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天竺葵與冬櫻花】with 陌夙
latest #38
午後的烈陽炙烤著荒蕪大地,一幫嬉戲的頑童拿著彈弓木劍,打鬧著奔跑在沙土飛揚的街頭。

「我奉聖座之命,前來收復聖地!」瘦小的男孩高舉武器,不料木劍卻被玩伴一劍擊飛。

「邪惡的異教徒,受死吧!」頸上掛著星月吊墜的男孩乘勢而上,二人在笑鬧中走遠。
他們誰也沒注意,飛出的木劍被一雙粗糙的手穩穩接住。女孩收回手臂,口中念念有詞,似有那麼一剎那,喧囂的風在身周打轉。她點了點頭,一切又恍若從未發生。

隨著不久後,由遠至近的蹣跚腳步聲響起,女孩抬起頭。

「恭候多時,少爺。」
腳步踢過的沙風揚起。
陌夙從斗篷裡仰頭,疑問這筆聲音的來源,他停下腳步定神看才發覺腳跟旁有塊簡樸粗布地墊,帳上撐著支手杖來遮住西曬日照,陳舊的瓶罐和草藥填充其中,羅列擺放環繞著那不熟識的生人身旁,而如煙縷飄散的那句「少爺」也令黑色眉毛不由自主往上挑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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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出外服飾的他應當已是個素不相識的路人,這肯定不是叫自己吧?

他左盼右顧,身旁卻沒有來往的游魚人馬,無語的時限分秒流過,而尷尬不得的少爺人家只能舉起手指朝向下頸,遲疑的眨了眨藏於陰影裡成夕霧色的眼眸。

「?」
「西風輕述您的來訪,沙塵低語您的疑惑,命運之水將泛起陣陣漣漪。」女孩手持木劍,拂過臉龐,輕嗅著粗糙的劍身。

「請坐。」她盤起雙腿,自陶碗抓起一把不知名的粉末,撒入鏽跡斑斑的薰香爐,謎樣的香氣包圍著二人。
裹著披風的青年見狀,明顯有了閃退的動作,像是不想被那神秘的砂礫細粉給沾染上,抬手拍了拍衣袖將其抖散,始終沒有向前一步,也並不想加以靠近。在他看來,那些在城鄉間穿梭的巫女無非是些流亡他國、身無名份及歸處的異邦人,為討生活才擺弄些常人不解的神秘占卜。

況且看個手相便能得知命運八九十,那又何必傾一生經歷風霜?

「…姑娘,您可能有所誤解。」

陌夙垂眸掃過那頂狼頭面具,語氣有些不悅。「我只是路過,不是專程來算命的。」

「若有急需這些給您便是。」

一向習慣以金錢打發來人的陌夙伸入囊袋,摸出幾枚泛著光芒的金幣,隨意的拋入那盞薰香爐內,然後捉過匹掛於身的兜帽,轉身便要離去。
金屬的碰撞聲響起,女孩嘴角泛起笑意,手中的木劍在爐中挑了挑,貪婪地捧起溫熱的金幣。

「成交。」

咬了咬到手的報酬,女孩口中唸唸有詞,又往薰香爐內撒入三五樣粉末。

在煙氣不斷變換之際,女孩的低語逐漸清晰,流蘇隨搖晃的身體擺動,一曲古老的歌謠輕輕迴盪。
那是一首莎蘿曼哀歌,字字句句唱著生離死別,與失去摯親的徬徨。

彷彿慈祥的母親喚著逝去的孩兒,又恍若無依無靠的孤兒,渴求著雙親的擁抱。

……

在陌夙邁開步伐離開之際,悠揚的歌聲隨著清風穿過他的肩膀流往街角,而他就像是受了奇怪吸引般慢慢停下腳步,背對著女孩的攤位駐足。

生澀的語言在耳邊繚繞不絕。

城鄉居民從他身旁走過,瞧一眼是誰的歌聲後與旁人低聲交談著,未曾想那原本極度討厭他人閒言閒語的大少爺毫無動搖,只是低頭沉默不語,直到歌聲結束。
路人們紛紛失了興致散去。
而披著斗衣的陌夙則站在原地留了下來。

「妳是怎麼知道的……」

別過臉,耳際精緻的莎蘿曼標誌隨風晃蕩,陌夙的眼神空泛卻有些驚訝,連敬語都忘了用上。

他走回攤位,低頭盯著那張被蒙上雙眼的仰臉瞧了又瞧。

「不。」「我不認識妳。」
「我能看見。」

煙氣逐漸散去,女孩停止了擺動,語氣平淡道,彷彿剛才的一切是如此地稀鬆平常。

她自顧自地舉起腰間的水袋,扭開袋口往嘴裡送。
「您還剩一次機會,離開,或是推動命運。」

拭去唇邊的水珠,木劍在爐中挑出了最後一枚冒著煙的金幣。

女孩的頭點了點,再次示意對方坐下。
能看見是什麼意思?

