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寧娜大人在這裡嗎？」那維萊特沒想到克洛琳德會出現在這，她的表情如往常一般，只是氣息不太穩定，就連腳步都有些懸浮。
芙寧娜見狀驚呼：「妳怎麼沒有在家休息啊？」
「……還有事情沒做完，請假會麻煩到其他人。」
「妳這時候就不要像某個人一樣了，工作要適度才行。」芙寧娜搖晃著手指，給克洛琳德遞了杯熱茶。
某人什麼都沒說，只是乾咳一聲。
「喝完這杯熱茶，我就送妳回去休息。」娜維婭皺眉說道。
「就是就是，要是不小心將病毒傳染給審判長就糟了。」
那維萊特沒有搭話，他也知道芙寧娜只是開玩笑的，畢竟他從誕生以來就不曾體驗過什麼叫『生病』。

目送克洛琳德與娜維婭肩並肩離去，芙寧娜突然湊近那維萊特的桌旁，說道：「那維萊特，你知道嗎？有時候生病啊，可以增進彼此之間的感情。」
「我不清楚您的意思。」
「感冒，也就是生病的一種，你看，就像剛剛的狀況，克洛琳德站都站不穩了，是不是特別需要照顧呢？這時候，不就可以多一些合理的肢體接觸？」
「我還是不清楚您的意思。」
「這些年你的腦子都裝了什麼啊！！」
「楓丹的法條，水的味道，以及關於芙寧娜小姐的一些……」

芙寧娜無情打斷他：「你真的太古板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嗎？」
那維萊特眨了眨眼，平靜地道：「我不擅長與他人私交。」
「少來了，我上次明明看見你跟萊歐斯利有說有笑的。」
「……」
「承認了？」
「我記得我沒笑。」
「……」

萊歐斯利最近總是聽到上面傳來奇怪的傳言。
楓丹已經連續下了一週的雨，而他們的審判長也像若無其事般在雨中漫步，當眾人想著他隔天一定會病倒的時候，他的神態還是那般自然。
日復一日，每過一天，都能感覺到雨勢變得更大。
「公爵，你要去哪裡？那把傘又是哪來的？」希格雯悄然路過，好奇地問道。
「之前拿特許券買的，我有事到上面一趟啊，很快就回來。」
萊歐斯利說完，從大腿側邊撕下一張美露莘貼紙。

果然不管淋了多久的雨都不會有『感冒』這個元素反應的產生。
況且這個雨是怎麼回事，他不覺得自己心情有哪裡不好，怎麼沒有要停的趨勢？這麼想的同時，一把熟悉的傘就出現在自己頭頂上。
那維萊特看了一眼傘，又看了一眼在旁面無表情撐傘的萊歐斯利。
「謝謝。」說得毫無情緒起伏。
「哦對，我忘記你喜歡淋雨，但這樣會生病吧？哦不對，水龍也會生病嗎？」
「根據我這段期間的試驗，應該是不會的。」
「試驗？」萊歐斯利尾音上揚，「你除了想要感受人類的情緒，還想要體驗人類的感冒嗎？」
「萊歐斯利，你感冒過嗎？」
沒想過那維萊特會反問，他沉思了片刻：「小時候吧，現在不會了。」

萊歐斯利舉起自己的左臂，笑道：「看看我這胳膊，要生病也很難吧。」
「……所以說就沒什麼可以增進感情的機會了。」那維萊特細聲道。
「啊？你說什麼？」
「沒事，對了，你怎麼上來了？」那維萊特往旁挪了一些，寧願淋雨也要離開萊歐斯利打傘的位置，和他靠得越近，就覺得渾身不太對。
萊歐斯利見狀，索性把傘收了起來，陪他一起淋，「我聽說楓丹的審判長幾乎每天都在淋雨，想像不到這個畫面，就親眼上來瞧瞧。」
那維萊特撇頭，「這倒不需要想像。」
「你的臉挺紅的，不會真的感冒了吧？」萊歐斯利伸手欲摸那維萊特的額際，我們的水龍大人就像長按普攻一樣瞬間滑走。
怎麼回事，雨淋了這麼久沒有感冒跡象，萊歐斯利一靠近他就『感冒』了？
「萊歐斯利，如果我感冒了，下一步該怎麼做？」
「啊？」典獄長撓了撓頭，「你現在不舒服嗎？找美露莘給你治治？」

