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沒有面罩也沒有刻紋的人從四處冒出，他們打鬧、搶奪、殺虜，她還沒來得及慌忙失措，彷似是本能反應般，她馬上就拿起了手邊的板凳。可她始終也不是好鬥的人，也不是能隨心所欲地傷害他人的人——並不是說她有多高尚，只是她終究不是這樣的材料，至少她是這樣看待自己的。

「⋯⋯！」她確實不是戰鬥的材料，但她卻一一避開了突如其來的攻擊，也許是她比自己想像中更身手了得，又或許是她有著超乎尋常的運氣，她就是在這麼一場混亂中胡亂地揮著板凳，卻又毫髮無損。

　　這種突如其來的危急狀況對威廉而言只不過是日常的一部分，總是準備充足以免萬無一失的他抽出腰間的槍，在這個不安穩的場所中轟然的槍響與入侵者的鮮血同時飛濺，他的臉上展露出和以往的笑容有些不同的、感到興奮的表情，向來在生活中追求刺激的他此刻就像發現了新的樂趣一樣。

　　這群一直在外面生活的入侵者和想像中一樣難纏，在一片混亂中他看見笨拙地揮舞著板凳的身影，他熟悉的髒金髮女性儘管不擅長打鬥，但那纖細的身體倒是相當靈活的躲避著攻擊，有好幾次甚至幸運的被子彈擦過臉頰，彷彿有誰在守護著她一樣。

　　但下一刻，歌羅西亞僵硬的神色又告訴威廉另一個事實。

他舉起槍將逼近的敵人射殺，一邊巧妙的躲過攻擊，飛快的衝到歌羅西亞身旁，一槍把她身後的敵人擊斃。

「過來一下。」他二話不說拉住歌羅西亞的手腕，硬是將嬌小的女性拖到沒什麼人的角落裡。

「妳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看了一眼對方隨手抓起的武器說，他的臉上難得沒什麼笑意，和平時相比多了幾分壓迫感，他把自己的刀子塞到對方手上，「拿著這個。」

「對不起⋯⋯我、我⋯⋯我只是想來買菜⋯⋯」糊裡糊塗地被拖到了後巷，她握著刀刃的手不住顫抖——不、她全身也在顫抖著，連手裡的板凳也快要拿不穩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她一直低著頭，也不敢對上威廉的眼。

「為什麼要道歉？」全身顫抖的對方莫說是小刀，連板凳都快拿不住，威廉蹲身想跟對方閃避的目光對上眼。

「冷靜一點。」他伸出雙手輕輕壓住歌羅西亞的肩，屬於槍枝的冷硬質感也抵在對方肩上，「妳沒做錯什麼，不用道歉。」

「我、我不知道⋯⋯」她猶豫地對上威廉的眼，忽視掉槍枝的實感，對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使她安心了少許——但也就少許。
「我只是想來買菜，然後⋯⋯然後就遇上了⋯⋯這樣⋯⋯」她回頭看著巷外正在廝殺的大街，不安地後退了半步。

　　對方猶豫退卻的模樣與昔日記憶中的身姿重疊，他本該就此放開對方，並一路護送這個柔弱而絕望的女子離開是非之地才對。

「妳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選擇『戰鬥』嗎？」然而他開口說出的話沒有一點體貼和溫柔的意思，反倒繼續逼迫對方看著自己，「妳有一個很明確的答案不是嗎？」低沉的嗓音誘導著對方思考起來。

⠀⠀⠀為什麼自己沒有逃跑呢？三個街口之後就到家了，只要把門窗反鎖封好，也許他們能反勝也說不定。啊、是啊，只要三個街口就到家，佩爾絲特就在三個街口之後。

「我⋯⋯」被說穿了的她陷入了更大的動搖，她只是想保護佩爾絲特，就算犧牲他人、犧牲她自己⋯⋯她的眼睛游離了兩秒，但想到家裡的佩爾絲特就讓她回過神來，威廉的引導讓她更明白眼下沒有她再猶豫和軟弱的餘地，儘管眼裡仍帶著恐懼，但語氣平穩了許多：「我會——我會不惜一切保護佩爾絲特。」

　　聽到對方的回答，威廉上揚嘴角露出微笑，但他真心為歌羅西亞的覺悟而感到欣慰或高興嗎？從那張笑臉上讀不出答案，能肯定的只有他現在還是她們的同伴這點。

「非常好，在戰場上有一點猶豫都是致命的，妳要一直保持著這個信念直到戰鬥結束為止。」他鬆開搭著對方的手，爾後看向對方隨手握著的武器。

「盡可能先往別人的手上敲，如果能直接打到頭就最好，不過剛開始先打掉武器再下手比較妥當，可以用我給妳的刀子往脖子上一刺給予最後一擊。」

　　緊接他像教導對方怎麼做出一道料理般，簡明扼要的說了該如何用板凳攻擊人，儘管對總是準備充足的威廉來說，這個武器實在太荒謬了。

「我會努力的。」歌羅西亞握著手中的板凳，又看著被塞到手上的小刀，是的，正如威廉所說，她有戰鬥的理由，至少為了佩爾絲特她還得活下去。儘管不安、儘管畏懼，她仍前行。

⠀⠀⠀只是，當她要舉起刀刃要刺出致命傷的時候，她發現原來自己還是沒有所謂的心理準備——沒有要把人殺死的心理準備。歌羅西亞的刀鋒永遠也偏差著，往肩膀、往側脇、往大腿，她的傷害永遠也只停留於讓對方失去行動能力。
「⋯⋯我很抱歉。」

