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的鬼王偶爾會在晚間出門閒逛,他不需要睡眠,也不知疲憊為何處,因此時間的流逝顯得緩慢,用之不盡似地漫長。赫羅偶爾會散步(雖然他的腳根本沒有著地過),一身黝黑融進偌大的花園,與其一同陷入幽黑沉寂,只留下幾許裂縫般的深紅。
多數生物(包括家族成員)在這時段早已處於休眠,相較於白天自然是安靜不少,別有一番風味,可在他眼中卻依然生機蓬勃——
比如,當他的指尖輕柔敲打枝葉時,引來的蟲鳴聲抗議,或是當他以垂落的足跟掃向樹叢時,驚起的星子閃爍。那讓他想起某個愛生氣的小兔子,儘管對方似乎不喜歡這個暱稱,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反感。
思及此,赫羅彎起了眼,將笑意埋入夜色。
赫羅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儘管看似愜意,其實他不久前才剛從BOSS那兒接到出動通知,簡述的內容只提及集合時間與目標能力,並無列出指定搭檔——也許這次是難得單打獨鬥的場合——他如此想著,將臀部底下的柔軟升高了些。後頭遭人刻意叨擾的騷動漸歇,烏黑的雲霧夾雜幾許紅色閃電,飄過了湖面卻未有撩起一點漣漪,最終悄然無息地離去。
再次睜眼時天已亮,赫羅仍然沒有回到臥室,他斜靠於高聳的枝幹上頭閉目養神,直到日光直射上面頰才打開緊閉的眼皮。紅瞳在烈陽的照射下變得通透,像顆久經琢磨的紅寶石,他隨後側過臉往下望去,見宅邸裡頭已有人影走動,這才翻身躍下,乘著雷雲前往集合地點。
邦尼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待在宅內的邦尼.布萊梅,就是個愛躲懶的幹部,特別是當他聽見還位在遠處的平穩腳步聲(幹部使徒)時,總是立刻改道,甚至不惜依靠其他成員(執事菲羅斯)來躲避額外工作——所以他在今天受到了相應的懲罰,或是報應。
邦尼瞇著眼睛,看到遠處那飄來的顯眼身影時,他呆愣片刻,眉頭無法察覺卻又排斥滿滿地皺了起來。
這傢伙來幹什麼?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隨後在對方來到自己跟前之前,他又立即明白了那人的來意,跟自己相同。
真該死的相同——為了那突然降臨的「接送任務」而來。
可即便如此,邦尼還是歪著腦袋,將視線拋過男人的肩頭,試圖懷抱著稀少的期盼能在男人身後找到另一個單獨的身影,誰都好,潔癖又規矩的使徒也行,只要能作為他們這詭異的兩片麵包中的甜美果醬——
可惜,他此時正站在通往死胡同道處的狹廊上;可惜,由唯一出入口而來的只有這個男人。
甘口果醬終究只是他的美好幻想,做夢還比較快。
赫羅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隨著距離越發接近,赫羅一眼認出集合地點的人影,且他相信對方肯定也認出他來了,光是從那狠狠皺起的眉頭赫羅就能感受到邦尼的不情願,只差沒直接掉頭走人。
同時,邦尼的停留讓赫羅得出了結論——他們倆就是彼此的任務搭檔,還不是多人組團,是一對一——對此他眉頭幾不可察地挑了下,頓時搞不清楚這是不是BOSS的某種惡趣味,畢竟小兔子對他的厭惡可不是普通的明顯。
但顯然惡趣味的不只BOSS一人,盡可能壓下嘴角的弧度,赫羅伸手朝著邦尼揮了揮,為了表示誠意,他甚至從雷雲上跳下地,象徵性地走幾步來到邦尼面前。
「你在找什麼?」見邦尼還頻頻往自己身後張望,赫羅疑惑問道,也跟著轉過了身,往背後那寬敞的空間瞧去,學著邦尼探頭探腦的模樣。
邦尼是個標準的非黑即白、喜惡分明的類型,當他面對討厭的對象時,除了冷漠外就是惡劣的言行舉止;同時,他也會根據對方的行為以牙還牙,絕不寬容。所以基本上,在他解除對其厭惡的結之前,他的好感只會由負數開始,還只往反方向長。
但大多時候,他依然是個能夠理性溝通的對象。
『和我搭檔的人。』他的金粉柔軟地在赫羅面前鋪出一句完整又中性的回答。而男人聞言後便勾出抹痞笑,他學著他歪著腦袋,折出一聲清脆舒爽的喀嚓聲。
「就是本王啊。」男人操著傲慢的嗓音,居高臨下地看著邦尼,邦尼的金粉則化成了一個『?』。
邦尼:?