他看著女孩喝水,對靈性遲鈍的少年似乎還有些不以為意,但開始狐疑起來,心裡對他認為的那些怪力亂神多了一分好奇。

「是麼,」原來還有一次機會。

反正沒事……

當作給人開個攤也行吧?

陌夙無聲嘆氣,拉開衣襬由跪坐慢轉至雙腿併攏,手則搭放在腿肚之間。

「那就留下來看看妳出什麼招吧。」

「不過先申明,我平常是不信這些的。」

他舉起一隻手掌擺了擺,眼神撇往旁邊,連帶耳墜輕微的晃蕩著。
「是嗎?」

女孩回應得心不在焉,甚至有些敷衍。

放下木劍,她從腰間取下巴掌大的皮囊。

「您的鮮血垂涎真相,心跳聲聲響應著求知。」

說著,一把血藤在女孩手中扭轉,血紅的汁液逐漸浸濕了皮囊。
隨著古老咒文的低吟,淺金毛髮的跳鼠毫無預警地出現在陌夙肩上,扯下了一小撮他外露的頭髮就跑。

女孩接過頭髮,塞入皮囊。低吟逐漸激昂,呼嘯的風聲斷斷續續,夾雜著令人汗毛直豎的噪聲。

儀式進入高潮,皮囊被高舉、傾倒,散落而下的動物遺骸帶著斑斑血紅。

誦念此時戛然而止,女孩雙頰泛紅,豆大的汗珠正沿著額角滑落。
隨著毛髮被扯走陌夙哀叫了一聲,單手撫在吃痛的位置盯著那隻落跑小鼠,皺著眉頭回應那字字句句戳心的言語,感受突如其來的風蕭以及回聲。他並無挪動身體,僅維持原本的姿勢,手掌自然的按住褲管。

但女孩竭盡力氣的舉動令他嚥下口水。

不否認儀式有些駭人,但少爺骨子內也非冷血,甚至想從口袋裡拿手帕給對方,但眼前儀式使空氣凝結的那刻,他卻愣神的不知該如何動作,也就順勢錯過了時機。

「如何?」

見女孩嘴唇微啟,他細微的心思生硬的吞回肚裡,裝做沒事一樣冷冷地開口問道。
汗珠滴落,女孩微仰著頭,僅憑雙手感知。

「⋯⋯獅爪為心,您注定成為領袖。」女孩深吸了口氣,交疊的雙掌下,鋒利的獸爪正對掌心。

「狼牙在側,正逆參差,意味您隨從雖多,不可盡信。」緩緩向周圍探去,指間微透長牙的寒光與血紅。

「兔足逆位,您的歸屬並不在此。」風乾的斷足歪斜地落在邊緣。

「鷹喙正對,您的未來將充滿凶險。」女孩蹙了蹙眉,倒鉤狀的尖端直直指向跟前的陌夙。
語畢,她抓起一把沙塵,任憑細沙自掌上滑落、乘上熾熱的西風。

「日出之境將是一切的線索。」

拂去臉龐的汗珠,女孩微傾著頭,似乎盤算著什麼。

「嗯哼 ……嗯、…啊?

陌夙雙手抱胸點頭搗蒜,沒曾想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使他那張本來還神氣的臉皺出了奇怪的表情,並回望傾頭的女孩。

這分明就不是個好的卜。

還有日出之境是什麼意思?總不會讓他在這節骨眼上離開家族吧。
少爺挑了挑眉,因前首歌令他有些毛骨悚然,他幾乎要信了這個巫女真能看出些什麼,但真正占卜下去反而疑問不減反增。

「…喂喂,凶險是指何時啊?妳可別嚇唬我。」

看對方遲遲不作聲,方才說著自己不信邪的青年明顯走了心,按著蒙面女孩單薄肩膀搖了又搖,卻還是沒得到任何一句回應。

到底是怎樣。少爺失禮的彎下嘴角。
自然表象╎陌夙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堂堂男爵之子哪有在等人回答問題的?

