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交流|暗潮洶湧的舞會| nill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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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離開鷹谷之戰的前線並養好了一身的毛病,烏諾斯並沒有太多時間休息,很快地投入到了尤奈提克委託自己的任務當中——像是努力要證明什麼似地。而臥底的工作出乎意料地順利,他沒花太多時間便探聽到了今晚這場暗藏玄機的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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𝖀𝖓𝖚𝖘 🪦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整裝完畢的少年獨自佇立在華美的建築物外頭,手上拿著的是由教會提供的邀請函。他不想將自己的不耐表現得太過明顯,可他確實是在等人——等那位已經擁有遲到紀錄、又神出鬼沒的委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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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接獲烏諾斯的消息時,尤奈提克追蹤「卒子」的任務正好告一段落,從阿道弗思手中接獲串連在卡文迪什背後的蛛網訊息。
與烏諾斯傳來的訊息對應,蛛網末端,與答坦亞關係密切的貴族將藉由盛大浮華的舞會作為遮蔽,與這近期風頭漸起的宗教反叛組織接觸。傳聞兩者關係密切,暗地裡有著龐大且不為人知的金流往來。尤奈提克對他們藉此謀取的利益不感興趣,但對於他們掌握的訊息沒有放過分毫的打算,因此與烏諾斯簡單商議後,就此訂下了在舞會當日共同行動的計畫。

這次尤奈提克並未刻意拖緩時間,而是踩著約定的時間線抵達了會場。與一身深色的烏諾斯相反,穿著 白色禮服 的青年抵達會場外圍後便看見獨自站在建築陰影處的少年。
「意外的有幹勁呢?」自從在森林村莊暴露了本性就懶得再作掩飾,乍一照面尤奈提克便語帶促狹地出聲調侃。他指的不只是對方出乎意料快速得出的成果,也包含了平日不修邊幅的少年難得的正式裝束——不得不說,看上去還挺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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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ll9:
「啊?」一抬眼便望見了那名著裝同樣較往常更為精緻的長髮青年,烏諾斯一開口便是個不友善的單音節。面對尤奈提克的調侃,他可是絲毫都笑不出來。

「也不想想這都是為了完成誰的委託?」他壓低印量,沒好氣地質問道,沒等到答案又自顧自地接了下去:「算了,趕快進去吧,趁人變多之前趕緊看好目標。邀請函拿著。」

語畢,他從懷中抽出另一只信封往對方的手裡塞,那是他想方設法從密教裡對他信賴有加的某位中高層手中弄來的,並非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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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挑眉看著接至手中的邀請函並認出了這並非高明的仿製品而是貨真價實的真品,他有些訝異少年在短時間內取得的成果——在他預估中,本以為不善交際應對的烏諾斯能接觸到的人員十分有限,甚至為此做了第二手準備。

「真是物超價值的50金?」點點頭同意了烏諾斯提早入場盯梢的提案,沒再多說什麼便與少年一同進入會場。

不同身份的邀請函似乎對應不同種類的胸花,尤奈提克注意到多數賓客帶著的都是盛開的白菖蒲,只有少數人是含苞的紅玫瑰,而更稀少的是夾雜金葉的藍鳶尾。他猜測這和不久前那場婚宴一樣代表不同的身份。

舞會場地是一座華美的別宮,傳聞是許久之前不知哪位大貴族遺留的古宅,美麗寬敞的庭院足以讓人驚歎,但進入內部後,金碧輝煌雕飾精緻的建築才更讓人歎為觀止。這不知在當年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建造的美麗宴會廳內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發現目標(lo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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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儘管在場人數眾多,尤奈提克仍迅速地找到了目標之一。
作為受邀的貴族之一,那位目標正在和宴會主人交談,是位穿著墨綠色禮服,有著一頭鉑金色短髮與薄鬚的中年男人,他帶著醒目綠寶石戒指的手攬在穿著紅禮服的美豔女人腰上——儘管打扮精緻,那個女人的舉手投足並不像出身良好世家的貴族,更像是貌美的玩物,她呆滯空茫的眼神讓他產生些許不太令人愉快的聯想。

「另外一位『客人』的特徵呢?」隨手拿起一杯應侍遞來的飲品,尤奈提克提問時並未看向烏諾斯,僅是用兩人能夠聽見的聲音詢問。

他猜測對方或許也會裝成某位貴族來訪,但能分辨出那位「高層」的僅有混入組織內部的烏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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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nill9:
身著深色禮服的少年站在長髮青年左側,泰然自若地接過一杯高腳雞尾酒啜飲了幾口,目光投向熙來攘往的人群。另一人的喬裝顯然費了更多工夫,令他花了點時間才總算鎖定目標。

「十一點鐘方向,圓桌旁。」他近乎無聲地應道,「純白禮服、棕紅色長捲髮,他是男的,扮女裝倒還有模有樣。」

他和那位高層並無太多接觸,僅知道對方外表年輕且中性,平時也較少拋頭露面。這次與會花了這般心思喬裝,想必與那名貴族之間的交易有多麽大的價值。

「接下來也只能緊盯著他們了。」他又喝了口酒後悄聲說道,「那兩個傢伙大概宴會途中就會溜了,我不認為他們會在這種人多口雜的場合談論多重要的事情。」語畢,他抬手撥了撥因噴了髮膠而變得硬梆梆的瀏海。
這算是一種投其所好?
掃了一眼那位女裝的答坦亞高層,又看向擁著貌美女伴的中年貴族,尤奈提克的眉毛略略揚起。烏諾斯的提議與他所想差異不大,他動作不大的點點頭,同意了行動方案。

舞會很快便在主辦貴族敲響酒杯後開始,主人與其女伴跳完開場的第一支舞後,賓客們便在舞池中倆倆為伴翩翩起舞,站在舞池邊喝酒的青年與少年並不醒目,但也難逃一些社交場合必有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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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接連有女士向他們投來邀舞的暗示,甚至有些膽大的會直接前來攀談。
尤奈提克拒絕了兩位,目光所見的第三位女士身上別著的是象徵主人身份的金葉鳶尾。一般情況下尤奈提克並不在意配合這些社交禮節,從這些女士身上有時能得到超乎期待的情報,然而今晚情況特殊,他沒有空閑陪伴尊貴的女士閒聊風花雪月的話題。

藍色的眼睛轉向了站在身邊的綠髮少年,在那位無法拒絕的女士抵達之前,他一把握住了烏諾斯的手,順著施力方向帶著對方踏在弦樂落下的節拍上。

「配合一下,你也不想被那些女士拖去吃了吧?」掛著一如既往討人厭的溫和笑容,尤奈提克看著被拖下水的少年小聲說道,為了「任務」他相信這點小犧牲還在對方的忍受範圍。
nill9:
站在尤奈提克身側的烏諾斯儘管已經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有一兩位他在臥底期間打過照面的教會底層人員或貴族與他打招呼、甚至邀請他共舞。不擅長跳舞、也沒那個心力分神社交的少年自然是拒絕了,可當他瞥見那位正朝二人走來、面容充滿威嚴的女性時,他的眉頭仍是幾不可見地皺了皺。

「嘖、真沒辦法。」他低聲埋怨了句,任憑長髮青年將自己拉向舞池。配合地將手放上對方的肩膀,他又湊近補上了一句。

「話說在前頭,跳舞可不是我擅長的項目之一。」若是及早知道的話或許還有機會練習,可今天這齣來得太突然,要是表現得過於生疏,難保其他賓客不對自己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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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別擔心,這曲子不難,順著節拍動就行。」顯然經驗豐富的青年領著湊近的少年順著節拍轉身,遠離舞池邊虎視眈眈的那位高貴女士,流暢的步伐精準地踩在所有節拍上,旋出的力道使兩人的衣襬畫出一道圓弧。

男性共舞在宴會中並不多見,他們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些注目。

注意到那些視線的尤奈提克看見了賓客們的訝異與竊竊私語,湧上的惡趣味使他低下頭,進一步湊近比自己矮了一些的少年耳語,遠遠看上去就像在親密地耳鬢廝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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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明天過後或許就會有許多傭兵先生的桃色八卦滿天飛舞了,如何?覺得困擾嗎?」帶著笑意的頑劣打趣附在耳邊響起,抬起的眼睛藉由親密互動的遮掩不動聲色地捕捉目標的行蹤,目標之一正在舞池中與女伴起舞,而另一人則在池邊飲酒,周圍圍了一些殷勤的男士。

「若是覺得困擾,我可以提供一些有效的經驗談。」搖著尾巴的狐狸不安好心地提議,緊張的環境似乎更促起他的玩心,但他的提議也並非空口白話,為了爬到如今的位置他經常出入各種社交場合,免不了有時會招惹麻煩纏身,對如何應對這些麻煩尤奈提克可說是經驗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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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向來討厭與他人進行不必要的肢體接觸的烏諾斯光是願意與尤奈提克共舞就算是做了很大的讓步,在這之上的互動對他而言簡直是多餘,因此當對方刻意湊到自己的耳邊輕聲細語時,他忍不住嫌惡地咂舌,同時為了重新拉開距離而向後多踏了一步,卻是因差點沒站穩而跌跤。

「你這傢伙⋯⋯既然知道有可能會造成困擾,就別幹些多餘的事啊。」勉強穩住身子後,少年咬牙切齒地道。

「我可不在意別人要談論我什麼,但要是因此成為教會裡的焦點之一就麻煩了,這種事你不可能不懂吧?」又或者即便對方了然於心,也依然要冒著這風險替自己製造麻煩?想到長髮青年那惡劣的性格,烏諾斯覺得不無可能。

