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en
11 months ago @Edit 11 months ago
#木蘇里 #銅錢龕世
莫名的開看這篇!耳聞已久~~和尚攻 x 黑龍受~終於開始看~~ https://images.plurk.com/4KGEgZ9fCq4vcEoMLnvWMu.jpg
前天就看完了,一直沒時間寫心得~~結論是很喜歡欸~~!!我覺得很好看!!這篇的筆觸比較清淡詼諧,作者很佛心,幾乎都有圓滿的後續,很喜歡從此之後攜手煙火人間的那種對未來充滿期許的美好。由小事件串起連成一氣的劇情,不是氣勢滂薄宏大的那種,但每個小故事都很不錯,配角的親情跟感情的部分寫得真的很棒,感覺不算新穎的劇情但是感動跟心酸都很直戳人心,好幾個部分都讓我默默掉了幾滴淚。主角之間的感情發展比較曖昧,雖然不是很明顯的那種~不過互動都很可愛,以篇幅來說比較像是前面吊著胃口,後面認真發糖XD 整篇文不長卻值得回味,我看得挺開心,是很推薦的一篇!
latest #79
Iven
11 months ago
薛閒眉心蹙起,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他素白的皮膚襯著冷肅的神色,顯出了一種不近人情的漠然以及難以親近的疏離感。比起平日裡那種翻天覆地沒個正經的模樣,他這難得冷下來的樣子倒是更合身份。你活抽了我的筋骨,還指望我掂量著其他人的死活,這是什麼樣的道理?!
可偏偏就是因為這樣全然不對等的歪理,薛閒手中力道始終有三分保留。
就在薛閒一臉天寒地凍風雨欲來時,身後忽然落下了一個人,即便沒有貼在他背後,但他依然感覺到了陡然靠近的體溫,在這濕氣陰沉的寒霧中,顯得格外清晰,清晰得他心尖突兀地跳了一下,而後又緩緩沉落下來。先前的怒意和煩躁被那體溫一籠,頓時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沉靜靜的安心。
「我來。」玄憫沉緩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
接著,輕薄的白麻布料從薛閒臉側擦過,一隻勁瘦的手越過他的肩頭,垂下來取走了繞在他指尖的銅錢串。
Iven
11 months ago
薛閒略一怔愣,就聽見熟悉的銅錢嗡鳴聲在身後響起,一股巨大的力道猛然壓在了四周草木山石之上,漩渦似的泥洞似乎被無形之手強行箝制住了,越滾越慢,最終凝固在那裡,泥石不再坍塌陷落,拇指山也被死死摁住。

薛閒下意識仰臉看了他一眼,就見玄憫垂下目光,看著坐在椅子上的他,平靜道:「我鎮著,你放心取骨。」

所有的風雨欲來和霜天凍地被這簡簡單單一句話倏然抹平,薛閒收回目光,看著眼前深不見底的黑洞,感受著洞內蠢蠢欲動和他產生共鳴的龍骨,忽地從鼻間哼出一聲笑來,和平日裡的嗤笑嘲笑冷笑均不相同,沒有什麼帶刺的情緒在其中,只是最簡單不過地笑了一聲。

他沒有假客氣地說上一句「有勞」,也沒有道上一句謝,只「嗯」了一聲,放鬆了筋骨道:「壓穩了?我拽了啊——」

說完,他五指猛地一抓。
Iven
11 months ago
喜歡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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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en
11 months ago
有那麼一瞬間,薛閒只覺得周身血液筋骨都火燒火燎的,熱得快要脹透皮骨,除此以外,他什麼也感受不到,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碰見了什麼樣的境況,只依稀記得身邊還有個可以信賴的玄憫。

直到許久之後,他才找到了可以緩解那股熱燙之感的東西。

他賴在那東西上納了好一會兒涼,熱成一鍋粥的腦子才漸漸清醒過來。等他終於睜開眼看清自己的境況時,才發現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變回了龍身。從倒在草叢中的二輪車和一地狼藉的草木來看,他變得還挺急……而那個所謂「能夠緩解熱燙感的東西」,不巧,正是玄憫——
Iven
11 months ago
變回龍身的他,此時正儘可能地將自己纏繞在玄憫身上。光纏著也就算了,還不斷地用鱗皮在玄憫身上蹭磨著,企圖讓每一處燒得慌的地方都從玄憫這天然冰塊身上走一遍……

薛閒:「……」

怎麼辦呢,有點兒丟臉……

堂堂一條龍,硬生生活成了大型猛寵。就他這恨不得將玄憫全身纏一遍的模樣,知道內情的可以說他一時情急借玄憫緩一緩熱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粘人呢。關鍵問題在於,除了他自己,並沒有誰能瞭解他熱得要死的「內情」,包括被纏的玄憫。

薛閒頂著一張生無可戀的龍臉,偷偷睨了玄憫一眼。
Iven
11 months ago
不過他轉而又看見玄憫磨著銅錢的手上有一道傷口,橫貫在虎口處,鮮血一點點地朝外滲著,順著玄憫的手背,滑落在地,而地上已經有好幾處斑駁的血跡了。

這傷口一看便知道是怎麼來的,薛閒難得良心發現,泛起了一點兒歉疚之心。他想著身為堂堂一條龍,全身都是寶,比如龍鱗,比如龍涎……總之,止個血不過是舉手之勞。

於是,被熱氣蒸熟了腦子的某人垂首便舔了那傷口一下。血味觸到舌尖的時候,薛閒腦子裡的熱氣倏然散了。而玄憫磨著銅錢的手指也乍然一頓,無聲睜開了眼。

薛閒:「……」

想問一句,現在解釋一下「內情」,臉還要不要得回來?
Iven
11 months ago
方才這禿驢是怎麼睜眼的來著?
對了,被他舔了一口。
只是不知是因為刺激到了虎口的傷,還是因為龍涎……
薛閒想了想,又用舌尖在玄憫那癒合了大半的傷口上舔了一口,玄憫手指輕微抽動了一下。
薛閒:「……」總不至於得他娘的一直舔到這禿驢醒吧?!像什麼樣子!
這是什麼烏七八糟的,要不是因為他瞭解玄憫的性格,知道玄憫向來正經從不嬉鬧,他都要懷疑是不是在故意作弄他了。也虧得陷入這種境況的是玄憫,若是換一個人……
薛閒想像自己要舔人一口,就覺得腦子都要噁心炸了。他狠狠打了個激靈,眯著眼盯著玄憫的臉,心說你要是再不睜眼我就要給你「洗個澡」了……
Iven
11 months ago
緊接著,他眉心一動,磨著銅錢的手指一收,真正醒了過來。

他神智清醒的剎那,餘光暼到臉側有什麼東西動。他下意識一轉臉,剛巧和預謀「下口」的某人打了個照面。

玄憫:「……」

薛閒:「……」

默然無語了片刻,玄憫終於還是問道:「你在做什麼?」

薛閒:「……」

總不能說比劃著怎麼下嘴吧?

或者,借你腦袋照一照我的牙口?

