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赫你看！」金獨子身上掛著泳圈，興奮地往旁邊的小礁石島嶼游過去。他大幅度的揮動手臂，水花拍在海面上一陣一陣的，雙腳肆意的划動。
『像鴨子。』像張開翅膀胡亂拍動的鴨子。
有點拙，有點可愛。

「哈、哈……哈。」金獨子上岸的時候覺得自己的雙腳都快抽筋了，他奮力遊了好久才遊過來的。
劉眾赫會游泳，但他不願意帶金獨子游泳。
所以當不會游泳的金獨子費了好大的勁才到終點時，劉眾赫一般早就開始用他深邃的眼神在嘲弄落水的鴨子。

金獨子通常會憤恨不平的往岸上潑水，就算劉眾赫生起氣來他也不怕，他總不能在這裡幹掉自己的男朋友吧！自己選的自己承擔。

每每想到這句話，金獨子總會笑出口，活該找了我這樣的人。『但器宇軒昂的霸王脾氣倒是差的要命，真要說應該是我吃虧。』他咯咯地笑了起來，好似他們一起渡過的那幾個午後時光。

「醒了？」
金獨子睜開眼睛，這裡不是記憶裡的海灘也不是無人小島，這是劉眾赫的房車。而他原因尚且不明地正躺在床上。

「剛剛聽見你在笑，看來睡得還算愉快。」

金獨子腦袋昏昏沉沉的，一時還分不清楚劉眾赫話裡佔了幾分真誠和嘲諷。他只能點點頭，努力阻止起身後暈眩的副作用，坦白自己的夢：「我夢到以前的事。」

頭暈目眩好似會傳染，準備要下車劉眾赫突然身體一頓，從金獨子的角度看不見他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以前？什麼時候的事？」

「很久了。」
「不重要了。」

金獨子掀開棉被折疊好，把床收復歸位後，劉眾赫還站在原地。
就像金獨子離開的那個晚上，劉眾赫一直站在家門口等他。

「去哪？」
明知故問。

這是金獨子最拿手的轉話題，他總是會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說出口，那把刀拔了又插，插了又拔。那張白皙清秀的臉龐，總會在此時蒙上一層冷漠。
劉眾赫的不願說，基本上是建立在金獨子的故意問上面。他知道金獨子知道，他也知道金獨子知道。

「哇這麼空，可以隨便拿？」
整間加油站人去樓空，金獨子伸了個懶腰，從劉眾赫身旁擠了過去，指了指沒人顧的店家：「這樣算偷竊嗎？」

劉眾赫沒有回答，他拿起了油槍就往油箱裡灌，順帶指示金獨子拿一些必需品。

食物、水、電池、三大罐的汽油。金獨子滿意的看著他免錢的戰力品，開心的坐上駕駛座。他朝劉眾赫示意，表示換人休息和趕路了。

其實他是打算先斬後奏，開到目的地後劉眾赫再怎麼不情願也辦法。金獨子在心裡嘀咕著自己的計畫，這趟末日旅行有必須到、他想在遺願清單上劃掉的地方。
劉眾赫知道一定會罵他找死，末日當前不跑竟然還想著玩，還不如繼續待在新墨西哥州等死。

「我剛剛睡醒，精神很好。眾赫啊換你休息吧。」金獨子就是打定了主意要開車，要說末日和劉眾赫哪個比較可怕，那當然是末……呃，應該還是劉眾赫。
『不行不行，別孬了！』他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這是最後一次了！你可以的金獨子！』

「呃…眾赫？」見劉眾赫遲遲不在副駕坐下，金獨子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多少要再惜命一些。但他也只是皺起眉頭，望著連金獨子都不懂的方向。
金獨子只能緊盯著，確保劉眾赫不會突然爆走，直接抓起他的領子要他讓座。但越看越久，金獨子好像越能從那張臉下瞥見往事的尾巴。

他們在閒暇的午後會依偎在沙發前，蓋著毛毯，選一部無聊的愛情文學片，然後看到昏昏欲睡，在半夢半醒之間接一個吻。他們還會在花園裡一同澆花，劉眾赫會種植蔬菜，金獨子負責照看花朵，花期一到，他們整間屋子會充滿費洛蒙的香味。金獨子嘗試把玫瑰插在劉眾赫的頭髮上，可惜目前沒有成功過。
當養了貓後，他們在炎炎夏日時會兩人一隻貓躺在木製的地板上，貓咪會先滾到金獨子的腿上，而他會滾到劉眾赫的懷裡。霸王不嫌熱的時候會親一口他再親一口貓咪，嫌熱的時候會先親一口貓咪再親他。

然後……

「……獨子。」
「金獨子。」
劉眾赫喊了好幾遍他才回過神來。

「……」
金獨子再次罵自己不合時宜的回想還有下意識的反射動作。他想從霸王手裡抽回手，但劉眾赫死死握著。
他還是緊皺著眉頭。

「眾、眾赫啊……有點痛……」
示弱不一定有用，但對劉眾赫示弱是金獨子的習慣。

他也習慣去撫平劉眾赫皺起的濃眉。
大概是剛剛回想的過程中下意識去做了吧，真是糟糕。金獨子再次在心裡暗想。

劉眾赫的力氣很大，而金獨子的手腕很纖細，要是再用點力氣，手腕可能就會斷掉。手掌也是，那雙手也很小，劉眾赫懷疑自己一隻手就能握住。
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

劉眾赫把金獨子的手往自己的臉靠近，他稍微彎下腰，讓手指能碰到自己的眉頭，然後慢慢推開。

他恢復了平常冷酷的表情，沒有生氣、沒有歡喜，筆直向前的劉眾赫。

「一個小時後換人。」

劉眾赫放開金獨子的手，他隱晦的滿意沒有人不會發現，留下那個男人滿臉通紅地捂著嘴不敢置信。
金獨子像是要逃跑卻又沒有後路，他的手還舉在半空中，身體蜷曲在狹小的駕駛座，雙腿無處安放。心臟跳動的聲音不停歇的傳來。

他想，大概會心臟病發吧。

劉眾赫躺在沙發上，側躺枕著自己的左手，嘴角勾起上揚。
他緩緩閉上雙眼，開始神遊到三年前的亞利桑那州。

距離末日倒數6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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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