他在踏出下一步時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試圖將對面那人往人群較為稀少的角落方向帶,以免又引來其他賓客的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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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你不覺得污點比完美更令人信服嗎?說不定他們會因此更放心你?我想你在傭兵團應該深有感悟。」比起完美可靠的同伴,人們通常更傾向親近擁有污點或同流合污的人,那能使他們隱密的虛榮或自卑感到舒坦,平民與小貴族為多數的異端宗教大約也不會偏離此道。

不過他剛剛這麼做顯然不是為了如此正當的理由,超額完成階段性任務的傭兵也不需要這種形式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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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感受到少年的力度,尤奈提克先是順著對方的腳步踩了幾下節拍,察覺對方是想往稀少的角落退去時,他反向拉過對方的右手,以外弧的步伐向右旋開,帶著少年往舞池中央歸去。

注意到烏諾斯因此亂去節拍的步伐,尤奈提克略微放慢速度並加重牽引的力道以遮掩少年傭兵在舞蹈上的不熟練。

「別急著躲去角落,舞蹈是消息傳遞最好的遮掩,注意三點鐘方向——」
「那個男人叫卡文迪什,你所在教會的得力小貴族,另一個女人叫朵佩拉,一些骯髒生意的經手人,他們在這裡做什麼...不去聽聽嗎?」
nill9:
「哈?」甚至還來不及多反駁幾句,本想往角落靠近的傭兵少年便已被揚著嘴角的尤奈提克又往回帶去。他暗自咂舌,一邊趕緊要跟上這意料之外的步伐,一邊也下意識地放輕了手邊的力道。

在聽聞長髮青年的解釋後,烏諾斯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將帶刺的語句吞回肚裡,轉而微微頷首。

「藉著社交舞增加交談的機會、還能順便躲人耳目嗎⋯⋯倒是挺高明的。雖然不知道他們跟你想追查的那些傢伙有多深的連結⋯⋯」

「但來都來了,就順手收集點情報吧。交給你帶路了。」他所謂的「帶路」指的正是讓尤奈提克藉由像剛才那般巧妙地變換舞步和轉圈的方向將二人不著痕跡地帶往目標人物的周遭。
「既然在這裡碰頭,想必多少有些關聯吧。」同樣是與那個東西相關的人,聚集在為某個目的而舉辦的舞會裡,無論怎麼想他都不覺得會是巧合。

注意到少年放輕的力道,笑意在進入舞池後未曾卸下的青年腳步流暢地引著不善舞蹈的烏諾斯踏步、旋轉,慢慢地跟隨旋律往目標靠近。

「⋯⋯成熟⋯⋯⋯販售⋯⋯越大⋯禁止⋯⋯」

舞池中的男女多半在舞蹈中貼得極近,但即使如此,諸多親密耳語疊加仍在空間內形成不小的白噪音,使竊得的話語破碎成零星的單語。

「⋯⋯⋯⋯」尤奈提克試圖拉近距離好捕捉更完整的資訊,但投入於情報的獲取讓他忽略了其他,察覺的同時,不知被誰扔在地面的緞帶便被艱難跟隨節奏的少年一腳踩上———
同樣想藉著這難得的機會收集更多情報的烏諾斯也是專心致志地在聽取目標與他人的對話,破碎的單字接連飄進耳裡、而他試著將其組織成有意義的語句,卻因而忽略了自己仍該分散一點注意力給努力跟上節奏的雙腳。回過神來,那條彷彿陷阱一般的緞帶已經讓他的身體失了平衡⋯⋯

oO(靠、該死的——)要是在這裡跌了個大跤,想必會引來眾人的注目,而這是他最不願造成的後果。情急之下,少年伸長了手使勁勾住了尤奈提克的脖子,一邊將對方當作支點找回重心,一邊努力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優雅些、像是故意要湊到那人臉旁似地。

「⋯⋯你的馬尾、好像有點鬆了。」他以恰好能夠讓周遭的人聽見的音量向對方說道,同時朝人使了個眼色,似乎是要尤奈提克配合一下自己演的這場拙劣的戲。
nill9:
/我參考你之前畫ㄉ正裝想說尤奈有綁馬尾...!如果沒有的話我再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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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

神情因驚訝而有一瞬露出破綻。雖然早了一秒察覺突發狀況,尤奈提克並沒有料到厭惡接觸的少年傭兵會採用這樣的方式應急。慌亂間被勾住的脖子因下墜的力道被拉下,儘管環住腰間的手即時阻卻了烏諾斯進一步失衡,因下沉力道而俯下的上身仍不可避免地湊近綠髮的傭兵。

兩相交互的挽救動作使兩人的舞姿看上去曖昧而親昵,多虧如此,剛剛的失誤注意並未引起多餘的注意,甚至令他們更加融入舞池的氛圍之中。
儘管演技不算高明,甚至有些僵硬,但配合這場有利於計劃的戲對尤奈提克來說沒有任何為難之處。他低著頭,做出像在配合少年接近的姿態。

「那,幫我稍微整理一下?」同樣用恰好能讓周圍人聽見的適中音量回應,隨著音樂一同變得輕緩的步伐並未停下,隨著他們再次接近,訊息進一步變得清晰。

「午夜⋯⋯地窖貨物⋯⋯損失⋯⋯我們保證、⋯⋯可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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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nill9:
重新站穩了腳步,烏諾斯一邊假意撥弄長髮青年豎起的馬尾、一邊再次配合著對方的節奏朝離二人不遠的目標緩步接近。他自然是不喜歡肢體接觸,可若是為了達成任務,這點讓步對他而言並不算什麼。

雖然兩人的關係若是讓賓客有所誤會的話,他還是會挺不爽的就是了。

『聽見了?』捕捉到關鍵字的烏諾斯抬起眼,用唇語像尤奈提克低聲道。

『午夜、貨物⋯⋯這次的主要目標該不會也是衝著那些東西來的吧?』儘管無以得知所謂的「貨物」是什麼,有場見不得人的交易即將在檯面底下悄悄展開這點倒是毋庸置疑。想起那位扮成女性的教會高層,烏諾斯忍不住想確認尤奈提克的推測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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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很高概率,我們的目標們就是那個『可靠的人』。』仔細聆聽著他們破碎的話句,尤奈提克同樣以唇語回覆,在此期間培育、轉移、最後期限等詞語零碎地進入他們耳中,這之後,他們便終止了交談,沈默共舞的同時像在等待著什麼。

『距離午夜還有.......三個小時。』趁著轉身的間隙掃了眼窗外月亮的位置,粗略判斷時間後重新整理了一遍後續的目標。『舞會午夜前就會結束,但醉酒或有特殊需求的賓客會被安排在主人家的客房....』

這麼說時,隨著舞曲的切換,許多人藉機更換了舞伴,他看見那位貴族順勢牽上了女裝高層的手進入舞池,把那位人偶般的女伴留在了舞池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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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這類具有曖昧性質的舞會在近期頗為盛行,除了交好的貴族也會邀請些沒落的名流,不少落魄貴族的男女會自願成為大貴族們的池中魚,在舞池中遨遊等待青眼相待的撈捕,藉由一夜的歡愉換取豐厚的利益,主辦的貴族則會為他們提供便利的場域。離開會場後,兩方各不相識,絕不糾纏,參與人既能尋得刺激又不會惹上麻煩。

而他們通常又以胸花區別身份,若以這邏輯為判斷,玫瑰胸花的含義不言而喻,而那位女裝的高層胸前別著的,正是供人採擷的含苞玫瑰。
『交易地點應該就在這個莊園裡...這裡四面環湖,離開得乘船,雖然麻煩,但也代表不容易被打擾。』不能見光的東西絕佳的隱蔽之地。

言至於此,他相信烏諾斯也明白了下一步行動該怎麼做。

『看來我們也得想辦法「留宿」了。』瞇起眼微笑的青年看上去狡猾又奸詐,雖然說著想辦法,但看上去完全沒有要主動出主意的意思。閒適自在的樣子像在說接下來是你的「工作」了,把惡老闆的嘴臉擺了個十成十。
烏諾斯儘管不如尤奈提克那般熟悉貴族之間不言而喻的規矩與把戲,卻也能夠聽出對方口中的「特殊需求」是什麼意思,更別提隨著時間漸長,舞池裡的男男女女們也開始逐漸拉近互動的距離,優雅的華爾滋之間夾雜著曖昧的八分音符,明眼人便能窺探出其中深意。

而當他望見那位扮著女裝的高層同目標的貴族牽起手時,他便徹底明白了一切。

「你這傢伙⋯⋯性格還真不是普通惡劣啊。」

若要設法留宿,假借醉酒並不是不可行,更何況他酒量不差,吞個幾杯後裝出孱弱的模樣簡直輕而易舉。可他並不想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灌下太多酒精,更怕那些飲料裡頭默默參雜了些難以言喻的添加物,幾口或許還行、數杯可就令他警戒了。

既然如此——
nill9:
『你知道的吧?如果打算靠這這招留下,你也得配合才行。』用唇語向長髮青年溝通了幾句後,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隨即又一次踩著節奏朝人靠攏,原本搭在對方肩上的那隻手不知何時已悄悄滑往尤奈提克的後頸。

一邊讓自己的手指像隻蜘蛛似地在那人白皙的皮膚上輕舞,他一邊又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也該趁這機會表示點什麼。不用做得太超過,畢竟貴族們之間的遊戲向來都是從看似無心的眉來眼去開始的,只要讓旁人稍稍懷疑二人的關係,要爭取房間留宿便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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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面對烏諾斯的評價,尤奈提克不為所動地回以微笑。他並不在意自己在他人眼中是善是惡,何況站在少年傭兵的立場,他說的的確是事實——不管是暴露前還是後,面對烏諾斯時惡念總是會比平時更濃郁一些。或許是因為他身上似暗似明的矛盾,也或許是因為那樣的矛盾會勾起一些令他生厭的思緒。

