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交流. with schiavone
美國渡假—再見 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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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特快,艾凡待在美國這一個月與當初在穆海郵輪的時光一樣宛若彈指瞬間,當然也同樣發生許多印象深刻的事。

例如告白,例如交往,例如演藝工會罷工,例如發現枕邊人其實在類似艾爾·卡彭的人手下做事,例如他可以在履歷更新有了在休息室的性愛經驗,例如他們有了新的情趣玩具和代表玩偶——

噢對,玩偶,亞當在客廳裡看著新聞時一把將沙發上的狗狗貓貓玩偶撈到懷裡,然後臉埋到黃金獵犬的身上胡亂磨蹭,同時模仿野獸撕咬聲,惹得旁邊的音樂家發出低低笑聲,伸手接下被拋來的貓咪玩偶。

幸好還有這些小玩意能緩解艾凡回國後的想念,亞當想,他甚至貪心地要了件艾凡的內衣褲哩。

這幾天音樂家沒做什麼搭機準備,行李也收得散漫,但看著日期步步逼近,金髮演員不免升起不少留戀的惋惜。
他只能告訴自己,等艾凡回到美國,接下來會是彼此感情上一段新的歷程。
在艾凡離開美國前,亞當的損友凱特在知道兩人交往後卻不甘寂寞,偏偏堅持要在艾凡離開前見上一面。金髮演員完全知道對方想做什麼,不外乎是將亞當從嘴硬否認到交往的過程全部嘲笑一番,再從兩人口中刺探性生活啥的——靠,他都知道了,為什麼還要赴約?

「亞當,亞當,你這個自大的小渾球,如果不帶你新交的男友過來,我發誓——我會把你們的戀愛故事放上限動,然後tag最八卦的娛樂新聞台和網非帳號!」

好吧,這就是原因了。金髮演員在開車時忍住不翻白眼的衝動回想,還偷偷瞄了眼副駕駛上瞧著窗外藍天白雲紐約高樓大廈什麼都不知情的音樂家。

亞當和艾凡其實並沒有想完全隱藏交往的事實,但這個威脅會成功,全是因為凱特這瘋女人就是麻煩根源,有一堆信奉她胡作非為的死忠粉絲,就算她只是發了某個餐廳很難吃的限動也會被廣傳到佔據新聞版面一角。
自己就算了,他才不希望艾凡被凱特的狂熱無腦粉絲騷擾哩。於是金髮演員一臉視死如歸、捨生取義的氣勢,領著艾凡踏入一間紐約著名的美式餐廳,跟著服務生來到指定桌位。

乾淨明亮的高檔裝潢下,一名膚色黝黑的歌手早已坐定,帶著墨鏡一如往常散發生人勿近的神祕氣場,旁邊卻沒有那名女DJ的熟悉身影。

「嘿,老兄——」手插在口袋的亞當輕鬆地出聲招呼,另一手和對方雙手友好地來個兄弟碰拳,「你來得早了!」

「是你難得準時。」丹佐不置可否地回應,向旁邊的音樂家也禮貌地握手致意。他雙手抱胸透過墨鏡看著兩人拉開椅子坐下,即使看不出表情,卻也能從坐姿看出黑人歌手的愜意,「看來是涅梅特先生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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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挑起眉看了眼實在太了解他的童年損友,默認般轉了個話題,「凱特呢?她怎麼還沒來?」

「她會晚一點。」歌手的臉轉向一旁的艾凡,將方才看的菜單遞給對方,上頭全是著名的美式料理,從美味的熱狗堡、木盆沙拉,到價值不菲的肋眼牛排都有,示意先到場的他們可以先點餐,「涅梅特先生,來紐約還習慣嗎?」
艾凡在丹佐握手簡單招呼時也回以一個友善的笑容配上幅度不大的握手,再一句馬歇爾先生,接著便從善如流的坐到位置上。

若要說他是否因為來到這間餐廳而使的自身的留戀感變得更重,那是自然的。
放在亞當車後座上的大提琴箱昭示著他結束這頓飯局之後就要回去義大利了,幾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在處理完本應該就要斬斷的過去之前絕對是漫長的煎熬期,成功斬斷之後肯定也會讓收拾時期變得漫長與煎熬——不管怎麼樣都是煎熬,只是這與先前在義大利得過且過的生活不同,至少他現在是因為期待明日而覺得煎熬,而非對自己感到絕望而覺得煎熬……

其實他一點都不想回去,行李才會收的無比散漫,連留給亞當多少小東西他都懶得去詳細思考,不過那有什麼問題呢?只要亞當想要,他就連銀行卡的密碼都能毫無保留的告訴對方。
唉,好想要直接快轉到幾個月後……艾凡微笑著接過那本菜單,表面上幾乎不顯這些幾乎可以算是宅男不想離開溫暖小窩的窩囊情緒了,迅速掃了一眼菜單之後他便成功選定了自己想吃的東西。

遙想兩個月前——其實也不算久,他當時還在船上想著自己其實沒吃過正統的紐約洋蔥熱狗堡,但他在這裡看見了,那麼他吃完這頓之後就能正大光明的說自己有吃過經典的洋蔥堡了吧?而且他還看見可樂跟油醋沙拉……那就更棒了!

所以他慢條斯理的將菜單闔上,在回答丹佐問題的同時也將菜單遞給身旁的亞當。
噢、對,其實他也不是很在意泰勒小姐的動向,否則他大概就會跟亞當一樣在車上先翻好幾個白眼了,但事實就是跟亞當的朋友聚餐,無論對面是什麼樣的性格,那麼做好完美的社交以及增進一些基礎的感情,那便夠了。
「我覺得跟義大利慢活古樸的步調差很多,但快節奏以及熱鬧的氛圍我也挺喜歡的,所以我認為自己適應良好。當然——還是要歸功於亞當,紐約是個與亞當一樣充滿熱情的城市,我確信自己搬過來之後會很喜歡的,謝謝馬歇爾先生的關心。」
然後他就在簡單的陳述完事實之後,稍稍讓肩膀往亞當的方向靠了點,接著偏著頭時帶著甜蜜笑意略顯親暱的低語。

「我打算點燉洋蔥熱狗堡、油醋沙拉跟可樂,雖然我平常確實比較常吃貝多芬愛吃的東西,但這下子我終於可以說我吃過道地的紐約洋蔥堡了?」說完之後,他才收斂起幸福的笑容,轉頭將視線重新放到對面的丹佐身上。
聽到音樂家將紐約比喻跟亞當一樣熱情,丹佐頓了頓,喉間發出模糊的清痰聲,像是對這句稱讚不敢苟同且有失公允,那讓亞當看著多年損友露出得意的笑容,聳了聳肩像是在說抱歉他就是這麼愛我到幾乎蒙蔽雙眼!

艾凡湊近說要點燉洋蔥熱狗堡時,讓金髮演員雙眼發光,露出懷念的笑容看向菜單,「當時在穆海郵輪美食街一起享用午餐——洋蔥多一點,哈,我也還記得哩。」

目光落到牛肉醬熱狗堡,手指滑到水牛城辣雞翅的圖片愉快地點了點,亞當笑著看向艾凡,「回國前還能跟你一起吃到道地熱狗堡,這間餐廳真是選對了。」

他心滿意足地闔上菜單遞給丹佐,那名黑人歌手戴著墨鏡仍看不清神情,但從小一起長大的金髮演員知道丹佐肯定覺得他們互動肉麻得要命。
丹佐稍微看了眼菜單便半抬起手,讓服務生過來為他們點餐,而在來人復述完餐點後亞當率先往椅背一靠,看著丹佐笑著開口,「在那個女魔頭來之前,我們得珍惜老朋友相聚時光——所以,最近還好嗎?」

黑人歌手姿勢輕鬆地雙手環胸,簡短地回應,「準備音樂節不輕鬆。」

「嗯、嗯,而且你還有那張跟耶穌有關啥的專輯要搞嘛——」亞當點了點頭,早就習慣老友的惜字如金,他知道對方沒話要說就是過得不錯,「對了,從凱特那傢伙上訪談開直播說郵輪上的事情炒作曝光度,還常常威脅要宣揚我跟艾凡的關係,你有沒有考慮用一點上帝的憐憫心阻止她一下?」

「之後你們在美國同住,勢必會更加引起注目。」丹佐眨了眨眼(沒人看得到),淡淡地回應討論,轉頭向亞當身旁的棕髮男人開口,「涅梅特先生,你對感情關係的曝光怎麼想?」
面前的歌手想法,艾凡想他或許能摸到五六成,但與身旁的金髮戀人相同,他也抱持著被覺得肉麻也沒關係的意見,畢竟他就是如此的愛亞當,愛到就算在他人眼裡自己已經變成一個愛情笨蛋也沒關係。

他默默地保持微笑聆聽兩人的對話,想著凱特被形容成女魔頭的描述挺有趣的,想著原來最近有音樂節,但那肯定與自己的領域相差甚遠,而艾凡到現在甚至都還沒有認清迴響貝斯跟其他電子舞曲混音風格差在哪裡,那些他大概永遠都不會搞懂……

至於那張耶穌專輯?艾凡慶幸自己並非天主教或基督教徒,否則在他興起要去查詢馬歇爾那張專輯的詳細內容時,他並不能確保自己不會被冒犯到——
他無關緊要的思考進行到一半,亞當所說的凱特對他們行使的威脅他有聽見,而丹佐朝他拋來的問題在他那雙清澈的褐色眼睛裡似乎不成問題。
艾凡微笑點頭,兩隻手臂交疊在桌面上時,雙肩也放鬆的垂下,「因為我一些個人的問題,像是工作如何轉調之類的因素,我目前並沒有打算直接公開跟亞當的關係。」
此處的工作轉調當然也包含黑手黨的部分,艾凡想,他不想公開的最大原因肯定就是黑手黨了。

但只要黑手黨的部分一處理完畢……
「不過在確定我於紐約的去向之後,我就會尋找機會主動在媒體面前談論這方面的事情了,畢竟到那個時候我會更有底氣談論與亞當的未來,也能更篤定自己來到紐約之後究竟想要做些什麼,而且也能夠阻止眾人的種種猜想。」

「至於在那之前的討論……或許確實減少點影響會比較好,畢竟過多的意想可能造成名譽的受損,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盡快處理好的——然後親手將這段時間可能發生的緋聞變成堅定又不容他人置喙的現實。我的想法大致上就是這樣?」
光是聽著音樂家滔滔不絕闡述對公開戀情的想法,亞當臉頰竄起沒人知曉的熱度,有些暗爽又難為情地撇開視線擰了擰鼻子。因為艾凡實在太認真向丹佐解釋規劃的未來,所有細節皆以兩人情感和事業為優先,願意之後主動公開而不是一昧隱匿,面面俱到又窩心的想法令亞當感到心頭一股暖流。

與金髮演員相同,黑人歌手在對方分享完後,不禁表達認同般無聲地點了點頭,視線飄向亞當時還挑起眉,像是在酸「這男人到底愛上你哪一分哪一吋?」

「我同意大音樂家的話,」亞當的手指在桌上裝模作樣地輕輕敲著,給艾凡一個燦爛的笑,「總之現在不是公開的時候,我還想低調的在紐約找新住處哩,如果被凱特一搞,我大概出門買個刮鬍刀都會被跟拍!」

丹佐正想啟唇說話,亞當完全能想像對方肯定是想說調侃他的話,但那句諷刺卻是從背後響起。

「哈,你有這麼紅嗎?」
話音落下緊接是傲氣十足的調笑聲,隨著高跟鞋踏在地毯上的聲響,亞當立刻翻了個白眼,手胡亂抹了抹臉後毫不掩飾地嘆了口氣,肩膀略顯緊張地繃緊,轉頭看向對面拉開椅子坐下的女DJ。

「這位女士,妳遲到了。」他高聲調侃。

「閉嘴,亞當,誰都知道你巴不得我遲到不來。」凱特先是在丹佐臉頰上親了一口,接著甩了甩一頭長捲髮後打開菜單,濃郁的玫瑰香氣立刻在空氣中鮮明,惹得亞當故意咳嗽表達抗議。

而凱特只是瞅了他一眼,便轉頭對旁邊的男服務生勾了勾手指,示意對方俯身。
女Alpha在對方耳朵悄聲說話一邊點了點菜單,彷彿點菜是個需要咬耳朵的秘密。服務生點頭允諾並收走菜單時,凱特卻伸出手捉住對方下頷,勾著微笑著審視面孔幾秒後才放開,不忘用指甲輕輕劃弄對方嘴角肌膚,明顯調戲的模樣令男服務生離開時耳朵還泛著一片詭異的紅。
「……靠,妳真的有毛病。」金髮演員用一臉不意外的傻眼表情調侃,而丹佐完全不為所動,對自己的伴侶行為習以為常。

「同樣是Omega,他比你可愛多了,」凱特一臉不屑地勾起笑容,如豺狼的視線很快移上演員旁邊的棕髮男人——那讓女Alpha的笑容更加深邃,「又見面了,涅梅特先生,我實在太多問題想問你了。」

該來的還是要來,金髮演員的身體無力地靠向椅背。

「還記得當時在交誼廳,你向我否認正在追求亞當……」她一字一句緩緩說著,挑起眉,身體前傾,手臂靠在桌面上撐著臉頰,毫不掩飾饒富興趣的目光和微笑,「所以,是什麼讓你回心轉意?」

亞當才準備出聲抗議,立刻被凱特用噓聲和趕人的手勢打斷,那股勢必要從音樂家身上問出解答的氣勢就算總統過來也無法打斷。
「確實,我在處理完之後會問你新住處尋找得如何了。」艾凡從善如流的揀著空隙回應,的確,不僅僅是他的工作要清理完畢,還有亞當住處的考量,或許等到他們兩邊都就定位之後,就能真的開始著手準備這些面對大眾的事情了——而光是想到這些燦爛的未來,艾凡就為此感到心動不已。

只不過與亞當同樣,在等待黑人歌手回話的期間他便聽見熟悉的女性高亢嗓音,艾凡識相的暫且沒有表達什麼,就連毫無掩藏的玫瑰味飄散到鼻尖時,他都沒有表現出任何一絲不快,就如同交誼聽那次打照面一樣,即便另一名Alpha的味道再濃郁上不少,他大概都有自信那些隱隱的生理不適都能被壓得完美。

……然而女性Alpha接下來做出的舉動讓艾凡稍微興起了一點觀察的審視。
那或許是位在與自身性格光譜的極端才會做出的舉動,伸出手去調戲一名素昧平生的Omega,毫無顧慮的肢體接觸與戲弄,還有隱約將服務生當作一名被物化的人來回擺弄的模樣,那著實並非他喜歡的行為。

不過還在能忍受的範圍,這就是泰勒小姐的個性,否則對方怎麼會在跟他第一次見面時就問出他是否跟亞當上過床的問題,所以艾凡雖然在觀察,但並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僅是單純的下了個泰勒小姐跟自己會合不來的結論之後,聽著對方將話題轉到自己身上。

比起亞當無奈的肢體語言,艾凡挪動姿態,單手撐著臉頰時看上去態度自是比身邊的戀人還要放鬆又怡然的了。
而那樣的問題又有什麼困難的呢?
「不是回心轉意,泰勒小姐,單純就只是我當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愛上亞當,僅此而已。」這是真的,他還記得在與亞當道別之後,他獨自一人踏進船上的酒吧大喝一通,還是啤酒,當時才終於釐清了自身的思緒以及心跳來源。
有想清楚真是太好了,艾凡現在已經可以正向的這麼想了。
艾凡徐徐回應讓亞當立刻看向別處並抿起唇,原因除了對凱特目中無人的提問感到惱羞和不自在,也包含想壓下害臊又暗暗愉快的情緒導致的嘴角弧度。

他實在太佩服音樂家輕鬆自若的談吐了,能毫無波瀾面對咄咄逼人的凱特,究竟需要多強大的心理素質或社交手腕呢……這兩個亞當自認為沒有,只想做自己的他也懶得去培養。

也或許是長期待在女DJ身邊,各種腥辣過頭的言行總讓他情緒緊繃,凱特的強勢完全是金髮演員的社交噩夢之一,他還寧願與著名連環殺手傑佛瑞·丹墨待同個房間十分鐘哩。

而女DJ對音樂家能自然地說出「愛上亞當」這句話發出不敢置信的高亢笑聲,那讓亞當聯想到撒旦模樣的野雞,「哈,真會講肉麻話,你們那時相處不到一個月呢!」
此時服務生剛好端上前菜、沙拉,和水牛城雞翅,亞當像看見救星般雙眼發光,立刻戴起塑膠手套捉起一隻啃了起來。而凱特則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抿著杯緣不忘給離去的服務生拋媚眼。

「……就像我說的,不到一個月,」女Alpha興致勃勃的好奇視線回到對面的Alpha上,旁邊的丹佐開始喝起洋蔥湯,「亞當那段時間做了什麼,讓你認為是被愛情蒙住雙眼?」

「凱特,老實說吧,干妳屁事。」亞當放下一隻吃得乾淨的雞翅,嘴角上沾了點紅醬都沒發覺,「這根本沒什麼好說的,像我都不敢相信妳能愛人哩,對吧,丹佐?」

丹佐和凱特都沒有理他,前者專心地享用湯品,後者則是捻著叉子隨意玩著碗裡的美生菜,一邊緊盯眼前優雅的棕髮男人。
真會講肉麻話?這個就當作是對他的稱讚囉。
艾凡用他那一貫的社交微笑回應凱特誇張的笑聲,像是被這麼笑他也完全不覺得冒犯,接下來要再接招多少問題也能夠游刃有餘——如果說亞當看見前菜來時是看見救星,那麼艾凡看到他的油醋沙拉出現時的想法便是噢、道地的美食,接著慢條斯理的開始戳青菜送進自己嘴裡。