回到戰場後他注意著對方的動作，儘管沒有像自己說的給予致命傷，但讓敵人失去行動能力也是相當有效的方法。

他清楚沒人能像自己一樣第一次傷害人還能若無其事，而他能毫無恐懼的下手僅僅出於自己的家庭背景——他生在一個必須踩在別人的屍體上才能成長的家裡。如果不想變成那些倒在地上的傢伙，那只能下狠手而已。而這件事為何漸漸的成為一種樂趣⋯⋯他只想起一張死去很久的面孔。

⠀⠀⠀歌羅西亞忘記自己戰鬥了多久，利用板凳和短刃擊退對方的步驟不斷重複，躲避、揮擊、斬刺。看著傷者倒下的身影，她還沒來得及產生畏懼，甚或她也還沒來得及意識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下一個攻擊又要來了，於是她又再重複：躲避、揮擊、斬刺⋯⋯直到沒有誰再向自己砍來。

「呼⋯⋯呼⋯⋯」戰鬥的運動量對她來說還是有些難以負荷，她微微喘著氣，這才有時間看著四處的狼藉，毀壞的店面、濺在各處不知道屬於誰的血跡、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歌羅西亞不敢去確認，也不敢去思考那些人是否還存活的可能性。這些也是她造成的，至少她是造成這種局面的一份子。

「我不想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想來買菜回家做飯⋯⋯我不是故意的，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嘴裡的話糊成一團，重複吟著不知道給誰聽的解釋，也沒有誰需要這些辯解。直到沉吟變成尖叫，她顫抖著往後退，把手裡的武器丟下，搖搖晃晃地想要往後跑，卻不小心踏著誰的血泊滑倒在地上。

⠀⠀⠀她終究還是哭了起來，伏在地上失聲痛哭。

　　在戰場變得平靜下來時，不知何時濺了一身血的威廉聽到遠處的尖叫聲，像是看到不該看的景象或是發生了可怕的事態般，充滿難以置信和恐懼。

　　他記得那個方向是歌羅西亞在的位置，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離得這麼遠了。他擦了擦臉上沾到的血，踏過遍地的鮮血走回去，痛哭聲越來越清晰，他很快就看見伏在地上哭泣的歌羅西亞，像極了作惡夢驚醒的孩子，髒金的髮絲散落在地上、沾染動盪後的灰塵和血水。

「已經沒事了。」他不擅長安慰哭泣的人，畢竟他向來是製造事端的那方，威廉低聲說著並伸手輕輕撫上不斷顫抖的肩膀。

「⋯⋯！」歌羅西亞顯然被搭上來的手嚇了一跳，驚叫混著哭泣混成一聲嗚咽，盈滿淚水的眼睛依稀看見是熟悉的身影，像是飄在大海中找到一根浮木，她抓上了威廉的手。
「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她胡亂地抹了把臉，張著嘴想要再解釋些什麼，口裡的句子卻越發含糊，手的力氣也越來越小，直到她的意識在某刻中斷，伏了在威廉的懷裡暈了過去。

　　這裡沒有人想發生這種事，但該做的還是得做，就算向神懺悔也為時已晚了。儘管威廉這麼想，但這個情況下他很清楚對方需要的不是冷漠的話語，只是在自己想說些什麼前，對方就昏倒在自己懷中。

他低頭看著臉上還掛著淚痕的歌羅西亞，平時的話他一定會直接將人丟在地上不管，他沒有義務照顧不是自己家族的人，更甚是一個精神崩潰的女人。

他收回自己的小刀，爾後輕鬆抱起懷裡的女性，毫不猶豫的往雜貨店邁進。

　　幸運的是他的店沒被砸爛，不知道是敵人沒有深入到這裡還是有人拼死守護了，關上燈但沒上閘的店裡肯定有人，他用肩抵在玻璃門上推進走入，與此同時抵到自己腦門上的槍口有一刹冰冷至極的感覺，當注意到進店的人是威廉後，槍後的人馬上驚訝的呼聲，再見到他橫抱著的人就馬上轉身去開燈。

「外面的騷動很大，你又完全不回來，我還擔心要不要出去⋯⋯」

　　柏格擔憂的迎上來，地板上有幾道拖行的血痕，沒有馬上出去找威廉是為了雜貨店的安心。

「比起這個，歌羅西亞怎麼了嗎？」他緊張的問道，接手抱著女性並將之安置在乾淨的地板上，見人臉色蒼白的昏過去了，身上還沾著血跡，剛才一定很不好過。

威廉蹲下身來向人解釋了來龍去脈，金色的眼睛看著歌羅西亞憔悴的臉說：「既然發展成這樣的事態，一定還會再有逼不得已的情勢吧，她不能一直像之前那樣。」

「話雖如此⋯⋯」說服一般人去殺人還是不太對勁啊。

「總而言之讓她在這裡休息吧，我去看看那個女孩有沒有事，你留著陪她。」是柏格的話能比自己更好的安慰歌羅西亞吧，而且他不想柏格冒險，補充了自己的彈藥後又離開雜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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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威廉中陪我跑大哥罩菜鳥的橋段⋯⋯最後還得到了可靠的威廉大哥公主抱我真的血賺⋯⋯

可以抱到歌我才血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