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對方對沙漠人參也有興趣,便慢悠悠地走著路,代著對方往營地外頭不遠的地方走去。
但、畢竟被吊著一大段時間,走起路來腳還是有些疼痛,行進的速度變的緩慢。
「……稍等。」
即便夜色深沉,但被打亂的步伐節奏也讓瓦修也注意到了穆薩偏慢的腳步。於是幾個大步走到對方身旁,伸出手臂示意對方搭上。
「腳在痛?陷阱造成的嗎?」
「嗯?」看著青年回過頭來走到自己身邊,這手……是要自己搭上去吧。這時候拒絕對方的好意會顯得自己沒有人情味,於是把手輕輕搭上。
「哈哈,畢竟吊在上面挺久,雖然沒有傷口,但是有點痛。」跟對方打著哈哈,一開始被放下來的時候沒有這麼痛的,估計是那時候的血液還沒有循環,才應下帶著青年去找尋沙漠人參的要求,趕緊找完回到營地就能敷藥了。
沒有注意到對方搭上手時短暫的遲疑。
雖然考慮過陷阱可能被自己人誤觸,加上不確定盜匪會從哪個方向侵入、角度不好拿捏而放棄架設攻擊陷阱,但還真沒想到會捕捉到熟眼的人。
不過當時是非常狀態,也不全然覺得自己做錯判斷需要道歉,對於穆薩的發言也僅是回覆般應了聲。
「我知道你,是遊醫吧?」
先前一直覺得這人眼熟,直到剛剛才和回憶中的某個片段接上線。
「──以前在市集路邊摘車前草的人。」
「咦。」
眨了眨眼,沒想到對方見過自己——甚至是在進入商團之前——這麼一想,變可以理解自己對以前青年的眼神出自於哪裡了,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是總是可以從病人那裡聽見對方臉上的刺青。
「啊,你是……瓦修,占星士,對嗎?」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確實之前和母親一起遊醫的時候見過對方,不過那時候只是在市集匆匆的看過一眼而已。「對我的印象居然是摘車前草嗎……哈哈,沒辦法,那時候的藥材確實需要車前草。」
「我是穆薩。」向著對方點了點頭。「如你所說,是個遊醫。」
「咦?」
聽完穆薩的言辭後反倒跟著發出了疑惑的歎聲──訝異於對方是怎麼知道自己名字、甚至連作為占星術士這點也知道?雖說加入了三姊妹商團,但直至目前,除了一些必要的狀況外、和同行旅人們的交流可說屈指可數。
「……你知道我?而且還是占星士這個頭銜。」
不同於遊醫的身分容易被廣為流傳,瓦修自認自己不過是個研究星象乃至於涉獵不少與占星息息相關的草藥醫療知識和博物學的普通人。
「說是知道……」打著哈哈笑了:「以前和母親旅醫的時候,因為一些情況所以待的比較久。母親忙碌的時候我就負責去了解病人的狀況。」
一邊踏在塵土,一邊藉著月光尋找還有沒有自己漏掉的沙漠人參:「那時有個臥病在床的孩子,我看見他手上的書有記載著草藥,就找他聊了一下,那個孩子說,有個占星士會在晚上帶他去看星星,跟草藥的知識也都是和他學的。」
「那個占星士應該是你吧,在那個村子裡滿有名的,聽著聽著就記住了。」
「……啊啊、聽起來的確是我會做的事。」
畢竟、與其放著被病痛折磨到睡不著的孩子哀號亂跑,不如讓他們喝點助眠的蜂蜜花茶、沐浴在星空之下聽那些與之相關的神話故事。