老實說他也挺同意亞當說的,他們之間的事情與旁人當不相干,最主要仍在他們兩人之間,所以他轉過頭看向亞當時,第一直覺反應就是伸出手抹去對方嘴邊的紅醬,然後毫不猶豫的放到自己嘴邊舔掉,如同用舉動體現他們之間的互動不關他人任何事的立論。
至於沒有選擇直接親上去的原因單純就是他懶的應接被起鬨的可能性,僅此而已。
「嗯——很遺憾的,具體內容我無法告訴泰勒小姐,畢竟那關乎我私人的情感狀態與生活狀況,不過亞當確實做了不少事情讓我覺得很難能可貴,願意在我坦露關於心底不如意的部分時承接住就已經是莫大的恩典、用這個詞聽上去有些浮誇,但這是真的。」

「不過對於蒙蔽雙眼的說詞……就容我反駁了,畢竟對我來說不是被愛情蒙蔽雙眼才愛上亞當,而是亞當伸手撥去我眼前的陰霾,我才能看見亞當,現在回想起當初那些情感與陷落似乎早就是無可避免的了,我要怎麼樣才能在被深深拉了一把時不對拉我的人產生過多的情感呢?」

「——事實就是我活過的這些歲數裡只有亞當辦到了,所以我愛上亞當很理所當然,我想說的就是這個。」關於這個問題的論述完畢,艾凡此時才臉不紅氣不喘的繼續戳了好幾片生菜塞進嘴裡。
當然,要多沾點底部的醬汁,這樣才好吃。
艾凡伸手過來時,亞當還明顯愣了一下,呆呆地看著那修長的手指抹去嘴邊沒被發現的醬汁,並送往對方口中優雅地舔掉。

這連串動作原本沒什麼,他們處於曖昧朋友期間就會互餵食物,何況是成為戀人後。但一想到此時這些舉動是在兩名損友的目光下,金髮演員的臉上立刻升起熱度,他視線移向對面的女人,不意外地看見一雙看好戲的詭異笑容。

音樂家應該不是在對犀利無禮的問題挑釁吧,亞當想,對方輕鬆的模樣看起來更像做自己,懶得為彼此的關係遮遮掩掩罷了,而他實在太佩服這點。

尤其艾凡接下來泰然自若地向凱特劃清哪些事情可以分享的界線,畢竟兩人感情昇華的經歷對他們來說是只能交付彼此的私密心事,沒必要全數交代。
艾凡後續說得優美肉麻如同詩集散文,卻也是得體又滿是愛意的回應,讓腦海竄過一些美好回憶的金髮演員不禁給予艾凡感謝和甜蜜的窩心笑容。
丹佐似乎有同樣感受,黑人歌手稍稍低下頭,透過墨鏡上方給予音樂家一個讚賞的眼神。

不過凱特就沒這麼愉快了,被另一個Alpha拒絕告知和反駁,她張揚的氣勢彷彿硬生生被一盆冷水澆下,使得同樣是Alpha的女DJ無聲地抬起眉,瞧音樂家吃著生菜一邊發出冷冷的哼聲。

看凱特一時吃鱉,亞當簡直想站起身為勝利鼓掌,這簡直是世界奇觀!金髮演員不禁也挺直腰桿,像是學習艾凡的不卑不亢,他想著是啊,他們談戀愛關凱特屁事,而艾凡只是要把這句話說得優雅太多了。

察覺亞當無聲的得意,凱特的視線立刻射向演員,彷彿鎖定下一隻獵物的豺狼,「既然涅梅特先生不想說,那你呢?亞當,你怎麼也愛上他的?」

金髮演員剛剛挺起的氣勢立刻下意識稍稍縮了回去。
「嗯——很遺憾,具體內容我也無法告訴泰勒小姐,艾凡確實做了不少事也讓我覺得難能可貴……」
亞當故意模仿艾凡剛剛的開頭,讓凱特立刻大喊「這是作弊」,演員才大咧咧地脫下手套搔了搔臉頰,略微惱羞般開口,「操,凱特,我就是被艾凡整個人深深吸引啊,那段時間雖然不長,但我們經歷了那麼多,說了妳也不理解……總之不要逼我也要說出同樣動人的情書!」

他另一隻手指在桌底下緩緩碰向艾凡的大腿,但並不是曖昧挑逗那種,而是有些尋求力量般輕輕壓在上頭。
沒有像亞當表現明顯,但看見凱特哼聲時艾凡確實是有些愉快的,不至於太多,頂多就是微微一笑,再配上個拋給亞當的溫雅視線,而凱特將問題的對象轉向亞當或許也還在預料之內,聽見金髮演員模仿他的說話內容也還在預料之內。

然而在預料之內跟被逗笑,還是兩回事的。
所以這大概是艾凡頭一次在丹佐和凱特面前笑出聲音,低沉含蓄不過分張揚,瞇起的眼與泛紅的耳根實在的承認他只會在亞當說出任何表明愛意的話時才會表現的這麼真摯——因為他光是聽見亞當惱羞的說自己也被他深深吸引,還是這麼光明正大的在亞當的友人面前,他就開心到沒辦法壓抑住自己的笑容。

但這完全不礙事,於是他放下還正戳著沙拉的叉子,一手微微虛掩自己那真的有失平時作風的嘴角翹起,一手潛入桌面下,將那隻本來是輕輕碰著自身大腿的手抓住,表明著他現在很快樂的迅速搓揉幾下才放開。
「你如果想不到有什麼詞彙可以用,我可以幫忙代打?」艾凡這句話是在回應亞當最後關於情書的論述,意味著要音樂家再繼續於不透露太私密的內容下長篇大論他與亞當的戀情,那麼要他洋洋灑灑現場寫出一本浪漫詩集完全綽綽有餘。

而他的眼神幾乎是在自方才笑起時就一直黏在亞當身上了,直到說完彷若調情的回應後才轉頭看向對面的凱特,「所以,泰勒小姐,結論是……我們雙向奔赴?一切渾然天成?」
或許是剛剛的氣氛太過愉快,艾凡稍微違反他平時優雅風格的開了點小玩笑,但同時表現出來的模樣卻也是沒有硬要截斷對方的話題的。

音樂家仍然相當溫和,他相信自己再被多問幾個問題也不會被冒犯到,所以泰勒小姐想怎麼挖他們之間的秘辛都可以,來吧,因為他知道什麼可以說,什麼不能說的。
艾凡被逗樂的愉快笑聲,讓亞當被凱特激起的惱羞平撫許多,手掌搓揉帶來的安心隨著暖意擴散,他如實感受到戀人的開心和安撫,那讓演員也咧嘴露出燦爛笑容。

「怎麼辦,我的確想請你代打,」亞當笑瞇瞇的挑起眉,稍稍湊近戀人曖昧耳語,「我想看你還能多肉麻。」

而凱特似乎快被眼前熱戀期的兩名男同志閃瞎雙目,她發出快受不了的呻吟,彷彿雙向奔赴這些甜蜜詞彙惹得她全身過敏,「好吧,不到半年就這麼認定,我看過不少自認為是完美AO配的情侶,最後還不是因為控制不了彼此本性而分手?」

「艾凡不一樣,」金髮演員又戴起手套,心情愉快地重新嚐起另一隻雞翅,「他跟尋常Alpha不一樣。」

他說的輕鬆卻聽得出堅定到不容質疑,勾起了女DJ的好奇心,「哈,哪裡不一樣,你是說第一眼看起來像Beta嗎?」
「先吃吧?」丹佐對凱特出聲提醒,但起了好勝心和話匣子的女Alpha沒有在意,她稍稍傾身,瞟了眼艾凡便盯著拿起水杯喝水的亞當,故意壓低但整桌人仍能聽見的音量。

「還是說……連那裡都像Beta?」

亞當剛嚥下的水因為驚嚇立刻像噎住般差點噴出,壓抑的結果就是劇烈咳嗽,像是沒想到女DJ會光明正大的說出這種話,如同戲劇的誇張反應讓凱特立刻發出愉快的笑聲。

「咳……我沒事……」亞當擺手示意服務生前來的關心,咳到漲紅的臉狠狠瞪著損友,「凱特,你他媽在吃飯時說啥?我不想討論這個!」
「你以前分享一夜情經歷不也是在聚餐時嗎?什麼時候這是我們餐桌上禁忌的話題了。」女Alpha掩嘴笑著,優雅地叉了一口沙拉配著亞當噎住的臉品嚐,「如何,涅梅特先生,既然亞當不好意思,我就簡單關心,你們的性生活美滿嗎?」

「還是就像我這碗沙拉——不合我的胃口?」

亞當宛如求救的眼神射向丹佐,但帶著墨鏡的黑人歌手看不出是否要阻止神情,最後一口洋蔥湯被喝完,他將碗推向桌邊讓服務生收走,拿了紙巾擦嘴的模樣像是很期待下一道。
嗯,這完全是不能說的範疇呢。
艾凡在話引被拋到自己身上前都完全是那副開心快樂的美好模樣,亞當待會要讓他繼續代打?當然沒問題啊,只要凱特允許,那要他代打幾次都可以。亞當說他跟尋常Alpha不一樣?這聽在耳裡像極了對他前半人生所做的所有抹去Alpha特質而努力的肯定,音樂家也對金髮演員確實認知到這點毫無疑問——因為亞當願意跟他在一起,肯定就是認可他的這部份了。

所以凱特接下來說的任何關於他像Beta,還是連那部份都像Beta,全都沒有被艾凡放在心上,接著凱特就把亞當拒絕回答的私密問題拋到他身上,意在讓他回應,也全都不在艾凡心裡頭掀起任何一絲波瀾。
畢竟性生活這點對他來說並非什麼不能正大光明回應的話題,雖然與亞當初識前,他有因為與某幾名遠在義大利的損友的緣故而對這方面的談話感到排斥……
但沒關係,跟亞當的生活他不會不樂於回應,而且他仍然能夠分的清哪些能講哪些不能講的。
他先拍拍亞當的背對方才演員嗆到的不適表達關心,接著才平穩的看向凱特,偏了偏頭。

「美滿,但具體仍舊無可奉告,因為這仍關乎我與亞當之間私密的情感交流,以及……我們對彼此該要抱持著何種生活與價值觀有關?我認為比起方才的為何會愛上彼此,現在這個問題似乎又更私人一點,而且……」

艾凡盡量表現的人畜無害,也把話語中任何可能造成尖銳的部份抽換掉,「既然亞當這時候不想討論,那麼我也同樣認為這時候不用討論,或許泰勒小姐單純問我是不是刻意讓自己看起來一直像個Beta,我還能正大光明的承認,對,我就是有意識地讓自己像Beta呢。」

如果最後這一句能夠順勢將話題從情色轉走那就好了……艾凡偷偷的想。
她原本就對音樂家冗長又文縐縐的回絕心生不滿,她從來就不喜歡惺惺作態的人,尤其看過對方狠冽和應對亞當的一面,凱特能感覺到眼前這人只是在對自己做得體和委婉的社交辭令,迴避自己所有挑釁,那讓她不禁很想將對方那副面具硬生生扯下來。

不過艾凡拋出的回應的確勾起凱特的興致,她挑釁挑起眉,透露出饒富興趣的眼神。

「哦,為什麼?」她眨了眨好奇的眼,並沒有搭理端上薯條、可樂飲品的服務生,「既然你上個話題不分享,這個該說了吧,是什麼讓你想要像個Beta?」

亞當將可樂推到艾凡桌上,拿了根薯條遞到艾凡嘴邊讓對方享用,同時偷偷鬆口氣,至少凱特並沒有繼續咬著床事不放——雖然依他了解,女DJ肯定還會在未來捉著他威脅出一點資訊。
「不過,先讓我猜猜……」女DJ的視線在音樂家端正優雅的臉游移,試圖從觀察參透對方心思,「你想低調?Alpha的身份讓你備受矚目,不好行動……哈,一名Alpha會讓自己看起來像個Beta,通常就是要用Beta的身分招搖撞騙,讓人降低戒心——」

金髮演員抬頭,看見丹佐的墨鏡也向著對面,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好奇。

「——等等,亞當,我想起來了——」凱特瞇起眼,浮誇地倒吸一口氣,露出像是抓住小辮子的興奮微笑,「一開始你跟我們說他是Beta,直到交誼廳才說自己記錯了。」

「該不會……他先是對你說謊,一直裝作Beta想佔你便宜,現在卻說得這麼理直氣壯……是這樣嗎,迷人的打手酷哥?」

金髮演員覺得最後的臆想和諷刺刺耳極了,他立刻面露不快,放下原本要吃進嘴裡的薯條,皺著眉頭高聲斥責,「凱特,妳講話他媽的一定要這麼難聽?」
沒意識到說粗話也很難聽的亞當,有些擔憂凱特那句讓人受影響而撇了艾凡一眼。
確實當時對方刻意隱瞞了第二性徵——不,當時自己也有稍微隱瞞,只是艾凡沒有否認和最後被發現才坦承。

但這件事在彼此深聊後早已說開,艾凡這麼做有自身的原因和顧慮,這點不應該被隨意被扒開在陽光下——不管身為朋友還是戀人,亞當想,他一定要守護好那份重要理由。

「……這件事根本沒那麼嚴重,是我一開始認錯的,」亞當呼出一口氣,聳了聳肩的重新拿起薯條揮了揮,「我當時也沒有跟艾凡主動說自己是Omega啊,老實說吧,誰會沒事特地跟點頭之交的人確認彼此性別……我就是信任和喜歡他的為人,才會想深入交個朋友。」
亞當說得自然又輕鬆,凱特瞇起眼發出哼哼笑聲,半信半疑地看向對面的音樂家。

金髮演員知道演戲的本領能讓他在情急時刻進入某種冷靜狀態,刻意將這件曾在他們身上刮起些許風暴的事在他人面前輕輕帶過。不過雖然他的手都在桌上,桌下的皮鞋卻輕輕碰觸戀人的鞋緣,像是在壓抑不安,同時又想跟艾凡說他可以掌控住。
艾凡會自己主動提起,就是認為自己這時候就算稍微提及自己的價值觀也沒問題的意思,他在咀嚼亞當遞過來的薯條時這麼想,然而面對眼前這兩位亞當的Alpha友人,措辭的確都要再好好揀選過才行……哎呀,這算他挖坑給自己跳了嗎?哈哈。

而凱特稍嫌過分的猜忌並沒有引起艾凡的不滿,他就只是從善如流的主動繼續拿薯條來吃,畢竟表面上看起來,他這麼做確實很像準備招搖撞騙,但亞當幫他接話的模樣替他抹去不少重點,音樂家當然能感覺到戀人正貼心的幫他掩蓋一些重要的事實,比起對方用鞋子輕輕碰他的安撫,他更為對方這份只對自己溫柔的一面而心動。

所以他並非選擇只是給了亞當一個表示放心的神色,而是直接轉頭看向亞當,用一種了然並且釋懷的笑容開始緩緩的回答——既然當初會導致事態如此都是自己的緣故,那他哪還有理由讓亞當獨自不安呢?
「對啊,亞當會以為我是Beta,那就代表我真的維持得很好吧?不過有一點我要糾正一下,泰勒小姐,」他到此時才把視線移回去對面的兩人身上,「我不是想要低調行事趁機佔便宜,只是我以前一直認為自己的氣味、性格與Alpha展現出來的特質會給他人造成困擾,才會在意識到這點時決定盡量降低自身表現出來的氣質而已。」

「至於這種做法看上去很像是要騙人我也無法否認,我也的確沒有在與亞當熟識前便先坦承自己的第二性別,但這部分單純就只是當初我沒有想到我竟然會愛上亞當,因而草率判斷以這樣的面目示人能夠最大減輕社交壓力,僅此而已。」

艾凡認為自身選擇的用詞已經盡力避免詆毀Alpha此一性別的部分,畢竟面前的兩人都與自己同性別,而他當然仍舊抱持著沒有任何人該理解他的想法的作風,所以……這樣的闡述或許就已經足夠了。
看著音樂家面對凱特犀利到有些失禮的問句,依然不卑不亢地表達立場,丹佐點了點頭:「不錯的想法。」

「不過,不管高調低調……」黑人歌手終於喝完了洋蔥湯,讓服務生收走,神態自若地簡短應答,「最終上帝會一視同仁,不管什麼性別都是微不足道。」

亞當默默翻了個白眼,不過丹佐的認同似乎影響凱特的氣焰,她沒想到更加刺激的言語沒有給予對方打擊或引起一些波瀾,面前的音樂家依然神態自如,看不出有出現過一絲晦暗或困擾,跟身旁演員的鮮明情緒相比簡直相差甚遠。
那讓平時從亞當身上捉弄得到成就感的凱特,此時卻連連吃到閉門羹感到隱隱氣悶。

她撐著臉無聲看著面前的音樂家,深紅色的美甲輕輕點著臉頰,像是在思考該怎麼再找出刺激的話題切入,最終她坐直身體,往旁邊毫不掩飾地嘆了口氣,「哼,你真是無聊的男人,亞當都比你有趣。」
「哈,我本來就比他有趣。」亞當笑著說,凱特哼笑她不是在稱讚,不過金髮演員沒有搭理,他立刻放鬆許多,因為凱特看起來放棄追問,並開始滑起手機叉起生菜,似乎暫時對艾凡沒了興致——這多虧戀人優雅真誠的應對,對亞當來說真是神奇的一刻。