不行,這種明擺著找茬欠收拾的話還是算了吧。薛閒懟起旁人來無所顧忌,對著玄憫還是得掂量一下的,畢竟……某種意義上,這禿驢彷彿生來就是治他的。

這孽障腦中風雲變幻了幾番,最終還是干巴巴道:「打個哈欠你也要管著?」
Iven
11 months ago
這裡的主線故事寫得很感人,喜歡 (抹眼淚)
Iven
11 months ago
同樣的一齣戲,從許多年前,一直唱到了許多年後,卻無人厭煩,滿院的人依然就愛聽這詞,看這把式。

舊人、舊宅、舊戲台,好像這十多年歲月從不曾流過,也沒有什麼陰陽兩隔。

徐大善人坐在桌邊,抿著茶,看著戲台上的那些離合聚散,手指在桌上輕輕點著,應和著那些輕彈慢唱。品了許久之後,他突然溫聲道,「德良,辛苦了……」疤臉男是班頭,不用上台。他和徐大善人坐在一張桌邊,聽聞此言愣了一下,轉頭卻見徐大善人衝他笑了一下,笑裡有著諸多意味,就好像……他早已知曉荒村不再,舊人已故一般。

疤臉男靜了一會兒,端起桌面上自己那杯未曾動過的茶,沖徐大善人舉了舉,抿了一口,道:「明年,我們興許……也來不了了。」
Iven
11 months ago
他的表情裡也同樣有著諸多意味,和徐大善人頗為相像。

一杯茶喝完,兩人相視一笑,像是趕赴了一場生死無涯的約之後,做了一場心照不宣的告別。

你該走了,我也一樣……

天色黑盡,荒村終年不散的霧氣在緩緩散開,依稀的戲腔像那濃霧一樣,漸漸變淡,又緩緩傳遠。

「莫使明月下山腰,從此後月不暗,人不老,百年一日如今宵……」[1]

你來聽,我便來唱,一諾千金,生死不顧。
Iven
11 months ago
因為玄憫的體溫著實太高了,湊近之後,他頸窩皮膚上蒸騰出來的熱意不可避免地烘著薛閒,帶著一點兒微微的汗濕,讓本就燥熱難平的薛閒更熱了一層,直衝頭腦,蒸得他腦中莫名有些發空。
以至於他鬼使神差地移了目光,不知不覺從盯著玄憫頸側的痣,變成了盯著玄憫的側臉。
約莫是熱氣蒸人,容易讓人變得懶散,他目光落點有些虛,也不知是落在玄憫的眉眼上,還是鼻樑骨上,抑或是……
不過高僧便是高僧,即使周身燙成這樣,單單看臉卻看不出絲毫端倪。玄憫神色未變,和傍晚闔眼時一模一樣,若不是薛閒能摸到他急促如擂鼓的脈,能感受到他不斷散出的熱意,說不定會被他沉靜無波的模樣給騙過去。不知是因為薛閒身上的熱意影響,亦或是別的什麼,玄憫的脈越來越重,頸窩間的潮濕熱意也越蒸散越多,薛閒懶懶地看著玄憫靜靜闔著的眼,也不知是中了哪門子邪,居然有些不想動彈。
Iven
11 months ago
就在他熱意熏腦的時候,他按著玄憫腕脈的手指無意識動了一下。

玄憫重如擂鼓的脈跟著一跳,半睜開了眼,偏頭看向薛閒。

有那麼一瞬,兩人的鼻息幾乎是交纏在一起的,讓人恍然產生一種格外親近的錯覺……玄憫半睜的眸子幾乎和屋內的昏暗融為一體,讓人看不清他目光的落點,不知是纏結在薛閒同樣茫亂的眸子裡,還是汗濕的鼻尖,亦或是更下面一些……

兩人身邊似乎落下了厚重而無形的屏障,一切來自他處的雜音都被阻隔在了屏障之外,遙遠而模糊,唯余沉重痴纏的鼻息一下一下……將週遭全部填滿,給人一種惶然的錯覺,好似整間屋子都逼仄狹小起來,讓人移不開,也挪不動。玄憫被薛閒按著的手腕忽然動了動,反手捉住了薛閒的手指,強硬地翻轉過來,將薛閒的手緊緊壓住。不知是不是身體的反應導致他把控不住手上的力道,他抓著薛閒的手攥得格外緊。
Iven
11 months ago
這時,薛閒才在茫然和迷亂中後知後覺地發現玄憫身上是汗濕的,不論是脖頸肩臂還是手掌都是汗濕的,他在翻轉手腕屈起關節時,手指因為潮濕而滑進了薛閒的指縫裡,攥緊時,指縫間的皮膚難以避免相互摩挲……那種親近的錯覺便更重了,甚至能稱得上親暱了。

玄憫半醒似的闔了眼又半睜開,一滴濕熱的汗滴不知從他下巴或是哪裡滴落下來,剛巧落在薛閒下巴尖,又順著他的脖頸一路滑下去,洇進了胸前衣襟下。

薛閒鼻息驀地一重,腦中頓時一個激靈。後院外的街巷裡,不知哪裡的貓鬧起了覺,長長地叫了一聲,在夜裡顯得格外清晰,活似就蹲趴在床邊似的。

玄憫似是被這貓叫徹底吵醒,他手指間猛地收了一下力,重新闔上了眸子。
薛閒眼皮一跳,被他捏著的手指下意識縮了一下,整個人驟然坐直了身體。
Iven
11 months ago
而在他打算抽回手操縱椅子退到一邊時,玄憫也已經坐正了,他雙眸依然闔著,神色未動,捏著薛閒的手卻已然鬆了開來。

他雙眼闔了許久又重新睜開,靜靜地看著一旁的薛閒,道:「坐遠一些。」

語氣一如既往平靜無波,但嗓音卻比平日低一些,還透著一絲微微的啞意。

薛閒雖然已經讓到了一邊,但先前壓住的心跳和脈搏此時像是驟然找到了出口,續了命似的瘋狂跳著,幾乎就貼著薛閒的耳邊擂著鼓。以至於他滿耳朵都是「悉突、悉突」的搏動聲,根本沒聽清玄憫那低低的一句話。「嗯?」他應了一聲。

情緒還不曾從先前錯覺的親近中脫出,以至於他這一聲帶著一些鼻音,顯得溫順而懶散。

玄憫靜了片刻,終於還是淡淡道:「無事。」
Iven
11 months ago
薛閒沒好氣道:「……我這是多討你的嫌,再遠就出屋了。」

玄憫眼也不睜,在薛閒挪回「靈氣充足的牆邊」後,才沉沉開口道:「不是。」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鬼知道他這「不是」在答什麼。

薛閒坐著的地方在床側,從他的角度能看見玄憫的側面,還被床帳擋了大半。不過這半遮半掩的,剛巧能減輕先前的尷尬,讓人徹底放鬆下來。

而之所以說是尷尬,是因為……先前有那麼一瞬,薛閒能感覺到自己身體有了些反應。當然,他及時將那反應止於蠢蠢欲動,只是……

不知道玄憫有沒有相同的狀況。

照理來看,他那一身汗濕,若是真有反應,應當更明顯些才對,可架不住他那極度內斂克謹又冷冰冰的性子,讓人很難將他同某些俗世之事相聯繫。更何況他還盤著腿打著坐,僧袍前擺罩在膝前,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
Iven
11 months ago
可好好的,怎的就突然這樣了?

夜裡過於安靜,時間流逝便顯得格外緩慢,薛閒百無聊賴地琢磨了一番,突然想起了玄憫虎口上被他舔過兩回的傷,以及江世寧沒說完就被玄憫打斷的話。

薛閒:「……」

他算是明白江世寧為何讓他別亂用龍涎了,可這提醒著實晚了一步。

他在心裡乾笑兩聲,默默坐正了身體,顯出一本正經的模樣,好讓自己不那麼像始作俑者。而後也不再盯著被坑的玄憫瞎琢磨了,而是做賊心虛地閉上眼,捏著銅錢老實休養去了。
Iven
11 months ago
薛閒兀自琢磨了下,還是開口沖方承道:「請教個問題。」

方承捏著賬本的手一頓,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有什麼儘管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龍涎聽說過麼?」方承不是江世寧,他不知道薛閒的真身是龍,薛閒問起這事來便不用多顧忌臉面,「有什麼功效?若是用在尋常人身上,有什麼害處麼?」

「……」方承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道,「聽是自然聽過,見是肯定沒見過。功效麼……都存留在傳言裡。」

「傳言裡怎麼說?」

「就……姑娘碰到了龍涎,便懷孕產子了。」方承大約是個不會說故事的,乾巴巴地一句便講完了。薛閒:「……」
這樂子有點大。
Iven
11 months ago
方承又道:「現世也有些傳言,淨是某某地方某人有緣得之,賣了個天價或是著人入藥,據說除了治傷治病有奇效、能解百毒之外,還有些旁的作用,多是滋陰壯陽催歡怡情之類的罷,說是延續的日子不短,不過也僅止於傳言,真有治傷治病有奇效還能解百毒的奇藥,有生之年若是能見一回,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他跟各種藥材打慣了交道,說起這些功效來一本正經的,讓人起不了任何狎暱的心思,但是吧……