邊說邊憶起那些聽故事的稚嫩臉龐、以及說著故事時順帶嚇唬孩子們的過往,嘴角忍不住抽動。
☀ 上官透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你說的是我沒錯。」似是從對方死死護著的珍稀藥材和路邊摘草的經歷萌生了些許親切感,語調不自覺上揚了些,也少了先前面對生人的拘謹。
「瓦修,是名占星術士。」
「占星術也被廣泛應用在草藥學和博物學上面,所以我才會對蹲路邊摘雜草的人有印象……畢竟是醫生,到處看野草是不是能用的草藥也挺合理的,我也會。」
和對方簡單解釋了下體系的不同後,稍微回頭確認了下和營地的距離,以及前方不遠處的稀有藥材。
「……不過,還真沒想到你在沙漠裡也這麼做。」
聽著瓦修分享的占星術的知識,撓有興致的聽著點頭,也難怪那個孩子手上會有草藥的書籍,老實說,在遇見那個孩子、和親眼看見瓦修之前,自己對占星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或許是因為自己把時間都放在藥草身上了吧。
聽得出對方最後一句話帶有不可置信的想法,於是撓撓臉頰,低頭看像手裡抱著的幾蹙沙漠人參:「說來挺奇妙的,我也是因為被劫匪的馬撞倒在沙土裡,抬起頭來就看見這東西。」
「現在想想,說不定還要感謝他呢,否則我可能沒辦法發現還有這般寶物。」
「……雖然是名貴的珍稀藥材,但丟了性命可就沒機會使用了,沙漠潛藏的危機遠比你想像的多。」皺了皺眉。
毒蠍、流沙、鬣狗、沙匪、烈日和有限的食物與水……雖然不打算干涉別人的生命,但惻隱之心使然,還是提醒了幾句。
攙扶著穆薩到定點後便讓人在原地稍待片刻,接著獨自走向目標處,抽出腰間的匕首切下幾欉分株,起身後對著大地做出了祈禱的手勢。
「能寄生的植物已經不多了,這樣母株就還能繼續生長吧。」
「感謝你帶我來,那麼、回營地去吧。」望向穆薩,領著對方往來路返回。
「……之後還要處理一下把上面的花苞都摘掉然後曬乾……還有,你的動作不太對,應該除了腳外還有其他傷口需要處理?」
聽出瓦修語句裡的提醒,笑著點點頭,雖然自己是第一次往沙漠走來,但有關沙漠的危險還是有從書上學習到,更遑論剛才也從劫匪的刀下保住了頂上人頭。確切的感受到生命危機的同時也更加認同瓦修的話。
這般珍稀的藥材,要是沒有人使用就如同雜草一般。首先得活下去呢。
終於在漫漫沙海中看見了沙漠人參,給瓦修指了指方向,對方貼心的讓自己不再走動,待在原本的地方,也就收下了他的好心。
本來還在聽著對方對於特殊藥材的見解並且打算提供道具之時,自己認為隱藏的很好的傷勢就被發現了。
「這個……說來話長。」稍微抖開了披在身上的斗篷,露出自己抱著沙漠人參的手臂,上頭有幾個被碎石劃出來的傷口,只是一直被自己藏起來而已。「報到那天跌倒了,今天也因為被劫匪的馬撞倒所以直接摔到沙地裡頭,原先的傷口還沒復原,就多了其他傷口來著。」
「可能時間一久就開始發痛了,這點小傷、擦點藥膏就行。」
「……作為醫生,你對待自己的傷也太隨便了吧。」
有些無語地盯著眼前的青年,片刻後嘆了口氣。邊攙扶穆薩返回營地、邊思考帶來的草藥有哪些可以使用。
——有鑑於穆薩自己就是個醫者,應該不乏醫療藥材……那麼果然還是內服茶劑好一點?