剛好服務生將四道香氣滿溢的主餐呈上桌面,兩份道地的熱狗堡放在鋪著紙巾的竹籃裡呈上,另外兩盤是丹佐的豪華肋眼牛排和凱特的烤羊腿排。

「你的洋蔥堡好香,」亞當貼著艾凡的肩膀,傾身嗅了嗅桌前的食物香味,對音樂家露出燦爛的笑容,「彷彿重回美食街,嗯?」

「原來熱量過高的熱狗堡是你們的定情物嗎?」凱特拿起手機與餐點自拍,調侃的嗓音聽起來比方才興致少了許多。

亞當沒有理凱特,迫不急待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熱狗堡,拒絕的同時瞇眼露出滿足的笑容,一邊出聲用耶穌的名字讚嘆舌尖上的美味。
凱特開始變得興趣缺缺,而丹佐附議他的話語,無疑是他給自己挖的這個坑所能有的最好結果了,那句無聊的男人在此時也完全不像是貶損,反倒是稱讚,所以在亞當回應對方並被凱特回以哼笑時,他便順勢回了一句謝謝。

接著上來的主餐——或許擺放在丹佐與凱特面前的餐點才是他在義大利常吃的食物類型,然而看著現如今他面前的主餐反而是跟亞當相仿的熱狗堡,讓他一瞬間興起真不可思議的感覺,就連亞當靠過來與他的肩膀相貼時,他都再一次在心底感嘆亞當現在以戀人的身分坐在自己身旁、給予支持的感受真是太美好了。

雖然他們表面上就只是聊著洋蔥堡的話題,哈哈。
「與其說是定情物,不如說是與亞當.路易士演員一場正式對談的配餐?」艾凡偷偷拋給亞當一個眼神,那似乎就在說他沒有忘記當時是他第一次表明自己看了不少亞當出演的電影,而他至今仍歷歷在目。
只不過與當時相同,亞當的吃相豪邁,享用紐約美食的模樣無疑展露出正統美國的風格,但艾凡仍舊改不掉烙在骨子裡多年的形象,拿起熱狗堡咀嚼時還是慢條斯理的,彷若將面前的餐點當作牛排細細品嘗。

此時的洋蔥堡與郵輪上的相比確實相差無幾,但或許是氣氛使然,艾凡認為與亞當並肩,並且還能回憶當時情形的現在,他手中的熱狗堡比在郵輪上的還要好吃多了。

不過接著的話題,艾凡微笑的想,雖然準確來說他並非真的感興趣,但或許該輪到他向面前的兩位提問了,畢竟聊天交際就是得有來有往,對吧?
「既然泰勒小姐提到定情信物,那您跟馬歇爾先生有定情信物嗎?方才亞當也有說無法想像您談戀愛的模樣,不如就趁這個機會跟我們分享一下?」
亞當很快理解艾凡暗示什麼,畢竟美食街那次對話讓金髮演員印象深刻,他從沒想過會有初識的點頭之交在知曉他是演員後,便花費度假時光將亞當過往出演的電影看過一遍,包括當紅的和黑歷史,讓亞當那時對艾凡是既感謝又複雜——
或許他們的緣分就從那時徹底牽了起來。

「哈,那時我就跟大音樂家艾凡.涅梅特結下樑子了呢。」亞當對音樂家擠眉弄眼回去,美滋滋地享用招牌牛肉醬洋蔥多一點的熱狗堡。

他記得美食街品嚐到熱狗堡驚為天人,好吃到在優雅紳士前說了帶粗話的稱讚。當時艾凡還新奇地說沒去過紐約,而命運之輪不停轉動,此刻大音樂家不只來美國當一名紐約客吃當地小吃,甚至決定要跟自己一起住了。
金髮演員聽得出來女DJ是在調侃,但熱狗堡確實是他與艾凡相遇的回憶之一,此时非彼时,他們的關係和心境早已不同,牛肉醬鹹辣的油脂和肉香在嘴裡化開,和艾凡一同享用美食和回憶過去讓他感嘆又溫暖。

不過凱特當然不懂面前兩位男人的內心感觸,對兩人的甜蜜對視毫無興致。在艾凡拋出關於她們的話題時,女DJ只是哼笑一聲,緩緩切著羊排一邊盯著棕髮Alpha,眼神就像刀鋒銳利。

「你想知道我們的事?」凱特對音樂家的問題有些嗤之以鼻,嘴角勾起的笑容意味深長,不過她沒有迴避或拒絕,坦然地笑著開口,「定情物……嗯,確實,有類似的玩意。」

女Alpha轉頭看向身旁的黑人歌手,瞇眼露出略顯高傲又愉快的微笑,丹佐稍稍偏頭透過墨鏡回以凱特一個眼神,雖然男人沒有任何表情,但亞當看得出那也是只有他們對感情和回憶了然於心的神情。
「窩也想丁。」金髮演員滿嘴都是食物含糊地附和。

凱特瞅了亞當一眼,略帶神秘的笑眼彎起,刻意壓低嗓音頓了頓才笑著開口,「——我們說好,誰先離世,活著那方要將另一方的心臟做成標本好好收藏。」

亞當立刻發出氣管差點被洋蔥末嗆到的聲響。

「你們瘋了!」亞當皺眉不敢相信地說,凱特只是給他一個「不用你管這麼多」的眼神。

「生前我們說好不控制對方的心,但死後歸於彼此,連上帝也管不著——哼,我真期待拿在手心的時刻。」

她哼哼笑出聲,撇了眼旁邊正慢條斯理吃著牛排的歌手,才看向對面的音樂家,「雖然是未來的定情物,不過有回答到你的好奇心嗎?涅梅特先生。」
或許是因為黑手黨身分的緣故,他現在的心理素質已經是看到真實的人肉臟器之後還能若無其事地走進牛排餐館點一份主餐的程度了,所以在聽見凱特說起她與丹佐那類似定情物的作風時,第一個浮現腦海的想法並非如同亞當那聲驚訝的瘋了,而是——這好像還挺浪漫的?

況且凱特那彷彿在想像可能會有的伴侶先行離世時的桀傲模樣,如此有自信的姿態,其實艾凡說的上是羨慕了,畢竟如果要他想像亞當先走的情形……他光是想了幾秒就覺得相當痛苦,而他也開始有點慶幸自己比亞當的年紀還要大上一點點。

所以他先是騰出一隻手,拍拍亞當的肩膀之後,再語帶歉意的開口,「抱歉,亞當,其實我覺得這個做法還滿浪漫的……讓我不禁想像要是未來我們是用其他部位當作標本好像也行?」
「嗯,有回答到我了,泰勒小姐,而我的感想如同方才所說,我覺得很浪漫,雖然最終我不會選擇這麼做,但剛剛確實有一瞬間興起效仿的衝動——」艾凡看了一眼面前未完的餐點,想著要是要繼續說話的話或許直接拿起來啃不是個好辦法,於是他開始用叉子將眼前的熱狗堡肢解,打算待會再把一塊一塊的碎屑送進嘴裡。

「那介意我再問個問題嗎?我記得兩位都是流行音樂界的人士,馬歇爾先生與泰勒小姐是在音樂活動上認識的嗎?」
這次他就是真的好奇了,因為上個問題的回答真的太讓人眼睛為之一亮,所以這個問題,艾凡敢保證自己確實是帶有一定程度的好奇心在發問的了。
亞當還在兩位損友的誇張約定的驚訝得難以回神,艾凡說的話更讓他衝擊,呆愣的臉立刻轉向對方,「浪漫?認真?你未來想抱著我的胳膊睡覺嗎?」

他的疑問不可置信到摻雜氣音,努力無視耳邊傳來凱特得意的張狂笑聲。

「噢,很好,你理解這個,」凱特細長的彩色指甲掩著笑得合不攏嘴的下半臉,「我本來就不奢望你身邊的蠢貨懂這個,但看來論喜好上,我們更接近點?」

擦了亮粉的美麗睫毛對艾凡眨了眨,察覺原先有些相斥的兩名Alpha此刻突然拉近了距離,讓金髮演員無法理解的拔高音量,像個被排擠的小學生做著困獸之鬥,「狗屎,我才不想把自己做成標本哩!」

丹佐瞅了他一眼,亞當知道是因為自己在餐桌上說粗話失了禮數,但他才不管哩,如果艾凡真的想要抱著他的一顆腎臟或是一隻腿睡覺,那到底是什麼畫面,為什麼沒人同意他?
亞當還想說些什麼,但身旁那名音樂家似乎被挑起了興趣(到底是為何)開始對丹佐凱特的情史感到好奇,金髮演員只能悻悻然地瞪了一眼開始用刀叉優雅吃熱狗堡的艾凡,與之對比自己則是用雙手抓著豪邁吃了一大口。

「是在Lovetrack,乖乖牌先生,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女DJ切了一塊羊排品嚐,瞟了眼演員,「亞當,你說吧?」

亞當看了眼凱特後只能無奈地解釋,「那是交友軟體——他們在交友軟體認識,展開了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史詩愛情,活像個交友軟體的完美招牌。」

他們確實有找我代言,凱特補充,而亞當碎念著這有什麼好得意的,「還記得跟丹佐約會不久,亞當就很吸引我的眼球,可惜我怎樣都吃不到他。」

女Alpha毫不避諱地笑著回憶,而金髮演員立刻搭上嫌惡的表情,彷彿桌上的餐巾紙騷擾了他。
凱特抬起眼瞧著艾凡,一邊吃了口羊排,語氣有些玩味的遺憾,「現在被你搶先了。」

「總之,」亞當清咳幾聲,裝作沒聽見對方的話,「他們交往後也沒把交友軟體刪掉,維持開放式關係。」他說,「順帶一提,我有載過那玩意,但覺得不適合我。」

「再順帶一提,亞當在交友軟體碰壁,是因為他總是裝無所謂,卻是最怕自己陷入太多。」
凱特無視亞當的試圖反駁,徑直插走了丹佐切給她的一塊牛排,帶著好奇的笑眼看向對面的音樂家,「涅梅特先生有用過交友軟體嗎?至少能玩的比亞當好吧?」
好吧,艾凡這次拍拍亞當的肩膀是有些愉快的笑聲了,他自然也有感覺到他與凱特之間的氣氛流轉瞬間變得沒那麼乾,所以在被亞當瞪了那一眼時,艾凡就只是無辜的將一口麵包外皮塞進嘴裡,故作無事的眨了眨眼,才繼續看向凱特。

老實說他不知道Lovetrack是什麼,音樂家算不上科技白癡,但很遺憾的,跟現代人會進行的網路社交強度比起,他確實更偏向老人般的使用方式,除了連絡以及在社群網站上轉貼任何音樂會的相關資訊之外,網路對他來說似乎就沒有其他用途了。

所以在金髮演員率先解釋之前,艾凡先是困惑的偏了偏頭,才開始仔細聆聽兩人的對話。
由交友軟體而起的情感關係他能理解,但再次的,艾凡仍舊認為自己不太適合洋溢著如此年輕氣息的交友方式,所以他聽得認真,同時又不是那麼認真。
接下來關於想吃到亞當的話題他也不感到冒犯,他搶先了是事實,而且——亞當跟他絕對不會發展成開放式關係,所以亞當不只現在,以後乃至到未來的永遠,都會是他的囉。
音樂家思及此便覺得內心升起一股甜蜜的感受,就連口中的熱狗堡都像是淋了蜂蜜一樣,吃起來真是順口又濃情密意。

「所以我能夠讓他願意跟我交往,看來我能夠為此更自豪一些了?」而方才的思考也導致艾凡說的話再度抹上一層肉麻,他當然還是不介意自己在公開場合多說點肉麻話,再被人發現,那種感覺很棒。

「嗯……不過關於交友軟體,雖然方才談到標本時我與泰勒小姐想法相近,但現在我要站回亞當身邊囉,因為我其實並沒有玩過多少次,平時的生活或許要偏向舊時代居多,也鮮少參與更年輕取向的……一些活動,」他懷抱著客氣的歉意勾起微笑,「就像我現在還是分不清迴響貝斯跟其他電子舞曲的差別呢。」
艾凡的回應的確肉麻,卻聽得亞當舒服的心情大於害臊,這個說法就像是能獲得他的選擇是如此珍貴——而亞當知曉,他能獲得艾凡的愛也何嘗不是如此呢。

「沒事,我到現在也分不出來那些吵破耳膜鬼吼鬼叫的玩意。」亞當笑著撞了下艾凡的肩膀萬分同意地附和,惹得凱特發出不屑的嗤笑。

「我本來就不奢望外行人懂這些。」女DJ輕鬆地訕笑著,也不打算為眼前的情侶多做說明,自顧自地繼續調侃,「看來涅梅特先生真的是乖乖牌,明明是Alpha卻如此浪漫,專情一個Omega就算了,居然為了亞當這傢伙大費周章搬來這裡……」

凱特挑起眉嚼著餐點,嚥下後瞇起看好戲的笑眼,「看來你也沒這麼理性,認識沒多久就拋下原本生活追愛,怎麼就沒想過未來跟亞當鬧翻分手的可能性?」

「凱特!」金髮演員不滿地開口,手指在桌面上不悅地敲了敲,「這很失禮。」
「我好奇你們的想法嘛!」女Alpha滿不在乎地笑出聲,擅自拿了根亞當的薯條吃掉。
倒是一旁專心進食的黑人歌手此時凝視眼前兩人,低沉的嗓音緩緩開口,「我也對涅梅特先生的想法很有興趣。」

怎麼連丹佐都——亞當像吃到檸檬般皺起臉,他實在不太喜歡這個問題,即使這很現實,彼此個性的確直白到會討論這樣的話題,但只認定音樂家一人的金髮演員根本無法想像、也不願想像凱特說的假設。

「沒有發生的事情,討論根本沒必要……或許我們會成為長青的舞台情侶,每年在小報上刷你們眼球哩。」亞當扯開倔強的笑容,「而且遲早要同居,不如早點安排。」
乖乖牌這點先容他替自己打上一個問號,艾凡偷偷的想,接著的浪漫以及沒這麼理性他就能全盤接受了,畢竟現在想來他也確實認為自己不是很理性,跨國戀愛很常見,但剛交往沒多久就決定搬去戀人所在國家的肯定屈指可數,而艾凡敢毫不誇張地說自己絕對能排的上名。

至於接下來亞當所認為的失禮問題……要是換作其他人來聽的話確實會覺得滿失禮的,但艾凡只是在那個當下腦袋有些空白,就連丹佐對此表示興趣時都沒什麼反應,只能靜靜的繼續把剩下的餐點解決完,然後用他那一貫簡單大方的笑容應對——

啊、亞當說著沒發生的事情討論沒必要聽起來好像在逃避,但這種逃避好可愛,戀人也隱隱表示不想與自己分開的發言真是太可愛了,可是這就導致艾凡笑笑回應的第一句話完全是沒過大腦的狀態。
「亞當的回應就是我不需要思考任何分手相關可能的原因?」好吧,他這句聽上去也有夠像是在逃避,於是艾凡在講完之後馬上輕輕咳了一聲,才稍微將笑容歛起,讓神情更接近沉穩。

「嗯,不過真要認真回答的話……」他這次是真的試著開始想像要是分手的話怎麼辦,老實說要他繼續留在美國當然沒問題,他的事業本就可以到處跑,然後房子嗎,要搬出去嗎,不能跟亞當同居的生活會不會又變得跟他在義大利時一樣,以及他絕對不能再加入黑手黨,要是被家族知道他又加入美國黑手黨,他肯定會被幹掉……

還有最重要的,當他離開亞當之後,他仍舊會一直愛著亞當吧,那抹在他心中已經成為光芒的片刻已經永遠無法被沖淡、抹滅,所以沒辦法擁抱亞當的日子——
艾凡在短短幾秒內認真思考,最終表現卻是用兩隻手摀住自己的後頸,擰起眉咬著牙低下頭時痛苦的擠出幾個意義不明的低啞哀號。
「好痛苦……」天啊真的好痛苦,難怪方才自己反射性的反應就是先強制腦袋淨空什麼都別想,因為現在光是想像他未來不再能夠與亞當並肩而行的日子他就痛苦的不得了,如果他泡的那些咖啡、煮的那些餐點、生活上發生的大小事還有他滿腔愛意都沒人可以分享,那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意識到自身想法已經開始朝著難以發生的未來併攏並且無法自拔的共感那些根本沒發生的情緒,艾凡自知這樣的悲觀沒有人幫他停下大概會更一發不可收拾後,立刻抬起一隻手,扯開一個還沉浸在痛苦之中的笑容。
「等我一下,我整理好思緒再告訴你們,讓我緩緩。」

接著音樂家立刻轉身面向金髮演員,兩手直接環上對方的腰部,再整個人肆無忌憚的貼上去,面部埋進對方的肩頸,鼻尖正好靠近腺體處,他用力的吸了好幾口並且用力的蹭了好幾下,最終像個橡皮糖一樣緊緊黏在亞當身上,像是撒嬌的不想下來。
一開始亞當還沒有發現艾凡堆疊的情緒,他的確逃避討論分手假想而滿臉不悅地吃起薯條,直到身旁的沉吟在話語中變得太長且細碎,演員才意識到對方狀態的變化,訝異地看見摀住脖頸的音樂家滿臉痛苦。

他想起性格認真的艾凡過去總對自己的提議表現鄭重和講究,甚至會將玩笑和打趣當真,此時也不意外,凱特一句隨口的調侃和與亞當有關的潑冷水話題,難怪會讓音樂家立刻陷入分手的假設而憂傷。

「老天,艾凡——」看見戀人痛苦的笑容和轉身環抱自己的動作,讓亞當發出模糊的哀號,那全是滿滿的心疼和懊惱,他狠狠瞪了凱特一眼彷彿在說「看妳幹得好事」,便立刻伸出手臂緊緊環抱對方的腰際,臉也埋在脖頸間溫柔貼著,給予艾凡需要的接觸和在乎。
而女DJ看見音樂家糾結的模樣感到有趣,卻在兩人相擁時傻眼的要命,她沒想到舉止優雅的男人僅是因分手想像就露出脆弱一面,大庭廣眾下直接抱著亞當取暖,無法理解討論分手會有多痛苦的凱特難以理解——哈哈,她到底是看見了什麼?

