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沈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幾天都有去澡堂(玩水)的關係,還是因為在鎮上到處跑的關係,伊夏華麗麗地病倒了。
不過最可憐的不是感冒,畢竟他的包包就是個隨身醫藥箱,伊夏完全不擔心治不好這種事。
他唯一擔心的是沒辦法進聚落買食物來吃。
被瘟疫侵襲過的居民失去了對外界的信任,要是他用這種狀態進去,沒被燒死都算好運吧。
伊夏還在亂糟糟地想著待會要不要爬出去請求協助,澤莫的聲音就像天使一般地降臨了。
「我、我在......」喉嚨痛的人很吃力地喊著。
聽到有點異樣的聲音他有點擔心的掀開帳篷看了進去。
「你還好嗎?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他看到人確實看到了自己後才踏進帳篷,但他也注意到對方躺在臥榻上的樣子。
他上前伸手撩開對方的劉海把手覆上去感受到了一絲熱度。
「感冒了嗎?狀況如何?」
他相信伊夏比自己更知道本人的情況。
擔心自己會把感冒傳染給對方,伊夏抬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不嚴重......」
「但是我這樣不能進村裡......」另一隻手指向被放在一旁的背包,他抬眼看向澤莫,疲倦的眼神中參雜了些許愧疚和依賴,「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買一些吃的跟喝的東西?錢包在裡面。」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久,但伊夏很顯然已經將澤莫視為能夠信任的人,才會乾脆讓對方把錢包整個帶走。
「沒事,我拉起披風就好,感冒遮起來很不舒服,先保持呼吸暢通。」
他一手拉起藏在披風內的面罩部分,另一手則是輕輕把伊夏的手移開。
他原本要點頭答應時卻突然想了想村內有沒有適合吃的東西,他記得都是偏甜的東西,不適合病人吃,於是他開口。
「如果要的話要不要我煮麵包碗給你?村裡的食物不太適合生病吃。」
而且比起拿走對方的錢包去買陌生村落的東西,自己煮給對方也比較安心。
「.........」
那樣過於溫柔的對待讓他有些發愣。伊夏就這麼乖巧地讓人捉著手,輕輕被挪放到舒適的位置。
「......不會太麻煩你嗎......?」片刻之後他才反應過來地喃喃出聲。
澤莫總是那麼溫柔的吧。
「不會哦。」
被面罩遮起來的面孔也遮蓋住了笑容,只有一雙會講話的金眸露出,也一如既往溫和。
他又從隨身包包裡拿出了飲用水先遞給對方。
「那等我一下好嗎?先喝點水躺著休息一下,我就在外面而已,有事情就製造聲音不要勉強喉嚨喊。」
他幾乎把一切都安排妥帖,和他看似大咧咧的性格相比著實算得上細心了 。
「好......謝謝你。」他直盯著澤莫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直到對方離開了視線,伊夏才閉上眼休息。
不一會兒,外頭果然傳來了早前沒有的聲音。即使不在同一個空間,有人陪伴的感覺還是讓他很安心。
總覺得要感謝澤莫的事情越來越多了。自從商人那一次開始,他就好像一直在接受對方的幫助。
好希望自己也能幫上什麼......
一些蔬菜用奶油和香料炒過,加水煮軟後加入麵粉和牛奶。
麵包的話挖個空心後再倒入湯,簡單的面包碗就完成了。
他自己做了兩份,一份他的一份伊夏的,畢竟他也還沒吃早餐。
把早餐放到一邊的桌上他再次輕輕搖晃對方。
「好了,先吃點東西再睡吧。」
「嗯......」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睡著了,伊夏被叫醒後感覺自己似乎好了一點點——就一點點。
只不過乾澀的喉嚨多了一股搔癢感,他偏過頭捂著嘴,悶悶地咳了幾聲,接著才撐著身體坐起來。
看見被放在一旁的兩份麵包碗,伊夏不用想也知道另一份是誰要吃的。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說出什麼讓人離開的話。
「謝謝。」接過還在隱隱冒著煙的熱食,他苦笑著看向澤莫,「要是害你也感冒了我會照顧你的......」
「一直說謝謝感覺很生分的,我只是做大家都會做的事而已。」
雖然帶有私心,不過這也確實是遇到生病的朋友時大家都會做的事,他覺得很合理。
「放心吧,我身體算還不錯,不過如果真的感冒了就交給你啦~」
他把麵包碗拿給對方,厚厚的麵包正好作為隔熱很適合拿在手上吃,而他走到一旁的小矮凳上也打算開動。
奶油和牛奶的香氣帶著蔬菜的甜味滑進嘴裡,再用麵包沾著吃也很適合,是一道療愈的料理。
「還合胃口嗎?」
但是不說謝謝感覺很不好意思......默默將這個念頭放在心裡,伊夏舀起湯,吹了幾口。
帶有奶香的湯溫暖了他空蕩蕩的胃,讓疲倦了一整個半夜的身體放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也精神了許多。
伊夏用點頭回應澤莫,就像一個在專心吃飯的小孩,嘴巴只顧著將食物好好吃下肚。只不過他吃的很慢,旁邊的人都吃到差不多了,而他手上還有一半。
不知道又是幾分鐘的時間過去,剩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份量他卻遲遲嚥不下口。
浪費別人的心意很不好,但是......
