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過了中秋，粹心殿才來了稀客。雖說是來走動交陪，實是遠滄溟催促得緊，才讓墨傾池現身德風古道，與主事閒話三兩句。
玉離經也沒想到能看見好友，還笑說，若連雲忘歸也回德風古道，那便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看來太陽真打西邊出來。才說著，雲忘歸便到了，讓玉離經最訝異的是，好友一旁還跟著法儒尊駕。
雲忘歸大步流星地走進粹心殿，臉上卻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與平時的樣子頗爲扞格。而跟在後頭的君奉天，則一如往常蹙著眉心，看不出喜怒。
墨傾池與玉離經對君奉天行禮，法儒尊駕微頷。
「今日吹了甚麼風，怎麼大家都來了。」玉離經不急著問好友發生什麼事，看他那模樣，總會說的。
「欸，沒想到聖司也來了。」雲忘歸舒了口氣，玉離經差人多送上兩副茶盞。

「也好，人多辦法多，」雲忘歸頗躊躇了一會，見眾人都望著他只好開口：「我惹了麻煩，實在想不到該怎麼辦，才回來德風古道求解。」
玉離經一臉興味地瞅著雲忘歸，墨傾池則微微挑眉等著下文，兩人想他平時遊歷江湖，應該很懂得拿捏分寸，如今特意回來德風古道求助，必是奇事；而君奉天聞言眉心倒是攏得更緊了。
司衛啜口香茗，繼續道：「前兩日經過趙家莊，剛好遇到那的赤劍門宗主在替他家閨女拋繡球招親，我⋯⋯。」
聞言，玉離經笑著接話：「你接繡球了？」
「接⋯⋯」雲忘歸思索一會，做了個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也不算接。」
墨傾池問：「可拿了繡球？」
「拿了。」司衛乾脆的回應，引來主事拱手行禮：「好友要大婚了，恭喜恭喜。」墨傾池也在一旁點點頭，道句恭喜；君奉天則抒眉鬆口氣，這才有閒情品茶。
「欸，我沒有要結親！」

「不是要藉德風古道之力助你完婚麽？」玉離經已經開始想著要怎麼置辦喜事了。
「不是！我⋯⋯」雲忘歸才要分辯，一名門生急急跑來傳訊：「主事，有人鬧將進來，說德風古道有人始亂終棄，要主事評評理。」
伴隨著通報，紛亂的腳步與嘈雜的聲音攔也攔不住地一併來到粹心殿。
來人是一名年約半百的壯碩男子，與兩名約莫雙十的少女，兩名女子都哭喪著臉。
男子一見到雲忘歸便直指他，甩著臉上橫肉大呼：「就是你！搶了繡球卻不想成親！」
平時雲忘歸儘管受姑娘們喜歡，卻不曾這樣鬧出事情，玉離經看了趕緊緩頰，站在兩方人馬中間。
「吾為德風古道主事，敢問是赤劍門宗主麼？」
「你⋯⋯，你便是德風古道主事！你門裡的人搶了俺閨女的繡球卻不認帳，你說這樣的負心漢要怎麼處置！」雖沒有回應玉離經的問題，但言語間已不用主事再三確認。

「宗主說你『搶』了繡球？」不只玉離經，連墨傾池與君奉天都蹙眉看向雲忘歸。
「我沒搶啊，只是在一旁看熱鬧，沒想到繡球都被眾人拋走，我雙手抱胸，就剛好掉到我胸口了，正當我才要拿著繡球往別處丟去，宗主便在高樓指著我，要我入贅赤劍門。」雲忘歸想起當時宗主指著他的眼神就一陣哆嗦，那眼神實在興奮得很不對勁。
「宗主，看來這只是意外，司衛無心成家，要不宗主再辦場招親罷。」
「不成！都辦十七八回了，整個趙家莊的人都在看俺閨女的笑話，俺老子今日定要替閨女談好親事！」才說著，宗主身後跟著的兩個姑娘哭了起來。
玉離經瞬瞬眸，看了眼兩名姑娘，一名粗壯黝黑，皺著臉一哭倒像是顆烤焦的包子，儀態神情都像是小姐身旁的粗使丫鬟；而另一名哭得最兇的姑娘，即便悲傷，依然有梨花帶雨的姿態，生得嬌俏可人，不像武門出生的模樣，定是受宗主仔細照拂。

主事抿抿唇回頭詢問好友：「不想定下來？」
「這⋯⋯，我真的⋯⋯」雲忘歸也見那貌美女子哭得厲害，也一時心軟，找不到拒絕的說詞。眾人見美人哭得傷心，心中倒升起一絲不想讓她再這般難過的念頭，朝雲忘歸投去譴責的眼神。
見他的態度，那貌美的女子哭得更是厲害，牽著魁梧陽剛的女子喊：「我的好閨女，妳怎麼這麼命苦啊！」
她這一喊，儒門眾人無不瞪大雙眼，連在一旁待命的門生都面面相覷。
「欸！這是尊夫人？」雲忘歸驚呼，得到宗主點頭稱是的回應。
他實在沒想過小姐竟長得這麼粗勇，如今想想會一直找不著夫婿的原因似乎大白了。

這小姐生得⋯⋯很有精神啊。墨傾池心想。
君奉天仔細一瞧，這小姐與宗主的眉眼五官倒有七八分相似，身形也相仿。
「令千金⋯⋯，與宗主生得真像，朝氣十足。」玉離經腆著臉道。
聽聞女兒被稱讚，宗主傻笑道：「俺也覺得俺閨女可愛漂亮，哪有男人不喜歡她，你說是吧！」被反問的玉離經只得陪著宗主傻笑，不敢多做回應，卻惹來事主不滿。
「哪有！我⋯⋯」才要反駁，就被法儒尊駕制止。
「司衛！」
宗主見他依然不肯答應，隨即變臉撒潑道：「俺老子不管，你們今日必要找個人與俺閨女成親！」

見戰火擴大，原在一旁看好戲的墨傾池語重心長道：「雲忘歸年紀不小，是該成親了。」
雲忘歸張嘴指著墨傾池，一句話也蹦不出來。
「是該定下來。」君奉天點頭稱是。
雲忘歸張嘴指著君奉天，一句話也蹦不出來。
「德風古道難得有喜事，吾會替司衛辦得風光的，司衛不用操煩。」玉離經溫藹笑道。
雲忘歸張嘴指著玉離經，一句話也蹦不出來。
他就這樣被大家給賣了！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分解】

司衛你就從了吧!(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