『當然。』他無聲地回應無可奈何嘆氣的少年。

蜘蛛般舞過頸後皮膚的指尖如點水般滑過,他眨了眨眼,這點暗示若是作為彼此心知肚明的當事人自然是夠了,但要作為他人眼中的『證據』——

『教會知道你的身份——』平民、貧窮、「仇視」貴族到願意加入他們的傭兵。
『這樣的你,如何和貴族共度「一夜」而不令他們生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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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原本輕扶腰際的手掌滑入裡側,虛摟的姿勢進一步拉近兩人距離,低垂的眼睫幾乎相觸,但看似曖昧不明的姿態,實際上卻保留了安全距離,除了髮絲沒有任何多餘的部位相觸。

『想必是痴戀於「你」的貴族緊迫糾纏——而迫於無奈,你抓住機會打算藉著深夜獨處殺了「我」.....』

『好為教會的榮光再添一筆?』

烏諾斯的臥底身份仍有用處,在這次行動後就此廢棄過於可惜,也可能導致無法預測的後患,尤奈提克簡單地勾勒出可用的「故事」,淺藍的眼珠看向深色的,淺淺地閃動惡趣,好奇少年會對這個編造的「故事」做出什麼反應。
𝖀𝖓𝖚𝖘 🪦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nill9:
... 『⋯⋯你還真是胡謅方面的天才。』聽著尤奈提克用唇語將這場臨時開幕的戲敘述得越發立體而生動,烏諾斯忍不住諷刺地回了一句。可他並沒有避開那人的碰觸,只是任憑長髮青年再次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

尤奈提克說的沒錯,這次的臥底行動結束後他還得回歸教會裡頭,若是因為舞會上的舉動而使任何一位成員對他起了疑心可就麻煩了。

「嘖、你⋯⋯」下定決心配合演出的少年皺起眉頭,故意發出了嫌惡的聲響,並成功引來了身旁賓客的幾眼側目。要表現出抗拒、卻不能太明目張膽,要看似假意妥協、實則心懷不軌。他思索了數秒,隨即湊到長髮青年的耳邊輕聲呢喃了幾句。

『我正在假意地邀請你——這樣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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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儘管出言譏諷,少年比他預想的更加能屈能伸,這令尤奈提克有些驚訝——他本來都想好了獨自圓場的預備方案,沒想到對方比想的更能忍耐也更可靠。

察覺到烏諾斯打算,他很快重新進入狀況,默契地配合少年演出「色令智昏」的愚鈍貴族,在少年發出嫌惡聲響引來注目時收緊手臂做出糾纏的姿態。

——這樣行了吧?

『孺子可教也?』同樣輕聲地在少年耳邊回覆。

得到了「回應」卻愚蠢地沒有察覺那明顯不軌之意的「貴族青年」,在少年的耳語後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那純然喜悅的笑容全然不屬於心思深沉的青年,僅屬於此夜限定的演出。
「我很高興⋯⋯」演出台詞以彷彿壓不住喜悅的嗓音傳入窺探者們的耳中。

「就算只有一個夜晚⋯⋯」

壓抑著情感的擁抱像是怕引起對方反感而進一步丟失得來不易的邀約般,在最後一句低喃說完後克制且壓抑的鬆開,恢復了一般的舞姿。

而在僅有兩人能看見的角度,收斂了痴戀神態的尤奈提克恢復了以往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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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差不多到尾聲,小心點間諜先生——別露出破綻。』

彷彿預告的叮囑一落下,象徵舞會結束的高腳杯敲擊聲便響了起來。持續一夜的舞會落下帷幕,無論真情假意,獵手們都尋獲了自己的目標。

離去的賓客默契地分成了兩批,一方緩緩交談著跟隨引導從門口離開前往渡口,另一方則從另一側走廊前往隱蔽的階梯——大多是帶了將要共度良宵的一夜伴侶的賓客。

尤奈提克看見目標貴族摟著那位高層也在人群之中,他原本的女伴則低著頭,被另一人摟在懷中。
nill9:
即便清楚這一切只是場一夜限定的臨時演出,當尤奈提克在他耳邊輕聲低語時,他還是禁不住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種事以後絕對不幹了,烏諾斯默默下定了決心。

由弦樂器譜出的優雅華爾滋音樂劃下了休止符,傭兵少年瞧了對面那人一眼,以微微頷首的方式表達理解。二人分開之際,他注意到一位打過幾次照面的教會人員正有些疑惑地盯著自己看,面無表情地將手伸向懷中、像是在暗示對方自己已然將武器藏得密實。那人隨即露出恍然大悟般的笑容,揮了揮手便轉身朝渡口離去。

『走了。』再次將注意力拉回人群之中,烏諾斯同樣注意到了二人的目標。他用唇語幾不可見地嘟囔了聲,而後將身子往尤奈提克身邊靠,方便讓對方繼續將這場荒謬的戲給演到最後,同時也邁開步伐,同另一半的人群慢慢向階梯方向移動。
緩慢移動的人群在侍者的簇擁下紛紛被放行登上二樓的階梯。
兩人不近不遠地綴在距離目標的兩三人之後,幾乎與目標同時接受放行的檢查。稍早前也看見了烏諾斯與「同伴」示意的動作,知曉他身上藏有兵刃的尤奈提克,在侍者檢查的手即將觸及少年時突然摟過少年的肩膀,藉這動作帶著他躲過探查的觸碰。

「別碰他。」冰冷傲慢的語調警告著面前的侍者,看上去就像佔有慾極高的傲慢貴族不願他人觸碰自己的私物。

顯然對此頗有經驗的侍者僅僅遲疑了幾秒便默默退開。面前的傲慢青年並非是主人的「貴客」,即使因自己的愚蠢被懷中的小魚反口咬死,也與他們毫無關係。

他默默地為他們引到了其中一間客房之前,十分走運地,目標的房間正好在他們的斜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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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尤奈提克僅是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就進入了被分配的房中,並重重地,像是不滿侍者先前的意圖般,在他面前甩上了門並落下了內鎖。

黑暗的房間裡僅有壁爐前的兩盞燭台閃爍火光,進入私人空間後的青年一瞬便卸下了傲慢貴族的外皮,重新掛回淺淡溫和,看不出真實情緒的微笑。

「你的聽覺如何?能聽見對門的動靜嗎?」 看向隱約從底縫透入光線的房門,尤奈提克壓著音量詢問,隨行的侍者不知為何在他們房門前徘徊了一段時間才離開,或許即使編撰了不招人懷疑的劇本,對家主人來說非熟客的留宿者仍容易招來疑慮。

但這樣的多疑正好坐實了今日確實是「特別的日子」。
在尤奈提克一把摟過自己的肩膀時,烏諾斯便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並配合地將自己僅有的那點演技發揮到了極致、一瞬間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像是心裡既不願意、卻又得裝作心甘情願的模樣。

成功躲過了放行檢查,在踏入客房、並確認侍者已然被留在門外後,神經緊繃的傭兵少年忍不住吁出一口長長的氣——對他而言,演出這齣戲碼可比殺人還令他感到疲憊。他望著長髮青年臉上的神情變換自如,心底不禁要產生幾分佩服之情。

「聽覺嗎⋯⋯自然是沒有好到能完全掌握他們在房間裡的舉動,但如果他們要離開的話倒是能立馬察覺。」五感敏銳、又長年征戰於前線,對烏諾斯而言,要注意到目標刻意掩蓋的腳步聲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距離也得足夠。他將微微駝起的背部靠在門邊,閉上眼睛專心地聆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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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午夜還有多少時間?」他隨口問道,音量依舊壓得比平時還低。畢竟偷聽這事人人都會幹,難保留下的賓客或其他較為敏銳的侍從不會對二人產生一丁點懷疑。

「雖然約的是整點,但我不覺得他們會壓線抵達,畢竟路上遇到誰都不奇怪,那些傢伙肯定會替自己留點餘裕。」頓了頓,他又道,「還有,我們也得想辦法隱藏自己的行蹤。上次你用過的那種隱身粉塵還有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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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 「大約還有一個半小時左右。」不知何時挪到了近窗位置的尤奈提克稍微拉掀開窗簾看了眼月亮的位置,輕而清晰地回覆烏諾斯的疑問。「確實,但此時還不到賓客的休息時間,要避人耳目起碼還需要半小時....但也不排除房間中有其他方便行動的密道。」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房中的壁爐,芒斯鎮村長的壁爐都能有秘密的通道,顯然一個歷史悠久的豪華古堡不會只有明面上的走道和階梯。

「半個小時後,等侍從離開就去搜查所謂的「地窖」...但在這之前...」

像是掐著語尾落下的時機,一隻比普通更大的烏鴉從尤奈提克打開的窗縫鑽了進來。
「比爾討厭這個地方!這裡的人都超級沒禮貌!他們還拿掃帚打比爾!」一聽到窗戶關上的聲音比爾立刻壓著聲音小聲地抱怨起來,雖然說是壓低了聲音,但其實安靜無聲的房間裡,有耳朵的人都能聽見烏鴉說話了。

尤奈提克只是敷衍地摸了摸它的羽毛,並隨口應答了幾聲作為安慰,注意力全在烏鴉掀起的左側羽翼下,似乎在搜尋什麼,他翻找的手指一頓,從翅膀下拉出了兩件黑色的布製品,最後又拿出一個以羊皮紙折成的,巴掌大的紙人。
「做戲要做全,給他們留點想看到的『證據』吧。」他先是將兩件黑色的斗篷隨手掛在椅背上,隨後又在紙人身上倒下一瓶子的紅色液體,略帶猩甜的氣息顯示這是一瓶新鮮的血液。 吸收了血液的紙人很快的膨脹變大,最後變成一具看不出任何破綻的,成年男性的身體,披肩的夜色長髪看上去和尤奈提克有些相像,但陰鬱的氣質與形狀普通的五官立刻便將兩人區分開來。

