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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親密無間的故事】-下

卡雷多大陸曆-22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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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軍校的畢業典禮結束後,他們又一次來到雙親的墓碑前。

這個時代早已不興土葬的習俗,可現在已成當主的西澤爾還是讓那兩人就此沉睡在無人叨擾的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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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如今,芳齡十三的棕髮女孩一身黑裙,圍脖的絨毛是取自某種動物的皮草,將女孩纖細的脖頸牢牢地以溫暖包覆。

一旁身著筆挺軍裝外套的紅髮少年已屆成年,身材高挑。如此沉重的色調,連著天頂厚重的灰雲一同壓在兩條單薄的形影上,立在這過於廣闊的蕭索墓園內,瞬間便透出了股相依為命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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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現在,我們是遺產富翁了呢。」

他們並肩而立,彼此相隔半臂。夏風理應溫熱,可北境連酷暑的時節都是飛雪常駐。

一般而言,僅剩彼此的家人應該親密無間。

妹妹應該要挽著哥哥的手臂,而西澤爾則必須像個紳士一樣關心小淑女的心理狀況,畢竟,墓土之下覆蓋的是他們的養父母,雖非親生,卻著實給了他們第二次機會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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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們畢竟都不是父母真正理想中的孩子。

「之後你打算怎麼做?我還未成年,要靠哥哥大人養呢。」
「那妳就長快點。」
「強人所難。」

他們不再言語。

或許也是因為,兩人都不了解,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麼才符合「為人子女」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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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眼偷覷,瑪蒙不曉得此刻望著碑上文字的西澤爾,那張尚未完全長開的俊朗容貌究竟在想些什麼,黯淡的瞳孔後究竟又有何思緒在宛如死水的心湖下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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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多年下來,她或許成功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成功在這這天性冷情之人的心上安下了小小一隅的存在,可再往下一步的感情階段,恕她拒絕繼續邁進;畢竟,「妹妹」這個聽似親近的稱謂,已經是情感淡漠者所能給她最大限度的忍讓。

並且,終歸瑪蒙需要的只是「資源」,而就像他們的養父曾公正地評斷過的那樣,一個現成的軍校畢業生、並且很快就會入伍服役的年輕軍人,就是現下尚未成年的孩子唯一能依靠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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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那麼,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呢?

遺憾?落寞?可惜?還是仍藏在心裡的一點淺淺哀傷?

當然,失去親人的難受還是有的,她到底還只是個十三歲的女孩,還做不到那麼翻臉無情,可至少——「瑪蒙.格拉諾夫」終於不用再裝一個乖孩子了,更別說聽到律師在宣讀那筆龐大的遺產時,她的心底到底感到有多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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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想到這裡,女孩忍不住笑了。

一個先天缺憾,一個後天貪婪。自己跟西澤爾,根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兄妹啊。

「……回去吧,哥哥,瑪蒙冷了,」女孩的鼻頭被冷風吹得透紅,她仰起頭,戴著厚重手套的小掌輕輕推推少年的肘,語氣體貼且低柔,像怕驚擾沉睡夢鄉的人。「讓廚師給我們做些熱騰騰的蘋果派吧。」



她的哥哥還是沉默著沒有說話,不過這次,瑪蒙總算順利挽上了西澤爾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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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之後換哥哥要去當兵了。」
「嗯。」
「只可以在休假日喝酒喔。」
「我也沒有每天都喝。」
「你知道年輕時就過度酗酒會引起胃潰瘍嗎?」
「……我什麼時候酗酒了?」
「瑪蒙覺得如果再沒人管你,遲早有一天西澤爾哥哥就會變成那樣!」
「笑話,等妳長得跟我一樣高再來管我喝不喝酒。」
「你讓一個女孩子的身高跟你一樣你有沒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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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聽似親近的對話,隨著身影的走遠而隨風消散在墓園內,獨留兩塊新立起的灰白石碑,遠遠目送只剩他倆的未來。

那時,瑪蒙還不知道,將來的某一天病毒會爆發,她的哥哥會為了確保兩人獲得足夠的生活物資而自願加入拿非林,就只因他覺得那是他的「責任」;也還不知道在很久的以後,當她真的已經長到了當初兄妹玩笑過的身高,她卻已經再也找不到那個說「到時候再去管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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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本來只是以自私和單向利益堆疊起的「兄妹情」,究竟是什麼時候被她投入了為數不多的真心,瑪蒙並不知曉;她只明白,在聽聞拿非林的搜尋部隊某次於城外遭受嚴重襲擊,而她的兄長被意外沖散、只剩下一副空面具的下落不明時,內心所受到的震撼,絕非聽聞失去自己的養父母時的衝擊所能比擬。

曾經滿腹算計的少女再次被單獨一人留在過度空曠的天牢內,哭過、恨過、吼過、怨過,好像重回了孩提時那些她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瞪著被夢魘剝奪一切的弱小不堪;然而最終,也是同一個女孩,成功通過了三百個日夜憤怒焦灼的試煉,將凌亂的長髮重新俐落地高高束起,向奧辛地區的拿非林隔離區遞交了自願加入申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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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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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該是一個親密無間的故事。

可以貪婪為名的妹妹卻遲來的發覺,自己在失去最後的家人後,竟然再想不起任何針對哥哥的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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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只記得他第一次喝到平民啤酒這種廉價酒品時震驚又喜悅的表情,記得他手中的蘋果總愛連皮帶肉的啃咬,記得他偶爾會摸摸自己腦袋卻不知輕重的力道,記得他在墓園裡任她挽起手所帶動的軟風。
記得他也曾在出席自己獲頒獎項的大型典禮時,對她露出一抹「理所應當」的滿意微笑,讓她在那瞬間強烈地感受到聚光燈落在自己身上的炙熱。

然而,除此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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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究竟是多麼痛的領悟,在他們將「僅尋回」的狗牌交還給最後一個格拉諾夫時,才會讓一個如此年輕的女孩,只能用力將掌心的名牌疼痛地抵在自己的額心,幾乎被無聲洞穿。

……所以,也才會聽到這段幾乎將性格再次徹底翻轉的話語,從她口中流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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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找回我哥哥。就算只剩一顆頭骨,我也要賞他三巴掌後再下葬。」

海色的藍眸果斷無畏,長髮如鞭高高束起,隨著向前邁進的步伐在身後劃過俐落的弧度,乍聽有勇無謀的發言,年輕貌美的面容上卻只剩堅定。
——那就是瑪蒙自成年後,決定以「格拉諾夫」之名,初次踏上這片感染倒數的廢土所下的決心與初衷。



在西澤爾.格拉諾夫被判定死亡的一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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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親密無間的兄妹。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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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文章版:【一個親密無間的故事】
本來是想這樣發的,但覺得讀起來好長,而且段落跟段落之間時間軸一直跳來跳去,所以乾脆就拆成三小篇了,閱讀也方便 感謝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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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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