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了傷的人魚在水族箱裡沉睡著,沃茲華斯每天得空就會站到玻璃前觀察臉部的痊癒狀況,前幾天奧圖斯已經回復得差不多了,但還是沒有醒來。
有著繁複雕花的木門吱呀一聲開啟,皮鞋在門口停頓了幾秒,沃茲華斯今天也來看奧圖斯的狀況,但是,那被鋪上鵝卵石與細沙,飄搖海草的水族箱裡失了主人的身影。
「……」
沃茲華斯走進房內,環顧左右半圈,視線垂到地上半乾的水漬又看向了偌大的水族箱,奧圖斯醒了嗎?怎麼沒來找他?
他毫不懷疑那條人魚在宅邸亂跑到迷路的可能性。
「奧圖斯?」
奧圖斯是半夜醒來的,陌生的水族箱讓他想起了搖晃的馬車,人魚在箱中游動半小時左右,很快的他便失去興趣。
沒有貿然打破玻璃,也不觸動警報的情況下,他尋到出口,將魚尾化作人型。
陌生的地方,很適合展開一場大冒險,他開啟一扇一扇的門,又關上復原,無師自通的學會隱藏蹤跡,就像躲貓貓遊戲。
離水族箱房間最近的走廊,奧圖斯正站在盡頭,盯著一幅名畫,關於大洪水的災難,逃難者冀望避開上帝的憤怒。
而雷霆無情的落下,他看得異常專注。
無人回應,地上的水漬逐漸乾涸,沃茲華斯走出空曠的房間,在走廊昏暗的尾端發現熟悉的青綠色。
頂燈獨獨照著那幅大洪水的複製畫,反光讓奧圖斯的輪廓有些失真。
「有時這幅畫會提醒我性命有多脆弱。」
他沒特別隱藏腳步聲,走到人魚的身後,手持在腰間,另一隻手穿過人魚頭側按在畫框上頭,沃茲華斯淺淺揚起嘴角。
「你醒來了,奧圖斯。」
「沃茲華斯認為,奧圖斯是脆弱的嗎?」他轉身回覆道,偶爾人魚會用自己的名字代替我,這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只是他的眼神不如以往清澈,甚至不像活物。
「還是你單指性命這件事?」
少年咯咯笑出聲來,彷彿語句幽默。
「我醒來了。」
頸部毫無防備的在沃茲華斯眼前抬起,他將手掛在對方脖頸上,就像擁吻般留下一句耳語,外貌、身形皆能模仿,唯有雙眸騙不了人,天真無知的人擁有的眼神。
「沃茲華斯,你喜歡捉迷藏嗎?」
他微微停頓,睫毛垂下,幾乎像是在審視眼前的奧圖斯,一場昏迷有可能讓一條天真爛漫的人魚變得如此截然不同嗎?
「你看起來精神很好。」
沃茲華斯意有所指,奧圖斯在精神清醒的情況顯然不會沉思,關於生與死,他是指,奧圖斯在被他噬咬而昏過去前看起來還那麼開心。
眼前的綠寶石不再閃耀,像是蒙上了陰翳一般模糊不清,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他一把掐住人魚纖細的脖頸,將他舉起按在牆上。
「我很喜歡。」
他不怒反笑,臉上的紋路微微泛起光澤,額間脖頸的眼睛同時睜開,注視故作親暱的少年。
「——很喜歡和來路不明的侵入者玩捉迷藏。」
脖頸受到壓迫,卻沒有掐住實體的感覺,反倒像是流動的水般虛無。
「布萊梅、布萊梅,該死的布萊梅。」
少年輕輕說道,偽裝輕易的被撕裂,上半身融成一灘液體,卻仍發出細碎的囈語,地毯發出嘶嘶的聲音,那似乎具有腐蝕性,「來玩捉迷藏吧,布萊梅。」
「是你的人魚先死去,還是你先找到我呢。」古怪嘶啞的嗓音嘻嘻響起。
不多時,連偽裝的雙腿都化作酸液,剛剛抵著的畫框也被融化了一部分。
走廊一地狼籍,如災難的大洪水自畫中流淌出,需要倒楣的宅邸主人親自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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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在灼燙燃燒,沃茲華斯·布萊梅緊緊握起抓空的拳頭,他漂亮的人魚彷彿被溶解的幻象,羊毛被腐蝕發出了難聞的氣息。
「是你會先死。」
額頭青筋跳動幾下,他咬著牙低低笑出幾聲,旋即回身,往不明入侵者消失的方向追去。
……