薛閒雖然昨夜就猜到了大概,這會兒聽人說出來,那又是另一番滋味。

以至於他二話不說便去院子裡揪了江世寧道:「打個商量,今晚我同你換房呆著吧?」江世寧:「……不,跟大師住一屋,一晚上就夠我奔赴黃泉了,說好的多留兩日讓我陪姐姐把壽誕過了呢?」

薛閒又道:「那行吧,不換就不換,加我一個,反正我不佔床位。」
Iven
11 months ago
「你又惹著大師了?」江世寧覺得自己一分錢沒領,還得操著老媽子的心,著實折壽。噢,錯了,他已經無壽可折了。

薛閒面無表情地抬手用拇指食指比了個縫,「給他找了一點點麻煩。」

江世寧心說:得,肯定是個棘手又難辦的麻煩,決不僅止於一點點。
Iven
11 months ago
他問完這話,又兀自在心裡一通瞎琢磨,卻半天沒聽見玄憫的回答。等他再抬眼時,就見玄憫垂目看著他,神色看不出高興或是不高興,跟平日裡那副冷淡模樣相似,但又有一些不同。

具體哪裡有異,薛閒一時也說不出,只是覺得被他不冷不熱地看一會兒就莫名心虛,十分想滾一滾身下這椅子的輪。

「不跑了?」玄憫答非所問,語氣……有點咸。

薛閒:「……」
Iven
11 months ago
陸廿七是人形指南龜,雖然時靈時不靈,但對薛閒這路盲來說,還是有用的。石頭張記得出當初綁他的人,若是找著了,還得靠他確認,所以同樣是個有用的。至於玄憫……

不管有用沒用,反正得帶著。

這種心理由何而來,薛閒說不清楚。大約是同行成習慣了,一日不帶悶得慌。

不過,將玄憫拽出來出於他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但真出來了,他又有些後悔,畢竟昨夜的事情還梗在那裡,今天白天玄憫的脾氣又有些怪,再加上……那方承說什麼來著?

哦對,龍涎的作用不是一日兩日能消的。

呵呵。
Iven
11 months ago
老實說,玄憫身上有股獨特的氣質,在他不言不語獨自做一些事時,那種氣質尤為強烈。就好似身邊有再多人來往過去都與他毫不相干,有種自成一國的疏離和寂寥之感。可那寂寥又並非期艾悵惘的那種,而是渺遠而森寒的。

這樣的僧人似乎更適孤身一人站在落了雪的空古禪寺中,身後是銅和烏木灌築而成的塔,身前是禪寺厚重的門。

門外眾生滿肩紅塵,門裡高僧一身云雪。

所以,當玄憫搖頭時,薛閒有種「果然如此」的瞭然感,但是多少還是會有些不大舒坦。而當玄憫抬頭看見他便改了主意走過來時,就好像閉著的寺門突然被人從裡頭打開了。

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個過程莫名取悅了薛閒。
Iven
11 months ago
薛閒還未反應過來,就感覺玄憫身體一動。

「醒了?」薛閒看著玄憫緩緩睜開眼,偏頭看了他一眼。

有那麼一瞬間,玄憫似乎抬了一下手。

「叫人算計了,進了心魔。」薛閒說著,想起自己先前所見,神色又有些複雜。於是他也沒注意到,玄憫微抬了一下的手又落了回去。

他闔上眸子靜了一會兒,又重新睜開,終於真正清醒過來。

而後,他默然無語地再度看向薛閒。

薛閒被看得一愣,乍然反應過來自己的姿勢著實有些曖昧,而玄憫脖頸間那抹被人嘬出來的痕跡還鮮明地彰顯著自己的存在。

玄憫:「……」

薛閒:「……」不,容我解釋。
Iven
11 months ago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幸好手腕上還留著些許被人攥握過的痕跡,否則,他興許真會覺得自己是又進心魔了。

薛閒盯著那處攥握的痕跡看了片刻,抬頭沖玄憫道,「禮尚往來,你過來,我也幫你一把,大不了你再招一回霧瘴,誰也看不見誰,就當做夢吧。」

玄憫連眼皮都沒睜,沉默片刻後,靜靜開口道:「不必,已經解了。」

薛閒還陷在宣洩之後的茫然中,反應懶散中透著遲緩,顯得有些呆:「解了?怎麼可能?打打坐就解了那我還……」

他說了一半又默默閉上了嘴,嚥下了後半句。玄憫聞言,再度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道:「你解了,我便沒了不適之感。」

薛閒緩慢地消化了這句話的含義,呆呆坐了片刻,張口就想吐這禿驢一臉血:「……」
Iven
11 months ago
多棒啊,這就好比衝著敵人放了一根冷箭,結果那不長眼的玩意半途拐了個彎,最終捅進自己心眼兒裡去了……

「把你腰帶解了借我。」薛閒面無表情道。

玄憫一時聽不出他的喜怒,雖然依舊沒睜眼,卻還是皺著眉問了一句:「怎麼?」

薛閒乾巴巴道:「不太想活了,打算吊死在你屋門口。」

玄憫:「……」

薛閒:「……」

說著話倒還好,一旦安靜下來,一股淡淡的尷尬和曖昧感便在屋裡淺淺浮散開。
Iven
11 months ago
薛閒點了點頭,「你先前不是讓我用銅錢養一養筋骨麼,到夜裡我有些意識的時候其實就已養好了,只是還沒來……得及說……」

他嘴快,反應過來之前,一句話已經說了大半,想收都收不回來。

還沒來得及說……

為何不曾來得及呢?因為一整夜都用來宣淫了。

多會說話啊,哪壺不開提哪壺。

薛閒移開目光,毫無起伏地道:「總而言之,其一我腿好了,其二我還是別說話了,就這樣。」說完他緊緊地抿住了嘴,一副恨不得就地把嘴封了的模樣。

玄憫低沉沉地「嗯」了一聲,示意自己聽見了。
Iven
11 months ago
這石頭張約莫是沉浸在雕石頭的樂趣中,還不曾緩過神來,轉頭張嘴便沖薛閒他們來了句:「你們收拾了一整晚啊?收拾完了麼?早知道還挺費時間,我跟廿七那小子就多留一晚幫把手了。」

薛閒:「……」

石頭張不愧是個棒槌,就這麼一句話,讓薛閒臉色由白變綠。

有那麼一瞬間,薛閒似乎能感覺到玄憫朝他看了一眼,然而當他偏頭看過去時,玄憫已經垂下了目光,清清淡淡地跨進了院門。

薛閒眯了眯眸子,朝石頭張瞪了一眼。不過這三番兩次被戳到准心的感覺著實不那麼痛快,好像平白多了根軟肋似的。而事實上他浪蕩慣了,活了這許多年,還從沒這樣心緒起伏過。

差不多得了!

薛閒臉色終於又回歸了素白,心裡滿不在意道:手也借了,淫也宣了,就這樣,怎麼著吧。
Iven
11 months ago
「這銅錢還是先還你吧,我暫且用不上了。」薛閒站起身,鬆了鬆筋骨,狀似不經意地將銅錢擱在玄憫手裡。
他習慣性用手指勾著銅錢串的繩子,擱在玄憫手中時,手指還沒從繩子中收回來。
玄憫握著銅錢,他勾著繩子,在黑暗中,就好像藉著一段細繩勾纏在了一起似的。
有那麼一瞬間,彷彿鬼迷了心竅一般,薛閒遲遲沒鬆手,而玄憫也同樣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薛閒動了動被細繩纏住的手指,卻並非鬆開,而是不輕不重地朝自己這邊勾了勾,他垂著目光,看著坐在面前的玄憫,低聲道:「你……」
篤篤篤——
敲門聲倏然響起,一個單薄清瘦的身影映在門外,陸廿七那乾巴巴的聲音傳了進來:「起來了,人家宅子主人過壽誕,你們怎麼能睡到這麼晚。」

薛閒手指一鬆,徹底放開了那根細繩,「差點兒忘了日子,今個兒江世寧那姐姐請咱們吃酒席,走吧。」
Iven
11 months ago
「嗯。」薛閒應了一聲,挑著眉啜了口酒,眯著眼道:「沒準兒上輩子留下的記號呢……」

