𝓜𝓞𝓗


𝕡𝕦𝕡𝕡𝕪 𝕡𝕣𝕠𝕞𝕚𝕤𝕖

𝕨𝕚𝕥𝕙 Milos_00
𝕚𝕟 家族墓園


latest #17

是雪。
白花花棉絮般的雪花安靜而輕柔的飄落在大大小小的石碑上,無風的靜雪似乎在安撫每個石碑下的逝者,那些曾經都是阿本弓特熟悉的面孔,如今他們都永眠在了同一個地方。

談不上喜不喜歡家族的這個傳統,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在獨自回憶。那些鮮活的過往在永生的洪流中都只是一顆沙粒,他們每一個都短暫細小而珍貴,而他很擅長懷念。

重新撫平雜亂腳印的靄靄白雪又被新的腳印給覆蓋,阿本弓特踏著穩健的步伐往墓園更中心的地方走去,他知道有個人現在在那裏──他們認識了很久很久,而這是他近幾百年才知道的事情。

阿本弓特找到了那人墓前的身影,他緩緩的走到邁洛斯身側便靜靜的待著──在這種時候話他倆話都不太多,無聲的陪伴是他們這些年以來的默契。

邁洛斯闔上了記事本,一併闔上那些從來就毋需言語的心事。

他很早就知道阿本弓特來了,但也就任憑飄雪覆上時間,再把時間留給寧靜。

「阿本。」邁洛斯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開口,接著把眼前酒杯裡的透明液體一飲而盡,其他杯就還給鵝絨似的雪,還有那些已逝的姓名。

「你今年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情嗎?」比對話更多留白,似乎已經成了邁洛斯與阿本弓特之間的慣例「我跟你一起去。」他轉頭面對相對高大的男子,笑容裡少了七分倜儻,多了三分惆悵。

「我啊⋯⋯最不喜歡想有哪些事情來不及做。」

白雪安穩的枕在兩人的肩頭和髮上,他們像森林中寧靜又堅忍的樹木,直到邁洛斯開口,這片墓園才又被注入一絲活氣。

「在剩下的時間裡待在大家的身邊就已經是我想做的了。」阿本弓特一直知道這會有多短暫,先不論是否永生,因為意外而失去的家人們也不少,死亡的原因有千百萬種,他們能做的只有陪伴和懷念,所以他總喜歡和成員們聊天以此記憶每個人鮮活的模樣。

「您呢?您打算做些甚麼?」與早已習慣流逝的他不同,阿本弓特很清楚眼前這個人有多麼不願面對這些,也只有這種時候能看見邁洛斯快樂的假面下破碎的那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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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洛斯還記得過去的種種,一年一次的,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放不開的,只是和著酒香的雪太過醉人,醺得人模糊了視線。

「這樣啊⋯⋯說得挺有道理的。」邁洛斯對著阿本弓特晃了晃手中還剩餘一些酒的玻璃瓶,單手撥開瓶口的軟木塞『啵!』,劃破了今夜的孤寂。

「如何?剩下的給你。」他持續笑著,不太願意去面對那些遺憾。

邁洛斯高舉已經見底的酒杯,靜靜地盛了滿滿的雪月,百年如一日地,純粹得很「想做的事情很多,但時間不知道夠不夠。」

「我啊,想讓阿本體會一下什麼是醉的滋味。」邁洛斯撥開身旁地面上的覆雪「你覺得如何?」

那散發著葡萄香氣的酒盛裝著的是邁洛斯的愁緒,冰雪凍結了空氣,但過往如酒紅色液體入口溫醇入喉濃烈後韻綿長。

「和您一起吧。」溫度差讓阿本弓特說話時吐出了淡淡白霧,他在外頭太久了,體溫也有些漸漸的下降。邁洛斯今日應該是想喝醉的,酒給他喝有點太浪費了,他擁有一個喝不醉的身體注定了無法用酒轉移任事物,但酒對眼前的人來說很管用,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像平時一樣。

邁洛斯不是酒量差的性子,但阿本弓特對於酒精濃度向來就是個無底洞,所以才讓人忍不住好奇,一個不會醉的人醉了會如何?

如同⋯⋯一個不會死的人死了會如何?

邁洛斯的指稍拂過的墓碑上的霜雪,紫羅蘭調色的眼眸直直地望著阿本弓特,一如繼往地是那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凡事都恰如其分「阿本,和我一起,那可是你說的。」他淡淡地笑了笑。

難過是有的,只是邁洛斯心底的沉雪用了千百年去融化,就不再是那麼哀傷的事情。

遺憾⋯⋯罷了⋯⋯

他拍了拍身旁已經清好的地面,示意讓阿本弓特坐在自己旁邊「你的壽命有多長?」邁洛斯重新斟滿兩人的酒杯,向高大的男子晃了晃,直接詢問之後將其一飲而盡。

「嗯,」阿本弓特回望將那雙好看漸層的眼眸收進眼裡,他揚起笑,「和你一起。」
一瓶葡萄酒,無論邁洛斯想做甚麼大概都是無法成功的,因為連他自己都做不到,他從沒體驗過喝醉的感覺,作為酒友過去邁洛斯嘗試過無數次,如今多這一次也是一樣的。

