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時代|雨過天晴|with: qwer03➤前篇

和媞薇聊過之後,女子蔥白的指尖撫過掛飾編織不平整的表面,即便她已盡力將數條脫線修整了一番,編織的紋路仍然七彎八扭。

一如前些天至今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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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似的晚歸了幾天,這日提早歸來的姬兒在回小屋的路上不斷做著心理建設。

『那麼就將妳內心的想法完整地傳達給他,向他證明自己。』

媞薇的話語似乎仍迴盪在耳邊,她前行的腳步駐足於近在咫尺的木門前。

深吸了一口空氣填入肺腑,姬兒一鼓作氣推開將兩人相隔的障蔽。
「烏庫拉。」卸下裝備,她輕聲叫喚他的名「關於前幾天的對話…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能夠和我談談嗎?」逐漸昏暗的光線下,她仍夠看見那雙降至冰點的冷然金瞳。

那一眼掐的她心口生疼。

「我知道你對我很反感,但我還是想懇請你聽我說。」忍住喉間的酸澀,她握了握藏在身後的編織掛飾。
當大雨停止,萬物即將復甦。

自然之母已為所有生命安排獨特的韻律,其中羽翼豐滿的成鳥終有離巢之日。

烏庫拉並非長期蟄伏於同一處的禽鳥。

尤其這些天來,木屋主人早出晚歸,兩人幾乎碰不到幾次面,加上最後一次的對話不歡而散,興許他們本就如同細繩的情誼已無轉圜餘地。

這使得烏庫拉蠢蠢欲動起來。

而在離開這裡前,他不忘整頓自己至今為止的「資產」,並審慎地思考接下來的盤算與去處——如同每一次狩獵前的行前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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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木屋門扉被推開時,金眸投出的目光宛如割開獵物咽喉的黑曜刀刃。

捕捉到那人嗓音裡的侷促,他沉吟片刻後眨了眨眼,稍稍掩下凌厲銳意。

抱臂站在無光的木屋中央,烏庫拉淡淡地開口:「事到如今,妳還有什麼想說的?」
沙啞的嗓音似是結冰的湖面,刺骨的溫度毫無半點波光漣漪,致使對方變得如此的內疚感使姬兒無法坦然與那人相視,於是她低下頭,讓前額的髮遮住了她的眼睛。

「那天,我說了我一定程度感謝這一切發生……」感受著和當時的男人一樣的,向人袒露自己的不適,姬兒背後的手心捏緊。「那時感謝一切的說法並不準確,我開心的是你在這裡,感謝的是你出現在我身邊,但如果這代表了你必須遭受那樣不公的對待,我更希望我從沒在那時遇見你,更希望你能夠待在你的家園、和你愛著的族人和土地一直快樂的生活,永遠沒有名為阿斯特拉的外來勢力介入你們的土地。」
「但是現在它發生了,你說過,我只能為歸責自己的事道歉,但我認為阿斯特拉以救贖的名義搶奪來的資源,身為阿斯特拉的我理應懷抱感激並感到愧疚,無關乎伊莫頓的原諒與否,那是我身為阿斯特拉的原罪,所以、我並不覺得你所遭受的痛苦可笑,畢竟讓你變得如此的是阿斯特拉。」

所言至此、她緩了緩因為情緒起伏稍許急促的語調,重新調整了下呼吸後繼續說道。

「同時……我卻還傲慢的用自己衡量價值的方式玷污了你的驕傲、你的故鄉、你的冤屈,即便我無意於此,但我的言行已構成事實,我想說這些,並非是我想向你證明或彰顯我持有的價值,而是我想……想向你傳達我意識到了我根本的錯誤。」
「我錯了……是我愚蠢的行為傷害了你。」淺棕色的小腦袋垂的更低,她將自身赤裸的袒露在對方眼前,未知與恐懼使嬌小的身軀微抖,但即便如此她也並未提及請求原諒的話語。

那些故土、尊嚴、伊莫頓和他被阿斯特拉人剝奪並毀壞的東西。

讓她並沒有請求原諒的資格。
烏庫拉沉默地聽完姬兒的一大段自白。

他確實因為姬兒吐出的感謝言詞而憤怒,畢竟它們奠基於他遭受的火光與血色。

同時烏庫拉也知道,阿斯特拉人一向是喜愛冒險的民族,或許二人的交鋒在姬兒看來,抑是一種令她感到亢奮的纏鬥。

那麼在過程中傷害到對方,自是再理所當然不過。
讓烏庫拉訝異的是,姬兒此時表露出的悔意,就好像終於摘下了以「研究」為名的濾鏡,真正地看見「伊莫頓的烏庫拉」,並對其心懷歉疚。

烏庫拉不得不重新審視了遍姬兒。

他是名好鬥的伊莫頓戰士不假,但也並非冥頑不靈的固執之人。

當拂過鬱鬱樹梢的燦金陽光越過窗框,斜撒入屋內二人腳邊,烏庫拉緩緩收回視線。
「姬兒.喬.羅素,被喚作烏庫拉的男人不是個軟弱的傢伙,他的靈魂更不會因誰的踐踏而失去光輝。」烏庫拉用那粗啞的嗓音說:「能夠意識到自身的錯誤的人,擁有再次面對挑戰的資格。」

