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空氣總是比白天清新，月亮高掛空中時整個小鎮都陷入了沈睡，空無一人的街道令賈努夏爾自在舒適許多。
他翻過土製的矮牆，悄悄從事先拜託同行旅伴找到的小窗溜進綠洲小鎮上唯一的浴場。
「呼⋯⋯這個時間總不會有人了。」環視了一圈，浴場就如想像一般空無一人。諾大的浴池裡只有水面反射的月光，宛如深不見底的黑潭。
雖然沒辦法把整池水換掉有點可惜，但總比跟一群來路不明又不知多久沒洗澡的傢伙跑在同一鍋湯裡好。
賈努夏爾手腳俐落的褪去外袍和腰帶，整齊地疊放在窗邊，留下底褲和內裡的襯衣；畢竟沒了陽光的沙漠晚上還是有些冷的。

水，在這片沙漠中是極其珍貴的資源，多虧了這片綠洲，小鎮才得以擁有豐沛的水源，看著諾大的浴池，尤利西斯想幸虧是流動性的水流，否則整日下來這池子沉澱的污穢肯定非常可觀，自己絕對不會想接觸這種大鍋水。

總算是沒人了。

幸他索性褪去自己所有衣物往池邊一處乾淨的台子上一扔，緩慢的走下水池，雖然池子不至於深到不著底，但想要的話還是足以讓一個成年人整個人沉入水中。

進入水中的那一刻，尤利西斯閉著眼享受身體與水的界線消失，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感，這是他難得可以清空思緒的時刻。

就在屏住的氣即將消失殆盡，窒息趕逐漸用上，尤利西斯這才有些不捨的浮出水面，而這一抬頭，直接對上只留下底褲及襯衣的男子。

面對不知何時出現的人，尤利西斯此時就像夜中尋找獵物的貓頭鷹，用璨金色的雙眼打量，觀察對下一步的動向，伺機而行。

有人——！
小小的漣漪從浴池中心擴散，賈努夏爾敏銳的捕捉到水面的變化，然而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一道人影就這麼破開水面浮出。
銀白色的頭髮在月光下特別顯眼，搭上一對在黑暗中被反光照得亮晶晶的金色雙眼，要不是從剪影能夠略微辨識出人形，怕是會把對方當成野獸。
是人類的話就好辦了，至少可以溝通。賈努夏爾想著，雖然這個時間點竟然還有人在洗澡屬實在預料之外。
「我只是來這裡洗澡的，是商團的人。」對方看起來充滿警戒，這種時候還是放下無謂的自尊和形象之類的乖乖打招呼比較好；雖然不覺得浴池中一絲不掛的另一名訪客身上會有藏什麼武器，但在放鬆的時刻和人起衝突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原來是商團的人嗎？」
雖然有驚訝這時間居然有人跟自己一樣偷溜進來洗滌身體，看起來對方確實不像是浴堂的負責人，這才放下戒心也轉成較和緩的語氣。
顯眼的紅曈、眼角的淚痣，再看看對方的底褲及襯衣。
嗯，長得也挺好看的。
「抱歉，剛才泡的太忘我，沒嚇到你吧？」尤利西斯甩了甩頭髮，用手把頭髮往上疏，沒有先介紹自己，反而向後退了一點，像是邀請人入池。

「不過這時間應該也不是一般人的入場時間，你說是吧？」

「是呢，看來也是喜歡安靜放鬆的人，對嗎？」對於陌生人的視線倒也不避諱，神色自若的脫下剩餘的布料，杳了幾瓢池水簡單清洗身體後，順著對方的邀請踏入浴池。
「我是賈努夏爾。」在距離對方不遠，但又恰好不會碰到人的距離坐下。
靠近看才發現對方遠比方才乍一看時的模樣俊美不少，充滿光澤的頭髮和飽滿的肌膚，顯然是會認真打理自己的人。
這下賈努夏爾立刻來了興趣，他堆起滿滿的笑容向對方說道：「那麼這位討厭吵鬧的夥伴，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原先心情不是很好的尤利西斯，在對方出現的那刻確實有想走人的心，不過一來賈努夏爾也算是賞心悅目，二來，泡都泡了當然要泡的盡興。