赫羅:?
邦尼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這裡相較亞熱帶地區來說雖然長年都低溫偏冷,但雪這種自然現象也與之相同的不是一年四季,只是偶爾——偶爾才能像現在這樣,還不到冬季,卻在兩人的頭與肩上都撲了層薄薄白霧,如同昨日裡宅中廚子拿著人類編寫的書籍來仿造做出的白糖糕。
白糖糕很香,赫羅的聲音很甜,甜得邦尼想讓下一個聖誕節更加熱鬧,他記得有一塊位置特別適合赫羅躺下去,而他會帶著一盒嶄新的白糖糕,將它們通通都砸在赫羅的墓碑上。
他想殺人。
像個傻瓜一樣,他們站在原地面對彼此,大眼沒有瞪小眼,只是無言的對視著,邦尼等待著赫羅也許在下一句會笑著說聲「開玩笑的」,可惜,又是可惜。
最後,邦尼撓了撓頭做出妥協——接受了得與赫羅一同出門的現實——為了任務。
『你對於這次是什麼要事了解了多少?』他問,並不再對視的轉過身去摸一旁被青蔥藤蔓攀爬了大片的斑駁灰牆,他撥開卷翹的泛黃褐葉,似在檢查什麼。
——為了任務。
赫羅幾乎能一字不差地猜出邦尼心中想法,為了任務而做出讓步,布萊梅家族最大的特性,他們總是以工作與家人為優先。
因此,在邦尼將身子轉向,寧可將枯葉當作赫羅提問也不肯與實體的赫羅相視時,男人再一次發笑,卻僅有一瞬便消失無蹤,如同白色冰晶落上裸露的肩頭,很快就被體溫給消融殆盡。
「不多,BOSS給的資訊很簡單,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目標特殊的能力,只要進入到他的領域內就會被強制影響,無條件融入……嘶、你說強制融入是什麼意思?我們不會被溶解掉吧?」赫羅輕輕撫著下顎,語句聽上去仍是漫不經心,實際上卻正估算著此次任務的性質。
任務發派的對象與搭檔皆有邏輯可循,他和邦尼都是幹部,平心而論這樣的組合是相當罕見地,足以可見目標危險性偏高,若不是難以溝通需要武力控制,那便是主體隱密性過高,需要經驗相對豐富的幹部前往執行——不管哪個,赫羅都不大樂見。
「你呢?你知道些什麼?」結束腦內的演練,赫羅凝視住那毛茸茸的領巾,動了下指尖,將問題拋回給邦尼。
『如果能把你那顆沒有皺摺的大腦溶出線條又或是直接溶解就好了。』邦尼吐槽之餘更是毫不留情的尖酸刻薄。如果這次的目標會致使他們強行溶解,那麼老闆壓根兒就不會派他們來,也許會親身上陣?誰知道呢。
邦尼顯然懶得理會赫羅的問題,但確實有些話應該提醒一下,以免他這次沒腦子的搭檔開始自以為是的亂來。
這時,邦尼摸上了片觸感略為不同的怪異葉片,隨著他將那綠葉扯開,只聞沙沙一聲,原本鮮綠的葉以斷裂的葉派處為起始,一路枯乾延伸到末端,最後如淘汰落葉般碎在邦尼手中,剩餘的角也被他磨搓的指尖弄得更加細碎不堪。邦尼將手遞到赫羅面前,然後一陣風刮來,任由碎片隨風飄逝。
『知道要怎麼把你和我帶過去。』他說道,那隻捏過碎葉的手也摸上了赫羅的粗腰,手心卻面朝下地往腰處的布料上來回地抹。
『該出發了,在路上說吧,』邦尼道,他的手重歸乾淨,於是他向赫羅扯起一點自己的衣角,『捏著,別鬆手。如果你還想回來的話。』他說。
邦尼的金粉活躍地排列出一句又一句的文字,每一字彷彿都帶了細小的尖刺,和他的小家僕一樣,總要紮出幾個小孔才甘願似的,最好千瘡百孔的能是赫羅那張臉皮。那確實很疼,實際造成的傷害卻趨近於零。
面對挖苦赫羅又爆出了比方才更加張狂的笑,他忽然有些可惜沒能聽見邦尼用咬牙切齒的聲音說話,「你真是……」太可愛了。
後半段的話語被男人強行截斷,依照邦尼的性子,他怕對方真的會一氣之下把他丟在通道裡,目標的領域會不會把他們融解他不曉得,但也許這面牆(或是邦尼)會。
