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任何一個人來想像御三家家主繼承人的生日,那麼想必是喧騰的、歡鬧的、充斥昂貴禮物並混雜著真情或假意祝福的、富麗堂皇又喋喋不休,連蛋糕上的鮮奶油彷彿都以繁文縟節塗抹的大型宴會。作為支撐咒術界重要的名門之後,這樣的想像與現實並沒有太大的出入,倘若隨機詢問當事人,有三分之二的機率會獲得相似的答案。
至於另外三分之一的人則會回答「為什麼生日蛋糕只能在生日的時候吃」。
也因此,作為唯一的少數派,五條家的繼承人今年也正準備以清新脫俗的方式迎接自己的十六歲生日。
五條悟,十五點九歲,正孤獨、寂寞且悲慘的在宿舍的單人床上,試圖和自己偶爾冒出的咳嗽聲好好相處。
「所以你也沒有我想的這麼笨嗎?」硝子舉著溫度計,在惹眼的燈光下對稍微下降的刻度咋舌,「我可不是小兒科醫生啊--我們學校的校醫都到哪裡去了?」
「硝子,在當事人面前說就太失禮了,」夏油身旁的地面化成一攤濃郁的幽暗陰影,在打轉的黑潭中冒出一尊穿著蓑衣的矮小咒靈。一股異常的寒氣沿著咒靈的身旁打轉,他接過硝子遞來的毛巾,讓咒靈吹了口氣,接著把接近結凍的毛巾貼上五條的額頭,「校醫們或許比較不常處理活著的學生吧,大概明天再叫他們過來就好了--」
「傑?!」五條在毛巾靠近自己時眼克制住使用術式的衝動,在滾燙的皮膚接觸到毛巾的瞬間不由自主的憋住氣,片刻後才才因為涼意而舒展緊蹙著的眉頭。
五條感冒了。
儘管所有人都聽過那個「笨蛋不會感冒」的傳聞,不過平時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男高中生終歸還是凡人,在連續三個長期任務結束後,一反常態的沒有堅持要買完當地特產,而是沉默的跳上新幹線,終於在撐到宿舍門口便倒在同班同學的懷中。
儘管硝子的診斷結果是疲勞過後引起的發燒,他們還是在折騰大半個晚上後,才讓五條終於做出有邏輯的反應。
「還能大叫看來是沒事了,」硝子從床緣站起,一臉麻煩的將溫度計塞到夏油手中,「如果超過這個刻度、這裡、看到了嗎,就再給他吃藥,就這樣,我要回去了。」
「不要把我也當成笨蛋啊,」夏油無奈地接過藥袋,在對方披上外套後替她拉開了寢室的門。
「嗯?如果你也被傳染的話可能就不是吧?」硝子事不干己的說道,「晚安。」
門閂扣上的清脆聲響在深夜的走廊落下,俐落的將寒意留在了外頭。
「眼睛不闔上的話是睡不著的喔,悟。」
夏油放輕腳步走回床前,卻發現有些不良即使是生病,也不會放棄違法亂紀的年念頭。
平時狡黠的目光如今只是無神的瞪著天花板,一反常態的任憑日光燈熾白的光暈恣意染上青色的瞳膜。
五條似乎總是張狂的、歡騰的。他總是以一種不知停歇為何物的精神,在任何自己經過的地方留下感激的低語或僅僅只是一團難以收拾的狼藉,更多時刻是兩者兼具,然而無論是何者,對於所有遇見他的人而言,都將是畢生難以抹滅的記憶,如偶然劃開天際的星體一般,在濃稠的夜色上烙下一道灼眼的軌跡。
但天體僅僅只因受到吸引而墜落,前進本身便是它們生命的意義。它們破空、燃燒、熠熠生輝。它們從不回頭、也不眷戀,直向不可測的未來奔騰而去,致死方歇。
但倘若並未受到吸引,它們也終將在蒼茫的宇宙間永恆漂浪。
在相當稀少的片刻,夏油注視著冷澈的夜色,試圖在其中辨識出任何一盞得以被辨認的星體。
但最後他總會低下頭,和熟悉而溫暖的人,並肩走向歸途。
「眼睛會痛就別看了,」最終,他決定伸出手,任憑一等星的光輝在自己掌心順從的歇憩,「快睡。」他沒有熄燈,而是彎下腰,隨手撿起幾周前落在五條房間的文庫本,將背脊抵著床沿落座。
「我想吃蛋糕。」身後帶著沙啞的嗓音略顯綿軟,語氣在懇求和命令間取得狡詐的平衡。
「好、好,等你生日就買給你。」夏油沒有抬頭,對著手中的文庫本喃喃回應。