「尤利西斯。」展現親和力是他一貫的做法，要說他喜歡安靜呢，其實也不，他只是不想與大批民眾一起泡在池子中，不過幸好對方看起來也是會注重整潔及打扮的人。

月光下的水面，波光粼粼，少了人群，池子的樣貌一覽無遺。

「不覺得此刻才真正享受的到這浴池嗎？」一想到上午曾瞥見擠滿人潮的浴池，尤利西斯臉上不忍露出嫌棄的表情，語句上還沒頭沒尾的補充了一句。，「對了，珠寶商。」

「就是說啊，怎麼會有人能忍受泡在一堆人泡過的水裡面呢？想到就覺得噁心⋯⋯」同樣回憶起早些時候，擅長社交的僱員先行前往浴池帶回來的實況播報，超過一週沒洗澡的成員們大批大批湧向浴池，甚至要比早市還熱鬧了。
「就算水是流動的好了，要是隔壁的人身上的污垢透過池水飄過來那不是越洗越髒嗎？」好不容易終於遇見和自己想法相近的文明人，賈努夏爾忍不住開啟了久違的抱怨模式，連語氣都不小心變得和花園之城裡那些談論八卦的貴婦們一樣。
「啊、我也真是失禮，一個不小心就對您抱怨起來了⋯⋯」敏銳的捕捉到對方補充的詞彙，作為生意人絕對不會放過任何潛藏的商業機會：「畢竟我也好久沒有遇到像尤利西斯先生這麼有格調的人了，還想著怎麼樣的人會有這麼好的服裝品味，這下就說得通了。」

「正巧我也算半個同行呢，我自己在家鄉的鎮上也經營著精品店，要是有機會的話，請尤利西斯先生務必來逛逛⋯⋯」視線在對方放置在池邊不遠的衣服上停留了幾秒，白髮又回到了青年精緻的臉上。
嗯、真的是賞心悅目，連日旅途的疲憊和不滿都因為看到好看的事物消散了。

「喔？精品店，那我肯定要去的。」注意到對方熱切的視線，他並不是很介意，畢竟他對自己的長相及身材還是挺有把握的，也因為剛才被誇了一把，心情更好了，尤利西斯注視著對方同樣精緻的臉龐，眼下的痣加上柔順而下的黑髮，整體組合起更增添不少艷麗感。

嗯，看這樣子是遇上同樣對美有執著的人，運氣真好。

不滿的情緒也在對方剛才提到的點給點燃，也把今日碰到的事情一股腦說出來，「我也同樣完全不能理解擠一起是要怎麼洗乾淨，這就算了，你有注意到他們的態度有多麼不友善嗎？交易也是愛賣不賣，看到交易成功的人說還得先給與一些禮物，你說這會不會太不合理了。」

「就是就是！如果是對那些烏羅比亞人就算了，我好歹也算是同鄉人，怎麼可以連我都拒於門外呢？」講到重點處音調拔高了好幾度，顯然對於自己被拒絕的事情忿忿不平。
「就算我不做禮拜好了，外表上看也比一些沒衛生的烏羅比亞人還要乾淨多了好嗎！連我的僱員都會在禮拜前先淨身了⋯⋯」撥弄身旁的池水，看著漣漪一圈圈從身邊擴散開來，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賈努夏爾語氣一變：「不過⋯⋯或許也不是不能理解⋯⋯」
自己打一開始就沒打算討好任何人，自然沒有與任何鎮民打交道；但靠著地利之便和以往的經驗，賈努夏爾多少能夠猜到當地人的顧慮。

「尤利西斯先生也不是阿拉拔斯人對吧？那或許我可以給你一些阿拉拔斯人的情報⋯⋯讓你好好對付那些難搞的村民。」自己的僱員毫無困難的就打入當地人群中，雖然沒有帶回任何有價值的商品，但卻從市集裡帶回了一個又一個能賣出好價錢的情報。

尤利西斯認同的連連點頭，雖然自己早已知道一些本地潛規則，但如果乖乖遵守那他就不叫尤利西斯，他只做自己想做的，所以在這並未獲得什麼太多的情報。

「喔？」尤利西斯一聽到有情報，興致勃勃的手撐頰對賈努夏爾一笑，「那我得支付什麼東西來交換呢？」對方也是商人，應該不會那麼簡單就交給自己吧？

「這個嘛⋯⋯」單手倚在池邊與對方做出一摸一樣的動作，饒富興味的思考著。
所以他才喜歡這些富貴人家的少爺們，有事需要商量的時候總是能拿出很大的「誠意」。
「雖說我們家的精品店專賣各種貴婦喜歡的商品，卻正愁沒有合適的珠寶商合作呢⋯⋯」眯眼露出一貫有些像狐狸的笑容，提出自己認為可行且對雙方都有利的條件。