「嗯——很快就會好了嘛。」瞇起眼笑了笑,被瓦修攙扶著回營地,手臂的傷口隱隱作痛,但想到有更多人傷勢比自己更嚴重,就省下那些藥膏打算去給他人使用。
「會有比我更需要治療的人的,謝謝你帶著我回來。」
「先把自己處理好,再去治療別人,傷患看到醫生自己掛著一堆傷沒治好只會產生不信任感……」
……說到一半突然驚覺為什麼講的好像自己更像個醫生,明明學的是占星術,雖然也有占星醫療這一塊,但到底不是正規的醫生。
……算了,「你如果要省藥品的話,那就用我的。」
認為自己反正是藏著的不會顯露在外,商團行程至今也只有瓦修看出來自己有受傷,聽聞對方的建議聳聳肩,笑著應好,下次一定給自己有傷口的地方都纏上繃帶。
「瓦修先生的藥品都是哪一類的?」提到藥就有些好奇了,雖然跟著母親旅醫的時候勢必會遇上其他醫師,但專門用草藥的醫師也少,難得碰上可以進行技術上(雖然方向不完全一樣)交流的人,難免想更精進一點自己的技術。
「基於占星學的草藥……乾燥藥草帶的比較多,膏藥製作上比較麻煩所以是在家就做好的。」
將人帶回營火處安置後,瓦修便從腰包中翻出幾種藥膏──不過,占星醫療畢竟和一般醫術是完全不同體系,倒也沒打算講得太詳細。
「清理傷口的野芹和幫助癒合的欖香脂……然後這個是月桂。」
……雖然月桂的葉子和樹皮可以用來處理傷口,但製成膏藥後完全不是這個用途就是了。
「嗯、嗯。」撓有興致的點著頭,瓦修手上拿著的藥膏和自己在家搗好再帶出來的一樣,是屬於比較針對傷口的,但乾燥的藥草自己就沒帶多少,屬實是想要在商團行走的路上購買就是,為了製作藥膏,連器具都有帶出來。
「真稀奇,我至今仍然搞不懂為何占星會需要理解草藥。」直言不諱,說出了心理的問題。
「……占星術不只是運用天文觀測來預測地表上的事件。」
邊說邊示意對方自己將傷處展露出來,接著擦上藥膏。
「藥草其實也有各自的行星屬性……再者,人體的各種『本能』和『司轄』也與行星相對應,個人的出生星盤、病灶在什麼器官、是由什麼行星主宰,就可以從相應的藥草去進行治療……例如緊張胃寒,就可以用熱性的太陽或火星藥草暖腸胃……之類的。」
「……」
意識到自己一股腦兒地說得太多後趕緊打住,轉而評估著眼前青年的傷口。雖然數量不少但都是範圍不大的擦傷,上完藥應該隔天就可以結痂,於是便省下了上繃帶的功夫,通風狀態更有助於小傷口的癒合。
回到營地就伸手任由瓦修幫自己處理傷口,雖然自己也是處理的了的,但既然對方選擇做這件事情,自己也沒有拒絕的必要。
瓦修的藥膏冰冰涼涼的,一點也不刺激傷口,專心致志的聽著青年述說關於占星術的知識,時不時的點頭。聽的正過癮,對方就停住了,不太明白為什麼要停下這個話題,是因為自己不太給出反應嗎?還是自己對占星的興趣並沒有展示出來給瓦修看呢?一手扶著下巴思考著。
「謝謝。」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對方處理得相當妥當,非常感謝,只希望接下來的旅途不要再無緣無故摔倒就行。
「你臉上的刺青……也跟占星有關嗎?」
「這個?」因穆薩說的話而下意識摸了下眼角。「不,這只是祈福儀式的產物,而且是用海蒳製作的顏料畫的,不是刺青。」
稍微將披肩拉開,露出左半側繪有圖騰的肌膚,並簡單說明了
這個儀式的意涵。
「因為要遠行所以母親給我畫的,顏色會慢慢淡掉,大概可以維持個幾週吧。」
看了下手上的月桂軟膏,思考了數秒,再看向對方。
「嗯……你想畫嗎?」
「祈福儀式啊……你的母親感覺是個很溫柔的人呢。」垂下眼簾,撓有興味的盯著對方的臉還有露出來的肌膚看,圖騰並不粗糙,甚至可以說是很細緻,皮膚是個很容易暈染各種色素的器官,旅程到現在都還沒有模糊或許就是因為細心以及耐心吧。
旅醫那段時間小孩子的臉上或者身上有圖騰的原因也水落石出了。
本著好奇心以及求知慾,向著瓦修點了點頭:「那就麻煩占星士幫我祈福了。」
「……在這之前。」
不等穆薩反應──或許也是仗著對方是醫生可以理解這些藥草不是什麼來歷不明的物質,倒也不客氣地直接將月桂軟膏抹在對方眉心並揉開。
「也許是你時運低下的關係……感覺你周圍散發出不好的氣息,失禮了。」
「月桂是太陽植物,在獅子座的支配下,善於抵禦古老土星會對人體施加的不良影響,也是廣為人知的淨化植物……藥膏的話主要是活絡神經和血管,保持思緒清晰。」
交代對方將藥膏在額頭揉開後,便前往自己的帳篷取彩繪用的染劑。
在瓦修把手抹上來的時候瞇起眼睛,下意識地聳著肩,聞到了植物的香味這才稍顯放鬆下來。
「時運……低下?」愣了愣,所以自己走在路上常常莫名跌倒是因為這個?這還真是個令人發笑的理由。
輕輕摸上額頭,月桂的味道不會相當濃郁,反而讓人相當放鬆,雖然不知道瓦修所說的時運是什麼,但確實有因為這樣感覺……輕鬆一點了?嗎?
