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珊站在太陽之下，抬手擋住陽光。
春季的日光向來柔軟而平靜，可她身在如此溫和的日光之中，卻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之情。

她萬萬想不到，那些只存在於故事之中的場景，竟然真實地呈現在自己眼前。

哪怕沒有寶藏，這些古老的堡疊已經足夠勾起歌珊的好奇心。她呼出一口長氣，回頭望向自己的旅伴們，眼裡放光。

「 veroque 、維納斯、 character_ac ，我們趕緊走吧。」

午後的陽光充沛，圍著四人而立的盡是些頹垣敗瓦。明明眼光所及的四處都堆滿東西，卻又是這麼一個甚麼也沒有的地方。雖則如此，還是沿路走過來的一片沙海比此處來得更鳥不生蛋、狗不拉屎。

「看來人們都不住這裡好久了。」這些荒廢建築的模樣使維納斯聯想起那些商團曾經駐留過的沙漠城鎮，「⋯⋯沒有人再住在花剌刺的時候就是像這樣子吧？」

巴洛克聞言不禁挑眉，她語帶些許疑惑地說：「那麼，那些人都去哪兒了？」像花剌刺那樣大的城鎮，人也那麼多，是怎樣一個又一個地離開的呢？

她彎下腰把其中一團被風吹到她腳下的風滾草抱了起來。順著微風吹去的方位望去，遙遙遠處，黃沙依舊滾滾，像是一張巨大的紗帳一般纏繞著。巴洛克滾了滾眼珠，依然拿著草球，她踏著腳步繼續隨著同伴前進。

「戰爭或者疾病吧，也可能是找到更宜居的居住地，搬過去了。」猶特環顧周遭廢墟，實事求事地分析道。駱駝都繫好了在營地休息喝水，他不禁慶幸這番冒險是徒步的。
「剛才嚮導說的壁畫，好像有甚麼特別？」猶特回想起嚮導的話，指了指人頭湧湧的壁畫處。聽了嚮導的話，商團大伙都擠到壁畫前了，似在解讀着甚麼。
看 veroque: 抱起了草球，又問：「草裡有甚麼嗎？」
踏着黃沙地，忽然一聲乾脆的斷裂聲從腳下傳來。他往下一看，拾起半截枯朽槍桿說：「看來是戰爭。」

「嚮導說，按著壁畫的提示，我們應該能找到什麼。」歌珊回憶著荷蓓的話，她顯然有點興奮，四處張望之際，她很快發現了吸引目光的東西。

那是一處荒廢的豎井，老藤爬滿牆垣，歌珊伸手拉扯，發現它頗具韌性。她低頭探看豎井下方，下頭黑漆漆一片，光靠肉眼實在無法看見什麼。老實說，哪怕是她，也實在不會想到要跳下井去探索，這和找死實在沒什麼不同——前提是，如果她沒有聽到那些「聲音」的話。

自幽暗井底的彼方，傳來一把細微又低沉的聲音，並非在耳邊迴盪，而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
「女孩，」仿佛有蟲鑽進腦子，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讓歌珊忍不住皺起眉，「到這裡來。」

就如同見到蚊蟲一般，歌珊一手就往自己腦袋拍去。
雖然只是想要把聲音趕出自己腦袋，但她自知這個行為實在荒謬，為免嚇到同伴，她只能開口解釋：「⋯⋯剛才有個聲音，讓我下去井底。」她望向朋友們，尋求他們的意見，「你們都有聽到嗎？我不知道該不該下去。」

歌珊瞄了一眼後方仍在解讀壁畫的商團同伴們，她對解謎毫無頭緒，但若是頭腦靈活的 character_ac ，說不定能確認眼前井口，是否對得上壁畫上那些圈起來的位置。思及此，她自然地將目光轉向青年，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預知成功）

巴洛克思索了一下猶特的話，「沒有啊。」她把草球左翻右看，想找出這坨風滾草吸引她的原因，「⋯⋯我只是有點好奇才想拿著，沒想過裡面是不是有東西。」她輕輕壓了壓中空的乾草球，只覺得捏著挺好玩的。

「怎麼了嗎？歌珊。」看見歌珊眼光落在那不太起眼的石井上，她也好奇跟著她向下望，「下面好像有個圓的蓋子？歌珊想去打開看看嗎？」在光線透不進去的豎井底，巴洛克似乎隱約看到有個像是地板門的東西在下面。

（ 體能成功）

「你聽到了聲音嗎？」維納斯問歌珊，「是不是有人在求救？」她沒有聽見甚麼，也覺得這豎井看著似乎沒有甚麼特別的。

維納斯扶著井邊，井口處的石頭感覺沁涼，長年佇立在沙漠之地上讓它吃了不少沙塵，她隨手這麼一抹便已沾得滿手沙灰。但是，井口邊四處也不見有人踩踏過痕跡，豎井下真的有人⋯⋯？「⋯⋯歌珊，你是不是吃了甚麼巴洛克給你的東西？」有過之前巴洛克在沙塵暴中看到奇怪東西的事，讓現在維納斯有點擔憂歌珊的心靈健康。