他將那個人放到了床上,還體貼地替它蓋上被子。

「你來?」不知從哪裡出現的銀灰色匕首出現在他掌上,至於做何作用,配合先前的荒謬戲劇與眼下被佈置的場景,一切都不言自明。
「得佈置得像一點才不招人起疑。」
「密道嗎⋯⋯不排除這個可能。」環顧了下寢室內的傢俱,烏諾斯認同地點了點頭,可還來不及多說什麼,突然從敞開的玻璃窗縫裡闖入這空間的巨大烏鴉便立刻奪走了他的注意力。起先他以為是敵方派來偵查的魔法生物,直到那鳥類熟稔地向尤奈提克搭起話來,他才收回了本要伸向懷中抽出武器的那隻手。

半是訝異、半是不以為然地望著長髮青年理所當然地開始佈置起「案發現場」、以及那神秘的小紙人在鮮血的澆灌下逐漸膨脹,烏諾斯心底竟覺得自己沒有與尤奈提克為敵真是個正確的選擇,他對自己的戰鬥力有信心,可面對這般城府深沉、連做戲都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還是感到了幾分敬佩。

「看不出來你還會養寵物啊?還是這烏鴉等等就會變成人樣了?」從對方手中接過匕首,他一邊湊近床上的那軀體,一邊調侃般地道。
nill9:
少年佇立在床邊,閉上眼想像了下那場景——走進房間裡後,面對迫不及待要將自己壓上床的噁心貴族,自己會怎麼做?像個外行人一樣將銳器捅入腹部或胸口絕不是最佳解,奪命需在一瞬間,而這兩種做法都很容易給予目標苟延殘喘的機會。

於是他爬上床,將身子覆在那軀體上頭,用四肢支撐自己。下一秒,手中的比手快狠準地朝那男性的脖子揮去,在短短一兩秒間俐落地劃斷了頸動脈的位置。鮮血汩汩湧出,將床單染上猩紅,匕首則被他隨意扔在地板上,像是要凸顯他完事後逃跑的傖惶。

「這樣可以了吧?」拍了拍雙手拂去髒污,他轉頭看向尤奈提克,「怎麼樣,導演,這現場夠真實嗎?」
「很多時候,動物比人類可靠。」他沒有正面回答烏諾斯的調侃,只是似是而非的說了這麼一句。

尤奈提克靠在窗邊好整以暇地看著烏諾斯配合著完成兇殺現場佈置的最後步驟。比爾比夫已經害怕的用翅膀遮住眼睛,青年藍色的眼睛對上朝自己看來,剛面不改色切下人偶人頭的少年時還能略帶笑意地彎起。

「殺人的場景自然是夠了——」他走向床沿,輕描淡寫地朝烏諾斯伸手,從他的袖口上摘下一顆袖扣,又操縱著那已經沒了頭顱的「屍體」抬手扯住少年長長的外袍衣襬,使甲縫殘留下黑色的纖維。
「——殺人前的場景還須加些墊鋪。」一切只發生在一瞬,「屍體」重新躺回床上後,尤奈提克同時直起身,將白色的正裝外套脫下,隨意地扔在被血泊浸染的床榻上,使床上凌亂的痕跡更加真實,隨後抓過了先前掛在椅背上的兩條黑色斗篷,將一條遞給了烏諾斯。

披上斗篷的青年先是將烏鴉從窗縫放了出去,隨後將一張畫滿了複雜圖騰的羊皮紙放在假人屍體的腹部,並在上同點上一根暗紅色的,看上去不怎麼祥瑞的蠟燭。做完這一切後,他才在燭火冷藍色的不祥光暈下再次開口:

「門外還有人嗎?沒有的話我們也該開始「參觀」這座宅邸了。」
... 「⋯⋯你的把戲還真多。」換烏諾斯單獨執行,要做到這般滴水不漏確實是有些困難,畢竟他擅長的是殺人和體力活,可不是演戲和偽裝。然而他並沒有要將內心的一丁點敬佩化作話語脫口而出,僅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袖口,語帶深意地嘟噥了一句。

從長髮青年的手中接過黑色斗篷,傭兵少年迅速地將其披上,同時冷眼望著尤奈提克完成最後的現場佈置——他不大確定那根蠟燭是做什麼用的,但也沒打算特別追問,反正對方肯定自有安排。直到那人再次開口,他才重新回到門邊,透過貓眼與自身敏銳的聽覺確認外頭侍從的動向。
nill9:
「走了。」他以氣音低聲回道。

要不發出一點聲響行走對烏諾斯來說並非難事,他熟練地墊起腳尖,同時無聲地解開內鎖、轉動門把,將門開了一道窄縫之後便像隻貓一樣輕巧地鑽到了外頭。左手邊是他們來時的方向,也是樓梯的所在位置,因此他轉身往左側走去,也沒管身後的尤奈提克情況如何——反正那人肯定會跟上的。
「技多不壓身。」對於少年傭兵的嘟噥他平靜地回應,看上去將這當成某種誇獎,儘管他知道這並非少年的語意。

他跟隨探路少年的腳步一同披上斗篷行至廊外。走廊上的燈火已熄滅泰半,僅倚靠幾扇窗戶透出的月色帶來些許照明。不知是用了什麼方法,尤奈提克同樣並未發出步伐聲響,在即將接近階梯時,有腳步和交談聲靠近,他即刻和烏諾斯一起藏入了廊柱之間的陰影。

『你知道前往地窖的路?』黑暗中以近乎無聲的氣音詢問少年,他將一瓶裝了粉末的瓶子放進烏諾斯手中。『隱身粉時效只有半小時,最好潛入關鍵點再用。』
在他快速趁隙與少年溝通時,步伐聲也越發接近,他們交談著關於交接貨品和隱蔽小港口的訊息,兩人運氣不錯,他們不只沒發現外來者溜出的蹤跡,還在交談中說出了隱蔽港口的船隻資訊。

從他們的描述中可以得知,那幾艘船起碼有乘載二三十人的大小,而從港口出發至交貨點,僅需要不到一小時的時間,一個夜晚完全有完成幾趟來回的餘裕。

那麼問題便是,他們要送出的貨物究竟是什麼?需要那種體積的船一夜不停地來回運送?這座宅邸的地下又有多大才能容得下這些貨藏?
儘管尤奈提克已有些猜測,但聽到船隻大小時他仍挑了下眉,而就在那兩人即將路過,他們的探索即將繼續時,其中一人突然向地面扔了一盞燈,霎時白色的煙霧席捲整個走道、鑽入每道房門的縫隙。

「差點忘了這個,得讓他們全部睡死才行。」

如果你對煉金有些認識便會知道,蘊含濃烈梔子花氣息的煙霧正是由地蔓花粉與致幻礦物煉製而成的魔法物質,能使人陷入無法掙脫的幻境數個小時,就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一般。
『不知道。』同尤奈提克一起鑽進陰影裡頭尋求遮掩的烏諾斯理所當然地道,『但往階梯方向前進至少比較有機會找到路,順利的話還能像這樣碰到會透露關鍵資訊的傢伙。』

當然,地窖這種隱密的地方也有可能得通過方向完全相反的密道才有可能抵達。可向來沒什麼耐心的烏諾斯只管按著自己的推敲和直覺前進,反正不被宅邸裡的人發現即可。

他閉上嘴,安靜地聆聽著經過的那二人悄聲交換情報,大腦也跟著開始高速運轉。若只是違禁品之類的貨物,那量未免也太大了些。東西的體積肯定本身就不小,才得耗費那麼多時間與空間來運送。不、如果那並不是單純的「東西」,而是「生物」的話——

想起不久前同長髮青年在森林裡遇上的那場意外,烏諾斯的眉頭忍不住緊鎖。可還來不及再深入思索,襲向二人的一陣白色煙霧便率先將他拉回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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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傭兵少年與鍊金術並不熟悉,可有了之前的經驗,看見類似的煙霧或粉塵飄來時他便會下意識地捂住口鼻,避免吸進任何能夠引人昏睡、甚至產生幻覺的藥物。

與此同時,他轉頭望向尤奈提克,用眼神示意對方有這陣煙霧遮蔽、這或許是個移動的好時機。
同樣在第一時間遮蔽了口鼻的青年,在與少年傭兵視線交匯的同時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略略點頭後便藉著白霧的遮蔽前往走廊的另一端——那兩人離開的反方向階梯。

幸運檢定 (lots)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或許是總是捉弄於他人的命運女神今次也樂於見到他們對於接下來場景的抉擇,在他們打算沿著階梯下樓、探索這座巨大的未知宅邸之前,尤奈提克為了在迷霧中保持方向而扶著牆壁的手在某面牆上微微下陷,下一秒,他的腳下憑空出現了一個黑梭的洞口。

尤奈提克在下墜之前不忘扯住了先他一步之遠的少年,拖著人一起落下了黑色的洞口,沿著那個陡峭的斜坡一路下滑。他看見他們進來的洞口很快便重新變回黑暗,看來是在他們進入沒多久就重新關閉了機關。
尤奈提克在他們即將衝破另一端的光源,冒失地掉入未知的龍潭虎穴之前,不知從何處掏出了蛛絲般的網,扔在前端將兩人兜入其中,阻止了他們繼續下滑的勢頭。

影影透出光線的出口有細碎的腳步和交談聲,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男人短促地交代女人待好、看好重要商品,隨後腳步慢慢遠去,一陣沈重的門扉開合聲後,剩下的便只有女性較輕的腳步焦躁地來回踱步的聲音。

「裡頭應該只剩下一個女人?能不留痕跡的制服嗎?」他向身邊的傭兵確認,他的五感並不特別敏銳,在這方面還需仰賴精於此道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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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靠⋯⋯!」並沒有料到那密道的入口會以這般突如其來的方式將二人請入其中,烏諾斯在被尤奈提克一塊拉進漆黑的洞口裡時不禁飆出了一聲罵。