那幾乎像是命令,邦尼顯然懶得與赫羅多言,可赫羅卻愣是不願讀懂空氣,視線輕輕瞥過邦尼在他褲頭布料留下的痕跡,伸手摟向了邦尼的腰。
「嗯,捏好了,我不會鬆手的。」寬大的掌心緊緊扣在邦尼側腰,赫羅向前一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到幾乎相貼,依然笑的愉悅。
有一瞬間,邦尼聽見自己腦內傳來了斷裂似的啪嘰聲。這應當是來自於每個人都有的那名為「理性」的神經系統,而他在面對這男人時,還有另一條神經叫做「克制」,現在許是這條神經被赫羅的踰矩(挑釁)行為擰斷,才導致他的手肘反射性地朝身旁的男人用力捅去。
然後邦尼便聽見男人悶哼後緊接著咧嘴笑出一句「好危險」,他抓著他的手肘,腰側的大掌又貼得更加緊密了些,即使邦尼用手去掰也無果。他們又在做無謂的力量抗衡,他們又浪費了十分鐘。
他真的好想殺人。
邦尼不加掩飾的嘆了口厭惡的氣,才無視自己腰上的熱掌,一腳踩進了塗料剝落並被青苔侵蝕的紅磚牆腳。
霎時間起,四周的景色開始崩落,它們如方才那場漫天雪花般化成一顆顆圓珠子傾倒在這摸不著南北的漆黑空間中,海量的繽紛彈珠不停互相敲打碰撞著,在這個難以敘述的甬道中卻是悄聲無息。
邦尼領著赫羅準備繼續往前行,一顆緋色赤珠骨溜溜地恰巧也抵上邦尼的跟前,它與宅底的某處屋瓦同一個色,依稀還能看見原物年老的痕跡,卻被邦尼一腳踩得粉碎。
這是一條不著邊界的平坦道路,待在這兒彷彿五感的都不復存在,他們甚至看不見彼此,唯一的色彩只有身後還在崩落的彈珠。但隨著他們的步程邁進,那顆顆彈珠也消失於來程的彼端。
邦尼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這樣的路程還沒有持續太久,底下平坦的路又發生了新的變化,它扭曲蠕動著,甚至讓人突感腳底發涼,直到觸感形似小泡泡般的綿密將腳趾縫間都擠滿,如踩在細雪上,失靈的嗅覺也被迎來的股股甜膩奶香味填滿,邦尼才止住腳步。
「待會兒如ʎㄜꓨ分頭行動,記ı̣ꓷı̣Nㄜ身ǝℲ,不zㄢSɐ⅄自亂跑。」
他開口說道,但沒留給男人問話的餘地,便領著對方一齊往前踏出一步。
噗的一聲,他們踏破了由漆黑草本舖成的黑毯,落進一池黑湖裡。浮萍在水面上隨著波流各自四散;他們在水底下,被灌了一耳朵的進水聲。
咕嘟咕嘟間,能依稀聽見藏在水泡身後的喝斥聲,那是個粗言粗語的男人嗓門,操著一口陌生腔調。
柔緩的聲線夾於天搖地動之間,這回沒有反覆飛散又凝聚的鎏金,赫羅下意識凝神去尋,卻始終聽不明白,邦尼很少說話,若非必要幾乎不開口。因此他只能隱約辨別出邦尼的意思大約是:如果分開行動了,保持清醒,別亂跑。
他正準備搭話,卻被邦尼帶著往前,足下跟著一陣踩空,冰雪融成了黏膩,從他光裸的腳底淹上腳踝,明明是流動的液體卻又緊密如固體,在那底下是更加濃稠的深潭,帶著一股吸力。赫羅試著做出反應,強勁的力道卻不給他機會,突然將他狠狠拽入深處,硬生生將他自邦尼身邊扯離,恰好應證了邦尼所言,他們會被強制分開。
越發深沉的黑壓縮著空間,像是墜入了深淵,又恍如重回母胎,對時間的認定毫無作用,他只能放任意識隨著身軀飄忽。
當對於周身的感知再次恢復,赫羅率先注意到手腕和腳踝的重量,甩動時還能感受到重力的拉扯,以及硬物與骨頭相撞時的疼痛。只見前方透出微弱至極的白,菌斑似地,僅有拳頭大小的光圈,左右搖擺,而耳道則像是灌滿了液態,將一切響動隔絕在外,聲音顯得異常低沉且模糊不清。
甜膩的奶香已不復存在,僅有些許油漆的氣味。
——毛茸茸的小兔子呢?他是否安全?