那在荒漠屍海中徘徊許久的孤魂終於還是如了願,尋到了想尋的人,過著最平常的日子,喜樂美滿。

「八十算少的,沒準兒下輩子還能接著數呢。」那邊方承又開了口。他認真地在江世靜酒盞上輕輕一扣,「這就算答應了,百年之後莫要反悔。」

說完,他仰頭喝乾了那一盞酒。

這世間有些牽連總是難以說出個所以然來,有時甚至連個端頭都尋摸不著,卻能牽腸扯肚,侵皮入骨,從少年折花至白頭終老,百年而不絕,三生而無改。

薛閒嚥下口中的酒,勾著嘴角笑了笑,漫不經心間忽而朝身邊瞥了一眼,卻見玄憫剛巧從他這處收回目光,端起茶盞淺酌了一口茶……
Iven
11 months ago
很喜歡這樣的溫情安排,再續的緣分、圓上的遺憾!作者好會寫這種故事~ 我覺得木蘇里慣常的行文不算是很符合我閱讀習慣的那種,但故事內容很不錯,看起來清淡的文筆卻很戳人淚點,但主線敘事上有一些怎麼說,模糊跟敘述不清的地方(指寫法,不是故事內容)但可能就是我個人的口味問題~ 故事內容還是很棒的~~
Iven
11 months ago
被他這麼一攪合,薛閒這才發現,龍骨已經取完了,而他和玄憫的手卻依然維持著疊覆的姿態,在無意識中半垂在身側,而自己甚至還在不知不覺中勾住了玄憫的一根手指。
薛閒:「……」這是怎麼變化而成的姿勢,怎麼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但是不知是鬼迷心竅亦或是別的什麼,掌心手背皮膚相觸相貼的感覺有種說不出的親暱感,而薛閒居然覺得這種親暱感讓人有些流連其中,不大想立刻切斷。
於是他懶懶散散地從眼角瞥下目光,看了片刻,才主動撤開了手。
先前玄憫倒是沒動靜,也不知是不是沒反應過來。薛閒這麼一讓,他才偏頭掃了一眼。
他掃量人時,目光總是輕而淺淡的,一觸即收,或是一掃而過,極少有多做停留的時候。明明那雙眸子看起來總是冷靜而涼薄的,卻又似乎在某一個難以捕捉的瞬間裡,含了些別的意味,烏黑而幽深,探不見底。
Iven
11 months ago
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有些古怪得難以描述,一旁驚魂剛定的石頭張卻毫無所覺,他抱著樹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似乎還在緩慢地適應著不再搖晃的山頂。
Iven
11 months ago
我看有人說看不出來玄憫是什麼時候對薛閒動的心,其實很多曖昧氣氛的描寫都很明顯啦!!!
Iven
11 months ago
一張老臉貼著書皮呆了片刻後,才嘆著氣「噼裡啪啦」拍著身上的泥,一邊拍,一邊還拱了拱兀自盤腿坐在地上的陸廿七,道:「怎麼了?別是出什麼問題了吧?」

陸廿七當即翻了個白眼,語調毫無起伏道:「我哪知道,我瞎。」

石頭張:「……」

他琢磨著這小子語氣有些陰陽怪調的,同樣覺察到陰陽怪調的還有從玄憫身邊讓開的薛閒,他瞥了陸廿七一眼,就見那十來歲的少年目光在他的手指那繞了一圈,又裝瞎似的釘在了虛空中。

薛閒:「……」
Iven
11 months ago
笑死我了,被一個半瞎啪啪打臉!!!就差沒大吼!!!!我都看到了!!!
Iven
11 months ago
玄憫蹙眉道:「其實對此,我也有諸多疑惑,只是已有的記憶不足以解釋。」

他說著,抬眼看向薛閒,甚至少有地看進了薛閒眸底,「若是記起緣由,定會坦誠相告。」

這回答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從先前幾次交談來看,薛閒知道玄憫不是會刻意繞彎隱藏之人,不知他對旁人如何,至少在面對薛閒時,他總是坦陳得近乎毫無保留。
所以薛閒在問出這問題時,差不多已經料到這答案了。而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玄憫的目光和語氣,同先前交談不同的是,這次的他有種格外鄭重的意味。
薛閒被玄憫看得有些發愣,不知為何,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這吊兒郎當的性子有些承受不住玄憫那含著某種沉重份量的目光,一時間也忘了回話。
於是他呆了片刻之後,才近乎匆忙地瞥開眸子,狀似隨意地擺了擺手道:「無妨,你也別這般當真,我只是有些好奇。」
Iven
11 months ago
他又垂眼看了看樹下頭打坐的玄憫和老老實實的黑鳥,忽然生出一種「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不錯」的想法。不過於喧鬧,也不過分孤靜,一切空缺之處都被填得恰到好處。

若是每日晨光乍現時,都是如眼下這般,過上百年應當也不會厭煩吧。

興許是晨間清朗的空氣格外容易將人胸口填滿,以至於薛閒幾乎生出了一種懶散的滿足感。
……

說完他又回到樹下,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薛閒晃晃蕩蕩的小腿,淡聲問道:「想吃什麼?過會兒在前邊縣城買上一些。」

薛閒垂眼看著他,玄憫漆黑的眸子在晨光中鍍了一層亮色,顯得淺淡了一些,莫名透著股淨透溫和之感,好似霜雪將化。

他忽而覺得先前那種懶散的滿足感更為強烈了一些,以至於近乎有種呼之慾出的衝動,想半真不假地問玄憫一句「等你恢復了記憶,若是沒什麼大事,乾脆跟我搭個伴吧?」
Iven
11 months ago
「缺了一大截呢,哪來骨頭給它撞,手別縮。」薛閒十分敷衍地回了一句,心思根本沒在背後,只捏著他皮肉完好沒有傷口的無名指和小指,將他要抽回去的手往自己面前又拽了拽。
薛閒皺了皺眉,正欲低頭,玄憫眼疾手快地用另一隻手掌托住了他的額頭,不輕不重地攔住他要繼續下低的動作。
「別胡鬧。」玄憫語氣裡摻雜了一絲無奈。
「什麼胡鬧?」薛閒被他抵著額頭,一頭霧水地抬眼問道,「擋我作甚?」
玄憫漆黑的眼睛看著他,欲言又止,乾脆沉沉靜靜不說話了。
薛閒眨了眨眼睛,片刻才恍悟道:「你以為我又要……」像上回一樣舔兩下傷口?
玄憫眸子動了一下,沒說話,顯然算是默認了。
「想得美!」薛閒惱羞成怒,然而一看見玄憫那血絲拉糊的手背,又沒了脾氣
Iven
11 months ago
其實處處都有蛛絲馬跡表露著玄憫的身份來歷,這些天,尤其在進了百蟲洞後,那種隱隱約約縈繞不散的不舒坦根本就是一種下意識的不安,甚至帶了一種怯意。

他早已有所感,只是始終在有意無意地忽略而已。

哪怕直到現在,藉著銅錢的牽連親身經歷了一遍玄憫的記憶,他仍舊抱著最後一絲僥倖之心,仍舊想親口同玄憫問個明白,甚至可以裝一回痴愚,只要玄憫搖頭否認,只要玄憫說一個「不」字……

「戊辰年,六月初七……」薛閒死死盯著那片水霧後頭的白影,輕聲開口重複了一遍記憶裡玄憫所說的話。他看見那個白影似乎僵硬地動了一下。

只是水霧太過濃重,讓他難以分辨究竟是不是錯覺。
Iven
11 months ago
「你所說的戊辰年六月初七,是什麼日子……」薛閒眸光一動不動,問完了一整句話。

在漫長到幾乎沒有盡頭的一生裡,他從來沒有這樣在意一個人的答話,有一瞬間,他甚至又有些反悔,想張口就此打斷,將這問話收回去。

他頭一次如此怕聽真話。

然而山石上的那個人曾經對他說過「我不會騙你」。

玄憫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薛閒胸口冷得幾乎已經沒了知覺,才聽見他用有些低啞的聲音道:「真龍劫期……」

薛閒眼睫一動,而後靜靜闔上了眼,再睜眼時,已是面無表情。他最後又看了一眼玄憫,用一種冷靜得讓人心慌的聲音說了一個字:「好。」
Iven
11 months ago
他緩緩地將取回的那一長段真龍脊骨化散開,又一點點推進薛閒身體裡。

薛閒無光的眸子終於動了一動,隱隱浮現出一抹微亮來。

然而玄憫卻抬手蓋住了他的眼睛,在靜靜地看了他許久之後,終於還是探頭吻了上去。

那是一個一觸即收的吻,輕得仿若清晨的霧,又重得好似壓了萬頃山河。

玄憫咳得垂下了眸子,手掌卻依然輕輕地蓋在薛閒雙眼之上,而後咳聲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同他壽命相牽祖弘眸光終於散開,無力地垂下了頭。

而玄憫的手也杳無生氣地滑落了一些,露出了薛閒通紅的雙眼……
Iven
11 months ago
這雷來得莫名,走得也莫名,就好像來驚他們一驚,又好像……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玄雷帶著一股神鬼難擋的靈氣,絕不是招雷幡或是旁的招數能引來的,更像是歷劫會碰見的那種。但這好好的,哪來的人歷劫?