他倆沿著陡峭的坡道一路下滑,就在他開始思索這洞穴最後會不會直接把人帶到城外時,突然憑空張開的蛛絲將他們緊緊包裹、阻止了二人持續墜落。少年輕嘆了口氣,還想抱怨幾句,卻因同樣聽見了出口處傳來的動靜而選擇閉上嘴。

看好重要商品⋯⋯這句關鍵的話語令烏諾斯的眉頭又一次深鎖。需要「看好」,是不是正代表著所謂的商品如自己剛才所想,是會活蹦亂跳的「生物」?他一邊想、一邊傾聽著迴盪在空間中的細碎聲響,直到長髮青年再次開口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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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就剩一個女的,腳步聲只屬於一個人,也沒聽見頻率不同的呼吸。」他沈默了數秒,像是要再次確認自己敏銳的聽力尚未失靈,隨後又道:「可以,能直接殺掉吧?」

在密教裡臥底了一陣子,烏諾斯也清楚這外表冠冕堂皇的教會背地裡幹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因而對於下手處理其中成員不抱有一絲一毫猶豫。和尤奈提克確認過眼神,他率先掙脫了蛛絲,無聲地離開洞穴、走入昏暗的長廊之中。

善於隱蔽氣息的少年悄聲將那扇緊閉的門扉再次打開,側身溜進了房間裡頭。裡面很暗、看不太到其中擺設抑或女人身處的位置,但他憑著優秀的聽力輕易鎖定了目標,在對方還來不及發出聲音求救前便已迅速將人給勒斃。

輕鬆將人制伏後,他又回到門邊,朝門縫外露出了一根手指頭,示意尤奈提克障礙已經排除、能夠進入房間,順便替這地方增加點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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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尤奈提克的知覺並沒有傭兵那樣敏銳,但也能從門縫後傳出的聲音判斷出裡頭的狀況,他在看見接應的手勢後從黑暗的長廊進入地窖中,隨手從長廊上摘下的燭燈點燃後成為此地最明亮的光源。

尤奈提克看向被扭斷了脖頸的女人,是那個貴族帶來的女伴,臉上還殘留著不安和驚愕,他只淡淡掃了一眼便繼續向內看去。

這是一個陰暗的地窖,同時也是個巨大的工作室,看不出功能的鍊金器具散落在各處,銅管如蛛網般盤結於上方,連接難以計數的玻璃器皿,而這些器皿下存在著以高昂魔法石運轉的魔法陣。尤奈提克粗略掃了一眼,辨識出這是某種治癒魔法的變體,用來加速再生復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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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他對器皿中的東西沒有絲毫意外,但對無準備的人來說,被燭光點亮的事物無疑是種衝擊,那是無數個成型或尚未成形的胚胎,如葡萄串般成串地糾結、聚縮在一起,被一條條猙獰的血管盤結、纏繞,那些瘤管如脈動般一張一縮地為這些幼小的怪物輸送生命養分,如同這些還未睜眼的人工生命外置的心臟。

這些仍在培育的畸形胚胎被放置在最外側,越是往裡走,胚胎成形的便越是完整,葡萄般成串的胚胎在稍大後會展開醜惡猙獰地吞噬與撕殺,在這過程中,它們會不斷成長、畸化。尤奈提克從那些魔法陣的變化裡看出某種惡意且強制的引導,這種引導製作出眾多未成形的怪物,但生命畢竟是神的領域,意圖侵害神明權能的造物帶來的更多是混亂與無序,彼此排斥的肢體與特性讓它們難以成為完整獨立的個體。眾多失敗的畸形廢棄體被隨意的扔棄在角落的木箱,如垃圾般等待焚燒丟棄。
真正的「商品」陳列於最後。
精緻美麗的玻璃柱中,關著眾多形貌美麗的人形生物,這些生物緊閉雙眼,如胎兒般蜷縮在模擬羊水與子宮的容器內,而養育他們的容器之外貼著的,卻是明碼標價的數字,與將決定它們命運的「買主」。

尤奈提克的笑容在進入這間地窖後便無聲息地隱去了,某種未知到牽引暗示著他與它們相同的「源頭」。他的腳步最終停在了某個長著金色羽翅,在水中蜷成一團的女孩之前,它的左右兩側分別是美貌的女性成年人魚和鱗化的男性龍人。商品中成年與幼體各半,異人和普通人又個別三七開分。
青年神色不明的抬頭仰視巨大的玻璃柱,輕而冷地開口。

「看來這就是他們的『商品』了,比想像的還要壯觀...從名字看上去買主大多是貴族或大型奴隸拍賣場。」

「你怎麼看?」他轉頭看向身側的少年詢問看法,臉上重新掛起捉摸不透的平淡神色。「這並不影響戰局,只是某些骯髒畸形的利益交換....這些被製作出來的東西,不知可否被稱為「生命」,但以體徵來說,它們確實是「活著」的。」
在室內的照明被尤奈提克手裡的燭燈給點亮的瞬間,烏諾斯忍不住驚愕地睜圓了眼。

他在踏入這房間裡時是有注意到異樣的——明明已經確認過其中並未聽見女子以外的呼吸和心跳聲,卻能夠感受到其他生命體的存在,起先他還弄不清原因,這下也算是徹底明白了。

他向前踏了幾步,晦暗的眼瞳裡映著那些玻璃器皿中醜陋且乖張的胚胎,而後因注意到角落那堆滿了「廢棄物」的木箱而忍不住移開目光。可視線偏移的彼端卻是更令他無可置信的景象——那些容器裡的「人」。不、該說他們是人嗎?人工生命這概念對於烏諾斯來說太過虛無縹緲,以至於他既無法定義這些生命、也不知道該對這遠超人為範疇的技術產生什麼想法。

可他非常清楚,這些生命,不論成年或幼體,在被製造出來的那一刻就已定下了將來的命運。被拍賣、被買取、最終淪為貴族的奴隸或玩物。
「⋯⋯噁心至極。」沈默了好一會,傭兵少年才終於從泛白的雙唇之間擠出這麼一句。

「一邊揮舞著和平的大旗、一邊又背地裡和貴族進行這種交易,這就是教會裡的那些白癡成天掛在嘴邊的『大義』?喊著要打倒貴族的同時卻又不斷提供這些『商品』給他們?開什麼玩笑、這些——這些『生物』——」

想像著那些胚胎在激烈的競爭中孕育成人、最終卻像是毫無生命的物品一樣被大量販賣出去,還很有可能走上和他的妹妹一樣的末路,烏諾斯話說到一半便感到有些反胃。他下意識地捂住口鼻、不讓自己發出任何一點乾嘔的聲音,與此同時,陷入「那個狀態」前時常能夠感受到的那股混沌、黑暗的情緒似乎又要從體內破蛹而出。

他伸出另隻手,用力地掐住了自己上臂,試圖透過疼痛來讓自己保持清醒。現在並不是使用那股力量的好時機。
nill9:
「⋯⋯都解決掉吧。和這場『交易』有關的全部參與人員。」暫時恢復冷靜後,他轉過頭朝尤奈提克說道。

長髮青年委託自己的目的只是為了取得情報與教會的把柄,下手處理內部成員算是附加任務,因此對方若在這一節骨眼選擇撤退,烏諾斯也不會太意外,倒不如說這樣的作法更加安全無風險。可他還是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口——要他在目睹了這一切後選擇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離開、回到教會裡繼續當個安分的臥底,對他而言還是太嚴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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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尤奈提克靜靜的看著面色青白,似要將什麼湧至喉間的情緒吞回腹中,緊緊掐住自己上臂、捂住口鼻的少年。他無法讀取他人心緒,也難以常理共情,因此只能從過往的觀察、從少年的語句判斷他的想法。

或許人類的虛偽令他作噁,也或許這些如牲畜般被明碼標價的生命觸動了他某些逆鱗——就像在芒斯村時那樣。
尤奈提克心中有著疑惑,對自身的、對生命的、對這些沒有違抗之力的活物們的,他疑惑著,也真的就此將疑惑輕輕地脫口而出。

「這個時候,便不幫他們爭取『選擇』了嗎?」

他還記得烏諾斯在芒斯村時說的話,記得他耗盡氣血替那些孩子掙得的生路。藍色的眼睛平靜而漠然地看著微微散發螢光的柱體,又轉向少年:

「區別在哪裡呢?因為他們不是人類?因為他們是人造的『物品』?」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問這樣的問題。明明實際上他並不在乎這些東西的生死,甚至利益權衡下,銷毀這些東西才是最正確有利的選擇。

但在將手伸至維繫生命的魔法陣前、凝視那些無知無覺沈睡於人造子宮中,一醒來就要面對所有厄運,彷彿他們就是為此而生的造物時,他莫名地無法繼續前一秒打算的動作,莫名的湧起無關要緊的困惑。

或許是因為它們和他相同,某種程度上都是人類世界的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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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聽見尤奈提克的疑問時,烏諾斯僅是一臉不悅地挑了挑眉,「這兩件事當然是同時並行的吧?」

「你說『物品』⋯⋯?雖然我搞不清楚他們是用了什麼秘術搞出這些、這種科技又是否該存在於這世上,但——」頓了頓,他逼迫自己正眼看向玻璃容器裡的那些生命,不只是那些已成人形的成體與幼體,也包括輪廓尚不清晰的胚胎們,「『物品』是不可能有心跳跟呼吸的吧?」