他站在宅邸的湖邊,陌生的房子不像是布萊梅本家的模樣,他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摸清出去的路,奧圖斯注視著湖面的倒影。
要變回魚尾嗎?但萬一還沒長好呢?奧圖斯猶豫著,天濛濛亮時他也沒發現。
霍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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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身後的人影出現時,莫名的,他有種會被推入湖中的錯覺。
「沃茲華斯?」奧圖斯有些詫異,通常他不會覺得有危險,只是今天有些奇怪,或許是睡得太多了,「早安!」
「好久,好久沒見到了。」
他修復時並不總是沉眠著,偶爾有隱微的衝動想睜開眼睛,但整個腦子迷迷糊糊的,連發聲都有點困難,遑論說話。
「你醒來了,奧圖斯。」
高大的羊回應道,如出一轍的語調。沃茲華斯似乎才是還沒清醒的那個,眼神不如以往銳利,卻異常深沉。
「……你沒有來找我,」他低聲說,在奧圖斯眼前一步站定,微微傾下身以極近的距離注視著人魚,「很享受玩捉迷藏?」
「我找不到你呀。」
奧圖斯理所當然的回答道,沃茲華斯的臥房戒備森嚴,就算能感知到警報器的位置,但那點隙縫是無法用任何型態鑽進去的,他可不想再被切碎。
「嗯?你要跟我玩捉迷藏!」人魚雀躍的湊近男人,低下頭輕輕嗅聞味道。
「奧圖斯想跟沃茲華斯玩。」他聞不到平常慣有的血腥氣,異常的乾淨感讓奧圖斯有些困惑,他將指甲變得長且尖利。
「我可以嗎?」
他想吃一點點羊血,雖然不溫馴的羊看起來心情不好,但奧圖斯覺得自己耍點任性是可以的,他沉眠了好久好久。
三個日夜以上的時間就像是度過千百年,在奧圖斯快樂的魚生裡可從來沒有過。
沃茲華斯微妙的沉默,隨後微微揚起嘴角,一把抓住人魚的手腕往旁掰開。
「如果你捉迷藏贏了我的話。」
他低聲決定,放開手,姑且退後一步。
「這次也由你來當鬼吧,奧圖斯。」
他撇了撇嘴。好吧,如果贏過沃茲華斯是嚐血的必定條件。
那麼他會用盡全力去完成的,人魚的喉嚨構造與人類不同,奧圖斯只是輕啟唇瓣,讓人頭暈目眩的歌聲便從中發出。
「我會,贏過你。」然後喝到溫熱的血液,尖利的指甲也向前襲去,本意卻不是殺人,越是攻擊,他越是覺得古怪。
「沃茲,華斯?」
人魚簡直不敢相信指甲居然傷到對方,但那飄蕩在空中的美味香氣又不似虛假。
「你不是……」
他呢喃道,樂曲戛然而止。
沃茲華斯打開大門,遠遠的鎖定了站在湖邊的奧圖斯,和他不能再更熟悉的背影。
那並非是他的羊俐落的避開第一下襲來的攻擊,像是對此早有所備,接下來的攻擊他擋得並不是很上心,彷彿在衡量一般,或是老練的獵手抵擋誘惑等待能夠趁隙而入的機會。
——而他終於等來那一刻。
頭顱炸裂開來一般化為充滿腐蝕性氣味的液體,酸液對著奧圖斯兜頭潑下。
沃茲華斯適時的趕到,張手拉過青綠色人魚的肩膀,拳頭往半化為液態的側腦擊去,燒灼般的水珠濺射開來,他瞇起眼睛。
「這不就找到你了。」
奧圖斯本能地發出尖叫,這一切對於未成熟的人魚太過突然,他甚至還沒理解狀況,徒然的被扯開,酸液濺上他脆弱的人型。
卻奇異的沒有發出燒灼聲,臉部微微透出鱗片的青色。
「沃茲華斯,敵人?」他的臉龐擠在真正的沃茲華斯旁邊,顯得有些嬌小,不堪支撐的骨頭傳來刺痛,人型不方便的太多了。
他得走路、腳會痛,還有他真的要下地走路。被當成漁獲補上來時,來到家族後都未曾遭受這樣的待遇,奧圖斯難得感到氣憤。
「把它,拖進水裡?」他詢問道,下意識地就將主導權給了來者,而平靜的湖裡是奧圖斯的主場,就算腐蝕性再強,生物是需要氧氣的。
如果是海底就更好了,水壓導致的內臟爆裂,人魚早已習慣那樣捕食方式,來到陸地後卻沒有場地能那樣做了,但總之——
奧圖斯想把這個騙了自己的傢伙碎屍萬段。
「是敵人,奧圖斯。」
他回答,低下頭抓著人魚的手臂,眼睛靜靜地垂下看著那雙明亮的綠寶石,不顧被打到草叢邊掙扎著爬起來的侵入者。
沃茲華斯發出幾聲輕笑,人魚充滿了鬥志,還有一顆靈活的腦袋。
「那就交給你處理了,我的人魚。」