赫羅的精神在第一時間繃緊,他緩緩吐息,試圖提高集中力,過高的音頻卻刺入腦門,接著才是瞬間恢復過來的五感,光線如煙花迸裂,星火掉落的位置燃出一片片清晰的景色,赫羅投去視線,聽見了鑰匙轉動的落鎖聲。
赫羅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牢獄的鐵桿毫無鏽斑,像是剛建置完成沒多久,赫羅身處其中,透過一旁的鏡面留意些許改變,他身著鮮豔的紅色囚服,某些不該屬於人類的特徵皆已消失,留下的僅有肉眼可見的平凡軀體,他像個人類男性,一個普通的人類囚犯,而方才感受到的重量即是此時被獄警鎖上的手銬與腳鐐。
本能促使他繃緊肌肉,當獄警粗聲咆哮著屬於他的編號時,赫羅抬手將笨重的鐵圈撞上獄警的下顎,隨後才猛然想起邦尼的叮囑——是什麼來著?
算了,只不過是一點小衝突,無傷大雅。
垂眸望著顎骨斷裂,躺在地上不醒人事的男人,赫羅沉默不語,邁步跨過人走出尚未完全關閉的牢門,然後以腳跟勾了下門框,從外頭將其踢上。
值得慶幸的是、他的某些能力似乎還在,可喜可賀。
邦尼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喀擦。
這是邦尼於今日內聽見的第二次由頸椎發出的脆聲。只不過第一次來自赫羅,第二次則是已平躺在他腳邊,有著健康小麥色的獄警先生,但他的頸脖卻如洩氣的長氣球那般疲軟地朝旁歪斜——男人將邦尼帶入位在一號老舊獄所二樓的個人單間,他用掛在腰上的鐵製鎖匙開門,聽著鐵門發出嘎茲的刺耳聲響時,還特意好心地告誡邦尼盡量集體行動:
「這裡離醫藥室可是很遠的,你雖然和他們一個色系⋯⋯可是⋯⋯瞧你這小身板,面對那些皮糙肉厚,恐怕挨不過送醫時間吧。」獄警嘖嘖地打量著邦尼的模樣,使他的腦海又浮現方才的陣陣口哨與污言穢語。
在男人路過邦尼之前,那與囚徒相同的混濁眼神正來回不定地在他面上遊走,從鎖骨開始降落,胸,腰,再來腿,最後才像若無其事的撇上牆邊角落那處污漬般,從邦尼的檔部跨間滑過。
囚犯的訕笑,獄警的言語叮嚀,字裏行間又明裏暗裏都在暗示著關於這所監獄的一些淫糜規則:較瘦弱的囚犯在雄性監獄中,是相當於女人一樣的商品,他們能夠被交易,也能被當作階級展示。
「階級」,便是這裡的擁有者所訂下規則。
「哎——但也不是沒藥救啦,」只見男人邊踩著他那被水泡過的爛皮鞋,走到邦尼的身後。他彎下腰,用磨出厚繭的手輕撫了下後者的挑金銀辮,「⋯⋯不是還有我們嘛。」他輕笑道。
「所以如果你需要一些庇護,那⋯⋯」男人將聲量放輕,甚至貼著邦尼的耳邊呢喃,另一隻手則已經朝著邦尼那不久前被赫羅噁心的腰側處開始揉捏撫弄,「就叫聲『爸爸(Daddy)』來聽聽吧。」男人說畢,上下一闔,剛好含上他的耳垂。
——爸爸。
邦尼直視前方,他視線越出這間牢房,跨過走廊鐵杆的直朝著對面望去,瞧著一籠蘢並排的窄籠子,每一間都有幾個紅色身影在來回走動,只有一個開著柵欄門的籠子是空的,地上還留了一灘血跡。距離與光線的緣故,邦尼看不出來它是否新鮮,是否乾凅。
「⋯⋯爸爸。」
邦尼低啞著嗓子,語氣中還與男人相似的一點笑意,但在身後男人哼笑出聲時,邦尼的雙手已經朝自己一側後臀處撈去。他手腕上的鐵銬剛響起鏗鏘聲,掌心就已經獲住了男人褲料裡的柔軟精囊,聽著男人在他耳邊倒抽口氣,咻咻地好像雛鳥還學不會叫。
「爸爸。」他又學著男人輕聲呢喃了一次,甚至放軟自己的腔調,動作卻是收緊加重,摘採美果似的往自己身前扯。男人全身都緊繃著扭曲,他下巴無力地只能靠著邦尼的肩,卻使赫羅早時搭上腰間的那隻手浮現於邦尼的腦海——突然,男人哼唧了聲,隨著褲襠一陣濕熱,他顫抖無力地跪在地上,放任邦尼慢條斯理地甩著手繞到他身後去,用雙臂卡上頸脖,迎來最初始的那聲喀擦。