是以同燈又覺得自己興許是弄錯了。

「別是你那真龍吧?」他轉頭看向玄憫。

玄憫:「……」

什麼叫「你那真龍」?玄憫連眼睛都懶得睜,沒抱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不過用不著他搭理,同燈已經有了答案——因為他這話剛問完,遠處傳來一聲隱約龍吟,僅僅是幾個眨眼的工夫,一個黑衣身影在十數道快雷的包裹下,轟然落在屋門前。
Iven
11 months ago
這動靜著實太大,又太過熟悉。即便是玄憫也不能無動於衷,他猛地睜開眼,愕然地看向門外。

薛閒的模樣同先前並無區別,皮膚依然那樣素白,襯得五官好看極了。然而玄憫卻好似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他一樣,明明只有兩丈之隔,卻莫名生出一股生死相隔的懷念來。

玄憫目光一轉不轉,山一樣壓在薛閒身上便再也移不開。

薛閒的模樣有些疑惑,站在屋門前,卻好似看不見屋裡的兩人。他蹙著眉,朝屋裡四下探看了一番,表情中透著一股深重又複雜的情緒。

他看不見。

他果然還是看不見的。

玄憫眸子裡的光暗了一些,又含著一股沉重的溫和。讓人看了不禁跟著難過起來。
Iven
11 months ago
然而下一刻,薛閒的目光從他端坐之地劃過時,倏然頓了一下。他似乎看得不那麼真切,蹙著眉眯著眼看了許久,才試探著叫了一聲:「禿驢?」

同燈:「嘖。」

薛閒卻對同燈全然不覺,目光只在玄憫所在之處微微掃著。

玄憫沉沉應了一聲,「嗯。」

同燈:「嘖。」

不過玄憫的應聲薛閒卻並未聽見。他盯著這處,默然等了片刻。終於還是等不住了,他頗為乾脆地從袖間摸出了一截細繩,在腕間纏了兩圈,結成之時,那細繩微光一閃,倏然活了一般。

「既然不應聲,就怪不得我了。」薛閒垂著眸子,一邊盤弄著細繩,一邊嘀咕著。說完之後,他將細繩另一端捏在指尖,照著玄憫的方向瞄了瞄,而後抬手一甩。
Iven
11 months ago
細繩另一端在空中如同活了一般,只竄向玄憫,在他身邊晃了兩下,而後準確地纏上了玄憫的手腕,連捆好幾圈,打了個牢牢的結。

結成的一瞬,薛閒肅然許久的面色倏然一鬆,勾著嘴角無聲地笑了一下,道:「抓到你了。」這下同燈和玄憫兩人均是愕然無聲。

這是什麼法子?!

同燈在這世間飄飄蕩蕩百餘年, 從沒見過這種事, 一根繩子就給套住了?

被繩子套住的時候,玄憫的身影便在薛閒眼中一點點地現了形。薛閒略有些虛的目光終於定了下來,落在玄憫臉上,又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有那麼一瞬間,薛閒的眼睛裡似乎是漫起了一層微紅, 又很快被壓了回去。
Iven
11 months ago
他嘴角的笑倒是未變, 只是鬱結在眼底的一股沉重之氣已經徹底消散, 先前的張揚感又回來了。他晃了晃手中牽著的細繩, 沖玄憫道:「這繩子當年給江書呆子那姐夫系過一根,我倒是沒想過有一天我也用得上。」

他手指玩笑般牽著那根繩子繞了幾圈, 原本鬆鬆的細繩被緩緩繃緊,牽著玄憫的手腕, 像是要把他拉起來, 活像一個漫不經心的垂釣者。邊收繩子,他還邊調侃般地說了一句:「幸好我沒扔了。」

玄憫原本碰不著任何東西,連細針落在他手掌上都能直穿過去。可是被薛閒這細繩一牽,就像是在生死之間牽住了一條線,飄忽虛無的身體擔住了無盡相思,一下子實沉起來。他由浮空落在了蒲團上,一股沉厚的靈氣順著細繩源源不斷地渡了過來,只是一瞬間的工夫,他就能觸到實物了。

修了百年的同燈默默轉過臉去:「……」
Iven
11 months ago
找到了人,塵埃落定,先前所受的所有悲苦便煙消云散了。薛閒也不進門,就這麼站在門外,漫不經心地耍著賴,揪兩下細繩,催促玄憫站起來,想藉著繩子把玄憫拽到面前來,「傻坐著作甚,過來啊,我又不是來拜佛上香的,我可是來抓你走的。」

玄憫就這麼由著他揪拽,順著手腕上的細繩的拉扯,站了起來,沉沉應道:「好。」

同燈:「……」被抓還好,你們真有意思。
Iven
11 months ago
玄憫一愣:「白影?」

薛閒:「先前看你也是一道白影,一晃而過,眨眼便散,我還道……是眼花呢。」

執念太深出了幻覺這話著實肉麻了些,他左右是說不出口的。

玄憫的眸子裡盛了燭光,溫溫沉沉地落在薛閒身上。

薛閒笑意更深了一些,收著繩子的手一停,調侃道:「先交代了,旁邊還藏著個誰?」

「……」同燈不咸不淡地瞥了玄憫一眼,「你家這真龍怎麼說話呢?」

玄憫:「……」 好在不用他解釋,薛閒已經借了玄憫的感覺,隱約聽見了同燈的話,只是聽得不大全,僅僅辨認出了前幾個字音。他似乎覺得很有意思,掏了掏耳朵,一本正經地逗了玄憫一句:「我沒怎麼聽清,他說我是誰家的來著,哪個膽大包天的敢把真龍認回家?」

玄憫:「……」
Iven
11 months ago
他忽然有種兩面不是人的感覺。

同燈倒是有些訝異,微微挑了眉,問道:「你聽得見?」

細繩在玄憫腕子上扣穩了,同燈的身影也在薛閒眼中略微清晰了一些,薛閒瞭然道:「又一個禿……」

他向來不說人話,見到和尚就下意識要喊人禿驢,不過「驢」字還未出口,他就止了話音,想想還是換了個稱呼:「和尚。」

同燈:「……」嚥回去我不知道了?
Iven
11 months ago
薛閒覺得還挺有意思,畢竟這是他頭一回見到同玄憫真正有關聯的人,還是「師父」這樣親近的長輩,頗有些新奇。只是這對師徒……混得也是一脈相承的慘啊。

「你這師父也用了那無名蛛?」薛閒面色複雜地衝玄憫問道。

玄憫點頭點了一半,倏然一愣,終於覺察到了問題:「你怎的知道無名蛛?」

「那百蟲洞的石壁上不是寫得清清楚楚麼。」薛閒答道。

玄憫疑惑:「那些字你不是不認得麼?」

「是啊,所以你在洞裡就放心蒙我了?」薛閒斜睨他一眼,「口口聲聲說絕不會騙我的是誰啊?我記性不太好,嘶……想不起來了,你記得是誰麼?
「……我。」玄憫默默垂了眼,片刻後又抬眼解釋道:「我並非——」
Iven
11 months ago
在同燈看來,玄憫的「不管」裡摻著「不嫌棄」的意味,勉強算得上一種「縱容」了。畢竟就他和玄憫相處的十來年裡,他也沒見過玄憫更「縱容」過哪個活物。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在自己過世百年之久的今日,他居然能看見自家結了冰的悶罐子徒弟以更為放任的態度對待一個活生生的人。