他看向澤莫的表情隱隱帶著愧疚,「吃不完......」
總覺得像在看小動物吃東西……澤莫很不合時宜的想道。
見人吃的比較慢他也沒催促而是出去再打了一趟水才回來,一回來就看見某人可憐巴巴說吃不完的表情。
「噗呲……」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病人胃口原本就比較不好,這是正常的。」
他接過對方吃不下的食物放到了一旁,雖然他還吃得下但畢竟伊夏還在生病,可能會傳染。
「好一點了嗎?不舒服要不要再睡一下?」
「欸、不可以吃掉喔。」像是忽然感應到什麼,伊夏看著被拿走的食物,叮囑了句。
剛吃飽飯雖然有點睏倦,但他還沒打算睡。將毯子披到身上後,他下床拿起包包,從裡頭翻找著工具。
「好一點了,但還是用點藥來吃......」說著,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被他翻出來,小小的玻璃瓶中各自放了不同的東西,有些是粉末、有些是液體,還有些則是保持著植物原本的樣子。
發炎、鼻塞,還有咳嗽吧。簡單判斷自己有的症狀,伊夏挑挑揀揀選出了最有效的藥材。
不趕快好起來之後上路會很辛苦吧。
「啊、那個,這樣講可能不太好......」準備開始磨藥之前,他看向幫了自己大忙的澤莫,「不過接下來也只是休息而已......可以不用特地待著也沒關係。」要是佔用到對方的時間就不好了......
「嗯,我知道。不過……」
他看向了對方準備搗藥的動作,話鋒一轉變了一個。
「我想看看什麼藥草對感冒有效,我幫你搗藥如何?」
很合情合理想留下來的理由,其實只是擔心人而已想多待一會。
「咦?」伊夏很是意外地眨眨眼,他原本都已經做好要送人離開的準備了。
「那、那就麻煩了......」沒有拒絕,在反應過來之後他先將吃剩的餐點找個容器裝起來,接著把小桌搬到臥鋪旁邊。
為了方便攜帶的小木桌並不重,即使生病中的伊夏也能輕鬆將其搬起,只不過用力前的吸氣刺激到了氣管,他忍了一陣子,最終還是忍不住咳嗽。
他用一隻手掩著嘴,一邊咳咳咳地將藥材放到桌面上,「咳、直......直接坐床上就可以......咳咳!」
要死了,幸好今天有遇到澤莫,不然他肯定會自己咳死在這裡。開始胸痛的伊夏如是想。
看人咳成這樣他直接很自然的坐上去,上手輕輕撫著對方的背,並慶幸自己沒有離開。
「你這樣真的沒問題?」
他剛剛就順手戴起了面罩,防護做的很足不需要擔心,解開身上的披風把人嚴嚴實實再裹了一層。
「真的不行的話可以試著讓我來就好,藥草我看一下大概都看過,只是需要了解如何磨藥而已。」
咳到吸氣又繼續咳,陷入惡性循環的伊夏搖了搖頭,又是咳了一陣子之後才好不容易停下來,「只是吸太大口氣......」聲音一下又變沙啞許多,他趕緊喝個水,好滋潤滋潤快要炸裂的喉嚨。
有注意到身上多了一件披風,伊夏想著對方稍早之前說過的話,最終選擇將謝意放在心底。
把水壺放到一旁,他抬起手將過長的瀏海撥整齊,毫無掩蓋的雙眼看向身旁的人,略顯疲憊的臉龐上浮現了淺淺的微笑,「說好要告訴你哪些草藥可以治感冒,怎麼能全部讓你自己來。」
只是不想讓人太擔心,他也不管究竟何時講好了這種事,說完後伊夏便拿起桌面上的一罐草藥,緩緩地開始講解起用途、療效,以及生長環境這類的資訊。
「好吧。」
他選擇相信伊夏的判斷,再不然看起來太糟糕的時候他在把人壓去床上睡好了。
他聽的很認真,除了是因為伊夏講的以外,這些知識也是很重要的東西,他甚至和人借了紙筆做了些筆記。
覺得差不多的時候他才再次開口。
「確實很多值得注意的地方,藥效療效以及是否能共用……伊夏你所學真的很淵博啊。」
他難得沒有特別在笑而是認真的看著筆記。
「看來有很多東西可以和你學習了。」
抬起頭他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微笑。
「我只是為了幫助爺爺才學的......」雖然他確實很喜歡學習沒錯,不過被人這麼直白的誇獎,他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坦率接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自從認識澤莫之後,聽到誇獎的頻率似乎變多了。
