRQXB2xhTQ.jpg https://images.plurk.com/5qjE5dFzry05lBiT5Tx93Q.jpg https://images.plurk.com/7ea1otVvdCW4ZSD0EhJk3n.jpg 目前有寫到的食物
MTVT | 阿什
1 years ago
https://images.plurk.com/7MhATDeWM6t9tRDdteIBc.jpg https://images.plurk.com/4dFB7etc1LbHd4MZPg7ywn.jpg 這是剩下的,提拉米蘇是某人特地去知名點心店排隊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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