「噢,所以現在這是我的錯了?」凱特掩嘴發出詫異地訕笑,翻了個白眼後故意做出反胃的調侃,揮了揮手上的叉子,「拜託,只不過是聊個天,還能看見你們像青少年談情說愛,我真為你們感到害臊……」

「凱特,」丹佐突然悠悠出聲,「放下叉子,那讓你的衣服沾到醬汁了。」

女Alpha立刻低下頭發出短促的尖叫,站起身焦躁地喊著這是她有多貴的訂做服,兩名服務生慌張地簇擁著她去洗手間處理,風風火火的離開吸引不少他人目光。
而埋在艾凡肩上的亞當想著,罪魁禍首暫時離開真是太好了,丹佐沉默地給他們緩和情緒真是太好了。
他感到內疚,內疚凱特的言語影響艾凡的思緒,內疚自己逃避而沒有及時帶離艾凡的思考,戀人像隻大狗緊緊抱著他獲取安心的模樣讓他不捨極了,亞當嘴唇緩緩在耳後不帶曖昧而是安撫地輕啄,「嘿,沒事,艾凡……」

亞當閉上眼,嗓音揉進無限的柔情和堅定,「我在這,深愛著你,雖然不知道你想像了什麼,但那些都沒有發生,我也不想讓那些發生——相信你也是,艾凡。」

「只要我們都不願如此,就肯定不會輕易迎來那樣的結局……我相信如此。」金髮演員在戀人耳邊呢喃,雙手在背部時而收緊,時而撒嬌的磨蹭,滿是愛意的語氣放軟,「唉……我好討厭這個話題,你可以……為了我,不要繼續為那個假設想像,親愛的?」
大概自從陽台對談以及賭場當晚的崩潰以來,艾凡便總能在亞當的安撫之下變得平靜,也能在短時間內重振旗鼓好好面對現實……好吧,最後一句需要打個問號,畢竟當時他能夠在用力的哭過之後馬上就能開始張羅亞當住他房間的事宜,完全就是因為他那時候還並沒有將亞當當作此生的依靠。

而現在?他已經變成會在談論黑手黨話題前先賴床在對方身邊撒嬌還不想起來的幼稚小孩了。
當然這時候也是,艾凡並沒有發現凱特已經被丹佐以其他理由支開,在亞當說著那些足以讓他徹底安心並重回溫暖心緒的溫柔話語時他也不再如此緊繃,口中也模糊的發出一些表示同意的聲響,只不過他就是沒打算離開這個姿勢,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亞當說那些都沒有發生,那真是太好了,他們在這裡相擁就是最好的證明。
亞當說他在這裡深愛著他,那就與對方所說的相同,那些未來都不會輕易發生。
為了亞當別再繼續想像那些難以接受的畫面……好,艾凡在含糊回應時點點頭,享受著對方細碎肢體的安撫時確實放下自己過往希望把事情做到完美的執著,反正光是想像就已經這麼痛苦,那他還要堅持想像或是堅持回答出得體又優雅的回應就更沒必要了。

只要知道亞當跟自己的想法一樣,那便好了。
「那……我就不回答這個問題了?」艾凡在恢復精神之後張開嘴以牙齒輕輕刮了幾下亞當的後頸,不用力,他的力道更像是替其抓癢,而這句話是在回應對面的兩人——此時他轉頭,臉頰還有半邊仍然陷在亞當的衣料裡,艾凡這才發現凱特早已離開,而他竟然因為自己的情緒完全沒注意到。
「不過、泰勒小姐呢?不對、我要先說的不是這個……」他又把頭轉回來,模樣看上去像是重新開始搖起快樂尾巴的狗,顯示亞當的安慰確實掃去他大半的陰霾,「我也相信,所以我不會再想了,該停留在想像裡的就只有我始終占用你床鋪半邊的美好未來——謝謝你。」

最終落在臉頰上的那個吻是帶著笑的,艾凡也不會察覺到亞當有著內疚,因為那在他的認知裡是不需要存在的——亞當光是平穩的使他安心,他就可以迅速變得既安穩又堅定了。
後頸上來自齒間的輕刮讓亞當發出低低笑聲,彷彿真的有隻大狗在舔他的臉頰,而艾凡的親暱舉動令他心動極了,忍不住也深深嗅了好幾口令他迷戀一生的紅酒香氣。

他其實知曉自身對艾凡的影響力,但仍然萬分慶幸自己的話語能安撫艾凡的想像和不安,他不敢說消弭,因為凱特提出的問題的確值得考慮,只是與音樂家熱戀到現在,他們從來沒有、也不覺得需要想像這個可能性罷了。

「嗯,不用回答問題,當然也不用謝我,」金髮演員愉快的輕笑,在戀人臉頰上重重回親一口,「老實說吧,我認真覺得——能與你擁有這樣炙熱又無畏的情感,比他們死後才收藏內臟啥的更浪漫哩。」

亞當露出燦爛的笑容,一臉勝利地(對凱特的)拍了拍艾凡的肩膀,看起來對自己的結論和對艾凡的愛意感到得意和滿足,方才的內疚也被他拋到腦後,畢竟他與艾凡已經得出不用再糾結未發生事情的結論了。
不過丹佐似乎終於感到不好受了,畢竟對面兩個大男人互相依偎、你儂我儂、耳鬢廝磨,其中一個還是自己的損友,墨鏡也擋不下那股扎眼的濃烈愛意,再不阻止下去,這對AO是否會難分難捨到難以煞車?

於是他輕咳一聲,示意自己還在這,讓亞當這才注意到丹佐的狀態。

「啊哈,抱歉啦,」亞當笑出聲,又緊緊抱了下艾凡才放開轉回原本坐姿,「看看凱特多可怕,說句話就能讓我們抱在一起取暖!」

他調笑著,將最後一口熱狗堡丟入口中吃掉,往遠處看了眼女DJ離去的方向,一邊跟艾凡解釋,「她去處理沾到烤醬的衣服,可能要花點時間……如果我們吃完她才回來,我很樂意幫她買單。」

「我來吧。」黑人歌手放下刀叉,輕鬆但不失堅定地開口,「涅梅特先生要回義大利,這頓我來買單。」
亞當吹了聲口哨,厚臉皮地笑著問那我現在可以繼續點嗎,而丹佐只是聳了聳肩,重新切起為剩不多的牛排。

「想像那個話題會感到痛苦很正常,不如說,凱特比較特殊。」他說,話題明顯是向著艾凡,「這代表您不會認為此刻的幸福是必然,通常也會比樂觀者更加珍惜和知曉對美好的感謝——我認為這點不壞。」

「這是耶穌說過的嗎?」亞當問,丹佐沒有理他。
艾凡確實在此時感受到更多比起安撫,更可以說是甜蜜的親暱接觸,所以艾凡的心情當然楞是從方才的安穩又被提升到雀躍,要是現在不是在外頭,他或許會直接抓著亞當進行更多難以拒絕的緊緊相貼——但在剛剛終於意識到凱特暫時離席之後,艾凡也再次將丹佐也在他們面前這件事放回心上,也承蒙亞當在親吻自身臉頰,給予最後一個甜意之後緊抱了他一下並為這短暫的插曲畫下句點,他也才真的放開對方。

他以笑聲同意戀人所說的凱特很可怕這件事,音樂家可還記得交誼聽那時在提及客房話題時,他也是想著要是讓凱特知道亞當曾經在他那邊住過,他跟亞當或許就得手牽手一起去跳海的想法呢。

艾凡對凱特離席的原因點點頭,並在丹佐說著要請客、且亞當也彷若起鬨著時一如既往的以溫和的微笑配上言語表達感謝。
「嗯……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下次我從義大利回來時也給您帶點伴手禮吧。」艾凡在內心的需要買伴手禮對象多加上了個丹佐,或許凱特也是要的,畢竟儘管他與亞當一直被這位女DJ不斷調侃,作為損友肯在他回義大利前與他共進一頓餐點,就已經是十足的捧場了。

而在如此下定決心之後,艾凡立刻將注意力拉回來認真傾聽丹佐所說的話。雖然與自己的說話方式不同,但至今相處期間,艾凡對對方的印象已經是平穩且更寡言的了,況且初次見面起,馬歇爾先生似乎便會以從容淡然的態度關心自己的生活——他不願將其視為客套,那就當作是沾了亞當的光吧,能夠讓戀人的兒時玩伴也對自己表露關心,他很榮幸。
「謝謝您,馬歇爾先生,確實我的想法一直都是偏向悲觀那面的,所以我很開心我表現出來的模樣是與內心相符的、珍惜與亞當的戀情,而我也感謝您與泰勒小姐在我回義大利前組織這頓飯局……這也是美好的一部份?」

這或許在暗示能夠跟亞當最好的朋友們、雖然其中一個是講話真的很損的損友如此近距離相處片刻,對他來說也是很美好的了,畢竟他先前的生活根本沒有所謂「正常的」朋友,此時坐在美式餐廳內聊聊對彼此的看法、跟亞當放一些閃,坐在亞當的身側被滿滿的愛意浸淫,對他來說就已經是不可多得的美好日常了。

當然啦,等到他成功從義大利回來之後,他就能真正的讓這一切成為日常了,向來悲觀的艾凡在此時罕見樂觀地想著。
「至於耶穌……」艾凡轉過頭,稍稍笑著瞇起眼回應亞當,「其實我覺得馬歇爾先生說的挺有道理的,說不定連佛祖阿拉都說過?」
金髮演員笑出聲,向音樂家眨了眨眼,「大概吧,那些神啊佛啊最喜歡說大道理不是嗎?」

丹佐看著對面兩人的互動,想起過去在交誼廳對眼前音樂家的印象是優雅有禮、講話客套且舉止得宜,面對凱特的爭鋒相對也不顯波瀾。此刻再次相遇已是損友的伴侶,有愛情渲染的對方看起來更有人情味,亞當已然成為音樂家的軟勒,甚至會坦露脆弱的一面,正因如此,任誰都會對艾凡的印象親近不少。

黑人歌手點頭回應艾凡,透過墨鏡瞟了亞當一眼,「亞當,你很幸運。」

那讓亞當跳起來(精神上的),睜大眼看向丹佐,「你說啥?」

「沒什麼,我只是以為,你這爛脾氣會孤單到老,或是哪天被哪個Alpha不小心標記,每天跑法院打官司。」他淡淡地表示,而金髮Omega就像他想的那般立刻不爽地簇起眉頭回嘴,「鬼扯,我才不會……」
「看到現在的你,我很高興。」黑人歌手悠悠地說,將最後一塊加了玫瑰鹽的烤紅蘿蔔吃下,讓服務生上前收走他與亞當的餐具。而亞當愣愣地看著丹佐,無聲地蠕著唇,才重重吐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另一隻手輕輕捏了捏艾凡的手掌才放開。

孩童時期的亞當在鳥不生蛋的家鄉結識丹佐,彼此家裡關係好到兩人曾穿過同條褲子,丹佐曾打跑歧視Omega的都市小孩,而亞當曾在歧視黑人的校長家的信箱中放過糞便爆竹。

他們嘴巴總是少了點情面,卻知道彼此最窩囊的過去、最在意的痛楚,即使看不出黑人歌手此時高興的表情,亞當也再清楚不過,丹佐會在此時表達心情的原因——他是真正地為亞當的戀情給予祝福。
「噁,盡說些狗屁肉麻話。」亞當撇了撇嘴,為了掩飾害臊故作輕鬆地吃起剩下的薯條,「艾凡這傢伙也很幸運啊,我這麼有魅力,對吧?」
他笑瞇瞇地打趣,一邊看向身旁的音樂家。
艾凡相當老實的讓亞當捏捏自己的手掌,那就像是在尋求心靈支持或者偷偷的在小動作上表露亞當自身受到影響的情緒起伏,而光是認知到這點就讓艾凡認為被這樣捏手是件很甜蜜的事情了。

然而此時金髮演員與黑人歌手的互動卻讓艾凡在短短的幾秒內變得有些恍神。
他們這種即便口頭上不會說太多好話的友誼……要說艾凡不羨慕嗎?那是騙人的,但方才為止都認為這是與自身先前生活搭不上邊的美好日常的艾凡,在聽見丹佐對亞當說出看見現在的他,歌手很高興時,卻像是神經突然被彈了一下,而他只能被動的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情緒——

他的故人……他也有故人,雖然並非丹佐與亞當這種兒時玩伴,但他確實擁有一位就實際層面來看比面前這兩位好友還要來的更緊密的故人。
丹佐平穩又安然的表達對亞當與自己交往感到高興,這無疑讓他再次的認為這是他的榮幸,那艾凡自己呢?
他有辦法如此直截了當的說,他也希望那位故人過的好嗎?有辦法在心懷愧疚又帶著糾結了彼此數十年的陰影袒露如此深層的感情嗎?他有資格嗎?
這次回到義大利,艾凡.涅梅特該處理的不只有黑手黨的事業而已。

要將自身的陰影永遠拔除,只有這樣遠遠不夠,他還需要直面過往那道折磨他已久的刺,那也許也會血淋淋的扒開那位故人的舊傷,但如果、如果真的有那麼一絲可能,如果由他先改變了的話,他與那名紅頭髮的故人是否有一天也能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稀鬆平常的聊著天……

艾凡在這個當下恍然大悟,其實他內心希冀的從來都不是對方對自己的報復,因為或許他就連請求對方的報復都沒有資格,而正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沒有資格,才會在這麼多年以來,選擇待在那蟲蛆橫生的骯髒地界看著再也不是他記憶中的故人的模樣。
因為沒有資格,所以才會以自毀又矛盾的心態堅持下去待在對方身邊,因為沒有資格,所以他從來沒想過要做出什麼改變,只想將改變的資格交給任何一個不是艾凡的人手裡。
那現在呢?

先改變了的是他自己,被亞當的愛意改變了的人是艾凡,所以……他現在總算有點資格說出希望故人能夠始終開心的話了吧。
如果他能夠相信未來會變的更好——要是連這時候的艾凡.涅梅特都沒有勇氣,那麼他怎麼對得起亞當給予他的愛?所以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艾凡低眉斂目片刻過後,抬起眼重新看向亞當的神色彷若方才的沉思只是曇花一現,神色也從內斂變回明朗,話語也重新變得有些調皮。
「我覺得兩位的友情令人稱羨——當然,你說的沒錯,我能得到你的青睞很幸運……想想看電影裡頭那颯爽邪惡的帥氣反派此時竟然坐在我身邊,還會餵我薯條……不管是作為粉絲還是戀人,我都超幸運的吧?」
掩飾害臊的亞當沒有意識到艾凡腦中已然經過一輪思考,他佯裝輕鬆寫意地等待戀人接話或是損友吐槽,音樂家轉瞬的沉思僅被丹佐墨鏡下的餘光捕捉到,但他沒有為此表示什麼,一如往常。

而艾凡的回應簡直讓亞當暗爽程度就像氣球充氣飛上天,「老天,艾凡,你真的很會說話!」他裝模作樣地撇過頭歎息,輕咳一聲用手指揉了揉人中,臉上浮現的愉快笑意昭然若揭,「我這個反派明星被追到手真是便宜你了。」

說完,他樂呵呵地拿起一根薯條遞到艾凡嘴前,像是樂得滿足戀人說的幸運。

丹佐輕鬆的往後靠上椅子,對眼前的畫面感到有些有趣。他深知亞當這傢伙愛面子,喜歡聽恭維的稱讚,而艾凡樂意表現出粉絲的崇拜,令亞當十分悅耳和舒心。

難怪個性迥異的他們會合拍,黑人歌手想。
「你得停止捧亞當的卵蛋,否則他會太得意。」

熟悉的調侃與高根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從一旁傳來,亞當稱心的笑容立刻像是喉嚨闖進蒼蠅那般哽住,那名高傲的女DJ似非似笑地走回桌旁重新入席,不忘甩了甩她那頭濃郁香氣的長捲髮,「怎麼,我打擾你們男人之間的取暖時間?」

「妳可以直接離開,先去車上幫我們開冷氣,丹佐會買單。」金髮演員說,而凱特對亞當不痛不癢的回擊意思意思冷笑幾聲,她將上衣稍微拉平,原本沾到醬汁的污漬處被順利清了乾淨。

「所以,我錯過了什麼?」她興味盎然地開口,視線射向對面的情侶,「涅梅特先生的情緒安撫好了吧?」

「我們已經決定懶得回答妳的分手假設,」亞當懶洋洋地說,不過他突然開始對收據產生興趣,拿著把玩來迴避凱特的目光,「就像不是所有人都覺得末日和戰爭將至,還需要舉牌告訴所有人耶穌是唯一救星。」
「事實上,上帝不是和平主義者。」丹佐補充,亞當沒有理他,而凱特笑瞇瞇地直勾勾看向艾凡,「別管他們,我想聽你得出的結論。」
在被再次餵食薯條時,艾凡方才轉瞬即逝的思考早就被他整理成完整的結論並暫時擺放在一旁,因為當下最讓他移不開眼的,當然還是亞當那因為他的話語而變得相當愉快的模樣,對於自己能夠成為讓亞當如此開心的存在,那麼要艾凡發自真誠的多誇個幾千字長篇大論,他完全辦的到啊!

