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嗎，十三日？』
陳還是不習慣在非必要時刻和人對上眼，但凡讀心的經驗累積多了，慢慢也能從一個人的習慣、行徑和神情去判斷一些細枝末節，再加上一點點敏銳的直覺...

陳感覺得出十三日今天不是為了手語一事而來，所以就索性開門見山地問了。

「想來問問陳陳老師要不要一起去上次說的訓練室！」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後來才想起陳聽不到，把雙手從長長的袖子伸出來才開始用手語比了一次自己的來意。

看到對方雖然後知後覺，但卻又很貼心的舉動，陳忍不住微笑了下。

『沒事，我也會讀唇語。你的手語又進步了。』
同樣也以快速俐落的手語回覆十三日，雖然對方還只是初學者，但陳沒有因此將比手語的速度放慢多少。因為他深信這樣才進步得快，並真正地掌握實用這個技巧。

『訓練室嗎？可以，剛好工作告一段落了。』

『倒是陳陳老師這稱呼...你真不打算換一個？』
繼續比著手語的同時，隨著話題的轉變，陳的表情也稍微難為情了起來。

他不只一次跟十三日提過，自己沒甚麼能勝任老師這份尊稱的資質，他不過是因為生活所需才精通手語罷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當自己被值得信賴的同事這樣肯定時，陳的內心是竊喜的。

當然，這份小小的成就感他沒讓人知道過。

『為什麼要換，你是我學習上的老師沒有錯啊。』偏著頭看著對方比的手語似乎沒發現或是忽略了對方的難為情，慢悠悠地回復對方。

『陳陳老師要直接過去嗎？還是有要先去哪裡嗎？』比完抬頭看向陳，一邊分神思考自己也許該把矯正眼鏡隨身攜帶的，怎麼分局的人都這麼高脖子好酸有點氣。

『好吧...也罷，你高興就好。』
看到十三日這麼堅持，自己也是時候可以放棄了。

原本想著要不要換著寬鬆點的衣服去訓練，但一想到他們不論工作還是戰鬥可都要穿著這身制服，便馬上打消了念頭，穿著這身制服去，才能真正落實訓練的意義啊。

『我可以直接過去，你呢？』

『我也可以直接去喔！』比完甩甩袖子表示自己隨時都可以出發。

揉揉自己的脖子走到門邊等著對方，收拾好之後一同前往訓練室。

出發前，陳再次留意到了對方那常見的慣性動作。花不了多少時間，他們來到了訓練室門口。在開始訓練之前，陳還是按耐不住的跟十三日提了。

『你常常抬著頭跟大家說話，所以脖子容易痠痛吧？跟我說話時不用抬著頭也沒關係，因為像我也不方便直視你們的雙眼。』
戴著黑色手套的雙手俐落地比出意思，而後待機許久的懸浮螢幕亮了起來，陳右手單手點擊螢幕數次，便跳出了一個商品介紹頁。

『不曉得你用不用得到，不過這個痠痛貼布挺有效的，是我家鄉的品牌，異都也有進口。』

『謝謝陳陳老師！不過我不抬頭也必須把頭偏一邊不然很容易看不到東西，帶著眼鏡又很麻煩......雖然不帶也很麻煩。』偏頭看了一下商品的效用十三日默默的記下打算訓練結束後就下單來試看看。

「既不方便還從小被當成異類對待。」小小聲的抱怨著天生缺陷所帶來的麻煩。

『原來是這樣，辛苦你了。』
為了不要加強十三日被差別待遇的感覺，陳只是簡單卻也鄭重地安慰著，同時輕拍了下他嬌小的肩膀。

只能說，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狀況跟難處，卻有緣聚在這個分局裡成為同事，他們是幸運的。