邦尼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頃刻,攤在地上的男人肉體轉瞬間化為一灘黑血,很快的只剩套泛色的獄警服與一頂平頂工作帽。邦尼拾起衣料擦拭手掌,撿起工作帽隨意地拍了拍上頭灰塵。
不知道那傢伙被扔到哪兒了?邦尼壓低頂上帽簷,轉身出了獄室,在廊道轉角處用力地錘破消防鈕,頓時周遭警鈴大響。
管他在哪兒,在廣場集合就找得到人。
赫羅顯然低估了警備力,他一路大步流星地穿過成排的鐵籠,卻在旋身走入盡頭處轉角之後碰上看守的警衛,對方見到他時顯然也愣了下,隨即伸手搭上腰側的警棍,伸手朝著赫羅的領子探去,「你是怎麼出來的?」男人沉聲喝道,一把將他摔上牆面。
這傢伙粗魯的很,赫羅在心中評價著,偏身閃過迎頭而來的襲擊,棍棒撞在鐵板上發出震耳的聲響,將赫羅的眉頭給吵得攏聚了些,可秉持著不滋事的原則,他仍然抬頭對著臉色兇狠的男人笑道:「我迷路了,剛才送我進來的人突然昏倒,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論胡說八道的功力,赫羅認為自己在家族中是榜上有名的,於是他再接再厲,抬起下巴朝著他剛轉進來前的方向示意,「他就在後面,不信你探頭出去看看。」說的煞有其事。
可對方顯然並不吃赫羅那套,他又收緊了力道,虎口握成拳抵在赫羅的喉結上方,脆弱的軟肉被指節緊緊扣住,頓時動彈不得,而帽簷底下的那雙目光則灰暗不明,唯一能看清的只有繃成直線的厚唇。
「你是新來的?」男子再開口時已不如方才兇惡,險些砸上他腦袋的警棍轉了向,貼著赫羅的顎骨自耳根游移,透著危險意味的硬物沿著頸脖向下,最終自赫羅的領口探入,三兩下便將囚服前襟挑開來,草草掛在臂膀,露出底下精壯的胸腹。
身材真不錯。男人如是說。而赫羅異常安份,他聽著獄警的輕浮,沒有發起攻擊,這似乎讓對方相當滿意,以棍子前端蹭了蹭赫羅的乳暈,又去挑他的乳首,邊頂弄邊說道:「知道這裡的規矩是什麼嗎?誰的棒子更硬,就應該聽誰的。」
接著赫羅聽見了笑聲,低沉卻輕易地消散,男人在笑,赫羅也在笑,他垂眼重新與人對視,張口吐出輕嘆,當著對方的面前緩緩舉起手,以掌心托住拳頭,指尖貼著掌腹擠出的軟肉輕輕戳刺,似乎是某種調情。
可惜沒能等到曖昧發酵,赫羅在對方分神之際猛地掐住男人脆弱的內腕,發力連同下臂向外扳動,在關節脫位的清脆聲響之後,他轉而效仿著前不久剛用過的方法,將堅硬的手銬揮向角度偏移的頭骨,一共三下,血紅色濺了出來,與囚服的色澤融在一塊。
男人死得很安靜,赫羅佇立在原地,看著還未冷硬的屍體化作一灘黑濁,只留下佈滿污漬的制服,忽然感到有些厭煩,不由得想念起邦尼腰際的觸感。因此,赫羅兀自做了決定,待會見到邦尼一定要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就在此時,四周忽然警鈴大作,面前連接著通道的鐵門與後方關押著受刑者的牢門同時應聲開啟,一道聲音匆忙自廣播喇叭傳出,反覆讀誦著集合的流程。囚犯們魚貫而出,赫羅則貼著牆面靜待時機,轉身混入了隊伍。
邦尼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這所監獄在它初建年初時,肯定是棟高雅雄偉的建築——即使裡頭暫居的人們盡是些抿滅人性的畜生。它是收留這些渣子的收容所,同時,也是座屠宰場。
邦尼順著翻湧不止的赤色人潮踏入了條由石磚砌成的向下長梯,這是這棟樓唯一一條通往一樓的出入口,而他看著眼下的顆顆人頭被道中陰影吞噬覆蓋,不久後才輪到他眼前一黑,這使他不禁分神去瞧映在破損牆面上的崎曲窗影;這條梯道的壁窗建得比一般建築還要高,目測幾乎是一位六呎三吋的成年男性身高,想當然這大概是為了不讓人犯輕易獲得更多關於這所監獄的配置訊息。但依照窗影的角度,現在這地方也許已經下午三點。