隨著對方的招呼,阿本弓特將冬大衣解開了幾個扣子欣然的席地而坐。
兩道色彩在霜雪中並排,周圍安靜地彷彿全世界就剩下他們,遺世而獨立。

看著邁洛斯一飲而盡,阿本弓特接過屬於自己的那個酒杯,他握著杯梗輕晃,品了品葡萄香氣候小啜了一口笑。
「大概有永遠這麼長?」他不知道這題的答案,但除非有天所有的有思考生物都死絕,否則他大概會一直存在,而這大概代表著永遠。

其實他們很少如此深入對談過,因為平日的氣氛是輕盈的,不知道阿本弓特是如何想的,但邁洛斯覺得開口討論那些關於種族特性的事情,過份消沉,亦過分赤裸。

然而,有些問答可以在恰好的時機有恰好的份量。

所以,聽聞阿本弓特的回答,邁洛斯笑了笑「真巧,我也差不多。」他把在風雪裡被吹散的鬢角髮絲勾到耳後「不然⋯⋯我們來個小約定吧?」

邁洛斯把手握拳往前伸,作勢要碰拳一般「不得不,我們都得繼續活著了。」當永生遇見永生,或許一年一次的孤寂就可以跟著酒吞嚥下去「說謊的是小狗。」

他對著那隻手哈氣,呼出酒香,跟遇冷就化成白霧吐息,為了保暖的象徵性動作。

眼前的這個人有多怕孤獨阿本弓特是知道的。雖然對方不常顯露也不太說,或者說擅長隱藏,但在每一個枝微末節的時刻,他總會露出一點孤獨、一點苦澀或是一點惆悵。

葡萄酒香氣飄散,看著邁洛斯的拳頭,阿本弓特帶著笑也用自己的拳頭輕輕撞了一下:「放心吧,就算您走了我也依然在這。」

「還是邁小狗要汪一聲聽聽?」難得沒有用敬稱,這是永生的他們才能開的笑話,死亡對他們來說比起傷感或許更是種祝福。

邁洛斯忍不住笑了出來,笑聲飛在冷冷的雪夜裡,或許可以跟逝者多共享一些喜悅。

「我倒是很樂意當隻邁小狗。」他把阿本弓特與自己碰拳的手包覆住,緊緊握著,笑語漸止,但肩膀依舊顫動。

然後,什麼都停了,包含這個夜裡的飛雪,回過神來,宛若是一眨眼的事情。

邁洛斯起身收拾一地的酒杯,把敬給亡靈的撒向空中,半透明的液體劃開一道道拋物線,在他的眼裡,一幕幕都映著過往的回憶。

最後,他親吻那些人的墓碑,一如繼往的,這是邁洛斯的問好與道別。

邁洛斯回頭看了眼那個來到墓園後話就不多的男人「阿本,別動。」然後把手裡酒瓶裡剩下的酒都含到嘴裡,大步至對方面前。

他捧起他的臉,把口中的酒全數給度了過去。

阿本弓特默默看著邁洛斯做著屬於他自己的儀式一個又一個,粉色的髮絲在雪中飄揚雪景變得有些模糊,像是一個對焦了的鏡頭。

他聽見邁洛斯喊住自己,下一秒他冰冷的唇被溫熱給覆蓋,帶著溫度的液體裹著葡萄釀造的香氣,被冰凍的雙頰被溫暖的手給覆蓋,這一切都發生在意料之外。

「……怎麼了?」轉瞬即逝的吻在口中留下了意外香甜的氣息甘醇甜美,阿本弓特舔了舔唇。分明是同一瓶酒,但卻微妙的不同──為甚麼?

邁洛斯的指稍與外在的天氣一同發寒,相形之下,他的掌心是暖的,口腔內的溫熱也是。

兩人分離時,他用擺手回應阿本弓特的問句「跟你打招呼,同時也說再見而已。」邁洛斯拍落身上的雪,順手攆走停在阿本弓特肩頭的雪花,在一片白中留下一個暖色調的影。

過去不可追,但至少這次,有個輕巧又慎重的約定可以驅走一些遺憾。

邁洛斯真的不介意當那隻小狗,小貓也行。

邁洛斯總是如此隨興,或許因為是這樣的場合所以才讓阿本弓特感到意外,但想著爺的性子一切似乎又都能得到解釋,他總是做他想做僅此而已。

邁洛斯獨自走在他的前頭,而阿本弓特就像往常跟在身後。

粉色的身影和雪相應。他忽然想,若邁洛斯是那雪中的一片櫻花瓣,那他大概是雪中的那點被暈開的墨。

阿本弓特沒有把這個約定看得太重,這就像他們平時隨口的玩笑既輕又沉。

這是一個承諾,但他們都沒想過會有實現的一天。

小狗之約 END
忙碌如我,感謝爺中的耐心等待!
我也很忙碌!!但他們好可愛喔~是成年人之間的對話,還讓爺揩一點油,謝謝阿本的嘴嘴,真香~
Milos_00: 喜歡看他們老朋友練蕭崴,爺的嘴嘴我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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