所以在凱特歸來,嘴上講的卻是要他別誇亞當的話語時,艾凡只是稍稍挑起眉,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然後繼續慢條斯理的咀嚼亞當剛放進他嘴裡的薯條,順便看著凱特向來對亞當的回擊不以為意的態度,心情輕鬆的讓自己不再繼續刻意思考分手的情節,正如方才丹佐與亞當同意他不用多想的結論。

「嗯……」所以他在面對凱特犀利並再次向他拋去的痛苦問題時,這次艾凡選擇多摸幾根亞當面前的薯條,塞進口中時的狀態看上去有些像是單純腦袋空空的模樣。
「多虧亞當細心的安撫,以及馬歇爾先生的回應,我的情緒確實安撫好了,而我覺得我方才在內心對自己的想像太過嚴苛,所以……」他也跟著對對方笑瞇起眼,「就跟亞當說的一樣,我決定不回答分手問題的假設了,因為我跟亞當會全力讓這個事實不要發生,並且希冀一直彼此相愛,就是讓我可以不用去想這個假設問題的原因了。」

如果他跟亞當始終抱持著想要一直生活下去,而且最終目標是白頭偕老,在這期間他們會一起做各種磨合的努力,那麼他這時候就不要這麼悲觀的先去想像那些他們的努力仍然會失敗的前提了——相信他們的愛吧,這就是艾凡在得到亞當的安撫以及愛意之後所能得到的結論了。
音樂家的模樣的確像是平復好了情緒,回到一開始入座時的泰然自若,此時的回應也不是凱特想聽的答案,那讓女DJ瞇起細長的眼眸,不悅的哼哼笑。

「真是可惜,我還希望再看到你痛苦煩惱的模樣呢。」她手指撐在臉頰上點了點,紅唇彎起惋惜的弧度,視線卻移向身旁,「而且親愛的,你居然也安撫他?明明知道我想拆散他們!」

亞當大笑,完全不意外凱特存的過分心思,「哈!抱歉啦,我們才不會順妳的意!」
此時最後一根薯條被亞當吃掉,服務生上前為他們收走剩下的空盤,為他們送上附餐手工精緻的甜點布朗尼。

「說到這個,凱特,」黑人歌手說,「他們在做好準備前,不會那麼快向大眾公開感情關係。」

女Alpha挑起眉,用叉子挖了一口甜點,「然後?」

「我希望妳能先幫忙保密。」
墨鏡下看不出丹佐的眼神,但歌手堅定的態度令亞當感動地倒抽一口氣,他知道丹佐多數時刻會縱容凱特的無禮言行,但最後仍會抓好事情的界限和分寸,「天哪夥計,你有記得我一開始的請求!」

不過性格高傲的凱特不輕易吃這套,即使是丹佐的請求也一樣,她好不容易要脅亞當帶這位男友出席這場聚餐,她卻幾乎沒從亞當那挖出什麼情報,尖銳話題也被艾凡四兩撥千斤帶過,八卦和看好戲的心情完全沒有被滿足到,她怎麼能大方地答應這個需要守口如瓶的要求?

「好吧,要我保密不是不可以……」彷彿掐住獵物的弱點,她的態度和笑容變得玩味和奸巧,「不過我的慈悲並非無條件,想讓我閉嘴,總得付點代價。」

叉子輕輕敲著盤子拉出惱人的聲響,她看向艾凡,笑瞇瞇地開口,「涅梅特先生,你願意透露一點祕密嗎?」
艾凡對凱特說還想看到他痛苦模樣的言論充耳不聞,彷彿對方這時候要再多說些什麼試圖刺痛他的話,他也能架起名為亞當愛意的盾牌將自己維持的毫髮無損。
不過溫和又客套的笑容當然還是在丹佐替他們說話時鬆動了些許,艾凡在丹佐替他與亞當傳達希望保密的想法時,笑意變得柔軟不少,也靜靜的、但足夠明顯的朝黑人歌手看過去,並給了一個小幅度的點頭,像是對此簡單表示以及感謝——

然而凱特不會輕易接受也仍在可預想的範圍之內,所以艾凡在重新看向凱特時,笑容又撤回原本客氣又疏離的模樣。
方才短暫的與對方在喜好上達成共識並不代表音樂家就會為了剛剛片刻的愉快而退讓了自己的準則,所以艾凡在聽見保密這個詞時確實不只客氣與疏離,神色也稍稍變得凌厲了一些。
「哦?哪方面的秘密?」他稍微帶點探詢以及無意識傲氣的勾起語調,艾凡並不曉得凱特到底是想挖他們哪方面的秘密,但要是是與他早些時刻說的,親密時刻以及交往過程那些事關他較為隱私的情感世界,那他大概還是不會說的——

而此刻艾凡已經先思考到要是凱特最終真的不想要替他們保密的情況……對馬歇爾先生說得當然是最美好的理想,但在被迫曝光的前提之下,為搬來紐約所做的準備到今天為止他已經完成許多,與原定公開時的狀態相比少了一些東西,然而艾凡認為自己仍能接受,所以他坦然的攤開一隻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泰勒小姐先說說想讓我透露什麼吧,不過還是那句,私密情感交流無可奉告喔。」
亞當實在恨極了凱特惡魔般的機車性格,為朋友保密這件事在她眼中變成挖掘八卦的機會,要不是看在丹佐的面子上,過去無數個聚會上負氣離開都會變成永不相見。

此刻他很想拍桌站起來粗魯地說「好啊妳儘管去說吧我什麼狗屁都不會透露妳吃屎去吧」,但亞當很快想到這件事同樣牽涉到艾凡,那代表他不能像以往乘著怒氣隨性行動。

「……拐彎抹角的說什麼秘密,想知道我的性生活就直說吧?」金髮演員雙手抱胸眉頭直豎,一臉恨得牙癢癢,只不過檯面上劍拔弩張,桌面四盤布朗尼只有丹佐率先挖了一口,放到嘴裡品嚐時還發出不合時宜的嗯嗯讚美聲。

女Alpha嗤笑一聲,「看哪,亞當這傢伙幫我回答了。」

她看著艾凡一副堅守底線的樣子,不禁遊刃有餘地笑了笑,暗紅色眼妝的眉眼和瞇起的目光透露點陰暗,完美弧度的齒間迸出嘶聲。
「我就是想知道他在床上是什麼放蕩樣子,當然,你要提到身為Alpha的超群性能力,我也奉陪哦?」

「凱特!」

拳頭重重壓在桌面上的聲響令其他桌的客人和服務生投來目光,金髮演員焦躁和不滿的情緒在此刻被推到最高,他身軀離開椅背,傾身低俯在桌上,怒目瞪視著對面的女人。

「妳不要太過分!」

女DJ掩嘴失笑,雙眼漾起興致高漲的光亮,「說沒幾句就生氣了?哈,就算脫離單身,脾氣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亞當還想駡些什麼,沉穩的男聲打斷了他,「冷靜。」

金髮演員生氣地瞪向丹佐,不過黑人歌手卻是看向旁邊的凱特,女DJ笑著回望,伸手摸了摸丹佐的臉頰。
「我忍不住嘛。」她哼哼笑著說,語氣聽起來像是某種耍賴的撒嬌。亞當皺著眉頭,看著損友的親暱互動不免有些尷尬,卻讓他從不滿中慢慢冷靜下來。
亞當察覺自己還不小心溢出些許啤酒氣味,方才失態讓他感到不好意思,撇頭看了眼艾凡。

「艾凡,我在想……」
他側身湊近艾凡耳邊壓低音量,一手搭在肩上,另一隻則是在桌面下再度緊緊握住艾凡的手,像是只要與戀人牽手便能汲取安心,「乾脆一次解決這件麻煩事,由我斟酌透露一些我的部分好了——無關緊要的那種,畢竟她想知道的是我……」

亞當頓了頓,臉頰倚在音樂家的肩上輕輕歎口氣,手指搓了搓戀人的手背,「抱歉,凱特的性格我太清楚,她不會讓步的。」

金髮演員當然不想這麼做了,但他覺得不該讓艾凡負責開口,甚至背負透露秘密的壓力,畢竟凱特想知道的是自己,由亞當本人去斟酌透露比較適合。

當然,他得跟身旁的戀人說明這個決定的原因,畢竟這是兩人的私密情事,如果獲得艾凡的諒解,亞當知道自己肯定更能厚著臉皮甩點自己的資訊到凱特臉上。
他平時並不是會輕易被嚇到的人,然而當亞當猛力的敲上桌面時,他確實在聽見突如其來的大聲響時頓了一下,那是個不明顯的顫動,這讓他在往身邊人看去時第一個想法是亞當還好嗎……?此時他該怎麼讓彼此更加平穩才好?

因為老實說他在聽到凱特的言論時,也是真的感到些許不悅,同樣也是為小幅度的皺了一下眉頭,但那不礙事,畢竟他自認為就算不講也沒關係,被對方爆料給公眾也沒關係,只要踩好自己的底線就好,然而亞當此時已經情緒激動地有些啤酒花味道卻讓他不得不開始思考到底該怎麼辦……

這種不是因為與他的耳鬢廝磨或是親密互動而產生的麥子味,他並不是很喜歡哪。
艾凡在亞當握上自身的手時立刻用自己空著的另外一手也跟著摸上對方的手背,呈現三隻手交疊的姿勢,而他就垂著眼仔細地聆聽親愛的戀人所想說的。
「其實……」然後在聽完之後,艾凡先是輕輕呼出一口不代表沉重,而是彷若鬆口氣的表現,「我剛剛已經考慮好讓她大肆宣揚我們的關係也無所謂了,所以你覺得是像你說的,由你透露一點點比較好,還是雙方都不讓步比較好,你來判斷哪個對你來說比較沒問題?」

音樂家在先說完前提之後,小小的勾起個微笑,直視靠在自身肩上的亞當的雙眼完全沒有任何壓力,顯示他說的是真的,「還有你當然可以透露,你可以放心的挑選你覺得能夠說出口的部分告訴她,我完全不會吃醋或是覺得不妥,因為……」

艾凡原先說著這些話的音量就已經很小了,最後補充的這句話便是已經到了氣音的範疇,那讓這樣的氣息配上內容更像個調情。
「無論你說了什麼,能夠抱你的人都只有我,我何必為了其它只能靠想像卻根本不能真正碰觸你的人吃醋呢?」
艾凡光是握上他的手和倚靠身體傳來的溫度,便讓亞當感到安心不已,他的音樂家在遇上事情時能沉穩不移,一個眼神便能安撫他紊亂的心緒,溫柔的調情立刻讓金髮演員咧開甜蜜的笑容,艾凡總是能知道他在意的點並給予安撫,心心相印的程度宛如戀情的本能。

那瞬間,他甚至覺得凱特這些威脅算什麼呢,艾凡可是陪著自己一起面對啊。

「……嗯,只有你。」亞當笑著輕聲回應,凝視眼前如此美好的戀人,雙眼透著信賴和動情的光亮,「也只有你能一直令我動心不已,艾凡。」

「那就讓我來說吧,畢竟她是我的損友,讓你承受更多我會良心不安。」演員的手指磨了磨音樂家掌上的琴繭,嘆了口氣,「她的要求不該由你來擔起。」

他看向凱特,女DJ則是用看好戲的眼神回看,一邊吃了幾口甜點,手指撐在臉頰上一臉能奈我何。
「願意保密已經是我的讓步,」她笑瞇瞇地說,玩味地伸舌舔了舔紅唇,「而你們也得拿出點誠意來,尤其我跟涅梅特先生毫無交情……」

「……五次。」

凱特還沒回過神,亞當已經離開艾凡的肩頭,全身放鬆地靠向椅背,一手插在口袋揚起下頜,神情漫不在乎地沉聲開口。

「第一次做愛,他就讓我高潮了五次。」

金髮演員的話語壓低到只有這桌聽得見,這句話立刻引起效果,凱特先是愣住,接著立刻掩嘴發出高亢的笑聲,丹佐則是裝作沒聽見般(也許是不想聽見)開始滑開手機螢幕看起社交軟體。

「五次?哈,真不愧是哉在Alpha手上!」女DJ雙眼發光地看著眼前兩位同性伴侶,銳利的笑眼像是在想像他們的床事,「嘖嘖嘖,看來涅梅特先生表面溫和,床上倒是很兇猛嘛。」

其實是七次,亞當想——但他臉皮還不夠厚到直接坦承,反正五次就夠對方笑的了。
「別笑,妳連讓我濕都無法。」亞當從鼻間發出不滿的哼聲,手指焦躁地敲著桌面,「滿意了嗎?」

女Alpha瞇起眼,看起來還想盤算該如何趁隙撈點什麼,「涅梅特先生,要不要補充點什麼?」

金髮演員皺了皺鼻子,看向艾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破罐破摔的模樣像在說如果艾凡順著他的謊說點小事情,他也不介意。
很高興亞當在他的調情之下重拾笑容,而艾凡此時與亞當的心境相同,他們能夠在寥寥數語之間就抓到彼此所想,用體貼以及愛意織成他人無法攻占的堅固心靈,果然,他根本不需要去思考他們可能分手的未來,因為他不僅相信自己的處世應對能夠得宜,也更相信亞當會永遠對他展露如此甜蜜的神色,對嗎?

所以他簡單的回以一個更加明顯的笑容,輕聲應許讓亞當窩心的替他們兩面對凱特,並暗自享受片刻那輕輕在指間摩娑厚繭的舉動厚,開始以認真又輕鬆的態度聽著兩人的對話,一邊也開始吃起桌上的布朗尼。

然後在聽見亞當說出五次的敘述時,也跟著不小心小小笑了一下。
啊、他當然也還記得當時其實是七次了,真正高潮五次的是他,但亞當硬生生被他操成七次,要說沒有成就感嗎?肯定是騙人的,但此時更多的是亞當減低次數並且透露這點讓他能夠回想當時情形,這樣也讓他覺得甜蜜。
減低次數啊……肯定有些是為了面子吧?艾凡完全是站在亞當同一陣線的,所以他完全沒有要拆穿的意思,至於面前那個光是聽見這個回答就能笑的誇張的Alpha……艾凡此時有些惡劣的想,對方或許就是知道未來永遠吃不到亞當了,才會只聽見這種小情趣就如此開心,那他該做的也許是同情對方?

噢,這真是有點惡劣了,所以艾凡馬上收起這樣的心情,面對亞當的聳肩時想著的是或許他真的也能講點什麼,就像亞當說的,戀人想扛起透露祕密的擔責,他此時也會想囉?

首先他肯定不會考慮透露亞當的反應或情況,像是亞當有被他的手指按射這類的……那就拿他自己開刀吧。
「那就……我最後兩次差點讓亞當陷入可能懷孕的危機?」這有點像是在與凱特對他兇猛的評價呼應,艾凡將口中的布朗尼吞掉之後溫和的瞇起眼。他想,自己也只有面對亞當才會變得兇猛了。
亞當沒有錯過艾凡的小小笑聲,他當然知道艾凡為何而笑,那讓演員臉頰一熱,嘴角小小抽動,但很快被他假裝無所謂的神情掩飾過去,畢竟那實在太令人難為情了。

聽到艾凡選擇提起懷孕危機,換亞當用拳頭壓著嘴唇輕咳幾聲,嘴角卻因為那兩次回憶浮起笑意,「咳咳,嗯,那兩次真是好險……不,真是可惜。」

他胡亂地咕噥,彷彿沒有中獎很令他惋惜,而凱特哼笑一聲,艾凡現在溫和的輕鬆態度在她眼中很是刺眼,畢竟對女Alpha來說,覬覦已久的美味餐點被他人獨佔還一臉輕鬆,實在令人不甘心。

「亞當一直都在吃抑制劑,也不喜歡放縱的做愛,」女Alpha歪著頭,眼裡閃著妒意的笑,「或許你能讓他高潮更多次呢,涅梅特先生,A就是能讓O變得這麼浪蕩。」

金髮演員敲著桌上的手指立刻握成拳,再一點怒氣彷彿就會又往桌面捶下,但他壓抑住了。
這肯定是艾凡給予支持的功勞。

「夠了,別說的妳好像很了解我。」他撇撇嘴,「或許是我讓他高潮更多次哩,也可能床上我是上面那方,誰知道呢。」

凱特放聲笑得花枝亂顫,把亞當說的假設全視為荒謬的笑話,那讓金髮演員惱羞成怒地蹙起眉,「總之我們就說到這,不會再提更多了!」

女DJ抬起下頜,表情似非似笑,似乎在內心與自尊做激烈抗爭。沉默幾秒後她翻了個白眼,伸手將長長的瀏海後梳,略顯不甘的重重嘆了口氣。

「——好吧,好吧,我會幫你們保密——當然,是看在親愛的份上。」她看向自己的秀髮,開始略顯無趣地把玩起來,「不過呢,就我所知你們也挺高調的,如果之後有些風聲傳來……哼,可不關我的事。」
性格乖張跋扈的女Alpha最後願意不做亂、答應保守秘密,這樣的發展真是令人舒心極了,那讓亞當立刻鬆開拳頭,橫豎的眉頭和神情放鬆,展開驚喜的笑,「哈,謝啦,我就知道妳還有點人性!」
並不只有金髮演員因為凱特所說的話感到有些許怒意,艾凡也在凱特說起A能讓O變得更如何如何的說詞時稍稍暗自咬了咬牙,而為了掩飾自己此時真正的心境,艾凡也順勢突兀的扯起一個笑容再迅速收起,權當作有些敷衍的回應了。

好,他此時更加篤定凱特與自己的性格是站在幾乎所有光譜的極端兩側,而且稍早前對方捉弄服務生時的可以忍受在此時正式升格成肯定合不來的狀態,因為他並不會覺得是自己Alpha的身分使的身為Omega的亞當變得浪蕩,那些沒有透露給對方的部分全都是他們因為彼此相愛而完全不馬虎的珍重,他們的每一次肌膚相觸都是基於對彼此的愛,每一次袒露赤裸的姿態都是基於對彼此的信賴,所以凱特說的話完全不成立——