「如果也能幫上你就好了。」雖然害羞,但看著對方的笑容,伊夏不得不承認他也感到很開心。
不過開心之後就是苦難了。自己調出來的藥他當然也知道嚐起來如何,但是拖越久只會越不想吃藥,於是他捧起盛著藥水的碗,皺著一張臉咕嚕咕嚕地喝完。
「好棒好棒,這裡有糖哦。」
他變魔術一般從隨身的包包中掏出了一顆糖果。
順便拿過碗和剛剛沒吃完的餐點一起去弄乾淨或是處理掉,離開帳篷前他轉頭說道。
「喝完藥就休息一下吧,等下我回來處理一下也會先離開了。」
為了不要讓伊夏多慮他也表示了自己什麼時候會離開。
正巧把糖放進嘴裡就看到澤莫要出去,伊夏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乖乖待著。
甜甜的滋味一下就驅散了苦澀,他含著糖將藥草瓶收拾乾淨,當環境恢復的差不多時,口中的糖果也剛好化光了。
他將澤莫的披風脫下折好後放在桌面上,連同對方帶來的隨身物品以及筆記。在準備躺床休息之前,伊夏撕了一小塊紙,在上頭寫了短短幾個字。
有你在就沒那麼難受了
不知道這樣寫究竟好不好,但他還是想將謝意表達出來——只希望澤莫看了不會反感。
用筆將紙壓在披風之上,伊夏帶著害臊和忐忑的心情窩到床上去。
他回來看見人已經躺下了就滿意的點點頭,吃飽睡好才能快快恢復。
原本想說要離開的時候他去拿披風卻看到了對方留下的字條,臉上瞬間被驚喜替換。
『真是的……』為了不吵醒人他只能內心翻滾著情緒,他放輕腳步走到了對方那邊隔著空氣勾勒睡著的人的臉龐,最後還是忍不住輕輕執起對方的手落下一個輕吻。
「晚安,伊夏。」
他幫人把被子掖好後才離開了帳篷,心情愉快的決定今天值得來個慶祝的酒。
好餓。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伊夏終於清醒過來。
當他睜開眼時周遭已經是一片漆黑的狀態了。
喝了藥又睡完覺之後身體感覺好多了,只是剛清醒的人腦袋還有些迷糊,於是他就這麼坐著,然後發呆。
直到肚子叫了聲,伊夏才慢吞吞地走下床。
沒有點燈,他藉著帳篷外的自然光整理起衣著,一邊想著現在應該有辦法去買東西吃......還是要自己弄?唔......好麻煩......
他估摸著時間感覺這時間適合去送個食物,於是提著些簡單打包過的食物抵達了伊夏的帳篷。
不知道他睡的好不好,是不是應該直接讓人去自己旅店的房間休息比較好,腦袋思考這些事情他輕聲說了句打擾了就掀開帳篷進去。
結果就看見某人正在換衣服這種對於他來說有點刺激的場景。
哦吼……有點好看。
可是出於禮貌他還是表達了適當的態度。
「那個……我帶食物過來的,你換好再叫我。」
如果他可以直接進去的話那個腰他可以摸一摸嗎……
「嗯?」伊夏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門簾卻正巧已經回到原位。他帶著困惑將衣服穿好,接著才總算是將油燈點亮。
「澤莫?」他提著油燈去將布簾掀開,果不其然剛才出聲的人就正站在外面,「我還以為聽錯了。」
身上只穿著一般的外出服,伊夏直接側著身邀請對方進來,這樣才不用兩個人站在外面一起吹冷風,「不好意思又麻煩你......」還記得澤莫剛才所說的話,他看著明顯是特地打包的食物,真心覺得不管怎麼樣感謝似乎都不夠。
「啊、我給你錢吧。」沒有想佔對方便宜的意思,說著,伊夏連忙去翻錢包。
站在外面一點時間就足夠他冷靜下來,把腦袋剛剛的荒唐念頭給去掉,應了伊夏的邀請他走了進去。
「沒事,只是覺得時間差不多來看看而已。」
沒有拒絕對方要付錢的意思,他只是撇掉的零頭。
「10個銅幣就好。」
看向伊夏還有點翹的頭髮,猶豫了一瞬就伸手去幫對方打理整齊。
「好了,這樣整齊多了。」
順著燈光澤莫找到地方坐下關心一下。
「看起來好不少了,太好了,不過晚上沙漠很冷你要不要去住旅店?」
畢竟生病剛好不要接觸冷風比較好。
唔、是鐵了心認為被傳染也沒關係嗎?