邦尼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要等到晚上嗎?邦尼垂著眼簾暗自心想,他盯著面前被黑影蒙蓋的腦袋,這些人頭無論在哪個時段都夠不著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就像在暗示他們只要入了這處地方便是永遠的黑暗奴僕,重見天日不僅是異想天開,更只會被炙熱艷陽(光明)給焚燒殆燼。
——如果他是這裡的獄警,那麼他也會把不知身在何處的赫羅給關進來。因為這男人做了於他而言不可饒恕之事。
正想著,邦尼的腳尖就踏上一樓平地,他注意到靠向外側的石灰地有一絲濕潤,意味著今天這處地域下過場雨,曾經積水的痕跡如現只剩一點薄痕。
邦尼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這裡」的天氣正常。他想,過了轉角後是兩位獄警把守的鐵製柵欄門,全副武裝的模樣緊盯著每位越過門檻的囚徒,直到距離邦尼身前幾位的壯漢過門時,他看到獄警的眼神飄忽了下。那是先前他看過的神情,隱瞞中含著克制不住的骯髒慾念,所以邦尼挑了下掩在帽簷底下的眉。
那壯漢寬廣的背影以及挺拔身高都令他想起自己這次的同事,如果那眼神暗喻的意思在這裡存在過,那麼——
思及此,他越過門框,透過接下來無牆阻隔、單只有加粗的菱形鐵網牆看向另條同樣滿載赤紅而延伸進另棟大樓的籠道,耳邊依舊是震耳欲聾的警報聲,邦尼卻微微勾起嘴角。
邦尼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說實話,他並不是天生就對赫羅有著這般強烈的惡意,只是他們的初次見面是以極端的悲劇開場,那麼往後的日子裡,「赫羅」這個角色在以邦尼為主角的世界中便注定永遠討不了好(至少他也沒想過有什麼緩解方式)。
邦尼進入了唯一的中央廣場,他待在一處較偏僻又不顯眼的位置,瞇起眼睛注視著並排的唯二入口那有條不紊的人們,他以腦中熟悉的身影尋著篩選,邊懷抱不善的期待,想著那個男人會不會已經嚐上苦頭。
窄道中擠滿了疏散的囚犯,警報匯聚於此形成回聲,於牆面之間迴盪不止,只待了一段時間便讓人頭暈目眩,而隊伍前進的速度依然緩慢,走了許久仍久久不見天日,那使得人犯之間雖偶有細碎交談,卻免不了氣氛沉悶。
赫羅夾在其中,顯然心不在焉,既不在意嗡嗡作響的噪音,也不在乎環境地勢的改變,他在黑暗中仰著臉向上望去,悠悠哼著不著調的曲子,思考起這長長人龍的終點——說起來,他應該不會被搭檔丟下吧?
微小的接縫之間僅有腐敗的黴菌氣味,隨著人群前進,耳畔除了鐵鍊彼此碰撞時的躁動外,還有鞋底與地面產生的摩擦,在那之下,偶爾能聽見幾回尷尬的疙瘩,像是某種外殼被輾壓過後所產生的龜裂,不似哀號、牠們來不及發出哀號,赫羅想著,他聽過類似的聲音。
只不過那時是他的掌肉。是意外。是一切仇恨的根源……鄭重聲明一下,他不是故意的。
猶記得那時他倆仍未相識,赫羅不曾聽說過這號人物,更未曾打過照面。也許邦尼才剛加入不久,而意外是這樣發生的:
當時他蹲在地面,彎著腰收拾瓷杯的殘骸,已經數不清是第幾套茶具,他趕著在使徒發現之前清理乾淨,一陣如細蚊拍翅的頻率卻忽然出現於身側,起初赫羅沒太在意,任它由遠至近,繞著他的腿腹打轉,繞過寬厚的背脊,穿越黑紅交融的髮尾,一路來到了男人的眼前。
赫羅並未多想,宅邸的花園很大,成員種族也廣,平時有什麼小型生物在路中央飛行也算是正常,因此他抬起手,下意識地將其揮開,豈料那小東西卻沒有離去,雖是拉開了一小段距離,仍在原地駐留,試圖引起注意似的,他沒多想,僅僅是感到有些礙事,於是才那麼隨手一抓,順勢握緊了手心。