但他顯然拿唇給蜜黏上的對方毫無辦法,因為再怎麼困惑,他也絕不會去打擊一個手無寸鐵(如果那些陳舊道具不算)的平民,那樣的話就太失風度了。

陌夙掏出繡有家族紋樣的方巾,扔在女孩盤著的腿上。

「用手帕擦汗,真是的。」
施術消耗了體力的女孩被這麼一搖,險些失去平衡。

「呃⋯⋯!」

興許是太久沒有與人這樣直接接觸,女孩不自在地縮了縮,流蘇在模糊的視野中晃動。

「唉。」

卦象如此,客人著急也不是第一次見。但不知是天機不可洩漏,抑或女孩也未曾參透。沈默的她最終輕嘆了口氣,拾起腿上的手帕,搓了搓,又聞了聞。

細膩的質料和精緻的做工,估計價值不菲,或許可以賣17⋯不,20個金幣吧!可以買很多吃的⋯。
然而感受對方不耐煩地注視,女孩乖乖放下了方巾。

「柴堡常年暑氣逼人,少爺也火氣旺盛,這些草藥雖不能趨吉避凶,至少能消消心火。」

女孩以沾著血藤液的雙手,取來皮繩固定,放在對方身邊。當然,包材用的是陌夙的方巾。
眨了眨烈陽下的眼,少爺似乎完全沒搞懂為何要如此,愣愣的在方巾跟女孩間來回看了幾輪。

蛤?

「妳說誰火氣旺盛了——」

正當陌夙被這份無視惹得更加惱火的時後,他身後不遠處的巷口跑出一個身材高挑豐滿的女性,其身旁則跟著個較矮壯的黑膚男性。
那名拿著武器的女子匆匆撇眼這邊,忽然拔高聲音喊道。

「少爺~~~!
豐厚的女性音調從背後傳來。陌夙馬上瞪圓眼睛,輕嘖了聲後抓過方巾小包迅速起身,三兩大步往來者方向走去,俐落的閃過女子的大擁抱後,兜帽順勢滑落露出那捲翹的後腦勺。

「少爺您可讓我們找太久了~」「是啊,您剛是在算卜嗎?」

「沒有。」

陌夙重新拉上布帽,將方巾小包塞入口袋,發現兩人好奇的往攤位方向看過去,便不明說的逕自邁開步伐。「你們不走我要走了。」

「欸、等等啊少爺~」
隨著客人離去,簡陋的地攤也安靜了下來。

女孩站起身子,熟練地將物品綑成行囊,拄著手杖迎向落日餘暉。
片刻,陳舊的餐館木門被推開,女孩摸索著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

「喂! 是那個狼頭女欸!」

「安靜喝你的酒,別跟異教徒扯上關係!」

「嘿嘿~這貨肯定是來要飯的,我賭一塊駝峰肉!」

儘管其他客人壓低了音量,聽覺敏銳的女孩習以為常地接受著一切。
她哼著小曲,在旁人驚異的眼光下,享用著一枚金幣換來的一桌酒菜。

「說好的駝峰肉?」

「啊、呃...先欠著......」

自討沒趣的酒客急忙轉移話題,聊著來自三姊妹商團發布的招募告示。女孩搖晃著酒杯,嚼著烤肉的同時豎起了耳朵。

「日出之境將是一切的線索。」她呢喃著。
calm__

謝謝陌陌中!

傲嬌的小少爺太可愛啦~期待兩人未來的交流和冒險!

米蘭達這個社交能力0的孩子,要麻煩陌中多多關照了~!
這麼兇巴巴的陌,米蘭達還替他占卜,太謝謝惹吧~
觀看攤位上的工具被使用和挑動也覺得好像真的在體驗,身歷其境感很足,前面小孩子玩鬧的部分也能看出那個時候的信仰對立一面,好開心可以參與到這個段落裡喔

米蘭達隔天也要吃飽飽的喔
shaman_the_wolf: 兩個社交力0的在雞同鴨講(尤其陌對靈性感知又超低)

普通人想跟靈媒溝通……傻眼了
calm__:

太誇了救命!第一次寫這樣的感覺,謝謝陌中喜歡

還好有陌陌,米蘭達已經好久沒吃到肉了!

期待兩人有機會變得默契起來~很期待這樣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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