見到了薛閒,同燈才明白,玄憫真正縱容起來能到什麼程度。

也正是因為見到了薛閒,同燈才發現,自家徒弟大約天生就招架不住這種「生命不止折騰不息」的玩意兒。他甚至一度懷疑對著薛閒,玄憫除了「好」就沒有旁的態度了。
Iven
11 months ago
當然,他若是看見玄憫還會治住薛閒,半是慣著半是正經地問上一句「還鬧麼?」,大約會覺得自家徒弟吃了髒東西中了邪。旁人興許看不出來,但玄憫是他養大的,這種語氣於玄憫來說,絕對是極為罕見的「逗弄」了……

這黑鳥幾乎是個要成精的。

玄憫從它掛著的那隻精巧竹籃裡拎出一壺溫酒和一隻瓷盞,約莫料到薛閒今夜能順利找到玄憫,不知摸去哪裡搞來了這些酒,以供他慶祝用。

玄憫是從不沾酒的,他拎出精緻的豆青瓷酒壺愣了一下,又十分自然地遞給薛閒。

薛閒接過酒壺,哭笑不得:「你這黑鳥喂什麼長大的?」

「仙丹。」同燈言簡意賅。
Iven
11 months ago
說到底,還是想讓玄憫和薛閒快滾。

「不要瞎長輩的眼,走罷。」同燈一點兒也不想跟這不孝徒弟以及他那真龍一起過除夕,「秋露白留下。」

薛閒嗤了一聲:「說來慚愧,我大概比你長了八百來輩。」

同燈:「……」
眼看著自家師父真的要被某人噎裂了,玄憫總算有了點正經徒弟的模樣。他沖同燈一點頭,而後順手拍了拍薛閒正對他的後腦勺,道:「走吧。」

那模樣雖然一本正經的,卻莫名讓人覺得他似乎在說「我先把這嘴不饒人的領回去了,見笑。」薛閒卻毫不計較,轉頭衝他確認:「跟我一起回去,不在這裡賴著了?」

什麼叫賴著……

玄憫「嗯」了一聲,沉沉靜靜地看他。

同燈默默揉了揉眉心,連人帶鳥一併轟了出去。
Iven
11 months ago
「總算成了……」薛閒嘆息般的話音在他耳邊響起,好像至此才真正安了心。

玄憫愣了片刻,倏然坐起身來,卻發現自己手腳沉重,同先前那飄然的狀態全然不同。他坐在竹床上,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又抬眼看向薛閒,「我——」

「你從此以後,可就和真龍同壽了。」薛閒「啪」地兩手撐在竹床上,湊近了玄憫,靜靜盯著他的眸子,一字一頓道:「反悔也來不及,你大約是要跟我搭伴活上百年千年甚至更久了,即便某一天厭煩了,也無可更改。」

玄憫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他似乎想說些什麼,最終卻是毫不避忌地看進薛閒的眼裡,許久之後,靜靜道:「求之不得。」
這是薛閒頭一回從玄憫口中聽見這樣直白的意願,當即愣了一會兒,又忽然勾起嘴角笑了。笑容顯得有些任性又有些壞,「怎麼說這也算是救命之恩了,你打算怎麼報,嗯?」
Iven
11 months ago
薛閒原意是想藉機佔個口頭便宜。玄憫從來就說不過他, 這句話問出來, 十有八九玄憫是要愣上一會兒不知如何作答的。薛閒都構想好了,只要玄憫慢上片刻,他就能胡攪蠻纏地再耍個無賴。

他就是喜歡看玄憫被他逗得無言又無奈的樣子。

然而老天爺注定跟他過不去,這逗弄人的話剛說完,他還沒來得及多裝一會兒紈袴, 就聽見某處十分不配合地發出一聲「咕嚕」輕響。

薛閒:「……」

他默然無語地僵了一會兒, 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正要繼續維持邪裡邪氣的模樣逗弄玄憫, 就聽得又是一聲「咕嚕」輕響。「……」薛閒嘴角的壞笑都要裂了,他倏然收回了笑意, 面無表情地衝玄憫道:「來,告訴我, 你什麼也沒聽見。」

玄憫平靜地揭穿他:「你餓了。」
薛閒陰森森笑道:「禿驢我正經跟你講一句, 你這樣說話很容易孤獨終老。」
Iven
11 months ago
「有你在。」玄憫似乎是極為自然地順口答了一句,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讓我下地,想吃什麼?」
Iven
11 months ago
畢竟玄憫不是在這床上小憩了一會兒,而是死了一回。

不過玄憫自己倒並不那麼在意,他坐在床邊簡單粗暴地在心脈上壓了一張符,臉色便略微好了一些。他甚至沒有要多緩一會兒的打算,便重新站起身來,垂下眸子溫聲問薛閒:「真想吃人?」

薛閒:「……」這一本正經的語氣當真聽不出來這位在說瞎話。

「吃什麼吃,你給我在床上老實呆著。」薛閒仗著自己坐著,矮玄憫一截,直接抓住了玄憫垂在身側的手,一把將他拉扯得坐回了床邊。
Iven
11 months ago
薛閒挑了挑眉,「上上世。」

「你這一世從剛才睜眼開始……」薛閒抬著下巴眯起了眼,神情像是在逗弄,又透著一股有些放肆的意味,「從頭到尾,都是我的。」

玄憫轉頭看著他,漆黑的眸子被燈火映得很亮,溫沉如水:「好,都是你的。」

所以救命之恩才無可回報。

「所以我說什麼你是不是都得聽著?」薛閒繼續說道。

玄憫順著他的話應著:「嗯。」

「那你現在捏著那幾個小銅板,先把身體調養過來。」薛閒用手指敲了敲床板,一本正經地提著要求。
Iven
11 months ago
他一指撇開帶蟲眼的果子,將那枚品相還不錯的柿子拿了起來,一抬眼就發現玄憫始終在看他。

「看我作甚?臉上沾了果子汁水了?」薛閒將柿子塞進玄憫手裡,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臉邊。

他從頭至尾都表現得自如極了,就好似他們早已如此過了無數個清晨一樣。

玄憫忽然便覺得,他之所以喜歡住在這遠離塵囂的竹樓裡,似乎為的就是這麼平靜而閒適的一幕。

十年、百年甚至千年萬年,怕是也不會厭倦。興許是因為從昨夜起,他已經算是重活一世了,而這一世注定是要同薛閒從頭綁到尾的。又興許是經歷過真正的生死相隔,他的心境多少產生了一絲變化,有些情緒不再那麼死死壓著了……

玄憫沉靜地看了薛閒一會兒,伸手捏著薛閒的手腕,將他在臉上胡亂摸索的手拿開,又用拇指抹掉了他下巴上沾著的一點野果汁液印記。
Iven
11 months ago
薛閒覺得他的拇指在自己下巴上摩挲了兩下,又停了一會兒。

相接觸的皮膚位置頗有些曖昧,以至於薛閒心思一動,任由他捏著下巴,眯著眼睛拖著調子道:「若非是我的錯覺,當日在那黑石灘上,你似乎背著我幹了件壞事——」

玄憫抬起眸子,看進他眼裡,聲音溫沉低緩:「何事?」

薛閒將書冊擱在一邊,順勢握住了玄憫的手腕,借力坐直身體,然後湊頭在玄憫唇邊吻了一下,又一本正經地癱回來,倚著牆壁重新拿起了書,挑著眉道:「無妨,扯平了。」

說著,他交疊的長腿還晃了晃,似乎剛才的舉動自然極了
Iven
11 months ago
玄憫垂眸靜了好一會兒,忽然出聲,「不對。」

薛閒晃著的腿一停:「嗯?哪裡不對?」

「你忘了遮眼……」玄憫的聲音沉沉的。

沒待薛閒反應過來,他便已經抬手覆了過來,輕輕壓在了薛閒的眸子上。

薛閒呼吸一滯,眼前變得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緊接著,玄憫的吻便壓了過來……
上一回黑石灘上的那個吻只是蜻蜓點水,甚至連淺嚐輒止的算不上, 沒有絲毫悸動和曖·昧的意味, 更像是某種克制又莊重的告別, 因為懷的是後會無期的心。