「我聽說感冒的人都會受到特別照顧。」
「應該吧，雖然那時沒人照顧我就是了。」萊歐斯利愣愣地道。
那維萊特停頓片刻，接著說：「我可以照顧你。」
「看來你真的感冒了，可能還發高燒，說出來的話都怪怪的。」
「我是認真的。」那維萊特語氣堅定，他走上前，動作輕柔地抱住愣在原地的萊歐斯利。雨勢慢慢變小了，萊歐斯利不曉得該說什麼，只是在想這砰砰然地心跳聲究竟是從誰身上傳來的同時，他眼前一黑。

「你終於醒了，公爵。」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床，熟悉的空氣以及熟悉的小護士。希格雯擰好濕毛巾，往他的額際一甩，「在梅洛彼得堡這麼久沒生病了，到上面淋個雨就昏倒，還被公主抱回來，要是被記者拍到，公爵臉面何在，雖然挺有趣的。」
「什麼？我生病了？剛剛那些不是夢嗎？」
「哪些？」若是那維萊特沒有出聲，萊歐斯利可能都不會發現他坐在旁邊。
就是他們兩個像傻子一樣站在路邊淋雨，那個水龍還用毫無情緒起伏的表情說著疑似調情曖昧的話，比膝擊還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竟然不是夢？
「我需要……」冷靜一下。
萊歐斯利感覺喉頭一陣乾癢，那維萊特立即上前給他倒了杯水。
嗯嗯哼哼。希格雯在旁看好戲。
雖然他要的不是水，但萊歐斯利還是道了聲謝，「我睡多久了？」
「三天。」

萊歐斯利的水差點從嘴裡噴出來，以前的他不知道淋過多少雨，也經常練拳練到滿身大汗吹冷風、泡海水，都沒有任何感冒跡象，這次不過淋了十分鐘的雨就嚴重到需要躺在床上三天？
他從臉頰撕下美露莘貼紙，確定真的不是夢。
「現在是下班時間嗎？」他看著那維萊特問道。
「審判長這三天都在這裡。」
「我和芙寧娜請假了。」
萊歐斯利瞳孔地震，原始胎海下一秒淹沒梅洛彼得堡都不意外了。他嘆了口氣，支開希格雯，「我和那維萊特有事要說，希格雯妳先出去一下。」
「是我不能聽的嗎？好吧。」她識相地收拾診療包，「人們總說床頭吵床尾和，希望公爵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審判長計較了。」
「我會的。」那維萊特搶答。
「等等，我頭好痛。」

對比那維萊特雙膝併攏的正坐，頭還略暈的萊歐斯利就坐得有些豪邁了，他率先打破沉默，「那維萊特，我想你很清楚，你和我，一個在上面一個在下面……」
「關於這點，我還是很清楚的。」
見那維萊特答得如此之快，萊歐斯利才發現他的話有歧義，隨即乾咳幾聲略過，接著道：「你知道我說的是水上跟水下……總之，我們有各自需要負責的地方。」
「這個我也是很清楚，我會負責。」
「……」萊歐斯利無奈地說：「非要我挑明說吧，現階段的我不需要感情。」
「嗯，我理解，我也不需要感情。」那維萊特也回答得很乾脆。
「那算有共識了吧。」雖然是他先挑明的，但那維萊特這麼乾脆的答覆，讓萊歐斯利莫名有點不爽，哎呀，真是矛盾的心態。
「但是我需要你。」
「啊？」