走進了訓練室，陳對於設施提供手持風扇感到納悶，戰鬥時怎可能有空拿著這個？他毫不猶豫地拿了毛巾掛在肩上。

『沒事不辛苦的。』反正對方不是被自己就是被親姊收拾掉了，自己是不太在乎的但這些事就不用說出來，十三日只是滿臉微妙笑容地對著陳笑著。

『要直接開始嗎？』十三日指著前方的大狗，默默地拿起眼鏡戴上並扎了一個馬尾。

『要幫你綁嗎？』
一看到十三日抬手，馬上就猜到他要做什麼，陳有過不少幫長髮同仁打理頭髮的經驗，一看到這熟悉的動作便條件反射的詢問出去。

但也同時眼睜睜看到眼前的人乾淨俐落地綁好了頭髮，陳才剛比完手語的手立刻停住了，愣是過了幾秒才緩緩放下。

『陳陳老師要幫我綁頭髮嘛！』甩了甩自己扎好的馬尾想也沒想一把拆掉自己才扎好的馬尾，拉起剛陳剛放下的手把髮圈放到對方手上，一臉開心的看著對方。

『那就麻煩陳陳老師幫我了。』比完轉頭背對對方等著。

『咦？可你剛剛不是......』
不是綁得比我還好嗎？
陳內心疑惑著，但後半段這句他打住在心裡。

看著十三日開心期待的樣子，他哪有辦法拒絕呢？
忍不住失笑著輕搖起頭，然後穩紮的幫對方再綁好一次馬尾。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陳示意對方甩甩看馬尾做個確認，同時指了指旁邊訓練室提供的風扇跟毛巾，深怕對方忘記拿了。

『自己綁跟有人幫忙綁是不一樣的，之後也能找老師幫忙嗎？』左右晃著馬尾扎扎實實的在腦袋後方晃著，十三日看上去感覺更開心了。
「毛巾風扇......啊有了！我帶著個就好。」看著一旁放著的東西十三日看也不看像是在找甚麼東西一般，最後只拿起一瓶水。

『可以，只要我公文還忙得完的話。』
看十三日這麼開心，陳覺得今後多幫忙也沒什麼不好的。

兩人都準備好後，他們打開了訓練室的門－－－
一隻杜賓造型的巨大機械狗，不友善的對他們兩人吠叫著。

「太大隻了吧?汪汪！」抱著水瓶的十三日看著眼前的機械狗對著它回叫了兩聲，機械狗突然壓低身體向十三日咬了過來。

「怎麼偷襲！」將手上的水瓶用力的甩出去，潑灑在空中的水像似有意識般的在十三日面前形成一面牆擋下了機械狗的攻擊。

『我來牽制他，你用水的能力讓他電路零件短路！』
陳掏出了繫在腰側的鞭子，往機械狗的腳邊大力抽了過去，試圖綁住他的腳控制其行動。

「好的！」說完就收起水牆並操控著水從機械狗的縫隙侵入。

十三日又凝聚了空氣中的水分，揮手把水直接朝著狗頭砸了過去讓水順著縫將狗腦直接沖洗一遍，一邊堤防著不斷掙扎與甩過來的機械尾巴。

陳對十三日使了眼色表達肯定，而後大力跩起鞭子，試圖把機械狗絆倒以製造更多攻擊機會。

在第不知道幾次躲過朝自己甩來的尾巴，十三日露出不耐煩神情踩著飄在空中的水球一個借力翻到狗頭上，水在身邊凝聚成一顆顆水球。

「有本事用尾巴打自己的頭啊！」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尾巴扔水球。

因為十三日的話，陳突然靈光一現，或許這是個不錯的突破口？
鞭子接著牢牢揪住了機械狗的尾巴，並試圖將整個尾部零件扯下，這樣十三日的攻擊奏效速度就會更快了。
紅藍/成功扯下 綠黑/鬆動零件

「這樣算損壞公物嗎？」停下像是挑釁一般的扔水球動作，坐在狗頭上看著陳直接將狗尾扯了下來，絲毫沒有想到自己之前的行為會造成機械生物短路問題也是算一種損毀公物。

「哇！......壞掉了，應該不會被罵吧？」正納悶身下的狗怎麼都不動時，突然一陣聲響巨大的機械狗突然用力將頭上的十三日甩出後倒下，收回所有的水將自己包進水球裡緩衝掉下墜的衝擊。

「阿、」
突然發現好像做過頭了,確認十三日安全著地後,陳小心翼翼地靠近機械狗並且戳了幾下...
嗯，徹底故障了。回去又要多寫報告書了，唉。

『是我的提議錯在先，這次的懺悔書就由我寫吧。』
陳無奈地對十三日比著手語。

『訓練損毀難免的嘛，真的要寫的我也能幫忙分攤的，而且它就這樣壞掉了就代表它品質不好是它的問題，陳陳老師先繼續往前走吧。』十三日沒有任何愧疚著說著，指著下一間的方向問著。