正在思考着壁畫的涵義，就看到歌珊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瓜。「哈，」猶特伸手，介乎在摸和拍之間，按了一下歌珊的腦袋。「真是傻丫頭。」
井口黑漆漆，他也沒膽大到貿然闖下去。「小心點，別靠太近。」意外掉下去就糟了。
壁畫……肯定有甚麼玄機。他沿着井口邊緣走了一圈，後退幾步，又看了看周遭岩壁走廊。「井洞就是壁畫標記的地方！」方位都對上了，他也激動起來。「……城裡的房間都太空洞了，那這些井說不定是倉庫，可以下去看看。」他點點頭。
「這些藤蔓堅靱嗎？」他照着歌珊那樣拉扯，覺得可以試試。「我先下去。」該不會是甚麼陷阱吧？他一邊雙手攀上藤，雙腳撐住洞壁，緩緩往下。
井裡的空氣沁涼，不覺悶熱。漸漸陰影越過太陽的邊界，井壁裡石頭融合成一片黑影。猶特這才後知後覺地抬頭：「呃……你們有火嗎？」

「嗷。」

歌珊摸了一下猶特按過的地方，她眨眨眼，聲音有點無辜地回應維納斯的提問，「應該沒有傻，除非巴洛克昨天給我的蘑菇不是好蘑菇。」

她嘗試描述那神祕之聲，「我聽到一把聲音讓我下去，說什麼⋯⋯『女孩，過來這裡』。」

不過聽到 character_ac的報告，再結合 veroque 看到的東西，下面說不定真的有什麼寶物。歌珊眼睛都亮了起來，她自告奮勇：「我去借個火，猶特，你等一下。」不一會兒，就帶著點燃的火把回來，她也跟著猶特，一手抓住藤蔓，另一手握住光亮，朝深邃的井底緩慢爬去。直到抵達井底，踩上地面，她才抬頭往兩位女孩所在之處看去。

「巴洛克、維納斯，下面安全，你們可以下來了。」她舉著火把，果不其然，在地上找到了巴洛克口中的暗門。「⋯⋯這個，我們要怎麼下去？」

（體能成功）

聽到歌珊說了「巴洛克」、「蘑菇」等的關鍵字，維納斯也忍不住在猶特拍過的地方上又補了一下輕的，「慎選零食啊。」

「我覺得你很不尊重我。」巴洛克在旁邊不太好氣地對維納斯說。看著大伙們準備下井，她看準了一陣微風吹來，把風滾草順著風勢放走了。

猶特從井底報了平安後，歌珊拿著火把下去了，待歌珊腳踏實地後，兩人也跟著下去了。「井底也會有這麼大的空間嗎⋯⋯哎喲！」維納斯仰頭四處張望，手臂忽然傳來一陣麻痛，她本能地拍向該處，「這是甚麼？⋯⋯蟲子呀。」

話音未落，後頸又感覺到痕癢，看來了又是伏了一隻蟲，「⋯⋯唔，蟲真多。」

（ 體能成功）

「這是甚麼門啊？」巴洛克看著暗門上複雜的紋路，一邊思考一邊嘴裡嘀咕著，「咦，這個可以推來推去，額，玩不來⋯⋯你們懂這個嗎？好像一塊積木板一樣的，這裡有三個活塞可以向左右推⋯⋯」她退了出來讓其他同伴也研究一下。

「唔⋯⋯剛剛的壁畫會有甚麼線索嗎？猶特你有印象嗎？」維納斯想起剛才猶特依靠了壁畫的資訊辨別洞口的位置，或許上面也有畫著開門的方法。

看著同伴圍著暗門看，她在後面好奇地左顧右盼，又撿到了一塊形狀古怪的金屬塊。她對金屬沒甚麼興趣，隨手就把東西塞了給友人，「維維，生日快樂，送你生日禮物。」維納斯的生日在一個月前。

「⋯⋯」又給她塞垃圾，煩死。維納斯無奈地把金屬塊接了過來，「⋯⋯唔？這塊好像是跟暗門一樣材質的？你們看看。」她把金屬塊交給其他同伴看。

她的頭又被攻擊了。「好吧，維納斯。」歌珊妥協，但她決定聲援 veroque: 「但我也覺得你不太尊重蘑菇。」

見女孩們被蚊蟲叮咬，她便伸手往行囊中翻找，最後掏出兩根迷迭香枝條，「你們拿著這個，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好。」
雖然驅蟲效果有限，但聊勝於無。歌珊轉而看向女孩們塞來塞去的金屬塊和木板活塞，忽地想起了什麼。