萊歐斯利內心的不滿都被滿滿地問號堆滿，「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還是有一些我不能理解的事情，不能明白的觀點，人類總是有很多無法用法典解釋的情緒，以及我總想著該對此做出什麼反應。芙寧娜說我太過古板，是不是該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可是這不像我的風格。」
「行，意思就是你喜歡我，對吧？」
那維萊特沉默。
「啊？↗↑↑↑↑↑↑」萊歐斯利激動地站起，「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會是我的誤解吧？就算我也沒和其他人交往過，但至少……」
「原來如此，這種感覺就叫喜歡嗎？」
萊歐斯利覺得自己的頭更暈了，不曉得該怎麼和眼前的人解釋。那維萊特迅速坐到他身旁，低語：「要是還不舒服，可以倚著我，我身體涼。」
「謝謝你的好意，但那個畫面看起來不妥。」

那維萊特想像了萊歐斯利靠在他肩膀的場景，「但以我的視角來說，很不錯。」
「……」萊歐斯利長呼一氣，倒是順了那維萊特的心意，體格比對方壯實不少卻小鳥依人地靠在對方的臂膀，如果是第三者視角絕對很可笑，「如何？」他沉聲問道。
那維萊特不知其意，搖了搖頭，「關於哪方面的問題？」
「我靠在你肩上，你感覺如何，以你的視角看過來，感覺又如何？」萊歐斯利身子不動，眼珠直勾勾地盯著那維萊特。
「很舒服。」
「啊？」
「你是個值得信賴，工作能力也很出色的人，和你待在一起很舒服。有時會想要和你拉近距離，但我又想盡量避免私交，聽說生病可以強制性的拉近距離，所以我本來想試試這個方法，而且我現在……確實也有一點生病的跡象。」

「你被我傳染了？」前面誇的一堆，萊歐斯利當沒聽見，他從那維萊特身上彈開，皺著眉摀上對方的額際，「沒熱，還是挺涼的啊。」
那維萊特拉開他的手，主動湊前，額頭貼著額頭，「確實你的更熱一些。」
萊歐斯利嚇得要退開但手腕又被那維萊特緊緊抓住。
「和你待在一起，心情都變得挺好的。」
「看來你是真的喜歡我啊。但我說過了，我不想現在就確定關係。」
「沒關係，我們之間的關係還不需要到審判的環節。」
「喂……」
「等你有那個意思再說吧。」
「我可能都不會有那個意思的。」萊歐斯利聳肩道。
那維萊特掌心攢起小水波，輕輕撫過萊歐斯利的臉頰，「我擅長等待。」
萊歐斯利看著他眼神流露出來的情緒，就像法庭上那般認真，只能妥協地晃晃腦袋，「行吧，說不定也不用等很久。」

「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這時候不該來個離別之吻？」
「……」那維萊特遲疑數秒，「這是還沒確定關係就能做的嗎？」
萊歐斯利強忍笑意，「當然不能，你還得更增進感情才行。」
「好的。」那維萊特答道，「若我下次生病，就能換你主動了。」
「到底是誰和你說只有生病才能增進感情的啊……」萊歐斯利嘆道，主動上前，唇瓣輕輕擦過那維萊特的臉頰，「你不用生病我也能主動。」
那維萊特又愣了一會兒，「我不太喜歡一直處於被動的感覺。」
「那下次見面換你主動？」
「我開門出去再進來算下次見面嗎？」
「你快給我上去。」

楓丹最高審判官臨時請假三天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罪魁禍首是誰不言而喻。
那維萊特望著堆積如山的文件，想著要加班幾天才能處理完畢。芙寧娜轉著圈來到他身旁，「三天時間，我們的審判長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嗎？」
「您想多了，只是生病了。」
「生病？你嗎？」芙寧娜驚訝地道：「我還沒見你生過病呢，可惡，真可惜。」
「不是我。」
「等等，這麼說，生病的是萊歐斯利了？」她接著道：「有人看見梅洛彼得堡典獄長被楓丹審判官公主抱的謠言是真的？我怎麼錯過這麼精采的畫面啊啊啊！！」
那維萊特翻閱文件，試圖讓自己保持工作的最佳狀態，但他內心有時還是會竄出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的想法。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