語畢,像是再也無法按捺住內心的怒火一般,他高舉雙手,不靠懷裡的武器、只憑沈重的拳頭變敲破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容器。裡頭的液體瞬間傾洩而出,流淌了滿地。被關在其中的女童頓失庇護,儘管依舊靠著某種法術漂浮於空中,卻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有些困惑地歪了歪頭。
女孩: 生命(dice20)|智慧(dice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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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破碎的玻璃飛濺,大量的液體流淌至腳邊,尤奈提克抬起視線時正好和女孩金色的眼睛對上,女孩困惑地看著他們,模仿著尤奈提克的表情略略彎起唇角,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默默地看著他們,像在觀看與自己無關的默劇。

「他們也是交易的一環,不解決掉嗎?不覺得那樣的東西....很噁心?」

藍色的眼睛看向身側臉臭得可以的少年,嗓音輕得像片落羽,像是某種惡意陷阱的誘哄。他的手指指向那些仍在彼此吞噬,猙獰而恐怖的胚胎,眼睫微微下垂,專注地捕捉烏諾斯神情的所有細節。

「有呼吸心跳的也可以是怪物,怪物也包含在你的『選擇』裡面?」
「啊⋯⋯你說的沒錯⋯⋯有些東西看起來確實像是『怪物』。而說老實話,我並無法對那些東西產生任何共鳴或同情心。」烏諾斯黯淡的視線隨著尤奈提克手指的方向飄去,正好看見地板上那些連動物或魔物都稱不上、僅能被他當作肉塊的胚胎在互相貪食彼此的養分。他用力地吞了口口水,沉著臉色回答道,而後又看向一旁已默默揚起嘴角的女孩。

「但這個地方也充滿了像『她』一樣的存在吧?已經被迫作為人形出生、等待著的也只有被高價售出給某些腦子進水的有錢人的命運,我可不想——」頓了頓,他才擠出最後半句,「我可不想視而不見。」

這一路走來他裝聾作啞地活著,手上沾滿無數人的鮮血、做了太多連自己都無法辨認是非的醜浪骯髒之事,他曾以為那些對他而言都不重要、也不在乎自己逐漸成為一個冷血而殘忍的人,可最終他發現,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nill9:
他開始感到恐懼、開始對自己過往的所作所為感到噁心、甚至開始無法正常地執行殺人任務,因為它終究還是個憎恨這個世界、懷揣憤怒與不甘而活著的「普通人」。此時此刻,若他不順從自己的直覺去執行自己想做的,那他也永遠別想改變些什麼了。

「只要他們還保有人的心智、內心還沒有成為『怪物』⋯⋯那他們也就該有『選擇』。」他輕聲道。
𝖀𝔫𝔢𝔱𝔦𝔠 ✦ 🪶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只要還保有人的內心......可這個標準又該從何而來?由何評斷?尤奈提克的眼中怪物與人類的分界向來是模糊的,人類的作為有時能比怪物更像怪物,而他們之間的區別,也不過是一張皮囊。

他能明白烏諾斯話語中的含義,也能明白隱藏的未盡之言,這些話語和背後隱藏的念頭在過去被他視為不切實際的天真,此時卻隱隱鬆動了內心某個微小的角落。

「即使他們連所謂的『選擇』都不能明白,在做出選擇前便會迎來滅亡?」被冷光映照得分外蒼白的手穿越破碎玻璃柱尖銳的尖刺,輕輕撫上女孩的面頰,被乾燥溫熱手掌吸引的女孩像無知的小動物般,毫無防備地蹭了蹭青年暗藏危險的掌心,金色的眼睛舒適地瞇起,對悄然滑至脖頸的手指沒有絲毫警戒。
𝖀𝔫𝔢𝔱𝔦𝔠 ✦ 🪶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我想你明白,所有活物的生存都建立在資源掠奪上,他們的存在不幸地與我的生存利益相悖,因此雖然我認可你的選擇,但很遺憾地——」

緩緩收緊的手指在柔嫩的皮膚上微微陷入,在女孩感到壓迫前,另一隻手托著她,將她從玻璃柱中轉移至自身臂彎。青年的眼睛微微眯起,徘徊在稚嫩脖頸的手指像是親暱的遊耍,也像是某種隱晦而危險的暗示。

「在選擇了他們的那一刻,我會成為你的敵人。」
「你不一定能救下他們,還會承擔巨大的風險,這裡藏著的武力、魔法陷阱對你而言都是未知,與我敵對的狀況下,最有可能的結果是你們全都死在這裡,即使僥倖存活也會受到他們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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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即使承擔這些後果,你也想為他們爭取『選擇』嗎?」

藍色的眼睛看著眼前面色冷沉的烏諾斯,他閱讀著少年臉上細微的表情細節,試圖找出所有熟悉的徵兆,畏縮、權衡、選擇了自身利益而產生的偽劣罪惡感......他好奇在少年臉上會看到什麼,也好奇他是否會有不同的選擇。
在尤奈提克的手觸上女孩的後頸的瞬間,烏諾斯便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露出更為提防的眼神——如他剛才所想,在殺掉一切相關人員後救出這些還能被視作「人」的孩子們與長髮青年的目的和利益相互衝突,對方戰力雖然不如自己高強,手中握有的魔法技術卻也十分危險,極有可能一個不順心就將孩子們送下黃泉。

「⋯⋯那就讓他們明白。」他握緊了拳頭,低聲回應道,「這些小鬼打出生以來甚至沒踏出過那些玻璃瓶,什麼都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當然,必須為此與你為敵這件事不用你提醒我也清楚。我確實不怎麼了解魔法、也不知道這地方究竟藏了多少陷阱。但⋯⋯」
深吸了一口氣,他花了數秒鐘才繼續將話給說下去。那數秒間,許多過往的畫面像是跑馬燈般地自他眼前快速閃過:妹妹被吊起的屍體、親手殺了父母的那一天、在他手下無辜慘死的幾百條性命、戰場上倒地不起的年輕士兵⋯⋯他又忍不住感到反胃,卻不打算因而作出任何讓步。要是未能在這裡做出遵從自己本心的選擇,那他這條命——丟了也不足為惜,在這副看似空殼的軀體之下,仍有一顆尚未熄滅最後一丁點火光的靈魂在奮力掙扎著。

「那都不重要。」烏諾斯於是斬釘截鐵地答,「錢要還你倒是無所謂,但如果要我為了配合你的計畫將這些傢伙都處理掉,那我寧願不要這條命。」
nill9:
與尤奈提克對話的同時,他的耳邊似乎響起了那位惡魔友人的聲音:在生命終結以前,故事的走向不會有人知道

他的故事荒腔走板而可笑,事到如今才像是要贖罪一般地與委託人做對未免太過虛情假意,畢竟過往所犯下的罪過早就難以一一償還。可至少此刻,在那些還未遭到踐踏的小小生命們仍擁有一線生機的這一刻,他想要試圖做點什麼。
尤奈提克凝望著雙拳緊攢沈然決絕地選擇與利益相悖道路的少年。

最初在邊境的軍營中選中了這個人的理由至今還歷歷在目。蠻橫冷酷地在人群中殺閥的士兵從戰場上退下後離群地在無人的角落獨自安歇,冷漠、焦躁、充滿敵意,就像孤獨而畸形地存活於人類之中的怪獸。

和自己一般,尤奈提克認為這樣離群排他的存在必然會以自己利益與生存為優先,不在乎無謂的信念和寡斷的仁慈,也認為和這樣的人合作更加省心省力。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在芒斯村的夜裡,窺見了烏諾斯如同人類的那面;察覺對方仍保有向光的,意圖守護什麼的信念時,才會突然地令他感到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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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曾經他無法理解,即使在芒斯村時他同樣伸出了手,也不過是觸動於泥濘掘星的決然意志。因此他是這麼認為的:他能作為旁觀者施以援手,但絕不會在涉及自身利益時動搖。

—— 直到在鷹谷邊陲,亞瑟和他自身的命運放上天秤的那一刻。

青年低垂著眼,無聲地半勾起唇角,他的眼中並無笑意,做出這樣的表情只是基於某種荒謬的釋然。他理解烏諾斯的選擇,也理解了那背後他曾經嗤之以鼻抉擇。

無論多麼格格不入,他們始終是人類,而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始終會無可避免地被人類無可救藥的感性、被那向光的本能驅使,以至於無法迴避地擁有重於生命的某物,不可避免地總會在某時某刻,做出違背生存本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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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尤奈提克抬起手,像在報復對方再次讓自己看清自己厭煩的某物般,重重地揉了揉依舊冷硬卻在迷茫中拾回了心之所指少年的頭髮。

「給出的錢沒有收回的道理。」他說。「你就試試看吧。」

退開了一步的青年既沒有如方才所說與之為敵,也沒有做出任何干涉,只是讓開了道路,等待對方以雙手實現所思所想。

「和那些芒斯村的孩子不同,他們是白紙,一瞬的拯救對他們來說不如一瞬的毀滅。」尤奈提克低頭看向模仿著他剛剛的動作,將稚嫩的手指伸向他的脖頸的女孩。

「你的選擇意昧你要背負這些沈重的生命長久的走下去,如果做不到,我建議你讓他們在此刻死去,這才是最仁慈的選擇。」
「⋯⋯我知道。」

或許是因為本以為尤奈提克已經鐵了心要站在他的對立面,早早做好了戰鬥準備的烏諾斯沒料到對方會突然像是放下了什麼似地任憑自己行動。他聽著對方給出的忠告,並轉頭再次看了長髮青年身邊的女孩、以及其他被關在玻璃容器中的孩童們一眼,低聲應了這麼一句。

未免太過可笑,他心想。曾經殺人不眨眼、對這世界不抱有任何留戀或期待的自己,如今竟妄圖透過這雙手拯救那些尚未經受污染的幼小生命。正如尤奈提克所說,讓他們死在這裡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可他也清楚現在的自己根本無法親手送這些孩子下黃泉。