很感謝對方願意這麼照顧自己,但身為一個對醫學有了解的人,伊夏多多少少還是感覺有點哭笑不得。
將錢幣放到對方手中,他收拾好隨身物品,接著看向不斷給予他關心的人,「真的不擔心也一起感冒?」雖然語氣中帶有淺淺的笑意,他卻是份外認真地詢問。
「哈哈,怎麼會,如果會的話我還需要回來嗎?」
他爽朗的笑著收下錢放進了隨身的包包中。
「雖然我是很希望旅館能多一間房間但很可惜今天也滿了。」
不過他現在有點感謝這一點就是。
「至少我感冒還有專業的可以照顧嘛。」
雖然感覺給人照顧也不錯,但說實話他真的不怎麼生病,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聽對方那麼講,伊夏有些釋然,可同時也更不明白澤莫為什麼要對自己好到這種地步。
「那就打擾你了。」他不再拒絕,而是接受了對他來說很難得的善意。不過在前往旅店之前,他們是在帳篷裡解決完餐點的。
背著隨身物品、穿上斗篷,伊夏如同往常地拉起帽兜掩蓋自己,尤其這次更是為了隱藏疲倦的病容。畢竟要是走到一半被趕出來,那就太對不起澤莫的好心了。
一路上他們的話不多,很快就到了前幾天才和對方來過的旅店,也是到這伊夏才放鬆地拉開帽兜,好奇地看著室內環境。
眼見的房間並不算大,就連擺設也相當簡單,值得慶幸的是床鋪看上去勉勉強強能容納他們兩人。要是因為他來了而導致房間的主人睡不下,那未免太難為情了。
「這裡一晚上會很貴嗎?」脫下斗篷,他一邊找著放東西的地方,一邊狀似不經意地詢問。
「還好,一天兩個銀幣而已。」
對於賣藝人來說這不算很大的錢,尤其他每次表演都能賺的盆滿缽滿,舒適的休息地對他來說比錢更重要。
「不過也因為比較便宜所以沒有什麼設施就是,樓下能簡單打水,他們似乎都習慣去公共浴池所以連浴室都沒有。」
不過比起有沒有浴室他更在意樓下餐館好不好吃。
「你有需要什麼嗎?我去和他們要。」
「我沒關係。」默默將對方說的資訊記在心裡,吃過一點食物的人已經不怎麼餓了,伊夏從包包裡拿出幾個藥罐子,打算再磨一點藥來吃。
喉嚨還是有點乾癢,鼻塞也沒完全好,但至少睡了一覺後已經不怎麼頭痛了,「應該吃點藥就好。」
看著澤莫,他總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但對照顧了自己一整天的人究竟該說什麼呢?謝謝已經說得夠多了,再說下去會不會顯得很沒誠意?
自從爺爺離開之後,他好像變得經常思考這種問題。
苦惱片刻之後,他小心翼翼地說道:「今天已經幫了我很多......也早點休息吧?」
「那就好,需要幫忙再叫我就好。」
他也脫下披風和帽子,打開了門。
「我去買杯酒上來喝完再休息,今天確實蠻多意外的。」
他溫和的笑笑就先離開給人一個獨自的空間。
過了一段時間他才拿了些下酒菜、奶酒和兩個杯子上來,這裡的奶酒很美味,他很喜歡。
「雖然不能喝太多不過奶酒比較甜很適合刷掉藥味,要一點嗎?」
奶酒?
他很想陪對方喝,只不過自己才剛吃了藥,怕喝了之後肯定是會胃痛......