『十三日，你這念頭可千萬不能讓卡米爾分局長知道。』
看到十三日這麼提起，陳下意識地打了寒顫，擔心分局長有沒有透過透視看到這些，雖然也不曉得她懂不懂手語就是了。

隨著話題結束，在新的房間裡他們看到了變換著型態的四方體，陳微微皺起眉頭，這是他最不擅長應付的類型，更何況他本來就不擅長戰鬥。

『你的戰鬥經驗比我豐富，你有甚麼提議嗎？』

『除非她能讀心......』打死也不會讓卡米爾知道，他才不想寫更多的報告書。

『這個簡單啊！』十三日一個揮手跟在兩人身後的水球就在空中形成一條走道，直接踩上去並跳了兩下表示走道的堅固。

這還真是很淺顯易懂的方法阿。
看著持續變形扭曲，但已然無法對他們造成任何阻礙的立方體，兩人相當輕鬆的走往下一關。

走進下一關後，沉默了許久，陳面有疑惑的問著十三日。
『這關的機關在哪？為甚麼我甚麼都沒看到？』

oO(老師聽不到真好)聽著小丑不斷的說著污辱性話語，十三日邊想邊微笑指著前面的小丑。

『他正在一些不好聽的話呢。』異類長的噁心無能，聽著這些的十三日竟感到一絲的懷念，走到自顧自說話的小丑旁邊確認只是個只會說垃圾話的東西，一把拉過小丑的衣領直接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塞了一個水球下去，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甚麼都沒＂聽＂見。』
完全聽不到任何內容，所以陳也不好說什麼，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十三日解決這道關卡，然後拎著仍然有點狀況外的陳前往下個關卡。

『陳陳老師要休息一下嗎？還是要直接去下一間。』讓水球在房間滾了一圈確認沒有其他東西，左右張望只看到擺著補給品的櫃子並拿起風扇，毛巾就算了這個風扇......實戰帶著很麻煩吧？

『我不累，還可以繼續。你呢？』
陳喝了點水稍作休息後，馬上起身做好準備。
其實依陳的體能來說，稱不上完全不累，但既然都特地來訓練了，肯定是以加強自己的實力為優先。

『那就繼續往前走吧。』拿著風扇對著自己吹邊往下一間走去，在靠近時就感覺到一陣熱氣躲開了朝著自己襲來的火焰，看著自己差點被暗殺的頭髮十三日有些不開心。

來不及出聲便看到火焰險些燒到十三日，陳內心驚險之餘，還第一時間抽鞭打歪了機器人射出火焰的路徑。

自己也是蓄髮之人，他能夠理解十三日在意的點是什麼。

『速戰速決吧，免得我們的頭髮被燒個精光。』
陳故意打趣地提到，希望這麼作能轉移對方的心情。

『陳陳老師這是在安慰我嗎？』看到陳比出的手語十三日愣了一下，突然腦中浮現兩人頭髮被燒掉的樣子……想想就可怕還是趕快去下一間吧。

『火有點麻煩我掩護陳陳老師，我們快點過去吧。』比完手語順手用水球擋下了偷襲的火焰，在兩者相碰時水分澆熄了火焰，火焰則沸騰了水分最後只剩下水蒸氣緩緩升起。

陳點著頭，和十三日一起邁開步伐前往下一關。

若是沒有和十三日一同前來，他根本不可能這麼簡單的通過這些關卡，縱使自己的異能本就不是戰鬥類的沒錯，但一想到巴克利前輩都能靠自己的努力，訓練出如此強勁的戰鬥力...自己真該好好反省。

陳陷入了沉思，想著想著眼神也歛了下來。

跑出攻擊範圍後十三日走在陳的身後，像是不經意般的靠在牆上，原本就白的臉現在看來更加的毫無血色，看著少了一半的水球忍著身體傳來的不適，慢慢的走著邊盤算著自身恢復速度。

陳本就想著接下來該由他面對剩下的戰局，正想跟十三日告知這件事，不料一回過頭就看到對方虛弱的樣貌。毫不猶豫對上那雙丁香紫色的眼眸，確認狀況後便趕緊上去攙扶。

『我們先休息一會再繼續，後面的戰鬥交給我。』
陳溫和但堅定的表達著，其中沒有給十三日婉拒的餘地。

『好……抱歉…』沒預料到陳會突然回頭來不及掩飾就被抓個當場，一陣慌亂後在陳的注視下最後只好妥協，放鬆後才發現雙腿正在微微的顫抖，想著狀態比自己預估的還要在嚴重一點，一邊慢慢靠著牆坐下等著不適感退去，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盯著陳看。

『陳陳老師你剛剛我對上眼了，你讀到了什麼嗎？』

陳沉默了下，而後微笑著打趣提到。
『我讀到你偷偷盤算著，要我以後都幫你綁頭髮。』

比完手語後，陳把自己多預留的水遞了過去，示意十三日多多休息。
『不急，等你覺得好多了我們再繼續。』

『被發現啦！那陳陳老師之後也能幫我綁頭髮嗎？』裝作秘密被發現驚訝不已，一邊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水，一邊觀察確認對方心情比較好一點後開心的笑著。

