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走運，洛斯亞先生。」本來浸在菸支霧中的眼睛微微揚起，輕巧地擲向來人，「我正要打烊呢。」

雖然這麼說，卻仍折身開了門。

：「喲!」下班途中恰巧經過附近的想說繞過來看一看，沒想到已經在準備休息了。

：「今天是提早打烊嗎?」瞄一下手錶，沒記錯的話應該還不到營業結束時間。看著店長又特地幫自己開了門，還是進去貢獻一下營業額好了。

當初是同居人帶著他來這間小酒館踩點，沒想到竟然是曾經在訓練營時期同個連隊的同袍所經營的。

庫瑪並不是特別愛話當年的人，但是在疫情爆發後，還能在異鄉碰到故人，仍是會覺得感慨世界很小緣分很奇妙，所以一個月至少會來光顧一次。

庫瑪・洛斯亞的光顧總是帶來念舊之風。即使追溯硝煙氣味瀰漫的昔日，訓練營時期也不是觸景傷情的往事。即使當初不及稱兄道弟的友誼，也正因如此能毫無牽掛地延續緣分。

「畢竟是非常時期。」米洛特邊答邊將客人引進門，重新點了吧檯上的圓形飾燈，「總是得配合些。」

話竟的同時兩步遁入吧檯後，重新披上調酒師的身分。

「那麼，要來點什麼嗎？」

：「啤酒，或者什麼不麻煩的。」庫瑪是在軍隊裡學的菸酒，大頭兵嘛最愛的就是啤酒，所以各種啤酒品牌跟兩三種讓他喝掛的烈酒，對調酒是一竅不通。

「我知道了。」
應聲、轉身，視線迅速橫掠尚有餘裕的品項，便挑了種在訓練營時代頗為流行的啤酒。威士忌。兩種甜酒。熟練地注入醞釀酒氣的金屬杯中，再將金黃猶如麥田的酒液從杯底緩緩上升。沒讓客人等太久。

「……洛斯亞先生那裡，最近應該不太悠閒吧？」知道對方話少，遂先開了緒端，「這幾天的客人，都很擔心之後會停電。」

米洛特・德加，畢竟在連隊裡是點頭之交，庫瑪對他知道的不多，大概跟自己一樣不多言，感覺上是個善於傾聽的人。現在看著他專業沉穩、行雲流水的調酒師架勢，庫瑪並不太意外，反而認為很適合他。

：「...停電...」尋思著米洛特話裡的意思，驀地想到了前一陣子管理中心的緊急召集。
：「是因為之前的那個通訊中斷的影響嗎?你也去了調查任務嗎?」

庫瑪那時把現場狀況回報給管理中心以後，就再無回音或者調查結果至今。他雖然也是有跟同居人--奈恩討論過這件事，但線索太少，兩人聯想浮翩也僅僅是妄想。

就像在軍隊裡，服從是準則，上面不讓你知道的事，就閉嘴別問，差點就要習慣性地以為這件事已經結束並且把它遺忘了。

「看來洛斯亞先生也去了。」不疾不徐地重複了庫瑪話中的「也」字，「雖然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幫忙。」

知道調酒師曾是士兵的人並不多。本人似也有意避免主動提起──若不是偶然遇上了過去的同袍，此事恐怕在「絮語」中也不會落下一滴。

「如果最近供電還不須擔憂，說不定我能讓客人放心點。」

酒吧自古以來就是消息來去的場所。即使狹窄如「絮語」亦不例外，甚至可信度更高。

先舉杯向米洛特致謝，庫瑪喝了口清涼的酒水。
：「好喝。」在層次豐富的味道中辨識出了熟悉的滋味，稍微勾動了如這調酒般顏色鮮明的回憶，但嘴笨如他脫口而出的只有這兩個字。
不過，懷念什麼的都能以後再說。重點是這個--影響到能源供應的通訊中斷...
：「我沒有進通訊庫，倒是在外圍發現了人為的痕跡...。」
扼要的向米洛特說了當時的情況，特別是足跡是從隔離區外進來的這件事。他想聽聽看對方有什麼發現跟解讀，又或者有無其他的消息。