「這……」若只靠合作就能換取情報那自然是最好的，整體衡量下來可以說是最划算的做法。

雖然這麼說，但尤利西斯可不打算直接表現出願意合作的意願，有時候太爽快答應反而會讓自己落入劣勢。

他露出深深思考的表情，這才伸出手表露願意合作的意象，「詳細事宜我想應該能再好好談談，不過……聖井商團，很高興能與您合作。」

此次出行的目的本就是要招募更多商業夥伴，其次才是發掘珍稀商品。賈努夏爾自然明白唐突提出要求對方會有的顧慮，商業交涉本就禮尚往來，該釋出的誠意和禮貌自然也不會少。
「當然當然，詳細的合作內容在這裡也沒辦法細談，能得到尤利西斯先生的首肯就是我們最大的榮幸了。」收起有些輕浮的笑換上比較正經的表情，這讓他看起來稍微可以信任一些。
「那麼情報嘛⋯⋯我想與商團成員相處多時，應該也不難融入當地習俗⋯⋯」將散落在身側的髮絲攏絡，藉著水讓它們整齊的貼回腦後。

「我本來也很疑惑，為什麼明明和他們生活習慣相近，卻被當成外來者排斥，直到我的僱員從市場那邊帶回有趣的消息⋯⋯」
「這兒原本也是賓客雲集，貿易繁盛的地區，但據說在約莫一年前爆發了一場瘟疫⋯⋯」
「那是前所未見的恐怖疾病，似乎連醫者和煉金術士們都束手無策，一波周折後才稍微平定了瘟疫。」
「而帶來瘟疫的，正是那些不遵守聖訓，為真神安拉所唾棄的東方異教徒們。」大概是覺得已經洗得差不多了，賈努夏爾從浴池中起身，坐到周圍乾淨的石磚上開始擦拭自己的長髮。故事聽來聳動，也不知有幾分真實，但他已將僱員聽來的傳言簡化到只剩下結論轉達。
「所以我勸你還是放棄與他們貿易才好，畢竟對這個鎮上的居民來說，外來者會帶來危險的印象短期內大概不會消失了。」

賈努夏爾給出了誠意十足的情報，再加上有禮的態度，尤利西斯對城裡的了解及眼前這位美人的評價也直線上升，不光是長得好看，也非常有用。

嗯…看來這邊也沒什麼商機可挖了……，真可惜這好城鎮，不過倒是讓我認識到了不錯的人。

他滿意的跟著起身離開浴池，不同於賈努夏爾擦拭長髮，他僅僅是將濕漉的頭髮向後撩，也不管會不會弄濕就將輕薄的衣物穿上。

「謝了，這情報可幫了我很大的忙。」

「這給你，合作的事我們下次找個正式點的地方再談吧，當然如果等不及，拿著這個就能找到我的帳篷。」給出了小巧精緻的圓盤，上頭有個小指針正指著某個方向。

「不不、這是應該的，能換得和尤利西斯先生這麼優秀的人合作的機會，再多的情報都值得。」接過標示著方向的小圓盤，有些新奇的盯著看了一會兒，他曾耳聞過這個來自東方丹的小東西，但親眼見到的機會不多。
「明白了，下次我會準備萬全再前往造訪，這次讓您看笑話了⋯⋯」忙著研究小小的指針，回過神來對方已經將衣服穿上準備離開。差點就要在對方面前失態了⋯⋯賈努夏爾再次露出完美的商業微笑向尤利西斯道別，起身走回自己放置衣服的地方開始著裝。
雖然發生了點意料之外的事情，不過總的來說是出乎意料的好結果。思索著回去該如何犒賞那位八卦的僱員，賈努夏爾將頭巾繫回最完美的角度後，哼著小調踏入夜色之中。

耶...謝謝黑肉帥哥尤利西斯陪勢利千金(????)聊天~能看到帥哥的肉體值得ㄌ(好可怕

我才要謝謝老闆願意一起泡澡!!!!!!
美人洗澡......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