他兀自決定般地說,拎起在地上掙扎的半實體,扔到奧圖斯腳邊。未成形的酸液咒罵一樣尖利的笑起來,不顧狼狽的再度朝奧圖斯撲去,彷彿膠狀的腐蝕性液體試圖將目標捲起消融殆盡。
『我會解決掉你。』
「解決掉他。」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沃茲華斯靜靜地站在後頭,像在宣示他不會讓侵入者有機會逃走。
奧圖斯毫不掩飾的笑出聲來,他還沒有被豢養到完全忘掉捕獵的技巧,不顧手指被腐蝕,人魚將敵人扯入湖中,酸液被大量的水給稀釋,湖面冒起不自然的氣泡。
不完整的魚尾仍有著鋒利的尾鰭,指甲刺入又刺出,水蛇般纏繞著外貌是沃茲華斯的偽裝者,非常安心的一場戰鬥。
掏出心臟的話,他會死去嗎?奧圖斯漫不經心地想,鋒利的牙齒咬住獵物的脖頸——不好吃,就像吃到檸檬一樣酸澀。
胡亂的將內臟給扯出,對方張著嘴似是尖叫,似是缺氧,奧圖斯被血污給弄髒。
幾分鐘,不到十分鐘以內,水裡的戰鬥便結束,奧圖斯髮間掛著鮮紅的腸子,拉著死活不明的敵人上岸,「誇獎我!」
「奧圖斯,沒有吃心臟。」
他的眼睛張得大大的,絲毫看不出上一個冬天他才被吞食撕扯下來,完好無缺。
猝不及防,能轉換成液態的侵入者顯然沒意識到水也會是埋葬他的溫床,酸液被稀釋,就連掙扎也只能徒勞的在水面濺出水花。
沃茲華斯看著這一切,他的人魚野性驍勇,無論是塞壬還是奧圖斯都不如外表看來他們美好,他甚至不需要出手幫忙,侵入者就在水裡被尖銳的長爪撕裂得分崩離析。
青綠被稀釋的鮮紅浸染,若是戰場發展到水裡,奧圖斯或許會成為他秘密的兵器。
沃茲華斯·布萊梅嘉獎似的揚起嘴角,手指穿過紊亂糾結血漬的髮絲,摸了摸人魚的頭頂。
「真厲害。」
他滑下手,把手湊到奧圖斯的嘴邊,微微揚起下頷垂著眼睛默許一般的笑道。
「吃點能補充營養的。」
奧圖斯瞇起眼睛,將身體更傾了些,好讓沃茲華斯能夠觸碰的更多徹底。他清楚不能咬得太狠,畢竟對方不像他的再生速度般,但奧圖斯還是挑了靜脈的位置,狠狠咬下,好讓一滴鮮血都不會被浪費。
他啜飲溫熱的血好似接下神諭,分明是迷醉的精神狀態,卻不夾雜任何一絲邪念,只是單純地喜愛美好的食物與恩賜。
「她,沒有死,不能吃……」
進食甫一結束,奧圖斯指了指被扔在岸邊的敵人,語氣微妙的有些失落,沃茲華斯沒有被啃下太多的肉,更多是喪失血液。
「不好吃。」他看上去不高興極了,即使被飼主餵飽,仍然對獵物心生不滿。
沃茲華斯習慣了撕裂般的疼痛,常年與人拳腳相向這只是家常便飯;他可能是釣魚和料理魚的專家,飼養魚卻是他不熟悉的領域,更何況人魚或許也不能簡單的概括在魚的範圍裡。
他低下來的眼神像是在觀察一樣,微妙的感受到為何有人熱愛給寵物餵食,在他的人魚吃飽之後才順著他的指向看往奄奄一息的侵入者。
「她看著確實不好吃。」
腐蝕性的氣味還在鼻腔發酵,沃茲華斯蹙了蹙鼻頭,像隻羊一樣,他對著遲遲趕來的下屬揮揮手示意他們帶走狡猾的冒牌貨,才垂下眼睛看著不滿的青綠色人魚,隨後一把將他抱起,往廚房走去。
「還餓?我帶你吃點更好的,奧圖斯。」
奧圖斯將手圈住沃茲華斯,並發出一聲歡呼,接著上前真實的咬住對方的脖子。
留下利齒的痕跡後才放開,奇異的沒有咬出血來,他青綠色的眸滿溢著笑意:
「有什麼比沃茲華斯,更好的?」
奧圖斯的魚尾狡猾的擺動起來,細小的水珠和污穢的血滴弄髒部分衣服。
沃茲華斯沉了一口氣,果斷的將其視為奧圖斯撒嬌的方式,高大的羊從來不認為自己能被視為好吃的——正如他們初次見面時那樣,在那之後他甚至試圖品嚐,但只覺食之無味。
「對我來說,有很多食物都比我好吃,奧圖斯。」
可能是他吃得還是太少了,他抓住擺動的魚尾,微微揚起嘴角。
「我煮給你吃。」
「好!」
當魚尾被揪住,奧圖斯也陡然安靜下來,他發現沃茲華斯沒有躲閃,古怪的喜悅湧上心頭,他知道能用語言來說服羊的理解,但人魚不願去那樣做。
羊血的美味,只有奧圖斯知道就好。他用長長的袖子掩住嘴巴,嘻笑了起來。
好神好會寫 奧圖斯萌死
對好一個月,我不敢看了,羊好帥
都是為了羊血好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