那時候的薛閒五感剛開始恢復, 只隱約覺得唇邊被輕輕碰了一下, 若非他曾經在百蟲洞中看見過玄憫的死期,甚至連觸碰都覺察不到,畢竟那時候他已經無心去注意這些了。所以直到這時, 他才算真正明白到了被玄憫吻著是什麼感覺。
Iven
11 months ago
玄憫平日裡給人的感覺總是淡漠而難以親近的,像是一尊克謹的冰雕,冷而沉穩。若是沒有靠近他, 單憑雙眼遠遠看著,甚至會產生一種他連皮肉筋骨都是雪塑的,連氣息都是冷冰冰的錯覺。
然而他的吻卻是溫熱的, 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繾綣意味,就好像把此生所有溫軟又深重的情緒全部傾注在了這樣親暱的舉動裡。
這樣的親暱意味出現在玄憫身上,大約是百年難得一見了, 薛閒又怎麼可能招架得住,當即便潰不成軍了。
他在溫軟情緒的包圍之下,仰頭回應起來。他蹭著玄憫微涼的鼻尖,嘴唇微張的時候,唇角的一抹笑意甚至還沒散。
不過……約莫半個時辰後,這一抹溫和閒散的笑意便蕩然無存了,連一絲影子都找不見。
薛閒萬分後悔那一刻他張了嘴,用舌尖舔開了玄憫的唇縫和他唇齒糾纏。否則他也不會在此時一手撐著玄憫的腰腹,一手死死勾纏著玄憫手指,坐在玄憫身上……
Iven
11 months ago
玄憫身上滿是蒸出的汗,而他則汗濕得更為厲害,皮膚緊貼之處潮濕又滑膩,連死死糾纏的手指都快要勾不住了。
興許是龍涎這東西太過害人害己,又興許是心意相通之後再無壓抑,薛閒從沒想過自己能失控成這副模樣,他吻咬著玄憫的動作焦慮又急躁,膝蓋抵在硬質的竹床上,已經壓出了紅印。
他緊繃著腿,沉沉地壓下腰去。眯著的眼睛再度蒙上了一層水霧,濃黑的眼睫已經濕透了,他眼邊難以抑制地泛起一層薄紅時,抵著玄憫的嘴唇微微張開,長長地透了一口氣,喘·息中透著一絲幾不可聞的低吟。
勾著的手指痙攣似的用盡了力,終於因為汗液而滑了開來,又一把攥住了玄憫肌肉緊繃的手臂。
玄憫空開的手在薛閒透不過氣時,又握住了他的腰,向下加了一把力道。
薛閒終於忍不住急喘了一聲,只是他還未喘到底,玄憫的目光又從半睜的眸子裡透出來,從他唇間一掃而過。
Iven
11 months ago
另一隻手抬起來捏住了他的下巴,偏頭吻了上去……

很久很久以前,薛閒在民間傳說中聽見「龍性本淫」這個詞時,總是忍不住用嘲諷的笑意糊滿凡人的臉。他活了千百年也沒發現自己哪裡跟那個詞有關聯了。

現在他忽然覺得,這話大約還是有點道理的……

但是不怪他,都是龍涎的錯。

哦……還有銅錢和那紅繩。

原本龍涎要害也只害玄憫一個人,現在被這兩個倒霉玩意兒一牽連,他也沒能倖免。

好吧,興許也有終於修成正果的放肆心理在其中。

總之,這世間的因果牽連複雜極了,多方作用之下,最終的結果就是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可以不用下床了。

但玄憫畢竟剛調養過身體,又在死前抽過佛骨……即便薛閒再三確認過,重活過來的玄憫腰間已經沒有缺失了,可佛骨這種東西哪是說抽就抽的,他總覺得多少還有些殘留的影響在。
Iven
11 months ago
若不是不敢讓玄憫太耗根基,他也不至於主動坐到玄憫身上去。

舒坦自然是不必說的,所以單就這件事而言,薛閒也無甚可後悔的。他只是懊惱自己為何不多忍一天,好歹先去吃些東西。否則也不用淪落到一邊餓著肚子,一邊還難以自控汗液長流的地步……

他們兩人花了三天工夫,斷斷續續反反覆覆,終於將自己徹底收拾清爽,沿著濃白霧瘴朝山坳外頭走時,玄憫豢養的黑鳥崽子正裹著翅膀縮在野林盡頭,蔫頭耷腦,似乎受了不少驚嚇。
Iven
11 months ago
這一人一鳥不知為何,總是有些爭鋒相對的意思,可要真說關係不好吧,薛閒餓了的時候,這鳥崽子還會主動給他叼吃的。大約就是在那大半個月裡,產生了一些相依為命又相互嫌棄的彆扭情感來。
反正玄憫是不大懂,他沖黑鳥瞥掃了一眼,也不強迫,只說了句:「跟或不跟自便。」便拍了拍薛閒,示意他繼續朝林外走。
黑鳥崽子猶猶豫豫地在後頭盤旋兩圈,最終還是撲騰著翅膀趕了上來,落在了玄憫肩頭,細細的爪子蹦跶了兩下,小心翼翼地蹭了蹭玄憫的臉。
「你倒是會佔便宜。」薛閒斜睨了那黑鳥一眼。
黑鳥衝他嚶嚶叫了兩聲,又蹦跶到他的肩膀上,也蹭了蹭他的臉。
「還挺講究公平,一個也不放過。」薛閒嗤了一聲,倒也沒在意。卻見玄憫忽然抬了手,姿態熟練地勾著黑鳥的爪尖,將它從薛閒肩頭弄了下來。
黑鳥:「……」
這下好了,蹭誰都遭嫌,兩面不是人……哦,鳥。
Iven
11 months ago
最後一點兒紙屑燒乾淨,他才抬眼朝自己臉側亂晃的爪子瞥了一眼,又看向爪子的主人薛閒,淡聲問道:「你不喜歡?」
「喜歡。」薛閒拖著長長的尾調,調戲良人一般又勾了一把他的下巴,挑眉道:「再喜歡不過了。」
他看著玄憫將手中灰鴿放了,黑鳥崽子十分自覺地引著灰鴿去喝水吃食,忍不住又壞笑著添了一句:「禿驢,是不是我喜歡怎樣,你都能照做?」
玄憫看到他的笑,略一思忖,嚴謹地道:「盡我所能。」
畢竟某人是個翻天震地的主,善於作妖,區區凡人也不是什麼都能做到,胡亂誇海口這種事玄憫一貫做不來。
「我不大喜歡你穿這身袍子。」薛閒衝他眨了一下眼。
玄憫垂眸掃量了自己的白麻僧袍一眼,他向來圖乾淨,最好是一目瞭然纖塵不染,是以看這種僧袍最為順眼。但若是薛閒不喜,換了也無妨,畢竟都是些身外之物,「換成何種?」
Iven
11 months ago
薛閒眯了眯眼,低低的嗓子曖昧中又透著一股逗弄的意味:「沒有袍子最好,我更喜歡你滿身濕汗的模樣。」

玄憫:「……」
剛飛回來的黑鳥崽子「哎——」地叫了一聲,翅膀一抖,撞上了樹,噗地一聲落在了地上,翻著鳥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身後那隻灰鴿嚇得連聲鳴叫,在枝椏間徘徊了許久。
薛閒見玄憫瞬間癱了臉,額頭壓在玄憫肩上,沉沉笑了。
「行吧,暫且讓你穿著,但是有個條件,今個兒的飯錢你出。」薛閒逗弄完人便站直了身體,彷彿沒事兒人似的大步流星朝前走,走出去一段後,又把雙手背在身後,頭也不回地衝玄憫勾了勾手指。
「……」玄憫頗為無言地看他撩騷,最終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青天高遠,山霧如雲,林間飛鳥一點,老村炊煙數行。
他們走得不緊不慢,袍擺輕掃卻了無塵埃,山道彎裊,歲月漫長,停停走走便是遙遙一生了。
Iven
11 months ago
一條細繩似的小黑龍垂頭耷腦地掛在了他的手指上,尾巴時蜷時收,纏著他的手指翻騰著,難耐極了。