他輕嘆了口氣,再次睜開眼時,眼裡似乎多了幾分堅決。
nill9:
「總之,先把這地方的容器都破壞掉吧。剛才的聲音應該已經多少引起了一些騷動,那些傢伙要不了多久大概就會找上門了。」一邊四處張望,傭兵少年一邊來回摩擦了下自己的拳頭。上頭已經因為被玻璃碎片刺傷而沾了血,但他並不在乎。

「不過也算是方便,不必再慢慢探索這地方四處找人。要是人沒到齊,逼那些上門的傢伙多賣點情報就行了。」

語畢,他又走向另一個關著看起來年紀比女孩稍長的少年的容器,連準備動作都沒有、快狠準地用拳頭將其擊破。那力道之大,連其隔壁的玻璃牆都被震出了好幾道裂痕。
看著少年一個個打破容器,將那些一臉茫然的「商品」們帶出孕育他們的子宮,尤奈提克並未加入烏諾斯的解救行動,而是走到了那些未成形的胚胎前。互相吞噬盤結的胚胎感知不到外界的變動,只是不斷的遵循本能爭奪、撕咬,爭取活下去的一絲可能,就像一群醜陋的怪物——雖然本質上它們和世上其他生物並沒有太大區別。

「我想你應該不至於連它們都要一起帶走孵化。」站在那些裝滿胚胎的容器中,見少年已經幾乎將商品們從容器中放出他才緩緩開口。

長著金翅膀的女孩被他抱在懷中,揮舞著手臂似乎想觸碰容器內的胚胎卻不得其法,只能將飢餓的尖牙對準抱著自己的血肉之軀咬入。
青年神情不變,只是輕捏女孩的下頦,將自己染血的手臂從她的口中抽出。隨後將她抱近失去保護魔法的容器前,看上去柔弱的孩子輕而易舉地戳開玻璃柱體,伸手抓住培養液中的胚胎,隨後像在吃什麼零食般塞入口中。

見到這副景象的其他商品們也懞懂地有些躁動。

「在等那些人上門前,不如物盡其用?為了方便馴服,這些商品在培養過程中被刻意削弱,吃掉這些胚胎,他們活下來的機會更大。」

尤奈提克觀察著烏諾斯的神色,這是他最後一輪的試探。或許是他始終對人性抱有疑問,比起對生命的珍重和敬畏,他更相信非我族類的排異本能在人心中佔據的分量。所以他想知道烏諾斯想拯救的,究竟是「生命」還是想象中純潔無害的「美好」。

若是那些「生命」是不符合人類喜愛標準的異類,選擇的答案是否會因此改變。
「胚胎時期相互爭奪養分的習性並不會隨著成人而消失⋯⋯嗎?」

烏諾斯確實沒有拯救那些胚胎的意願,因為在他眼裡看來,這些東西離『人』還有段距離。而這樣的篩選標準聽起來雖然自私且殘酷,卻是他遵循著內心的直覺和感受所決定的。罵他眼界狹隘也好、自我滿足也罷——不如說這一連串舉動,說到底確實也是他的自我滿足。

只是他沒料到這些被他留下的胚胎最終會成為孩童們的糧食,儘管看上去是截然不同的物種,無知的孩子們也曾經是那副猙獰的模樣——他們終究源於相同的根。這一事實令他不禁吞了口口水,心裡覺得有點不適,但他最終並沒有出手阻止。

「要讓他們有足夠的體力能夠逃出這個鬼地方的話⋯⋯也只能靠這種方式了。」他握緊拳頭低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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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這麼說的同時,周遭那些從玻璃容器中掙脫的孩子們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到了,跟隨著本能恍恍惚惚地走上前,模仿著那女孩的動作將手伸向失去保護的胚胎、一個接著一個地放進嘴裡。傭兵少年一言不發地看著那副畫面,良久才瞥過頭,將注意力重新投向門外。

「⋯⋯好像有腳步聲。」他說,「離我們還有點距離,但確實是正朝這方向趕來。」
「現在的他們還只是野獸,白紙意昧他們能夠成為任何東西,武器、寵物、工具⋯⋯人類。」同樣望著那些以非人姿態進食的白紙們,尤奈提克輕輕地回應少年的低語。

他們遇見的人會在睜眼的那一刻開始影響他們,而按照原本的軌跡,作為商品的他們不會有成為人類的一天,他們會作為器物在燃耗殆盡後死亡。

「但願你的選擇會使他們走向不同道路。」
他抬眼看向臉色複雜的少年,有些意昧不明的補了一句。這句話既輕且淺,就像一句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語。

而與烏諾斯的警示同時,進食中的初生白紙們也停下了進食的動作,紛紛警覺地看向門口,本能令他們下意識的在察覺危險時回到放出了自己的人類少年身邊。

五感並不敏銳的尤奈提克無法聽到遠處的動靜,但不妨礙他率先採取行動佈下陷阱。
「人數有幾個?能聽得出腳步輕重嗎?」 拿出捲軸與粉末迅速地在地上拓印出相同的陣法後,尤奈提克轉頭詢問身後的專業人士。

「這個魔法能催眠相對弱小的存在,他能幫忙篩選不構成威脅的引路人質⋯⋯無法被魔法抓住的就麻煩你殺掉了。」
「任何東西⋯⋯嗎?」

這些被尤奈提克喚作「野獸」的存在最終會走上什麼樣的道路,命運已全操之在己,這讓烏諾斯既感到荒唐且不真實的同時、也倏地感受到自己單薄的肩上忽然多了份過往難以想像的重擔。像他這樣的人、真的有辦法引導這些孩子走上更好的路途嗎⋯⋯?已經下定的決心不會改變,但他仍然無法停止這班質問自己。

就在這時,像是受驚的野生動物那般回到自己身邊的孩子們將傭兵少年拉回了現實。他伸出手,安撫般地碰了碰其中一名男孩的頭頂,同時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起外面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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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不、大概有八個人吧,從腳步聲無法斷定這些傢伙的戰力如何,但趕來的人之中想必也包含了徒有地位、沒有實質能力的上層,大概能靠你的魔法陣迷暈。」

「至於剩下的——我來處理掉。」八個人稱不上太多,但烏諾斯也清楚這或許只是第一波攻勢,接下來可能還會有更多人趕來現場。他將靠在自己身邊的孩童們輕輕往後推,示意大家躲在後方、不要隨意跑到前頭。

與此同時,外頭凌亂的腳步聲逐漸響亮,並且在他掏出短劍的同時,那扇緊閉的門扉又一次被來人給用力地踹開。
粗暴破門的人臉上滿是陰騭,他陰冷的看向被吞噬殆盡的胚胎,又看向那些躲在少年背後的「商品」。

「我記得你,你是教會的人⋯⋯」語調陰鬱的男人看向抽出短刃的少年。「背叛者會得到應有的報復。」他緩緩向前踏入一步,連同他身後五六個人一同踏入地窖,而在下一刻,觸發的魔法大作,瀰漫的煙霧如同繩索在霎時困住、鑽入了那個男人的鼻腔,但與此同時,察覺不對的剩餘護衛卻穿越濃霧衝向了後方。

「他們手上有通訊道具,先阻止他們回傳訊息!」注意到那些人手上物品的魔法波動,尤奈提克率先告知身後的同陣營少年,隨後朝不遠處的地道灑出種子。

接觸到泥土的種子很快便生根發芽,他們快速的拉長、盤結,沒過多久就成為了堅實的藤牆,堵住所有通道。
... 「事到如今還單純把我當作『背叛者』的話,就說明你也不過那點能耐罷了。」烏諾斯望著那神情暗沈的男人,語帶深意地道。隨後便向後退了一步,讓尤奈提克布下的魔法陷阱有更多發會的空間。

當然,他也並沒有閒著。一邊注意著一夥人的動靜的同時,耳邊響起了長髮青年的警告,令他立刻動作,追著那陣紊亂的腳步聲一同鑽進了迷霧之中。視線上的阻礙對傭兵少年來說並不是問題,訓練有素的戰士就算視線糊去、也能透過其他線索找到敵人的蹤跡。

「『手』上有通訊道具啊⋯⋯」他低聲複誦了一遍,隨後舉起手中的短劍往左前方用力一揮。高亢而悲淒的慘叫聲在下一秒傳來——他砍斷了對方的手,剝奪了那人使用道具的權力。而這陣慘叫似乎引起了其他護衛的不安,一群人急著逃竄,可卻接二連三被烏諾斯逮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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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手留著也沒用吧?反正盡是拿來幫忙做些骯髒事。」少年幾乎是不帶情感地道。揮舞短劍的動作未曾停下,苦痛的吶喊聲也一波接著一波響徹狹小的空間。

「喂、你那邊情況怎麼樣了?那些小鬼呢?暫時沒人進得來了吧?」與敵方交戰的同時,烏諾斯也不忘回頭朝尤奈喊聲、以便確認當下狀況。戰況是一回事,方才自己好不容易救下的那些孩童們又是另一回事了。
「暫時——算得上沒事吧?」他看著地上痛苦摳挖喉管的男人,瞇起眼冷然地回應,隨後向後看了一眼又補了一句。「他們沒事,通道堵住了,至少十分鐘內,我們有時間撤離。」

凝實的霧氣化為有機物質般的藤蔓,從鼻腔、從口中鑽入盈滿血氣的肉體中,任憑男人如何驚恐的拉拔都無濟於事。

而當術法造成的霧氣散去時,因打鬥而更加殘破的地窖只剩下綠髮的傭兵少年和尤奈提克仍舊筆直的站立,恐懼讓那些孩子蜷縮於角落,而被寄生的男人則痛苦地跪倒在地翻出滿是血絲的白眼。

青年掃了那猙獰的面部一眼,踩著他的胸膛迫使他直起上身。

「你們準備的渡口現在有多少人在防守?」

男人的嘴唇扭曲,似乎極力想抵抗,最終仍被束髮逼著開了口。

「十五....都是領主的精銳...他們會護送商品到東面的岸邊交貨。」
「還有其他的渡口嗎?」尤奈提克緊接著問,男人沈默而痛苦地搖頭,緊接其後的又是幾個問答,最終得出的結果,他們除了那個港口別無其他選擇。