「我陪你喝果汁?」說著,他便走向門口,打算下樓去拿杯非酒精的飲品,「我剛吃了藥不能喝酒......等我一下。」
原來吃藥後不能喝酒啊,他默默在心裡筆記了一下。
「嗯,不過不用帶披風嗎?」
他記得對方不喜歡露出頭髮樣子,出於私心他拿起了他的披風蓋在對方身上。
「雖然說嘗試也不錯不過現在剛養好病可以休息一下。」
淺色的披風和伊夏也蠻搭的呢,他默默想道。
「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似乎已經不介意在澤莫面前不穿斗篷。
好神奇啊......明明之前只是說可以嘗試看看......是因為澤莫給了他很多安全感嗎?還是因為早就被人看到了......
搞不清楚自己的感受,伊夏只是愣愣地點了點頭,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離開了房間。
走到樓下時,他還是沒得出一個結論。
隨意挑了杯自己能喝的飲品,伊夏走回房間時,已經看不出有什麼異狀。他想等相處的時間變多了,答案自然而然就會出了吧。
「久等了。」先放下了手上的東西,他將身上的披風還給澤莫——這麼說來,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借了別人的披風。
「不會。」
他直接把桌子拉來床邊而自己坐在床上,椅子留給了伊夏。
「這樣還蠻舒服的。」
他很隨意的把披風拿去掛在一旁就回到了位子上。
「等下我睡外面?」
雖然說是疑問句,但被他說出了肯定句的語氣,床是靠著墻擺放的,如果拉到中間又顯得有點困難,於是勢必有一人會睡在靠墻的位子。
「好。」伊夏看了眼床鋪所在的位置。這樣睡裡面,他就不用擔心擠到邊邊會掉下去了吧。
喝了點果汁潤潤喉,他一邊心想著好像自從爺爺的忌日之後,獨自和澤莫相處的時間好像就大幅提升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和誰那麼頻繁地見面。
而且完蛋了,他現在不知道該聊些什麼。
事已至此也不可能溜回帳篷,他肯定是不想辜負澤莫的好心,但想不出話題的情況又讓他很是尷尬。伊夏就這麼啜飲著飲料,眼神有些心虛的,靜靜等待對方先說話。
仿佛知道伊夏的尷尬一般,他很自然的開口。
「雖然很突兀但我蠻好奇的。」
他的眼神游弋到對方的手上。
「伊夏的手能借我看看嗎?總覺得比較粗糙呢?」
他是真心覺得說不定可以幫忙弄些乳液之類,讓伊夏的手狀況好一點。
當然,私心也不少。
「手?」粗糙是粗糙,但伊夏覺得好像沒什麼好看的,不過澤莫的要求也不是什麼大事,於是他很自然地將雙手伸到對方面前,還很貼心的手心朝上。
和他身上的其他地方相比,手掌的肌膚看上去確實沒那麼細嫩,雖然不太明顯,仔細看還是能找出像是被什麼割傷過的疤痕。
「很常做事才會這樣吧?」印象中也經常看到像他這樣子的手,所以伊夏並不覺得有哪裡奇怪。
「嗯吶,看的出來。」
他用自己的手托住後再用另一隻手摸了摸,雖然有點粗糙但是沒有乾裂之類的,真的純粹是因為長期使用而需要一點保養而已。
「等我一下哦。」
他從小袋子裡拿出來一小罐東西。
「這是用油脂加工做出來的乳液,可以讓手的狀況好一點,這罐就給你吧。」
他的手很常彈琴需要保養,對他來說這種東西才是常備物品,給一些完全無所謂。
「這個需要搓揉一下效果比較好,還是我幫你擦一次看看?」
「啊、沒關係,我會用......」話雖如此,伊夏卻沒有主動接過對方拿出來的東西。要說為什麼的話,那就是他還不太明白澤莫為什麼要對自己那麼好。
另外有點失禮的是,此刻他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爺爺......
朋友都是這樣的嗎?是因為沒什麼朋友才不理解嗎?小時候明明有讓爺爺幫忙擦過乳液,可是一想到這個對象要換成澤莫,他就感覺莫名的害羞。
伊夏不太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彆扭的情緒。
「掌心被碰到會很癢......」困惑讓他的表情不像平時那樣淡定,即使如此,他還是向人說了個合理的藉口,就怕被誤會是不是很排斥接觸。
......不過,他為什麼要擔心會被誤會呢?