「這樣啊。」一逕懸著微笑的臉色驀地暗沉幾分。

對隔離區而言，造成不安不是好事。人心惶惶，什麼事都可能發生。而且通常不是好事。

「如同剛才所說的，我只是幫忙，但也調查了隔離區內的通訊庫。」

還以一樣的簡潔敘述，或者是同為士兵的習氣吧。米洛特交還對等的情報，猶如身在紀律如鐵的軍營。

「比對資料發現，對外通訊已經中斷一個月了。後來，負責人員分析出通訊設施可能遭到破壞的結論。」

偷渡。走私。潛伏。連結兩方的線索之後，腦海迸出的均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詞彙。

：「果然內部也被破壞了嗎...」從破壞的時點到事發居然能藏了一個月，很顯然是計畫性的行動，但目的是什麼呢?和同居人討論過的那些陰謀論又出現在腦海。

：「米洛特你記得，更早之前新聞報的那則卡雷多聯合組織要重新檢討對疫區支援的消息嗎?」記得那則報導一出，還引起了一陣恐慌。

：「...你覺得這兩者之間可能有關連嗎?」

「洛斯亞先生想說，這是『減少支援』的手段嗎？」米洛特沒有立即認同或不認同，只是安靜地為同袍半空的酒杯添滿。末了才說：

「也不能說沒有可能。」

身為士兵，他們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掌權者的手段。

「疫情爆發時，拉姆達成為了眾矢之的。」

然而奧辛另一端的拿非林又遇見了同樣的惡意嗎？通訊中斷的現在，要蒐集資料變得難上加難。

「洛斯亞先生，如果真是這樣，你認為是人民的反動，還是──」誰人的陰謀？

：「疫情初期的敵視無可厚非，但是早已證實了病原體V07並不會人傳人，就沒有孤立隔離區的必要性。」

庫瑪再啜了口酒，決定把那些妄想的陰謀論攤開來談。

：「如果是像我想的最壞的那種狀況...，滅絕隔離區又能從中獲得到什麼好處呢?」

這是庫瑪百思不得其解之處。現在拉姆達科技已經做出中和劑，只要能突破瓶頸，抗病毒疫苗或是藥物就能問世，在這時毀滅隔離區不是功虧一簣嗎?

卡雷多聯合組織有那麼愚蠢嗎?還是只是因為自己身在其中，所以高估了隔離區存在的意義，低估了人性惡的可怕呢?

「目前看來，維持隔離區耗費的成本，對外界來說是不容小覷的花費。」米洛特不置可否地微微搖頭。髮鬢隨之晃動，「又或者……」

話頭掐斷復又重啟，「是『報復』？」

奧辛兩端是僅存的淨土。然而必定存在未能受到隔離區庇護的人民。無論是遭遺棄者的自發，還是掌權者的默許──都會使隔離區成為洩憤對象。

：「『報復』...是我沒想過的切入點。」曲起手指輕輕點擊著桌面。「確實是個合理的動機。」

謎團似乎有找到線頭的感覺。但是庫瑪覺得調酒的後勁有些浮現，他想自己也差不多該告辭了。

：「謝了，米洛特，給我了一點靈感。」把剩餘的酒飲盡，庫瑪拿出錢包，壓了張大鈔在酒杯下，向調酒師道了聲謝。

「我就當你是寄下次的了。」朝空酒杯淡淡送去一眼，遂邊說邊將鈔票和玻璃容器收起。區區一杯調酒自然要不了這一張。不過，扭捏的推辭並非士兵的習慣，亦不是調酒師的習慣。

「慢走。」

───────────FIN.

話說，我最後猶豫了一下是該付現還是電子支付XDD(近未來世界的困擾)
謝謝米洛特和米洛特中。米洛特好優雅~

我也有想過怎麼收錢的問題XDDDDD覺得現狀的話付現（？）甚至物資交換好像都是合理的！庫瑪很可愛而且也喜歡會cue到同居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