玄憫:「……」

龍涎的作用即便是他也有些扛不住,尤其某些人還總愛刻意把那些效用勾起來,加深加強。是以他此時的眼睫也是濕漉漉的,眸光從半垂的眼皮裡透出來,深不見底,又含著一股刻意壓制的欲·念。

他用手指撥了撥那耷拉的龍頭,撥得對方半死不活地左右晃蕩了兩下,沉聲道:「變錯了。」

薛閒纏在玄憫手上,正蹭得急躁,聞言反應了好半天,才發現本該變回人形的自己不小心縮小了。他哼了一聲,當即化成了人。

平日裡化形的時候,他總會在眨眼間將衣服穿上。這回披了一半,忽然想起過會兒總是要脫了,何必費這周章,便就這那麼半披半掛的模樣,抱著玄憫便鬧了起來。
Iven
11 months ago
黑色的袍子浸了水後顏色更是濃重,在水面上散開成一片濕墨,又在不斷蕩漾開的漣漪推籠下,同玄憫雪白的僧袍堆靠在一起。
混亂之中,薛閒一邊咬著玄憫的下巴,一邊含糊道:「要不這回讓我……」
話說了一半,他又咕噥著搖了搖頭,用鼻樑蹭著玄憫的頸窩,兀自道:「算了,好不容易才將你救回來,還是給你留條命吧。」
玄憫當時只是撩了撩眼皮,沒說什麼。
好一會後,薛閒被抵在石壁上,長直的腿從浮在水面的黑袍中露出來,又纏上玄憫的身體,滿心焦慮就快找到出口時,玄憫忽然停了動作,垂著眸子將薛閒散開的眼神和微張的嘴唇上下掃了一遍,嗓音沉緩又平靜地問道:「你先前說的,當真不想?」
Iven
11 months ago
薛閒這時候哪還有那心思去想自己說過什麼,他眯著眼勾下玄憫的脖子,急不可耐地吻上去,貼著玄憫的薄唇,在一下一下隨著動作而起的喘·息中含糊道:「不想不想,你管那麼多作甚,快點才是真。」

……

黑鳥崽子原本聽見龍吟,撲扇著翅膀就迎過去了,結果剛從野林裡撲出來,就看見溫泉裡兩個交纏的身影,當即嚇得屁滾尿流地跑了,滿心鬱卒地找了棵歪脖子樹,伸著腦袋在那樹枝掛著的老藤上比劃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吊死的角度。

只能兩腳一抻,暈倒在樹杈中,人事不省。
Iven
11 months ago
這頓飯吃得薛閒身心愉悅,臨走時還給書生留了三張紙符,說是以後若有需要幫忙之處,即招即到。
直到回到竹樓,薛閒嘴角還帶著一抹淺笑。
「你看見他的面相了麼?」他沖玄憫說道,「這一世是個有福之人,長命百歲。」
玄憫看著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只點頭「嗯」了一聲,便捏著他的下巴,封住了他的嘴唇。
黑鳥光是看見吻,便屁滾尿流地跑了,跑得遠遠的,似乎生怕看見些瞎眼的場景。兩人糾纏至半夜時分,終於平復下來,相依著淺淺入了眠。
淺眠之中最易陷入紛亂的夢境,玄憫恍然間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竹樓地下的石室裡,薛閒站在他身邊,離他近極了,眯著眼說道:「你虧欠我良多,如今我只需要你一點心頭血,你給還是不給?」面色冷然之中透著一股邪氣,還有一股深沉的恨意。
他閉了閉眼,沒有讓開,任薛閒埋在他脖頸間,咬透了他的皮膚,吸進去一口血。
Iven
11 months ago
薛閒重新站直身體時,帶著恨意的嘴角還沾著一絲血跡,在他素白的臉上顯得突兀又刺眼。

玄憫抬起手,想要幫他把那絲血跡擦乾淨,然而手抬到一半,便被身邊的人碰了一下。

「做夢了?」有人低聲問了他一句。

玄憫倏然睜開眼,就見夢中之人正支著頭看他,夢中的邪氣和恨意全然不再,甚至嘴角還抿著一抹笑。

他愣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反應過來,自己又夢見曾經的心魔了。

這心魔自從黑石灘一戰後,始終跟著他,時不時便會在他心防不慎是冒出頭來,打坐時有之,調養時有之,小憩時亦有之,約莫是一種深重的後怕。

不過三十多年過去,這心魔終究是出現得越來越少了,近幾年更是只有寥寥數次,興許再過上一兩年,就真的再也不會夢見了。他像是一個後知後覺之人,花了如此久的時間,終於要從那些放不下的愧疚和惦念中走出來了。
Iven
11 months ago
只是因為身邊之人始終都在,何其有幸。
玄憫深黑的眸子靜靜地看了薛閒片刻,倏然翻身壓了過去,落在薛閒唇間的吻有些重,又滿是繾綣。
薛閒一邊回應一邊沒好氣道:「你還想幾天出不了門麼……」
這一纏便又是許久。
胡天黑地的酣戰之後,薛閒懶懶散散地靠在玄憫肩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用手指勾著他的下巴,漫不經心道:「我越來越覺著,你這一本正經的模樣都是裝的,我只是多提了旁人幾句而已,你就這麼磨我,半天不給個痛快……」
他聲音裡還帶著一股子飽嘗情欲的啞意,說著抱怨的話,面上卻只見閒散和酣足,可見只是動動嘴皮子逗逗人而已。
花了三十多年才認清這一點,這也著實是個人才了。
屋外躲災的黑鳥崽子聽不見二人動靜,便又鬼鬼祟祟來冒了個頭,落在窗邊時剛巧聽見薛閒這句話,當即覺得自己鳥眼瞎了鳥耳聾了,沖屋裡的人活靈活現地啐了一口。
Iven
11 months ago
原本還懶懶散散的薛閒當即來了精神,抬手一指那黑鳥崽子,沒好氣道:「膽子肥了,敢啐人了,你再來一聲試試,保管今晚吃上烤鳥肉。」

黑鳥:「啐!」

而後忙不迭吱哇叫著滾遠了,彷彿慢一步就要沒命似的。

薛閒:「……」

玄憫倚牆而坐,安安靜靜地看著某人一本正經地同鳥吵了一回架。

於是薛閒一回頭,就看見了玄憫一彎便收的嘴角。

他當即一愣,「你方才是不是憋不住笑了?」

玄憫面色淡然,八風不動:「不曾。」

薛閒瞪了他一會兒,「我看見了!」

玄憫依然八風不動:「看錯了。」

薛閒:「……再笑一個?」
Iven
11 months ago
玄憫合上薄紙,淡聲沖薛閒道:「無事,又是個豐年。」

在這熙熙塵世間,所求不過如此,債必償,恩必報,諾必踐,情必守。

風調雨順,山河長安。

此生便算是了無遺憾了。
Iven
11 months ago
玄憫看了眼院裡的果子,薛閑守著小半個月,這會兒被雨一洗,個個都變得油亮澄黃,鮮活地掛了滿枝。

他眸光一動,再落到薛閑臉上時,薛閑正翹著一邊嘴角在笑。

玄憫看了一會,垂了眼低頭吻了過去。

人間最好的日子大抵如此了……

枇杷細雨,盛世太平。
Iven
11 months ago
前天就看完了,一直沒時間寫心得~~結論是很喜歡欸~~!!我覺得很好看!!由小事件串起連成一氣的劇情,不是氣勢滂薄宏大的那種,但每個小故事都很不錯,配角的親情跟感情的部分寫得真的很棒,感覺是很平凡的劇情但是感動跟心酸都很直戳人心,好幾個部分都讓我默默掉了幾滴淚。主角之間的感情發展比較曖昧,雖然不是很明顯的那種~不過互動都很可愛,以篇幅來說比較像是前面吊著胃口,後面認真發糖XD 我還是看得挺開心,是很推薦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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