『我好多了可以繼續下一間了。』在稍作休息喝了點水之後嘗試站了起來活動活動，伸展了一下轉頭看著向陳。

『可以，只要我有空的話。』
看到對方狀況好多了，原本稍微皺緊的眉頭也放鬆了不少。
兩人無聲但有著潛在默契地一起向前進。

就剩最後倒數兩關了，自己至少要拿出點像樣的成果來，也想要擁有保護自身和同事的能力，就是他一同來訓練的目的之一。

重整好心情但不失戒備的踏進門來，感覺到一絲麻痺刺痛後，視覺尤其敏銳的陳，用最快的速度理解了目前狀況，而後揮舞起不導電的皮鞭試圖隔絕細小閃電的來襲。

「陳陳老師真好。」走在陳身後淡淡的說著，也只是在喃喃自語並沒有打算讓對方知道。

『陳陳老師沒事吧？』抱著水球看著陳一鞭子打掉襲擊的閃電，下意識的想出手卻又想起剛剛答應的事，再加上自己確實還沒有完全的恢復，於是只好收回手。

眼角瞥到十三日正關心著自己，陳點頭示意著自己沒事便又專注回眼前的戰局。
遺漏的細小電流不時擦上陳的臉際刺痛著他，盡管如此，他仍堅定地檔在十三日前面，不再讓同事受到一點傷害。

短暫的攻防後，終於把握到電流較微弱的時刻，陳當機立斷的將鞭子往燈泡抽去，隨著他聽不見的玻璃碎裂聲落地，他們總算通過了這道關卡。

『先等一下，我看一下。』在機關被解決後十三日抓住陳的手，在對方反抗前把人檢查了一遍，確認對方沒有太嚴重的傷勢才把人放開。

『陳陳老師有保護人的想法很好，但是同時也要保護你自己。』想了想決定下一間還是看情況出手幫忙好了。

「呃、」
突然被十三日抓住手的當下，陳盡可能耐住驚訝，卻沒能壓不住那小小的聲音。身子也慣性地後退了點。
這麼多年下來，他還是不習慣一瞬間跟人產生太親近的肢體接觸。

『好，謝謝你。』
十三日鬆開手過，陳過了點時間才反應過來，晾在半空中的手慢半拍地比起手語。

對著陳點點頭才又繼續往下一間房間走去，一把將房間門打開一片落葉緩緩的飄落，抬頭看著高大的茂盛的巨樹，十三日丟出水球擋掉了襲擊的藤蔓。

『陳陳老師最後一間了，我幫你打掩護小心不要受傷。』讓水球將藤蔓擋了回去，轉頭看向陳決定還是交給對方。

『好，別勉強自己。』
陳簡單俐落的交代好後，便衝上前去對峙。

藤蔓縱使有一定的韌性，終究還是植物。陳先是打退了從側旁襲來的細小藤蔓，而後揮鞭綑緊朝他正面揮來的粗枝，而後一氣呵成往右跩開，耐不住定點施力的枝條瞬間蹦開斷裂，伴隨著幾片樹葉一同紛飛墜落。

這方法可行。
陳慶幸自己的推測沒有失誤，他提起更多的信心準備繼續進攻。

丟出剩下的水球跟著陳，一顆顆大小不一的水球在陳的腳邊滾著跳著，在陳沒發現的角度藤蔓悄悄地探出就在準備發動攻擊時，滾在腳邊的水球突然彈起並將攻擊擋了下來。

站在一旁的十三日操控著水球，邊拿出陳剛剛遞給自己的水瓶，打開並倒出沒多久腳邊也出現了一顆不大的水球。

陳內心默默感激著十三日的支援，在專心的進攻下，終於打進最接近樹幹的核心位置。

是最後了！
陳俐落的揮去鞭條，樹幹上最脆弱的部位應聲碎裂，整棵樹隨之徹底停下所有攻擊動作，然而粗糙的樹皮迸發飛開時不慎劃傷陳的臉側。

「嘶......」
生性怕疼的陳忍不住吃痛一聲，指尖下意識地朝臉邊撫去。
深黑的手套帶不出血水的鮮紅，卻仍能從浸黑的部分觀察出出血狀況。

看到陳受傷十三日快步走到一旁，拍開對方的手，下意識的唸著。

「不要用手摸傷口，感染了怎麼辦。」說完才想到對方聽不見，但也沒有再說什麼，將對方的傷口處理完。

『好了回去拿一些藥給你，記得按時擦藥不要隨便用手摸傷口。』好一陣叮囑對方後，十三日伸展了一下就準備往外走去。

雖然十三日因為焦急，講話速度快了許多，但陳還是大概捕捉到了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他點頭示意的同時也默默放下了手，而後跟在對方後頭，一起走出了訓練室。

－－－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