「我。」她舉起手，眼神亮晶晶的。「我玩過這個，可以試試。」

前主人曾經讓她試玩過類似的東西，他說那是打發時間用的，還能用積木板砌出各種形狀。歌珊很自然地動手，靈巧地推著活塞，木板在她手下被推至角落，中間則是出現了剛好可以放下金屬塊的空格。

她將金屬塊仔細放入其中，大小卡得剛剛好。喀的一聲，那道暗門就這樣開了。

歌珊站在門前，維持著不怒不笑的表情，非常神氣地搬出前主人的教誨：「知識就是力量。」

⋯⋯這還真不該出自歌珊的口，她就只是想要說說看而已。

握著火把，大夥兒一併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幸好裡頭沒有什麼奇怪陷阱，只有一條昏暗的密道，從內裡吹來陰風陣陣，歌珊卻沒有因此打算停下腳步，正要踏入其中時，耳邊響起了低沉悠長的哭聲。

她眨眨眼，回頭對著夥伴們道：「又來聲音了。」

一道幽幽的男聲打斷了她的話，「打擾我安眠的人⋯⋯該死⋯⋯」

「啊？」歌珊忍不住反問出口，表情平靜，「可是，是你叫我們下來的。」

「愚蠢的女孩⋯⋯這是陷阱⋯⋯」

「聰明的人也不會自己說是陷阱吧。」她對此相當不解，又朝著密道裡探頭，「你在裡面嗎，想我們來做什麼？」

那把聲音大概也沒想到，眼前人遲鈍到沒發現自己是幽靈。祂噎了一下，生前許也是個老實人。「⋯⋯想要吸你們一點生氣。」見人不怕，男聲氣焰更弱，「我可以用財寶交換。」

歌珊更不解了，「生氣要怎麼吸？」

男聲以為少女不讓，又更怯了，歌珊甚至覺得祂的聲音有點抖，「就一點點⋯⋯只會讓你們今晚睡得沉一點的程度！求你了，我真的很餓⋯⋯」

「哦，好吧。」想了想，她很乾脆地同意點頭。「不然你只吸我的，其他人你得去問他們同意。」

雖然看不到對方的模樣，但歌珊覺得對方此刻可能已涕淚汪汪，「你⋯⋯你真的是大好人。」祂還吸了一下鼻子，「雖然東西沒剩多少了，但你隨便拿吧。我不會吸太多的，我用我的名譽保證！」

歌珊聽不太懂，她至今也沒弄明白對方要怎麼「吸生氣」，總之，現在他們似乎能順利通過了。

「現在好像能進去了。」在他人眼中，歌珊只是自言自語了一會兒，畫面相當詭異。只是當事人毫無自覺，「 character_ac，這裡對得上壁畫裡的位置沒錯吧？」

（精確、協調、經驗成功）

「蟲子？」雖然猶特看不清楚，但他知道一些地下蟲子對人有害。「小心點！被感染就糟了。」他警告。
知識就是力量嗎？雖然歌珊的神情讓他很想同意，但他還是忍不住指出：「這比較像技巧。你的技巧很好。」
歌珊又聽到聲音，那不是一會半次的錯覺，這次歌珊更與對方對起話。「吸生氣？」這可不是個友善的詞。雖然他聽不見，他仍然握住歌珊的手，對空氣插嘴道：「也吸我的吧，一人一半。」

他點頭回應：「沒錯。」他拿過火把，先一步爬進密道。垂直下降了大約一公尺，通道逐漸變得平緩，當他可以直起身走動，他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稍為開闊的空間。一側放着一副長方形棺木，另一側放着幾個木箱子。猶特低聲說：「打擾了。」他小步走到木箱旁，輕輕揭起箱蓋。從鋪滿灰塵的縫隙中，他看到在火光下閃閃發亮的財寶，有金有紫有紅。既然被吸生氣了，也可以拿點東西交換吧？反正主人也用不著了。他掂了掂箱子的重量，他們幾個應該挪得動。
於是他向後來的同伴示意，一行人收穫頗豐地回到地面。

不知道「生氣」有沒有分口味？
聽到猶特自告奮勇，歌珊腦中所想，卻實在有點缺乏危機感。

密道盡頭是一具棺木，陪葬品不少，但棺槨裝飾不多，看上去雖然富貴，但說句難聽一點的，這人生前大概沒有被後人重視吧。
歌珊並不清楚怯懦老實的貴族庶子在生前遭遇過什麼，更不知道棺中人的真正身份，自然不會明白，為何那把男聲聽上去對人如此恐懼。

歌珊環顧四周，沒有人影，也不見往更深處的路。那這些東西，應該就是那把聲音所說的「財寶」了。

她按著猶特指示，搬著那些用生氣換來的寶藏。這次尋寶的確是段不可思議的體驗，她走在後方，如此想著，一邊揮著火把替女孩們趕著毒蟲，在爬上地面前，最後望了一眼身後黑漆漆的地方。

她歪了歪頭，終究沒有把疑問說出口。

——所以，剛剛跟她說話的，到底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