「好啊,那這個記得睡前擦一下。」
雖然不能趁機揩油蠻可惜但是他也不會勉強人。
不知道對方心裡糾結的澤莫只是把小罐子放到乖乖朝上的手心。
「用完的話可以再找我要。」
他甚至還有不同香氣的可以換著用,雖然被說很像女人會喜歡的東西但說實話他不是很在意。
「等下這杯喝完我也差不多睡了,你要不要先上來?」
他拍了拍床邀請對方。
果不其然東西還是被放到自己手上了。
他順從著提議坐到澤莫身旁。在對方真的要睡覺前他不敢躺上床,於是便這麼坐著,研究起手中的乳液。
將蓋子打開,清清淡淡的佛手柑味道隱隱傳來,明明是水果味的卻不過於黏膩,而是很剛好地處在一個能讓人提振精神的清香。
他沾了一點,照對方說的在掌心中揉開,接著才細細地擦到手指上。
伊夏低著頭,看似在專心替自己的手保養,可仔細看就能發現他的心不在焉。
「......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呢?」
「嗯?」
聽到對方的靈魂質問他一時還真的不好說自己心存歹念,雖然喜歡是真的,但是伊夏這發言就是一個完全沒有自覺自己的吸引力的樣子。
「因為你值得,伊夏是個溫柔的人,而且很有勇氣,明明只剩孤身一人卻還是踏上了這趟旅途,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哦。」
他很隨意就能講出來他這幾秒就能想到的優點,當然如果給他時間說不定還能做成歌。
「為什麼你不覺得你該被值得好好對待呢?」
他反問了回去。
「我......我也不知道......」伊夏顯得茫然,就連手上的動作都漸漸停下。
明明沒有說話,卻也明顯看得出他的不安以及猶豫。他沈默著思考,最終還是決定將自己的不解提出來。
「我以前沒什麼朋友......也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只有爺爺會那麼無條件的對我好,但他畢竟是家人。」
說著,他看向一旁的澤莫,看向總是對自己笑著的人,看向總是鼓勵自己的人。
「朋友......也是會這樣嗎?」
啊……這好適合告白,但是這時候講的話眼前的人一定會逃走吧。
幾乎不用思考他就用手輕輕把對方過長的頭髮撩到耳後,並回答道。
「我不知道所謂朋友一定要怎樣的認知,對我來說,只要是值得的人,那就值得我付出。」
他輕輕的笑著,金瞳看著難得直視自己的人。
「對我來說,你值得哦。」
那瞬間他的腦袋一片空白。
撩過耳畔的溫度,閃著光芒的眼眸,僅僅是輕微的接觸,伊夏都有種被燙傷的錯覺。
他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就算知道了也說不出話,伊夏不明白為什麼會有種被電到的感覺,就連害羞都是那麼後知後覺。
怎麼回事?感冒變嚴重了嗎?
心臟第一次體會到奇怪的鼓動,伊夏也是第一次感覺自己好像哪裡故障了,卻尋思不出原因。
但他心裡明白,肯定是因為澤莫的那番話。
已經沒有餘裕去探究為什麼,伊夏慢慢移開視線,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點。
「我、我知道了......」不,他什麼都不知道,「那......我先進去......?」指著床鋪的裡側,他已經害羞到連手上還沒塗開的乳液都顧不得,只想著要去個空氣沒那麼熱的地方。
感覺到身旁的床鋪陷下去幾分,伊夏便再度緊張了幾分。
沒事,就是睡覺而已,睡著就沒事了,嗯。
面對著牆壁,他用力閉上眼睛。
「晚安......」
伊夏說得非常小聲。
「......祝你好夢。」
看著對自己觸碰沒有排斥,甚至臉紅露出可愛表情的澤莫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麼。
但他沒有點破只是笑的燦爛說好。
「嗯,好好休息。」
待人幾乎是逃的逃進去後他才慢悠悠把酒喝掉,把桌上的油燈給熄滅後他才也躺上床。
「晚安,伊夏。」
他沒有特別去靠近伊夏,但他能知道某個想把自己當不存在的人的心中,自己應該靠近了不少吧。
伊夏 醒醒 人家不想跟你當朋友
(拍打
好好笑有浪漫嗎
(顧著拍醒伊夏
對 澤哥耍浪漫
伊夏:又麻煩到人了真不好意思啊心情好奇怪為什麼我哪裡壞掉了嗎
伊夏中混亂
(是親媽
寶包們...
好可愛喔...伊夏啊啊啊啊!!快點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