亞當現在會說些假設也都是基於音樂家隨和且尊重戀人而做的反駁,凱特要不要當真就算了,反正要他在人前表現的這些是真的也沒問題。
艾凡在腦海裡自己想了不少東西,然而看向凱特的眼神始終保持在不過分顯露敵意且基本還是保有笑意的狀態,他跟泰勒小姐不會合得來、不會成為朋友,現在是,未來更是,所以此時對方答應保密的字句他反而沒辦法像是亞當那般領受的還帶有謝意。

唉……看來他的社交能力還是變差了些許,大概得怪罪亞當成為他的依賴當得太成功了點。
艾凡悄無聲息的嘆了口氣,最後下了這個結論之後看了一眼身旁戀人的表現,試圖讓自己也跟著輕鬆一些之後才有點皮笑肉不笑的回應對面的女Alpha,「嗯,沒問題,我在事情被當成八卦新聞報導前就會先自行公布了,這點就不勞煩您擔心了。」
金髮演員沉浸在達成目的的驚喜和勝利,加上他對凱特的歧視見怪不怪,以至於沒有發現艾凡的不滿,興許音樂家從善如流的對應讓敷衍也掩飾得極為自然。

重新吃起甜點的凱特沒有意會艾凡的不悅,如果她發現的話肯定會更加得意。不過丹佐沒有錯過音樂家的壓抑,身為率先吃完布朗尼的人,他放下叉子。
「這段時間,有必要的話我會做處理。」黑人歌手隱喻地表示,「不必擔心。」

亞當吹了聲口哨,將嘴裡的甜點吞下,肩膀愉快地靠向艾凡,「丹佐壓新聞很厲害哩,畢竟某人很愛出風頭嘛。」

黑人歌手看向演員,亞當也跟著回看,過了幾秒亞當才意識到什麼,立刻坐直身體抗議:「我才不是在說自己!」
這時凱特已經對聚餐興致缺缺,布朗尼隨意吃了幾口就推到一旁不吃,被亞當碎念了聲浪費也不理睬,環抱著胸滑起手機,偶爾拿刺青照片問丹佐喜歡哪個圖案。亞當開始主導話題,聊艾凡在美國的音樂工作,聊丹佐音樂節有邀請哪個嘉賓,而亞當可以自信的說,此時的氣氛比方才凱特主導時輕鬆太多了。

看來這場聚餐進入尾聲,亞當如釋重負地吃下最後一口甜點,「唉,我會想念這一餐的——如果凱特中場沒回來就更完美囉。」
女DJ僅用一個嗤笑回應,而金髮演員擦了擦嘴,笑著轉頭看向他的戀人,「這家餐廳還合我親愛的大音樂家的胃口嗎?」
艾凡不曉得自己的感覺是不是錯誤的,但在明顯想要不讓亞當與凱特發現自己其實有感到小小不悅的情況下,對面的黑人歌手卻做出這種讓人安心的保證實在很難不使艾凡聯想到對方其實有聽出來他那淡淡的敷衍回應……對此艾凡其實是感到感激的,畢竟這是他不想被亞當發現的小情緒,是被丹佐注意到很值得慶幸。

所以艾凡在亞當回應的期間勾起真正誠摯的笑容點點頭表示隱晦的感謝,接著也順從的靠向亞當,與其肩膀相貼,再因為亞當那遲來的澄清而小聲低笑了幾聲。
若要說的話他當然是樂見亞當出風頭,那名敘述著要拿奧斯卡獎的金髮演員如此耀眼,音樂家恨不得對方多在螢幕面前活躍囉?當然,只能是正面的啦。

艾凡自然也認為由亞當主導話題輕鬆不少,不會有需要繃緊神經應付的話題出現,他也絕對只會在戀人面前全然放鬆。
儘管聽到自身美國工作相關話題時他還是會有一點無法放心地想著他暫且還沒拿到任何一間音樂相關機構的任用通知,但現在……現在還是先讓他惦記著該怎麼處理義大利的工作吧。

他也早已將布朗尼吃得一乾二淨,手上殘餘的巧克力也一點都沒留,他隨著亞當的話語跟著轉頭與那雙盈滿笑意的淺棕色眼睛對視。
啊、他才不只是會想念這一餐,他會想念這整整兩個月與亞當經歷的所有回憶,好好想念整整幾個月才會回來,而此時因為已經預見到未來絕對會逐漸膨脹的思念,艾凡並不想選擇只簡單的回應……

所以他騰出一隻手,輕輕捏住亞當的下頷,湊近對方的唇邊輕柔的啄吻了一下之後,才笑的極其溫柔的退開,笑得幾乎瞇上眼睛。
「嗯,我非常喜歡。」而那幾乎像是在說他非常喜歡的不是餐廳,而是眼前的人了。
臉頰被湊近時亞當咦了一聲,愣愣的模樣過了一秒才意識到被艾凡啄吻,「艾凡!」金髮演員驚呼,立刻咧開燦爛又驚喜的笑容,眼前溫柔的微笑迷人的要命,極近距離令他心跳不禁又落了半拍。
他當然有聽出戀人說喜歡的雙重含義,而亞當愛死這樣突然的情趣了。

「真肉麻,」雖是這麼調侃,亞當臉上卻完全抑制不住幸福和熱戀般的傻笑,一臉被這個突然的吻融化,「你就是不會放過任何能說情話的時機,對吧?」

看眼前的情侶你儂我儂,肆意放閃到不顧旁人,丹佐似乎也感到安心般靠著椅背,還讓一個飽嗝溜出嘴。

不過凱特就沒那麼甘心了,她發出彷彿吃到酸梅的哀鳴(沉浸在艾凡微笑的亞當沒注意到),亞當視線回到桌上時她咂了咂舌,拿起手皮包站起身。

「妳終於要離開了嗎?」亞當愉快地調侃,凱特瞇起眼敷衍地笑了笑。
「亞當、亞當,希望你一直這麼天真開心。」她隨意撥弄身後一頭染色長髮,隨意下了個結論,沒有再理會亞當的回擊,視線又定定落在棕髮音樂家身上。

「待會機場送行,我還有工作就不去了,祝你一路順風。」她說,亞當聽出凱特的話語難得沒有一絲調侃。

女DJ抬起下頜,瞇起不卑不亢的笑意,向音樂家伸出一隻手表示道別,「身為亞當的友人,我必須得這麼說——很高興這次更認識你,涅梅特先生。」
艾凡相當同意那對他不願意放過情話時機的評價,當然,要是有機會的話他絕對會不吝於表現愛意,儘管他跟亞當現在的情感狀態仍舊是默認的保密狀態,但現在這種階段也沒辦法阻止他在公開場合跟戀人卿卿我我,反正他們本來就並非會在意周圍人目光的人了,不是嗎?

所以在亞當雖然語帶調侃但面上卻因為他的親吻而笑的相當好看時,艾凡也只是回以幾個明顯的笑聲,退開的時候還偷偷以指腹小小搔弄了一會亞當下頷處的皮膚,接著手指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而音樂家也同樣看的出來凱特準備離開前說的這些話並沒有任何揶揄的成分,雖然稍早前他已經斷定自己會跟對方合不來,但此時適當的回應對方釋出的祝福也沒什麼不好,艾凡介於真心與不真心之間的點點頭,收斂起方才甜蜜的笑容之後改換成普通客套的微笑伸出手。
「謝謝泰勒小姐的祝福,我會的,也很高興這次的飯局能與您更深入談天。」但是否真的全然愉快就不好說了,故而本應加在句子當中的「愉快對談」在被艾凡想到時立刻剔除腦海,抬起頭握上對方的手時還是有做足表面客套,上下擺動兩下後再緩慢的鬆開。

如若要說的話,那麼他也許會更認為與丹佐的談話更愜意,所以他在凱特先道出道別後,轉頭看向對面時順勢朝仍然坐著的丹佐小小鞠了個躬。
「馬歇爾先生也是,能在回義大利前與兩位碰面是我的榮幸,我很慶幸給兩位留下的最後一個印象是亞當肉麻的情人,同時也在馬歇爾先生這處獲益良多,謝謝。」
凱特也回以哼聲一笑,Alpha的她也自認和艾凡水火不容……噢,一山不容二虎更為恰當,這番道別的握手客套的恰到好處、點到為止,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而丹佐看到艾凡的鞠躬和道謝,立刻舉起手表示不必客氣,一邊點頭致意,「我會去送機,所以就先保留感言了。」他說, 讓一旁的亞當哈哈大笑。

「女士們,我就不打擾你們道別了。」女DJ調侃,轉身走沒幾步卻突然又走了回來,嘴角還噙著笑意。

亞當愣了愣,「妳什麼東西沒拿嗎?」
而凱特只是徑直走向音樂家的位置,將一邊鬢髮勾到耳後彎下腰,俯身在艾凡耳邊壓低音量說了句話。

「聽好,如果你離開亞當,我絕對會好好玩弄他,到時就換你再也沒有插手的餘地和機會——絕對。」

那像個下馬威,也宛如以亞當損友的身份給予眼前男人一個凱特式的警告。
說完,女Alpha站直後露出自負的笑,這才真的離去,來到櫃檯前還不忘調戲了一下方才被她捉弄的服務員。

金髮演員嘖了嘖,完全摸不著對方的行徑,而丹佐站起身表示先去結帳。
「她又說了白目的話對吧?」亞當靠向艾凡的肩膀不悅地猜測,「如果她說了什麼,不要理會就對了。」
本以為丹佐會與凱特一同離去的艾凡,在得到對方會送機的回應時有些驚喜的眨了眨眼,畢竟誠實來講,他肯定會認為比起凱特,自己跟丹佐更能相處愉快。
但這只是個小小的感想,在亞當的大笑聲中艾凡的神色也只稍微添加更多笑容一瞬,接著緩緩收起。

因為接下來凱特的那番話才是他真正要應對的。
艾凡在聆聽的期間是安靜垂著眼的,但抬起頭對上對方那自負的神情時同樣也是面帶微笑的,不過要是凱特知道他對這個挑釁的想法,她恐怕要失望了——

因為在前面那些過於八卦又自信的舉動過後,艾凡反而覺得方才凱特給予他的威脅其實隱含了不少對亞當的關心,至少他是這麼覺得,警告他要是敢拋棄亞當就等著看他喜愛的戀人被強迫落入另一個他看的不是很順眼的Alpha手中。
嗯……沒錯,他反倒真心的認為這是凱特關心亞當的方式了,本應隨著這番威嚇而起的勝負欲反而一點波瀾都不起,他也沒有想著那他就更愛亞當、發誓此生永遠不離開亞當,諸如此類的誓言。

因為這早就已經是事實了,所以那就像是對著大海說你絕對不能乾涸一樣,不是嗎?
所以艾凡此時的情緒很平和,轉過頭面對亞當時溫和的搖搖頭,「不是白目的話,放心,我也沒有覺得不舒服。」

「那聽起來更像是在拐彎抹角的關心你而已,我覺得很好。」
亞當挑起眉,似乎不相信凱特那張嘴能說出不白目的話,居然還是針對他的關心?
「哈,我無法想像她突然展現貼心。」金髮演員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轉頭看向凱特離去的背影,手上還拿了一張小紙條揮了揮,而櫃檯服務生一臉困窘,看來她跟對方要了私人電話(完全不意外)。

他心底有股衝動想要詢問艾凡是怎麼樣的關心,但過去女Alpha說過的歧視和腥羶言論太多,亞當總有預感跟那些還是脫離不了關係,那麼——他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耳根清淨嘛。
演員知道女DJ的性格簡直是他的剋星,比起知道凱特其實存有關心之意,不如相信艾凡溫柔地將對方說得沒那麼威脅性,還讓心裡好過得多。

「走吧,我們該去機場了。」亞當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飛快在艾凡臉上親上一吻,「唉,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他站起身對艾凡露齒而笑,雙手插著口袋哼起小調與音樂家走出餐廳,這時丹佐已經在停車場等待,看到他們出現便將手上的菸丟到地上踩熄。

「不用拿出皮夾的感覺真好。」亞當樂呵呵地笑著,丹佐看起來對損友的調侃習慣了,只是用手勢比劃要亞當開車。

他們決定讓丹佐先跟艾凡一起坐亞當的車過去機場,之後再載丹佐回到這裡取車。艾凡坐副駕駛,而丹佐坐在後座,亞當將導航設定到機場駛出停車場,便開始機哩瓜啦的不斷開話題聊天,或是碎念紐約行人素質不良,一路上黑人歌手原本還會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後來乾脆戴上無線耳機當作沒聽見。

多虧路途不遠,抵達甘迺迪國際機場時也還有不少時間能準備出境手續,亞當從後車箱拿出艾凡的行李箱和大提琴箱,一起來到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到服務台報到。
確認行李被送上輸送帶通過X光機,三人來到有著大片落地窗的航廈前大廳,準備送棕髮音樂家出境。

窗外的光線落在艾凡的髮梢,準備啟唇的金髮演員頓時有點楞神。

這時亞當才意識到,從準備離開餐廳到機場,自己不斷試圖保持心情愉快和帶起熱鬧氣氛的心境,其實都是要壓下內心對艾凡要離開美國一陣子的不捨。

「所以……你要離開美國了。」

他發現自己不只嗓音乾巴巴的,只能講出廢話的腦袋也一片空白,只能揉了揉鼻頭清咳一聲,雙手捉住對方的手臂,試圖露出振作和輕鬆的笑容,「艾凡……別忘了打電話,我想知道你在義大利的每一天是否平安。」
金髮演員希望自己是愉快的模樣送走戀人,他卻發現這實在太過困難,連露出的笑容都變得扭曲,等到回過神時,他發現自己早已抿唇緊緊擁抱住眼前的音樂家,也無法控制有著肌肉的手臂出了多大力氣——

老天,即使理智知道幾個月很快就會過,但真的來到臨別之際,他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忽視胸口的悶痛,意識到自己連半個月都捨不得跟艾凡分開。
確實,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這兩個月尤是,艾凡都覺得先前在義大利的生活度日如年,但怎麼這次轉眼間就過去了呢?就連在車上輕鬆的回應亞當諸多碎念話題的時光也過得特別快,抵達機場後申辦的手續也好快,艾凡甚至沒能來的及多思考一些事情就已經站在大廳前與亞當相對,而他待在美國一個月的懶散生活,包括收行李散漫的態度就真正的要在此刻劃下句點了。

其實他在散漫的同時或許與亞當方才沿途保持開朗的用意相同,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說服自己離別到來的沒有那麼快,那些輕鬆又一如既往的模樣其實都在掩飾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情緒波動,而現在看著外頭的陽光,再怎麼樣都沒辦法以這一個月的愜意態度面對了。

他何嘗不是如此呢?艾凡原先以為自己可以笑著跟亞當說他會很快就回來的,等他電話,或者開點關於黑手黨的玩笑,當然要丹佐聽不懂的程度。
但看著亞當那有些難受的模樣,他發現自己只能低低的垂下眼,不算悲傷的神情,然而眼中流露出的深情與微微蹙起的眉頭昭示著他也捨不得紐約、捨不得眼前的人,乃至他在被擁抱住時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並且也同樣回以一個相當用力的擁抱,接著將臉面埋進接下來他幾個月都不會聞到的麥子香頸邊。

「嗯……我會的,義大利跟美國的時差是六個小時,所以我會在睡前跟你聊聊你的晚餐準備吃什麼的。」怎麼辦,他現在也不想思考這幾個月沒了亞當到底會過得如何,啊、肯定會比原本的自己好多了,但這樣魂牽夢縈肯定也會很難受,所以艾凡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要是我也能被你標記就好了……這樣我還能帶著你身上的啤酒味回義大利,真的、好想……」這是他的真心話,他也好希望自己的身上有著亞當的味道,這樣他還能慢慢的習慣身邊的麥香逐漸褪去的感覺……
原來義大利和美國的時差是六個小時,亞當恍惚地想,戀人身上醇郁細膩的紅酒香氣讓他恍了神,回擁的力道和胸懷的溫暖令人安心的不想離開。
他眨了眨眼,想要驅散眼前模糊的景象,卻很快發現視線變得模糊是有原因的。

「唔嗯……我也、想……」亞當將臉埋進艾凡的肩膀低聲呻吟,緊閉酸澀的雙眼倔強的不讓濕意沾染對方衣服,「可惡,你他媽在離開前說這什麼浪漫的話……」

是啊,都是艾凡這傢伙說什麼想帶著自己的氣味回家鄉,讓他原本做好心理準備要颯爽送機的想法全破功,他的心臟好痛、鼻子好澀,連雙眼都熱了起來。

他何嘗也不想讓自己的氣味留在對方身上,可惜反向標記的案例少的像是天方夜譚——是啊,只要未來不要分開就好,他曾經覺得這想法肉麻,但真的遇到分離,亞當內心也不禁深深希望艾凡平安回來,並永遠待在他的身邊……
「想我的話,行李箱有我的衣服……」金髮演員悶悶的說,大力吸一口氣發出可疑的水聲,「先說在前頭,你的衣服我不會洗的,上面的氣味可以幫我渡過這幾個月哩。」

他低笑,被自己疑似對衣服開黃腔的玩笑逗樂,最後亞當又嗅了幾口肩膀上的淡淡酒香,深深吐息後重新振作地看向艾凡,雙手捧上對方端正的臉頰。

他垂著眼,細細凝視眼前即將離別的模樣,指腹摩挲著面頰像是想將戀人的所有完全記得,包括唸出名字時唇齒摩擦的感受。

「艾凡,你儘管處理那邊的事情,」亞當打起精神笑著說,有些泛紅的眼瞇起,「我會好好處理和準備我們的住所,你就放心等著吧。」
艾凡也覺得自己的眼眶現在肯定是泛紅的,但好在比起先前那些談及自身事物時的激烈情緒,此時充滿愛意的時光他反倒在不捨中感到許多甜蜜,所以聽著亞當埋怨他的浪漫,還因此吸了一下鼻水聲時,他反而不合時宜的低笑起來。