還沒來得及看清手中的物體,一副陌生臉孔便怒氣沖沖從走廊另端趕來,面色虛弱地瞪著他,問他在做什麼。「什、」他做了什麼?——赫羅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疑惑剛到嘴邊,徒然放大的拳頭也跟著迎面襲來,逼得他連忙側身閃躲,鬆開手的同時,他彷彿看見對方搶走了一縷微光,消散在回過身後的背影,取而代之的是對方凌厲的目光,帶著濃濃殺意,衝他而來。
在那之後,赫羅才知道對方的名字叫做邦尼。真的是意外,當時他沒來得及說明,往後的每一次針鋒相對裡似乎也沒找到突破口。
赫羅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分神之際,他踏出了通道,跟隨著前人腳步與後方推擠來到廣場中央,直到這時才忽然意識到——也許他應該找個機會向邦尼好好解釋才對——照射下來的盡是炫目的陽光,將他給照的低下了頭,改為直視著腳底下土黃色的沙石地,瞇了瞇眼才將殘影抹去,而在這短短一瞬過後,他突然感到異物侵擾,那東西從後方闖入他的腿間,帶著滿滿調戲意味,自會陰處往後滑動至臀部,隔著布料磨蹭。
紅瞳動了動,赫羅低著眸沉默轉身,只見一名持拿著電擊棒的獄警正對著他笑,那人有著與他不相上下的體格,咧開的嘴唇之間是鑲著金飾的爛牙,赫羅在反光中又眨了下眼,偏頭避開照入瞳孔的光束,接著往後移動了半步。
第二次了。耐心幾乎見底,他微微啟口嘆出呢喃,重新抬眼時才對獄警勾起了唇角,可在對方未有注意到的角度下,赫羅收緊拳頭、舉步踏進,準備將彎刀紮入那顆鮮活且興奮的心臟。
「老子趕時間呢,沒空陪你們玩啊。」
邦尼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你要趕到哪兒去?」
一句對號入座的回話從赫羅身後的人龍中傳出,它輕盈又細小,不待赫羅回神,小臂便驟然感到一緊,低頭瞧去,只見一隻溫度低、膚色較他白皙的爪正牢抓著他的衣袖,和著他的胳膊,藉由他身後那還未進籠的大半囚犯,在他們撞過赫羅空出的左肩小道時,那手趁勢將他扯入另條龍身之中。
早在這寓意不善的衝突發生以前,先行入場的邦尼便已透過聳立於廣場週遭的圍網看見了赫羅的身影;而與男人身處的漫長隊伍相反,在這段時間內,邦尼並沒有無所事事地原地待命,他穿梭於叢叢似焰人群中,觀察到這處有一詭異現象——似乎所有犯人們的反應都較常人而言相對遲緩,儘管這些人各體外觀都虎背熊腰,但就像長年臥床導致的肌肉萎縮般,失去了正常的靈活度;獄警則否。邦尼回憶著帶領自己的男人,不禁微微蹙起眉頭,還聳起肩頭用衣料去蹭自己的耳垂。
然後,赫羅最終與他在不同棟的這件事,邦尼並不感意外,因為除了他本人,他的當期搭擋都無法決定出了道口的初始點,這全憑運氣使然。但邦尼看向赫羅來時的方向,那是一棟外觀嶄新的建築,甚至小花蔓澤蘭都來不及爬上二樓,如此看來,後者屬於運氣好的那種。邦尼暗自嘖舌。
雖然不厚道,但他確實不情願赫羅走過他開的道後卻是好運開場。
眼見赫羅已經來到入口前,邦尼也靠了過去。在路上,他微瞇起藏於陰影中的金目,在男人向前踱步的同時,將那散漫隨性的哈欠以及一身衣杉不整、且毫不在乎胸前磁扣全然大敞的態度都映入眼底,這時的赫羅比待在布萊梅大宅內更糟,若非有張英氣俊美的臉孔與健壯勻稱的身材(儘管邦尼不想承認),他都覺得自己的眼睛分分鐘要瞎。
真是完全不需要偽裝。邦尼勾起一絲冷笑,赫羅就好似從開始便屬於此處,與其好言說是出任務,不如直言是送他回趟娘家還要有說服力。
看來沒有受「欺負」,真可惜。邦尼再次輕壓帽簷,目測距離入口或抵達赫羅身旁僅再需幾步有餘時,那他曾心念過的一幕卻恰巧撞了過來,連帶著獄警與赫羅身旁的部份囚徒所露出的低低訕笑——如公共便所似的臭味,酸又腥,滿是沉積污垢的黏膩氣味。