然而若是選擇了那處,就意昧他們將對上十五名具備正式騎士實力的護衛。

... 「嗯——你怎麼看?」轉頭看向身後的少年,他已想到了幾條可行的計畫,但畢竟事情變得複雜是因為烏諾斯的選擇,從來稱不上好心眼的青年想看他打算如何解決如今的劣局。
... 「十分鐘嗎⋯⋯足夠了。」低頭又瞥了周遭那些因失去了一隻手而痛苦地在地上翻滾哀嚎的護衛們,烏諾斯重新看向尤奈提克,點了點頭道。

然而暫時解決了這兒的敵人並不代表事情已經告一段落,要如何帶著那群受驚的孩子們平安離開這座位於湖上的古城回到岸邊才是最大的問題。聽著那名被藤蔓貫穿了全身的男人用氣音緩緩吐出渡口的情報,傭兵少年的眉頭情不自禁緊皺。要他獨自面對十五名菁英護衛儘管吃力、但至少勝算頗高,可有那一群孩子跟著,他不保證自己能在戰鬥的過程中同時維護眾人的安危。

「如果你沒有任何方便的魔法陣能利用的話——」想起之前用來將二人傳送至林中的魔法陣,烏諾斯開口道,隨即沈默了一會才將話又接下去。
𝖀𝖓𝖚𝖘 🪦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nill9:
「拿這些傢伙身上的衣服跟武器進行變裝,假意配合計畫,最後在船上把人解決掉應該是最好的方法吧?」

「為了確保『商品』的安全,那群小鬼應該都會被關在地下船艙裡頭,就算在上層進行戰鬥也不大會影響到他們。另外、在陸地上打的話得拼個你死我活,但如果是在船上的話⋯⋯頂多讓那些傢伙落水就行了,相較起來也更容易點。」一邊在腦海中模擬接下來可能遇到的場景,烏諾斯一邊細數著道。

「或是怎麼樣?你有其他更好的想法?」
「不幸的是,這裡有限制傳送魔法。」尤奈提克搖搖頭,閱讀擋在出入口的藤蔓們傳回來的感知後如此回答。

「你的方法看來是目前的最優解,那就這麼辦吧,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說幹就幹的青年說完立刻就開始著手扒取死去士兵的衣物,而在他有些嫌棄的套上偽裝用的衣物和斗篷後,鑽入那唯一倖存的敵方小貴族身體中的霧氣也完成了全面佔領,操縱著男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並向兩人行了個有些僵硬的貴族見面禮。

「要將....貨品送到....港口。」彷彿在熱身的人偶般,男人不太協調的扭動著自己的關節,毛骨悚然的喀擦幾聲後,熱身完畢的人形魔偶領著你們往其中一條暗道走去。
「走吧,讓他們走在前面。」示意那些害怕的孩子們跟上魔偶,青年慢悠悠地綴在尾端轉頭看向烏諾斯,雖然身在敵營,甚至沒有可靠的後援,但不知為何尤奈提克仍然悠閒的像在自家山莊遊歷。

開路的藤蔓一路為他們阻擋多餘的出入口,而失去反抗意識的魔偶則快速而流暢地帶著你們一步步靠向目標,隨著步伐的推移,湖面潮汐帶來的水聲、船港上有些躁動的交談聲隱隱傳入地下通道。
「嘖、只能這樣了。」不能倚靠魔法進行傳輸難免讓烏諾斯有些失望,但見長髮青年已動手開始掠奪守衛們身上的衣物,他也立刻跟上,動作俐落地將盔甲與斗篷套到自己身上。

「⋯⋯原來還能操縱屍體,真方便。」瞥了那動作僵硬的魔偶一眼,少年倒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反而因有人能走在前頭做他們的擋箭牌而略鬆了口氣,畢竟這計畫是他剛才臨時想到的,不保證成功率,為此最好得多多利用周遭的一切人事物。

同尤奈提克守在隊伍的尾端緩緩前行,一夥人穿越了複雜的密道、避開了可疑的人煙,最終成功離開地底,踏上了夜半因濕氣而柔軟的泥地。他瞧了身旁的青年一眼,隨後緊盯前方的魔偶用乾啞的嗓音向港邊的守衛們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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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品⋯⋯都在這裡、了。」被控制的貴族斷斷續續地道,同時向對方行了個舉手禮。那人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隨後向前踏了一步,伸出手開始清點「商品」的庫存。

「還在培育階段的那些東西呢?都留在地下室了吧?」他問道,而烏諾斯乾咳了一聲,在魔偶開口前搶先回答。

「嗯,全都留下了。」他壓著嗓子說,「不過其中一個胚胎生命力特別旺盛,大概要不了多久就會把他的手足都吃光了吧。」

「哼、弱肉強食就是這麼回事。」那人冷哼了聲,繼續進行清點。
/抱歉被三次元的鬼抓走!我來了久等!!!
「操縱屍體⋯⋯也算吧,雖然心臟還在跳動,大腦大概不能用了。」 對少年適應良好半是驚訝半是意料之中,豐富的洞察經驗讓他察覺烏諾斯微弱的不安,但他沒說任何多餘的話,只是掃了眼烏諾斯便重新將視線投向前方。

被破壞大腦的人偶斷斷續續的言語雖使人困惑但不至於使人立刻起疑,烏諾斯即時的接話化解了暴露的風險。
幸運(lots)
守衛疑心(dice20)
懵懂的新生兒們無疑是此行最大的變故,但凡他們模糊的言詞吐露一星半點蛛絲馬跡,都會使衝突提前在港口爆發。但或許是因為強烈的本能與直覺讓他們知道如何規避危險,那些孩子們始終保持著木偶般的沈默,而夜幕模糊視野的同時捎來幸運之神的眷顧,並不嚴謹的偽裝順利通過審查,運貨船隻的棧板下放,為盜取商品的偽裝者和即將逃出生天的羊羔放行。

吹拂樹林的風聲陡然變得凜冽,快速捲動的雲層告示著將要迎來的夜間驟雨。

「晚安。」

藏於斗篷帽簷下的眼睛彎起,看著正要踏上棧板的護衛兵這麼說。同樣聽到這句道晚的護衛面露疑惑,而在下一秒,不遠處的主宅發出一聲撼動湖泊與森林的巨響,沖天火光如巴別塔般直衝天際,霎時將佔地廣闊的華美建築吞沒過半。

尤奈提克眼疾手快地割斷了垂掛棧板的麻繩,在一群人驚愕憤怒的落水聲中轉身看向烏諾斯。
𝖀𝔫𝔢𝔱𝔦𝔠 ✦ 🪶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起錨吧,強盜搶了東西就該跑了。」絲毫沒打算做任何體力活的傢伙毫不客氣地指揮船上唯一的同夥少年,同時還不忘轉身閃避船上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的憤怒護衛的襲擊,十分沒良心的將敵人引至少年身前就甩手不幹。

「我是沒有任何防身能力的文職人員呢,這些人就拜託你了,真是抱歉。」 說是這樣說,此人臉上倒是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同時還在將更多敵人引來,給正在起錨的少年搗亂。

「⋯哎呀,那些人想游泳追上來了⋯⋯不快點啟航大概會被追上吧。」沒有任何產值還只會說風涼話的傢伙探頭看了看不遠處聚集了眾多憤怒追兵的港口,沒有任何貢獻地做起實況轉播。
震天價響的轟隆聲在寧靜的夜裡尤為刺耳,可烏諾斯並沒有那閒時間多看身後正在塌陷的建築物一眼,他轉頭確認長髮青年已將麻繩斬斷,便當機立斷地衝向船首右側,憑著自身的怪力將錨鏈一節又一節地收起,途中還得騰出一隻手或是一條腿將前來阻撓的護衛接二連三推入冰冷的水中。

「哼、你別在一旁幫倒忙就行。」或許是因為早就預料到尤奈提克不會給予自己太大助力,收錨的工作進行到尾聲的烏諾斯只是不悅地冷哼了聲。而待船隻終於出航,他的四周也已被十幾名殺氣騰騰的護衛給包圍,每一個都一副準備將他大卸八塊的兇惡模樣。

「喂。」傭兵少年朝著人牆的外圍喊了一聲,很明顯是在和他唯一的同夥對話,「那些小鬼都已經關進地下船艙了對吧?一個都沒漏掉?」

詢問的同時,他將身上斗篷扯下、一把丟進水中,手裡已然緊握短劍,隨時準備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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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才拍謝最近比較忙也回得好慢
/久等!!!!!!嗚嗚嗚沒事年底真的忙到像被抓到另一個世界,休息時間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擠不出來😭
你檢查了嗎?(bzzz) (紅黑y)
「當然,人數確認這樣的小事我還是能做好的。」悠悠哉哉地在外圍躲藏的傢伙回應完憂心的保護者後,抬頭看向風雨欲來的天空。

「要起風了,船馬上會開始全速行進,最好在這之前處理完他們。」

觀察被風吹得鼓脹的風帆,被拔開船錨的船開始往湖泊另一端加速,尤奈提克握著方向軸試圖調整,但主宰巨大船隻的舵盤沈重異常,僅是常人體魄的神職者難以駕馭,崩裂了虎口才將風帆調整為正確的角度。

遠方忙亂的港口似有人開始組織追擊的船隻,幸運的是他們所處的是目前規格最完整精良的帆船,這意昧它的受風與加速能力都是最好的,一旦狂風真正吹起,沒有線索的船隻會丟失他們的蹤跡。

尤奈提克看了眼與人牆纏鬥的傭兵少年,包圍他的精銳兵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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