因為正如亞當所說的,無論他在義大利處理了哪些事情,無論他幾個月後才能夠成功回到亞當身邊,他深愛的戀人都會在紐約的一個溫馨小公寓內等他回來,而從那之後,他就再也不用擔心有其他事情會來打擾他們了。

前景都是光明,艾凡原先的悲觀性格都能因為亞當給予的愛而如此樂觀的想著他們以後會擁有的未來,那哪還有需要擔心的道理呢?
在被捧起臉頰時艾凡也用雙掌撫上亞當的手背,像是溫柔無聲的說著就這樣繼續貼著他的面頰,讓他再多感受一會此時的溫暖,畢竟回義大利之後他有好一陣子都沒辦法被人如此擁抱了。
於是他也在凝視亞當片刻之後,回以比對方還要更溫和、更明亮的笑容,即使有眼角的泛紅作為點綴,也不妨礙他表現的像是收到了滿載的祝福,準備去開啟下一段精彩的人生,而這段人生亞當.路易士肯定不能缺席。

「好,我期待你傳屋子的照片給我,我想看看這幾個月內,住處是怎麼被你慢慢一點一滴整理成我們都喜歡的模樣……」他偏頭親了亞當的手指好幾回,垂眼流露的模樣大概與對方相差無幾,「你也要放心等我的消息,我也會處理好自己該還的債的。」

「還有衣服……對啊,衣服,」艾凡再次低笑了起來,顯示他也很愛亞當那針對無機物的笑話,「我會陸陸續續寄我暫時用不到的私人物品過來的,在寄過來前我也會拿它們磨一下我的腺體再寄出去,這樣比不洗的衣服好多了吧?」
優雅自持的戀人面臨離別之際也不免眼眶泛紅,那讓亞當內心更加傷感,同時也幼稚的慶幸不只自己在大庭廣眾下泛起情緒。

也正因面臨分別,亞當被親著手指時並不像過往害臊,而是感到動心般低笑,他一秒都不想錯過艾凡的表情和溫度,也不在乎身旁偶爾落下的眼光,兩個大男人在大廳相互擁抱、細語繾綣,任誰都知道他們要離別,連丹佐都待在不遠處給予他們空間。

「當然,最好你的衣服全部空運過來,我還怕不夠用哩。」亞當浮誇地感嘆,沒被親吻的手調皮地捏了捏艾凡的臉頰,「我得買個大一點的衣櫃,畢竟以後要放兩人份的衣服了。」

想到艾凡說的債,亞當立刻想起音樂家隱藏的另一個身份,和之前透露要去解決的過往,那讓他愉快的神情頓時多了幾分正經。
「我相信你肯定能處理好那些……那些事情,」他委婉地提起話題,「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在你身後支持你。」
他露出笑容,聳了聳肩故作輕鬆地開了個玩笑,「俗話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還有另一個成功的男人嘛。」

金髮演員說完,稍稍垂下頭頓了頓,才又抬起頭,一手手掌壓在對方耳後拉近距離,略顯急促地湊近艾凡的嘴唇貼上。

那是個突如其來的吻,不像平時唇舌深入的熱吻,僅僅只是最單純的唇瓣相貼、彼此廝磨,卻能從亞當紊亂的氣息感覺到飽滿的情感,和不捨艾凡離開的深情。
艾凡在親吻期間再次因為亞當的話語而模糊的笑了起來,怕他的衣服不夠用?這會讓他開始好奇亞當究竟要怎麼「使用」他的衣服啊,等他回到亞當的身邊時,還能再看見那副盛況嗎?於是艾凡邊笑邊對此回應知道了,他會先寄一些不常用的衣服過來的……

而不只是大衣櫃,艾凡也因此想到大雙人床、大浴缸、大沙發、大冰箱等等家具,想必他並不會時常晚歸以至於沒辦法跟亞當同床共枕,他也會經常下廚,所以他們肯定需要個大冰箱,然後他們也會常常甜蜜的一起泡澡,光是想到這些就足以讓他在亞當針對那些債務的發言時也跟著樂觀起來。

「我至少會活到你拿影帝的。」艾凡也小小愉快的回了個玩笑,只不過接下來快速卻確實的親吻讓艾凡的笑容有些停頓,生理率先反應,耳根泛起的微紅藏不了他的情緒——這是他們離別前的最後一個吻。
艾凡的理智正在告訴自己,現在扣著他的面龐的手或許下一次再能接觸到就是至少三個月後,而現在相貼的唇瓣也要再三個月後才能擁吻,天啊,現在再度讓他認知到這件事情,無論內心再怎麼樂觀,還是會感到煎熬的啊……

但艾凡不敢放任情感太多,要是這時候親到難分難捨說不定會讓丹佐找不到時機跟他們說話,所以艾凡只是皺起眉頭,空出兩手用力的捉住亞當的兩側上臂,並清晰的在唇瓣分離之際立刻轉頭換了個角度重新親回去,同樣也是不過度深入的吻,但他眷戀現在雙唇上的溫暖,因為距離過近而感受到的亞當氣息,他也是多麼想將其全數吃下肚……

但最終他還是在親吻數次後,瞇起眼深呼吸,「親吻之後……我反而覺得更不捨了,怎麼辦?我會想念你的吻跟你的一切的。」
影帝的玩笑讓亞當在親吻時笑出聲,他咕噥一句「你要說到做到」,繼續迷戀地吻著那雙唇瓣,他一手摩挲艾凡的脖頸和臉頰,鼻子全是戀人的酒香與成熟氣味,一想到接下來都只能透過衣服嗅得,讓金髮Omega生理似的感到難受,彷彿開始有了戒斷症狀。

老天,這樣可不行啊。

雖是這麼想,亞當倒是跟艾凡的壓抑不同,完全放縱自己雙臂環抱著對方的腰,雙眸迷濛,陶醉地沉浸在和戀人的離別慢吻,舔咬那熟悉的薄唇並交換氣息,亞當想,他會好想念這個。

唇瓣分離後,金髮演員的臉上彷彿被浸過果醋泛著淺紅,迷濛到他得眨了眨眼才能不繼續被欲望襲捲。他在聽見艾凡的感想時低聲笑了,「好巧,我剛剛也是這樣想,我會好想念你,和跟你的每一個吻……哈,都被你說完了。」
亞當跟著深吸一口氣,依依不捨的終於緩緩放開對方,他抹了抹臉,隨意將瀏海往後撥試圖平復心情,退開一步讓新鮮空氣介入兩人方才逐漸燥熱的空間。

公開場合的浪漫一吻讓臉上的熱度一時無法退卻,金髮演員揉了揉鼻子,故作輕鬆的四處張望,一旁手插著口袋的丹佐正好將視線從手機螢幕移向他,那讓亞當扯開一個不好意思的笑,瞧著黑人好友不疾不徐地走過來。

「三個月的份親完了?」丹佐調侃,亞當很快大笑一聲反駁,「拜託!這才不夠撐三個月哩。」

黑人歌手轉向準備搭開紐約的音樂家,他仍然沒有拿下墨鏡,彷彿這是他一輩子的招牌記號,而這完全不影響墨鏡後鮮明的視線。

丹佐看起來原本明顯想說什麼,頓了頓後卻突然轉了念,簡短地沉聲開口,「祝您一切順利,涅梅特先生,之後見。」
丹佐向艾凡伸出手,那代表友誼、道別,和期待再會。
啊,要是亞當此時彷若泛著水光的神色,還有那粉色到好像可以咬下去的面頰能夠成為他的手機待機畫面就好了,但這時候拿手機起來拍照實在有些奇怪,所以艾凡在戀人低笑的期間,也同對方方才對自己做的一樣,仔細的用視線將這張迷人的臉全數撫摸一遍,連蓄鬍處都不放過。

而在亞當退開時,他也順勢放開抓著對方的手,然後在等待丹佐走過來時將面上的神情調整的平和又沒有破綻,好像剛剛那些已經在預習他這三個月的想念的傷感又好好的被他全數關在喉頭以下,只餘下心跳時的酸澀在提醒他即將的別離。

嗯,剛剛那樣確實才不夠三個月,艾凡以幾個零碎的笑聲附和亞當的話,他想,或許他們就算現在去開房做個兩天一夜、三天三夜,都沒辦法撐過這三個月,所以他們就算這時親的再多也不夠消弭橫亙在大西洋兩側的想念。
艾凡並沒有多加揣測丹佐準備向他道別時的停頓,他眨了眨眼,等到的是對方雖然簡潔但真誠的再見,之後見就好像他與亞當、與紐約,都只是幾天不見的事情,而不該用月來計數。

這樣很好,所以艾凡握上丹佐的手的力道明顯比握上凱特的還要更重一些,停留更久一些,「謝謝馬歇爾先生的祝福,我會的,之後見。」
他也回以同樣的詞彙,似乎也在希冀這幾個月能夠飛快的度過,然後他就又能快一點回到他所愛的人身邊。

那麼接下來或許就離真正的離開只剩不到幾步的距離了,艾凡其實不曉得自己該怎麼面對這般場景,往常他要離開哪個地方都是瀟灑的一走了之,反正剩下的人事物他俱都不會留戀,但現在呢?

「那……我要出發了,親愛的亞當,等我回來。」這樣、這樣揮手,接著轉身,是否就已經足夠了?艾凡完全不曉得啊。
亞當臉頰仍因方才的吻竄著熱度,他揉了揉臉,看著兩人簡短但真誠道別的模樣,嘴角不禁勾起玩味和疑惑的弧度。

不知何時,這兩人比他想像中還要友好,就他所知丹佐個性獨來獨往,有自己的信念,對陌生人的禮貌點到為止,對無感的人事物會更加寡言,也不會因為對方是好友的伴侶而想要熱絡。
從今天的聚會來看,他們三人的互動比想像中輕鬆愉快多了。

身為童年好友的亞當了解丹佐的性格,或許音樂家的某種性格或優點,讓歌手一見如故或十分欣賞——那真是好極了,只要他們不要哪天一起站在同一側反對他的意見就好,亞當愉快地想。

丹佐一手插在口袋站回亞當旁邊,讓金髮演員意識到,離別時刻最終還是到來。
「……好,」亞當咬了咬下唇,露出依依不捨的笑容,忍不住再度湊上前簡單抱了抱他心愛的戀人,「一到那有空就打給我,我就算洗澡也會馬上接你電話。」

他放開比自己還高還沉穩的臂膀,若有似無地深吸一口氣,亞當凝視著艾凡端正的面容,稍稍退了一步,看起來自然卻讓他內心煎熬難耐,生理像是知道要離開心愛的標記者般,脖頸處昨天被咬過的腺體處隱隱泛疼。

他得安慰自己這幾個月很快就過了,不要想些有的沒有的、悲觀的、沒有發生的可能性……

即使無法控制面露不捨,即使眼角仍有些泛紅,亞當依然展開笑容,那是他想像中和希望中的,與艾凡道別時想帶給對方最溫柔、最燦爛的模樣。

「我等你回來,我的摯愛。」亞當雙眼明亮,飽含著深情愛意,揚起的嗓音帶著對未來滿滿的希望,「再見,艾凡。」

——他深信,艾凡一定會平安回到他的身邊。
這是最後一個擁抱了,艾凡在被放開時順從的點了點頭,在悄然的深呼吸幾次之後也笑笑的退開,彼此都在努力拉開距離的模樣讓他覺得默契的有些好笑,但他仍然正經又優雅的回話,「嗯,我會試圖不一直打電話騷擾你的……再見,亞當。」

現在的情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原先本來要在一個月前回義大利的身影應該要是沉重、難言的,但這時候他卻可以站在這裡看著他最愛的人在他面前衝他露出如此好看的笑容,這無疑已經能夠在他心底刻畫出難以抹滅的陽光,所以艾凡在轉身時頭尚未轉開,牽絲的眼神彷若連拔開視線都有人在阻止,直到他真的逼迫自己轉過頭。

他要去搭飛機了,現在的時間還很充裕,所以他可以慢慢走,慢慢走,感受腳下踩著的皮鞋磨過機場光滑地面的觸感,並在意識到這些步伐全都是慢慢遠離亞當時又不小心將腳步放慢些許……
他突然覺得這樣根本不夠。
剛剛道別的親吻只有那樣才不夠,雖然艾凡稍早前確實想著他們就算現在去開房間也不夠,但剛剛下意識用優雅的作態壓抑衝動的親吻真的不夠,方才說服自己壓抑的理由是不想給丹佐造成麻煩,現在呢?丹佐也已經跟他道別完了,那他還在這裡堅持什麼?

跟亞當的道別根本不需要多想什麼吧?艾凡.涅梅特這個混帳。
於是艾凡至此真正停下腳步,咬了咬牙。就像先前所有的肌膚相親,亞當只會跟他較勁著,並接受他所有深沉的愛,然後再回以更多使他欣喜若狂的情意,那都已經到這種程度了,他還在忍什麼?

艾凡便直接在他本該筆直前進的道路上放下他身上所有背包,堆在一處,接著馬上回過頭——亞當跟他已經有些許距離,正面對其餘方向,而艾凡就在擰起眉頭時開始往回跑。
對啊!他剛剛到底是在忍什麼啊白癡Alpha!
然後他就在跑到亞當身後時看著對方因為他的腳步聲而轉頭,而他維持著這副有點氣喘吁吁的模樣,神色銳利的揚起笑容,力道有些粗莽的迅速用兩手捧起亞當的臉頰,「哈……我忘了個東西,回來拿一下。」

「我要親你,亞當。」接著他便直接朝亞當的雙唇啃下去。
他想要把亞當此時唇瓣上的溫暖全數印在粗魯的動作裡,他想要把彼此的雙唇都親到發麻、發燙,想要捲走任何亞當口中能夠產生的唾液,那混著麥子香的黏膩或許就是他忘記拿的其中一樣東西。

他還想要讓舌面上的味蕾記住亞當口腔內所有方位的軟肉舔起來是什麼感受,想要用舌尖撫摸上顎的紋路,讓他幾個月後歸來不會忘記與戀人的舌吻會是什麼感覺,艾凡的雙手壓的很緊,緊到似乎恨不得將亞當的舌頭吃掉,他這時候才不管太色情的肉體摩擦聲會給周圍人帶來多少困擾,他早就因為跟亞當在一起而不在乎這一切了。
亞當笑著打趣回應「或許是我一直打電話騷擾你哩」,一邊挺起腰桿,看著艾凡轉身後仍然留戀不已的柔情視線。

那讓亞當對這個畫面感到有些好笑,音樂家的步伐緩慢到宛如抗拒開學的高中生,金髮演員咧開清爽的笑容向音樂家揮手,甚至故意玩鬧地擺了擺手要對方加快腳步登機,心底卻是十分觸動的回望戀人,清澈的淺棕同樣流連忘返——

直到艾凡終於轉過身,直到看見艾凡背影,亞當內心才真正響起——艾凡真的出發了。

亞當佇立原地數秒,就這樣凝視艾凡的背影離自己又遠了幾步,他的笑容終於淡下,露出留戀又有些寂寞的神情……艾凡都還沒登機呢,他就開始想念剛才相擁的溫度,想念這兩個月令人難以忘懷的陪伴。

「走吧,」某個大包小包的路人遮住了看見艾凡的視野,讓亞當終於撇開頭,看著一旁丹佐比了比出口方向後邁開步伐,「出去前我想去買個甜甜圈。」
黑人歌手沒有說話,只是乖乖地走在斜後方,而亞當頭也不回,為了逃避與摯愛分開的內心空虛,他逼著自己想些無關瑣事,例如待會要買的甜甜圈口味,或是否要買個冰淇淋回家。

不對,他冷凍庫還有好幾桶,亞當想,多虧某個愛囤貨的甜食鬼,他根本不用再買任何冰淇淋——

身後傳來突兀的跑步聲,讓他從依然跟音樂家有關的事情中回神,亞當回過頭,看見艾凡的臉孔重新映入眼簾時不禁睜大雙眼,心跳加速。

「艾凡?」他驚訝地呼喚,下意識地露出驚喜的笑容凝視對方,「怎麼……」

還沒說完疑惑,還沒看清楚艾凡因為奔跑亂翹的髮梢,亞當的臉被雙手捧起,只來得及發出半掩的驚呼便被對方堵住嘴唇。
在他意識到艾凡轉頭直奔而來的原因前,金髮演員的身體早已動了起來,粗魯地攬上對方脖子,一手擁著對方的背,閉上眼深情且熱切的回應戀人的擁吻,彷彿他們之間對彼此的激情和愛意是如此自然而濃烈,濃烈的在此時令人心碎。

時間似乎變得緩慢了。

亞當能感覺到艾凡帶著想要更多的氣勢,舌尖、齒列和口腔全被親吻席捲,能讓他不甘示弱的回吻,兩名雄性彷彿爭先恐後的表達和容下彼此愛意。

艾凡跑回來與他擁吻令亞當動心不已,時而頑皮地咬住糾纏的舌吸吮,時而悶哼輕笑會很快被艾凡扳回一成而溜出模糊的曖昧低吟,那聽起來愉快又傷感,任彼此沉淪在深吻帶來的親暱和滿心情動。

周圍的眼光的確不會影響到他們,金髮演員現在滿心只想熱切地擁著他心愛的音樂家,任由對方汲取自己的呼吸和心神,再多貪心地感受和珍惜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就是喜歡在他索求亞當的溫度時,對方也會同樣展現出想要他的氣勢,讓他們互相擁抱交纏的肌膚全都會因為摩擦而變得更熱情,而那些互相交換的唾液也會因此被彼此想要對方的動作一點不剩的被對方飲下。
艾凡倒還希望亞當真的咬傷他的舌頭,這樣他在口腔內的舌尖因為食物滑過而隱隱作痛時,他就會想起他們此時的唇舌還正纏綿。