跟著瓦修走著,駐足在帳篷外面。
「……不方便走路就在原地等著啊。」
看到駐足在營帳外的穆薩後微微皺起了眉,總覺得這個人……是不是有點缺乏常識?
拿著在家裡調好的染劑,將遊醫趕回營火處後,朝對方伸出手。
「左手給我。」隨後思考片刻,「……既然都說到淨化和抵禦負面能量了,就畫月桂葉吧。」
「人這麼多,我擔心走丟。」隨口說了句馬上就會被看破的理由,瓦修趕人的樣子像是隔壁鄰居趕小狗回家的樣子,笑了笑,跟著對方一起回到營火附近,找個地方坐了下來。
向著青年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由給對方。
專心的看著瓦修在自己的手上是如何畫下痕跡的,也不是要學習,就是特別好奇而已,雖然自己和對方在草藥上的知識可以相比,但醫學以外的根本就是毫無接觸。
「畫的位置也有講究嗎?比如額頭,還有左手。」
「……」
沒有回應對方的疑惑,在腦中構思的月桂葉的形式,全神貫注在繪製圖騰的動作上──畢竟畫錯了可是無法修改的,而且在擠壓的一筆一畫中也同時在和顏料建立連結、釋放情緒與能量,並將祈福的念想刻劃入內。
看著瓦修臉上的刺青圖案,知道要些筆畫是需要非常細心的,就跟處理乾燥的藥草一樣,乾脆就閉上了嘴,讓自己的手感受著瓦修的一筆一畫,筆尖落在肌膚,搔癢的感覺彷彿是蟻蟲在手上爬。
很努力的忍住搔癢而想要把手收回來的衝動。
希望對方不要注意到。
──過了約莫半小時,總算完成月桂葉的彩繪。
瓦修的肩膀鬆了下來,像是憋了很長一口氣終於得以吐出一般。
「……畫好了。」
「顏料會在數小時內乾燥、剝落,最後形成深褐色的圖案。」
「沒有特別指定位置,通常是畫在手背或手腕,如果是祝福新娘的會更華麗,也常被視為畫上去的蕾絲手套……你的話是因為,只有左手因為被繃帶纏著反而沒受傷吧。」
一口氣回復完對方過多的疑問,然後鬆開手、收拾顏料的同時也讓對方仔細端詳手背上的圖騰。
見瓦修的動作結束,便抬起手,在橘澄火光的照耀下,就連手上的圖案都像是在發著光,就像是真正的祝福一般。
「畫的真好看。」細細揣祥手上的圖樣,月桂葉子的圖騰看久了真的有令人安心的感覺,這圖案感覺也不是制式的,就是瓦修剛剛想出來的吧。
忍不住讚嘆,真厲害啊。
「謝謝。」有這個圖騰,左手的繃帶都有些不想纏回去了:「要是圖騰消失了,還能再來找你畫嗎?」
「……如果到時候你運氣還是很差的話,我考慮看看。」
雖然還是掛著微笑,卻沒有給出肯定的友善答覆。或許是感覺到對方近期真的很倒楣而一時興起,不然他的祈禱可不是這麼隨處可得的祝福。
「……那麼,時間也晚了,今天也夠折騰的,有機會再見吧。」
將披肩披上,抬頭看了一眼因皎潔月色而顯得稀少的星星。
「晚安,願你之後的旅途平安。」
跟著瓦修一起抬頭望向天空,「占星的學問還挺有趣的,謝謝你。」
微微向青年頷首,也拉起斗篷遮住剛上好藥的位置。「願女神的祝福降與你,旅途平安,瓦修先生。」
真的是對到一半接收到孩子的不滿電波直接被氣笑
太壞了瓦修…我不記得把你教成這樣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