「那你現在就可以去買了。」
「什麼?」
「……今天是我生日。」
「你說什麼?」一旁看似無聊的咒靈因為夏油的反應在原地不安的躁動,讓床上的病患不禁打了個寒顫。他一臉抱歉收回咒靈,不敢置信的看著滿面寫著無辜的病人。
「真的啊……為什麼這麼不相信?」
「因為你,抱歉,」夏油拄著額角,費盡全力的斟酌語句,試圖讓自己的問題委婉而不冒犯,「悟,你感覺就是會大聲嚷嚷自己生日的那種人--」
「蛤!你……咳、」
「抱歉、抱歉,」他將被五條甩掉的被角重新拉上,同時不動聲色卻又充滿誠意的轉移話題的重點,「為什麼不跟我們說?上個月明明也一起慶祝過硝子的生日了--雖然我們是偷看到歌姬前輩送禮才發現的--」
五條在棉被的縫隙間悶笑,卻被咳嗽聲再三打斷。
「自己講好像也挺、」平時過分豐富的描述力似乎隨著病情短暫的離他而去,讓笑意在空氣中尷尬的擱淺,「反正每年都差不多,沒有什麼意義吧?」
「……悟,你果然是笨蛋吧?」
「你從剛剛開始就很失禮啊,傑,我可是感冒,已經不是笨蛋了。」
夏油應對方要求更加失禮的拍了一把厚重的棉被團,示意他安靜。
「你聽好,悟,」夏油沒有將手移開,而是放低了聲音,若有所思地盯著乖巧的棉被,「生日這種事情本來就是沒有意義的--你先不要回話--」
「生日本來就是沒有意義的,悟,是人們決定慶祝才讓這些日子有了意義。因為平時很感謝而慶祝、因為恰巧相識而慶祝,慶祝的理由可能有無限的可能,但是,」他頓了頓,而後幾乎是鄭重的重新開口,「所有的理由都會是在同一天,為了唯一一個人,這就是意義。」
五條沒有回應,低低的呼吸聲似乎終於耗盡了作亂的動力,轉為沉睡般的勻稱綿長。夏油的手指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帶著安撫在棉被外描摹著下方的輪廓。
「變態,」沉默的布團冷不防地拋出嚴厲的譴責,「我還是要蛋糕當精神賠償費。」
「生日快樂,悟。」
「啊!」
「不要突然大叫,怎麼了,悟?」夏油抓著竹筷,不滿地瞪著因為突然被嚇到而被分割成不完美比例的斷裂處。他們坐在熟悉的簷廊下,面前的沖繩拉麵正熱騰騰的在海風中彰顯自己的吸引力,只是這次五條還沒有在天內的碗裡加料。
「我想到了!」
「想到什麼?」
「我還沒吃到蛋糕!」五條站起身,得意地宣告,「你還欠我十一年分的蛋糕!」
「诶,為什麼夏油學長會欠債,你們在打賭嗎?」
「不是,欠債這個說法……」
「我覺得不要繼續問下去比較好,灰原。」
「欸,你們知道為什麼嗎,想知道嗎,」五條向前傾身,故作神秘的掩住嘴,在學弟們的目光下小聲嘀咕,「十一年前啊,這位夏油學長趁我睡覺的時候把手--」
「悟,」夏油手中的筷子被直挺挺的插進了桌面,反正誰也弄不懂這個世界的原理,所以沒有任何人出聲阻止,「去那邊談談吧?」他歪著頭,惡狠狠的指向遠方的海岸線。
「啊--」很顯然毫無誠意慘叫的令留在原地的學弟們不忍卒睹,「你怕寂寞嗎?真拿你沒辦法,我陪你過去吧。」
遠方追逐的呼喊伴隨浪沫,細碎而無止境的沖刷著記憶的沙岸,彷彿誰也不曾離去一般,將時光永恆凝結在夏色的喧鬧中。
結束
實不相瞞身為一個五推根本只有寫過夏生日賀真的是非常抱歉(本末倒置)終於今年趕上ㄌ
一直覺得五感覺對自己生日這件事情比起喊著今天我生日!!!更會是沉默讓他過去的人,不過比起個性的問題感覺更像是太忙吧(幹
仔細想像要是05年沒過那這樣它們好像就沒有一起吃蛋糕的機會ㄟ!這怎麼可以ㄋ可惡的獨眼貓(與他無關)只好自己捲起袖子煮飯((
我可以去一邊吃真實的飯然後一邊來看大家的飯ㄌ好ㄟ...
沙小好甜這就是蛋糕的味道嗎
……怎麼那麼好吃綿羊老師飯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