啊啊,這樣真的不夠,艾凡在親吻期間眉頭鎖得更緊,而在此時湧現的想要被咬到受傷流血的想法逐漸膨脹時,他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有點瘋狂的打算,或許在旁邊的丹佐會訝異於他怎麼想這樣做,但一樣,艾凡此時根本不在乎,以後也不會在乎。

這個吻最後收在艾凡用力的啃了一下亞當的唇角,沒有咬流血,但退開之前他仍然還在貪婪的吸著對方身上的味道,而那遠遠不足以澆熄他現在的渴望,所以艾凡在把兩人的唇瓣分開時的力道有點大,那是在阻止他自己。
音樂家的面龐因為親吻有點泛紅,咬著牙深呼吸時終於開口了,「我覺得這樣還是不夠,所以……」他將一隻手自金髮演員的臉頰處挪開,粗魯又急躁的扯掉自身領口處的那幾顆襯衫扣子露出鎖骨。

「就算我的體質最終只能保留你的氣味幾個小時,說不定在我搭上飛機前就全都消散了,我還是想要……」然後艾凡便在領口敞開的情況下抬起手繞到自己的後頸處,接著捏著後頭的領子往後扯,朝亞當低下頭,幾乎整個人往亞當懷裡湊,此時他身上露出的部分已經由從來沒人咬過的後頸取代。

「亞當,用力咬我腺體,咬到流血、咬到瘀青我都願意……讓我真的能帶著你的味道回義大利吧。」即便他能肯定亞當咬下去他會痛到不行,他還是想要——就當亞當好聞的麥子香是艾凡忘記拿走的最後一樣東西吧。
金髮演員沉浸在戀人留戀的熱吻,每一次唇舌交纏都讓他心跳不已,他從沒想過電影場景般的分離會在他的生命中呈現,如此激情,如此令人難耐又傷感。

直至分開,被啃了一唇角時亞當發出愉快的笑聲,艾凡咬出的疼痛在他眼中是甜蜜的撒嬌,他臉頰泛著紅暈,金色髮絲有些凌亂,蔓延著淡淡收斂過的麥芽香,燦爛地笑著喘息凝視眼前帥氣的音樂家,正想開口卻被艾凡突然的舉動愣住。

「什……」亞當下意識環抱住戀人,看著後頸那處乾淨的肌膚因訝異而楞神,「艾凡,你認真?」

身為Omega的他從小到大只知道自己是被標記的一方,是被咬腺體的一方,即使耳聞過不同性別會互咬標記的情趣玩法,但對亞當來說,咬人腺體是第一次。
他很快回過神來,立刻理解艾凡心思的亞當不禁為此動容,甚至覺得大庭廣眾下扯開襯衫領口、提出瘋狂要求的音樂家帥氣極了,他垂下眼,咬著牙一臉難為情,卻又為戀人的請求感到開心不已。

艾凡為了保留住他的氣味,即使從未聽過Alpha能被標記也要嘗試,即使疼痛也要承受被咬穿皮膚的痛楚,對亞當來說這簡直天真又浪漫,而他當然願意這麼做。

「好、好,我知道了。」金髮演員略帶緊張地說,從來沒咬過人的他有些無措,亞當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垂下頭讓唇輕輕貼上那處肌膚,在張嘴前稍稍停頓,他閉上眼,不禁滿是愛意的在那處落下一吻。

唇瓣上傳來的微熱溫度衝擊著亞當,那裡蘊著隱隱跳動的脈搏,一想到要咬開這處柔軟皮膚直到流血,一想到艾凡願意露出從未留下疤痕的部位,金髮Omega心揪得一團亂,心疼和心動讓他矛盾地皺起眉頭。
他張開嘴,有些猶疑地讓齒尖抵著肌膚一處,輕磨著模擬咬下的動作。金髮Omega試圖回想他的Alpha是怎麼幫自己標記,一邊讓心一橫,收緊下顎讓咬下的速度又快又狠,試圖最快達到咬破腺體的目的。

咬傷人的感覺很特別,他終於知道幫人標記的感受是多麼不同,終於知道咬穿皮膚需要多大的力氣和心智,終於知道艾凡的血嚐起來是什麼滋味,是啊,不管艾凡有沒有成功留下他的氣味,他終於也在戀人身上刻下過屬於自己的印記——

Omega的唾液沒辦法標記人,他卻如願嚐到更濃郁一些的紅酒香氣,混著一些鐵鏽味,亞當抬頭看見戀人帶血的傷口,不禁發出一聲模糊的低吟。
「我怎麼會愛上你這瘋狂的傢伙……」他臉埋在音樂家肩膀上,好氣又好笑地咕噥,最後他咧開無奈地笑深深嘆息,「……我愛你,艾凡。」

亞當滿腦子都是他好愛艾凡,他深愛眼前這名看似優雅理智、實際只對自己多情的男人,多情到在分離後比他還要留戀不捨——或許與摯愛分離這點,艾凡的內心比他還要感到更加疼痛。
他很高興亞當願意答應他的請求、不,應該說因為他知曉彼此有多相愛,所以艾凡在提出要求的當下就萬沒有任何會被亞當拒絕的想法,那種可能性連想都不用想,因為亞當肯定會實現他的願望,那些在痛楚來臨前的輕柔親吻都是在讓彼此做心理準備,但艾凡當然也將此作為他該帶回義大利的事物,這肯定能成為他一個人睡在那張冷清床鋪上時能夠回味的甜蜜之一。

而此生從來沒有被人咬過的Alpha確實在被咬下腺體時接收到巨大的疼痛感,他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天生生理就不是被人標記的那方才那麼痛,但在當下艾凡確實痛到只能咬牙壓抑並低低的發出呼嚕聲,尖銳的痛彷彿讓他看不清楚面前的景色,彷彿全身都在抗拒腺體被侵入,而在足以讓人耳鳴的刺激疼痛過去後,遺留下來一陣一陣的抽痛才讓他有餘裕發現,原來方才視野內變得模糊全都是因為他痛到泛淚。
但他好開心,真的很開心,亞當說他是瘋狂的傢伙簡直像是在稱讚他的行為,最後那句愛意也讓艾凡開心的顧不及沿著腺體綿延到腦部的神經還在違反生物天性的傷口處以痛覺叫囂著,直接埋頭讓方才忍耐痛苦的低沉嗓音轉成歡欣的喟嘆。

艾凡緊緊的抱住亞當,用臉面磨了磨對方肩膀處的衣料後,才依依不捨的抬起頭,並用一隻手虛晃在自己的後頸後方幾公分處,那看起來就像是連現在後頭正在滲血的痕跡乾涸前他都不想拭去,而他內心的確正瘋狂地認為即便是結痂的形狀都是亞當留給他的標記、寶物。

「那麼你面前這個瘋狂的傢伙永遠都是你的,」艾凡隨之綻開笑容,笑到瞇起的眉眼卻讓方才忍受疼痛的眼淚落下幾滴,但還是那句,他才不在乎,「我也愛你,愛到希望你的牙印可以永遠留在我的脖子上,變成我的狗鍊。」
他用空著的那手牽住亞當其中一側掌心,微笑著垂下眼,「……這次是真的再見了。」雖然這麼做當然還是不夠,但暫且已經足夠了,直到他說這句話時後頸仍舊在抽痛,那麼他這幾天按壓腺體時都能想到這時候亞當給予他的甜蜜,那麼或許暫時真的足夠了。

「下次我回到你身邊時,你還能再咬我嗎?」然而他希望不只是現在,未來他能咬亞當,亞當也繼續能咬他——所以就讓他貪心的為此再多爭取一些,讓他能夠想著這個約定時不那麼思念戀人吧。
嘴裡的腥味化開,與唾液混入牙縫,一時之間揮之不去,亞當不習慣滿嘴鮮血,但一想到那是戀人的血液,便讓他壓下不適而內心柔軟,舌尖甚至嚐到些許酒香,彷彿喝了口香醇的紅酒,那讓金髮Omega為這樣瘋狂的行徑衝擊又心醉,還因為艾凡的執著冒出一層雞皮疙瘩。

「我彷彿偷喝了一口涅梅特牌的紅酒。」亞當低笑著咕噥打趣,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血漬。
他皺眉笑著凝視艾凡的眉眼,不捨地伸出手用指腹溫柔抹去流下的淚水,湊近親暱地親吻臉頰上的淚痕——

而亞當知曉,艾凡渴望被標記的想法在他這輩子的認知裡,是那麼令他刻骨铭心、動容不已。

亞當理所當然的沒有成功標記艾凡,但音樂家對牙印的形容和宣示,宛如他們的靈魂早已永遠被彼此標記,他們的心被彼此擁有——
聽的金髮演員眼睛酸楚,內心抽痛,即使沒有落下眼淚,卻也是視線一片氤氳。
「靠,當然——等你回來,不管咬你還是用鞭子抽你,我全部奉陪。」亞當瞇著水氣大笑出聲,趁笑聲未停時遮掩地眨了眨眼,才收緊擁抱住對方的手,牢牢捏了捏牽住的掌心。
他甜蜜又傷感的凝視即將離去的音樂家,眼前這名他深深欣賞的Alpha、他想要共度一生的摯愛。

「我也等你回來標記我,畢竟遇到你,其他人靠過來都會讓我過敏……」金髮演員柔聲打趣,髮絲下滿是情意的淺棕半亮半暗,「我也永遠是你的Omega,是你的男人,艾凡。」

傷口要好好照顧,他又多說一句,凝視戀人的眼神頓了頓,才依依不捨地緩緩鬆開相連的手,原本牽手只剩食指留戀地勾著艾凡的小指,只要輕輕一扯便會放開。
艾凡因為亞當湊近他親吻面頰上因方才的痛覺不受控留下的淚水而低笑了幾聲,艾凡又因為亞當說著可以用鞭子抽他而更誇張的笑了起來,好像他真的很樂意被亞當拿鞭子抽打一樣——啊,這樣想像了一下之後好像沒問題,都已經要戴著狗尾巴狗耳朵跟真正的項圈了,再多加個被鞭打好像只會變得更加情趣。

他默默地想,但這些想法當然是短暫的,因為無論他再怎麼延長跟亞當的相處時光,執拗的要求更加親熱的熱吻,又瘋狂的請求對方留下血跡、齒印,飛機起飛的時間總是不等人,他就是得要在登機前一個小時去等候室準備,到那個時候他身邊就總不會有任何人能像面前的戀人一樣對著他笑了。

當然,所以這就是他為什麼邀請亞當咬他的原因,而音樂家在亞當最後充滿情意的、無論聽幾次都不嫌膩的告白後,認為自己真的必須得離開了。
「好,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傷口,畢竟要是腺體沒有養好,說不定連我的訊息素都有可能讓你過敏,我也沒辦法繼續享受你的氣味了……」艾凡仍然是垂著眼說這些話的,但他還記得剛剛自己準備轉身離開前,是亞當給了他燦爛的笑容,想要讓他對戀人最後的印象並非傷感又對分別感到難受的哀傷,所以艾凡在垂著頭思考不過幾秒之後抬起頭。

那是認真但明朗的笑容,比起燦爛的咧開嘴大笑,更接近鄭重優雅、真誠明亮,如果說亞當想給他溫柔輕鬆又美好的道別,那麼艾凡肯定是想要給對方珍重又飽含情意的道別。沉重又如何?艾凡就是沉重過頭的人,那麼沉重過後該如何拾起這些堅石般的愛意上路,就是他自己該要選擇怎麼呈現給亞當看的了。
所以艾凡深情的凝望著亞當的神色,並沒有如對方想像的直接鬆開與其輕輕勾著的食指,而是將本來懸在自身後頸上方的手背到身後,彎下腰,反手牽起亞當,讓對方的手背來到自己的雙唇之前。

「不只如此,路易士先生還是我的主人、我的首領、我的教父、我的國王,」他在對方手部的肌膚上終於印下一個輕柔的吻,「再見,我的陽光,在回到你身邊之前,我的心會始終向陽。」

好了,這次真的該走了。
艾凡直起身,這次很乾脆俐落的放開他們相連的掌心,維持著面對亞當的姿勢往後退了幾步之後再也沒有露出想哭的神情,連轉身時揮手的舉動都沒有,因為方才親亞當的手背就已經是他道別的標準姿勢,而艾凡已經有把握這次無論如何他都能不再像個長不大的小孩留戀的轉過身凝望亞當。

因為就如他所說,他會活在向陽之處的。
戀人抬起頭後露出的笑容令亞當不禁愣神,艾凡原本一絲鮮明的憂傷變得明亮又深情,清澈能看見倒影,與自己方才的笑容相互輝映。即使那不是最燦爛的笑容,在亞當眼中卻是美好又璀璨的風景,此刻分別彷彿不再是如此大的阻礙,艾凡與他都同意,讓更多希望和愛融入他們的想法和道別之中。

食指沒有分開,反而手掌被牽得更牢,優雅的戀人總是做出令他意想不到的浪漫舉動,金髮演員看著眼前的音樂家溫柔親吻自己的手背,那幾聲稱呼和雙唇吐出的離別愛語甜蜜又真摯,那些帶著許多相處回憶的稱呼惹得亞當話語一時如鯁在喉,雙頰泛熱的皺眉低聲笑著,另一隻手舉起來被壓在唇上,試圖掩飾內心快要驟停的心跳。

始終向陽……艾凡這傢伙不只長得挺拔好看,連情話都說得浪漫不已,談吐之間都在散發魅力啊!
「天!艾凡,你為什麼這麼迷人……這些肉麻情話聽得我心臟都要停了!」亞當被逗樂般笑出聲,他知道自己一定看起來害臊又暗爽,最後他咳了幾聲回到認真的笑容,「你也是我的騎士、我的港灣、我的匈牙利王子、我最愛的音樂家——」

他呼吸凝滯,捨不得眨眼,肺腑全是紅酒香氣與洶湧愛意。

「再見,我的摯愛。」

看著戀人第二次轉身,不再拖沓地往前邁開步伐,那讓亞當凝視著那高挑穩重的背影,直到沒入眾多人影中不見蹤影,他臉上的微笑也沒有消去。

他轉身走回丹佐身邊,雙手插在口袋哼著輕快的小調,看起來輕鬆許多,而他的黑人好友把剛才的情形看在眼裡,什麼都沒表示,僅是走往停車場時開口,「不是要買甜甜圈?」

「噢,對喔。」亞當這才想起什麼愣住,接著笑著聳了聳肩,「算了,不用了。」
丹佐仍然沒說什麼,他似乎懂了金髮友人的心境轉變。
經過方才第二次甜蜜又真情流露的分別,亞當察覺自己心情不像稍早有著濃濃的不捨和酸楚,他被艾凡感染了情緒,更加堅信這段分別只是暫時,相信他們未來的幸福觸手可及——全是因為艾凡給與了即使天塌下來也堅定不移的深刻愛情,沒有人能改變、沒有事物能阻止,而時間會讓他們再次相聚。

即使分隔兩地,即使有許多等待解決的過往,他們心裡也有彼此為靠山,亞當知道自己是艾凡的太陽,而艾凡是他的港灣、是他的摯愛。

他的車駛在紐約街上,亞當透過擋風玻璃望著前頭的日陽,內心滿滿幸福地想著——再過幾個月,他就能和艾凡一起在紐約欣賞日出日落,欣賞無數個四季——

等待艾凡回來之前,他會持續活得像個日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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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跟艾凡一起回義大利了,人現在藏在他的行李箱裡正在過海關 (立刻被緝毒犬咬出來

忍不住嚎艾凡在機場二度回頭和標記互動真的是超乎想像的誇張....其實很多段落和劇情都是突發的(例如聚會時艾凡被凱特激的要去吸亞當氣味),真的是對文出奇蹟我心臟要被他們萌到爆裂 !!

之前就很想讓凱特和丹佐這兩位從穆海開企就跟亞當出現的損友們與艾凡共度午餐聊天,當時艾凡中說可以來玩這段真的超開心的!!雖然對艾凡很不好意思凱特講話很ㄐㄅ,但艾凡的優雅的確讓凱特覺得很棘手喔喔喔這是我很想寫的地方 !!
原本預計在送別前讓丹佐以朋友身分跟艾凡說一些與亞當相處的提醒,不過在互動下丹佐更了解艾凡後會改變想法,認為給予祝福便足夠表達對她們感情的支持,是我自己很喜歡的角色心境改變...(不重要
再次謝謝艾凡中與我一起跑這段!!!他們一起下船後終於從美國看艾凡回義大利真的是兩人關係進展的轉捩點之一,超級感動
這樣艾凡不就真的會被誤會是收屍人還是甚麼糟糕職業!!!(本來就是好嗎?
謝謝謝謝我當初就覺得艾凡應該不會滿足於只親親,我必須想點甚麼更多的那就標記吧ㄏㄏ艾凡早就肖想亞當的味道很久了以後麻煩亞當繼續咬他 !!(可怕
對啊除了吸亞當氣味突發之外我自己最印象深刻的突發是讓艾凡意識到自己其實想看葛蘭過得更好這段吧……丹佐跟亞當的互動也是奇蹟的打到艾凡的心這我也喜……

我能玩這段也超開心的啊畢竟我也好想看凱特戳艾凡然後艾凡讓凱特踢到鐵板的樣子!!!(幹你也很過分)像上面亞當中說的艾凡被激到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啊哈寫起來真的好爽快
丹佐真的超級MVP謝謝丹佐來送機喔喔喔喔!!!

然後我也是謝謝亞當中跟我一起跑劇情!艾凡下次回到亞當身邊身上所有一切就都屬於亞當了!!!(拿大聲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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