邦尼為此突然停下腳步,並愣在原地。
還在他視線範圍內的赫羅依舊沒有膽怯,也沒有退縮,他雖站得弓腰曲背,卻沒有丁點兒狼狽怯懦,反倒是如頭慵懶的壯年雄獅,立在風暴圈中,俯視四周豺狼——對於此——赫羅即將單打獨鬥甚至面臨羞辱,邦尼一剎說不出這是甚麼心情。愉快嗎?他覺得普通;有趣嗎?他認為還好。
假想中的樂趣在偶然間獲得滿足,他卻發現原來不過爾爾,連雞肋都算不上。特別是當場景由局部拉至全面,看著那抹身影被還不清底細的陌生惡意包圍時,孤零零的落單人,一臉還是無所謂狀——赫羅與這處地方毫無違和,並也毫無畏懼——現場繃緊唇縫的人只有邦尼。
——真叫人不爽。
邦尼低著頭,看著迎來的雙雙手腕都被上了副與自己相同的枷鎖,而豔陽還在,它只向下一撒,透過這層層沈重便使邦尼不停得眨眼。乾澀的淚擠不出來,它的光芒刺進他的眼瞳中;酸澀的情緒熄不了火,他的落單身影刺進他的心中。
突然,有個熟悉的嗓音從邦尼的後耳鑽出,它軟聲開口:
▚▛▟▖,你很強大,你堅強又勇敢,但唯獨一點實在太過可惜,因為你著實過於——
閉嘴!
邦尼的虎口緊掐著身後那條剛撈著的黝黑手臂,他不管身後的男人如何被人牆擠得踉蹌(反正這兒的人全都亂無章法),只在步入角落的瞬間,一把將高過自己的男人粗魯地推上一旁的鐵網牆。
邦尼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鏘啷地一悶聲,邦尼一手按在赫羅胸前,另手則五指緊扣著交錯的條條鐵線,他動了動僵硬的嘴角:
「發什麼瘋,我不是警告過你不准擅自做主?」他壓低音量,吐出隱忍的憤懣。以赫羅的角度來看,邦尼的帽簷就依舊遮著他的面容,他看不見他那雙怒目;邦尼則並不想抬頭去捉赫羅的眼神,他有預感男人眼裡說不定還有一絲沒能幹上架的可惜。
在那種場合?這兒實際上可不是普通人類的世界,這傢伙可真是膽大妄為!
見到邦尼出現,赫羅無疑是欣喜的,尤其是當他感覺到毫不掩飾的怒氣又紮著他的皮膚時,他差一點就要低笑出聲。他堅信,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了,肯定會引來邦尼更大的怒火。但說真的,有時他也會懷疑,究竟是他真的太過白目,還是邦尼太過易怒了?
他輕掩嘴角,嘗試壓下將要穿過瓣膜的氣聲,原本還醞釀著開場白,在這不合時宜的場景,赫羅還想著無關緊要的小事,想著該傳達什麼給邦尼,比如像是:嘿、你在這!知道嗎,我剛剛才想起你呢。
可惜邦尼不如他那麼鬆散愜意,與他相比起來小了一號的肩頸看上去非常緊繃(並且生氣),赫羅忍不住猜測,也許那不是因他而起,邦尼的憤怒實際上是對於這詭異幻境的厭煩,或是對他的擔憂,而非是出於責難——有些自欺欺人,對吧?
因此他沒有任何反抗,任由邦尼將他拖至場地邊緣,像教訓孩童般將他壓在鐵網上頭,喝斥著他的言行舉止,殊不知在赫羅看來確實半點威脅性也沒有,他甚至在邦尼看不見的角度裡揚起微笑。
「怎麼了?我什麼都沒做啊。」嚴格來說是準備做些什麼了,但來不及做。字句被說的彷彿真有那麼點委屈,他聳了聳肩,佯裝無辜,選擇鑽過邦尼的語言漏洞。
笨重的手銬被調整了下位置,脫離那個將他磕得生疼的位置,赫羅轉頭朝著廣場的另一方望去,簡單掃視著人群,終於開始觀察起周身環境。此時警報已經停歇,入口同時也是出口的兩塊鐵門被緊密闔上,與犯人同處的獄警們幾乎個個高大勇猛,每人手上僅有一支電擊棒,唯有高處崗樓上的獄警才配有槍械。
是為了預防暴行?或是另有其意?
他又往方才那名獄警的方向看了一眼,見那副龐大的身軀仍然甩動著他的棍棒四處騷擾囚犯,不免有些惋惜沒能親自摘掉那抹刺眼的金色,那樣的顏色不該出現在如此污穢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