他腰側的傷疤證明了身體上的傷口會隨時間痊癒——縱使曾經的傷痛仍會留下痕跡。

而只要他的心靈足夠堅毅,便是無堅不摧。
聞言,覆上一層陰霾的眸子從陰影中抬起,那個立於眼前的男人訴說著的話語彷彿比那斜撒入室的陽光更加的璀璨。

她或許永遠不會忘記此刻的這個烏庫拉。
姬兒想著。

因為他是無比的耀眼。

污泥與挫折並不能完全掩蓋他的奪目。

她是這場“救贖”的受益者,他是這場“侵略”的受害人,他和她眼中的世界從根本而言本就不同。
但是她會撕扯開那所謂認知的邊界,攀上舒適圈外荊棘遍布的高牆,即便背負粉身碎骨的風險和穿刺肌膚的痛楚,她都想以他的視野去凝視他眼中所見。

她想伴在這縷光芒左右。

在意識到前,她的身體首先做出了反應,跨出的一步步變成跑向男人所在的道路。
躍起的身體帶動手臂圈起了烏庫拉的頸項,姬兒緊緊地擁抱住了那抹嚮往的光。

「謝謝你烏庫拉……謝謝你……」沒有輕而易舉的原諒,沒有撲面而來的怒火,但烏庫拉確實聽見了她的聲音,並以由內而外,名為自信的輝光回應之。
彷彿回應這場幻夢般的溫存,被抱住的烏庫拉緩緩抬起手臂攬上女子腰肢。

印上胸口的心跳猶如篝火旁的鼓點,淹沒了他的旋律。

深潭下沉寂的泥沙悄然騰起一片薄薄的塵幕。

烏庫拉並未拂去它們。
從烏庫拉的視角看過去,正好能將姬兒的後背收進眼底。

因此,那垂於女子後腰上、模樣狼狽的掛飾自然一同映入他的眼簾。

褐色的指尖勾起那枚飾品,「詛咒物?」
還未從感動的餘韻中回過神,攀附於男人懷中的嬌軀一頓。

「那、那是,這幾天在部落中製作的普萊克特……我想編織的是貓頭鷹的樣子…」她的聲音支支吾吾。

「想著作為禮物送給你,不過因為是第一次嘗試所以……並沒有做得很好……」收回圈起對方的手,指間有些慌忙的相互交錯。

「如果烏庫拉不喜歡的話不想要也沒有關係……」湖水綠的眸子在指尖與男人的表情上來回切換。
烏庫拉不是第一次收到來自女性的禮物,但阿斯特拉贈予的、象徵伊莫頓文化的物品,倒是初次。

不過賣相就實在是……

烏庫拉忍不住洩出幾聲漏風似的笑聲,打趣道:「看起來能用來抵擋災厄。」
「……過份的傢伙。」姬兒嬌嗔般嘟囔道,但她清楚明白,烏庫拉並沒有表示拒絕的意思。

取過掛飾,她捧起暗色的掌,小心翼翼的將飽含心意的編織放到掌心「無論是烏庫拉想要用來詛咒還是抵擋災厄,你願意收下對我而言已經是意義重大。」

「現在、它屬於你了。」蔥白的柔荑推動骨節分明的指握起飾品,鏡片下的眸流轉水光。

『我也不是那種貪婪的商人,阿斯特拉的姬兒•喬•羅素,妳那自大的靈魂就留給自己吧。』

「將來、我會做的比現在更好的,到時候……你願意再收下嗎?」櫻粉的唇傾訴道,從掛飾中抬起的眸直望身前的男人,話語中的意義似乎不止於表面。
「看到時候妳的手藝有沒有進步吧。」說完烏庫拉輕笑一聲,以不算溫柔的力道揉了揉姬兒毛茸茸的腦袋。

無論面對何人,他一向是這般遊戲人間的態度。

對伊莫頓戰士而言,生死之際存在於每一個呼吸間,故而抱以豁達。
「唔——!」

姬兒摸著被男人已如此力道揉亂了的髮頂,在以禮儀著稱的達爾斯,她還未被如此對待過。

再聽耳畔那爽朗笑聲的主人與她是如此不同,本是毫不相干的兩人卻以某種奇妙的羈絆牽纏在一起,如同對方手中的那條掛墜。

於是她抱以發自內心深處的微笑,眼中的濕意為新月般彎起的眸子妝點了些許碎光。

「嗯!我會努力的。」

當遮蔽的雲層散去,透入窗內的和煦陽光悄然拉長了的兩人相對、卻同樣色彩的身影。
雖然物理上顏色很深但是姬兒眼中的烏庫拉閃閃發光喔!
當你惹朋友生氣,當然是向他道歉囉
qwer03: 想要關係維繫的話也只有道歉的選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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