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雷卓、跟、深流！？ 」

突如其來的線下會面讓藍青緗整個呆愣住，雖然已明瞭自家長輩帶他來的目的，但實際上遇到本人該說些什麼他倒是腦袋一片空白。
他目不轉睛盯著明顯是由里亞的白髮少年﹑清瘦且明顯疲態的臉現在帶著驚訝及慌張，藍青緗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卻說不出口。

雖然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什麼，藺蒼沂倒是確信了自己的猜想，沒有兩個小孩一般明顯的情緒起伏，默默地等待著兩人回神。

看看青緗、又看了看蒼沂，將前後獲得的資訊思考一陣後，串連到了一起。
「哈哈，這樣啊——那我之前——」
理解了之前自己在遊戲裡外根本等同於各種自爆，簡直蠢到沒邊了，不免面露苦笑。
「——那麼，藺先生今天來，還有什麼想問的呢？」
刻意換了的稱呼，帶著明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味——如果于璉此刻的聲音沒有發顫、眼神也沒有不自覺地不斷瞟向青緗、卻又因為沒敢直視對方因而飄忽著反覆別開的話。

「——由於于先生也了解進程，再拆解各流程比較風險以及可行性——此計畫採用In vivo，CRISPR先前並沒有直接打入體內案例——一旦置入RV便得花費數月等待基因表達——同步階段性清除累積的廢棄堆積——」雷厲風行便開始了一串療程討論，也不見藺蒼沂有何侷促不安，從容且不疾不徐地條列解析。

藍青緗也不意外自家叔叔毫不浪費任何時間以及精力，但聽到一大串專業討論不免得又是個呆愣狀，見這段話沒自己說話的空間便乖乖安靜聽著。

「哎─── 」
還以為那個要探討問題的約，單純是跑來堵自己藉口，方才回覆對方時候還有些賭氣，倒是沒想到對方真的就討論了起來。
「——關於這點，前天研究室剛出的報告有上個月我們自己做的在小鼠與大鼠上的數據，雖然樣本數一定是不足量，不過數據上第二頁到第七頁的部分──應該都可以做參考。」
也跟著進入狀況的于璉，強打起精神，直接拿起了旁邊的平板，纖細的指節滑出了檔案，翻到所述頁面交給了蒼沂，一邊柔和地將重點依著條理，逐一點出。

「——九月中下旬，屆時依照于先生的狀況以及意願再行導入，那麼——」藺蒼沂瞇了瞇銀灰色的眼眸，筆記一陣後將視線移往青緗，又望回眼前白得不似真人的少年。
「——由里亞，雷卓，你們要談談嗎？」
稱呼的轉換使人察覺話題已經切換，蒼沂看不出情緒的雙眼凝視著兩個孩子。

「意願...自然是配合──」
沒什麼猶豫，口氣也平板不見起伏，于璉淡淡地順著蒼沂的話題回應，就像說的事情與自己毫無關係一樣——直到對方換了稱呼。

「——深流你，太奸詐了。」
放棄似地，稱呼又跟著變化了回來，配著淡淡的喟嘆。
不用看都感覺的到身邊人那灼灼向著自己的視線，又怎麼可能拒絕。

「不要逃，不要後悔。」他最後凝了眼看來十分困擾的少年，用著如同深流般的語氣說著。
藺蒼沂伸手接過藍青緗手中提著的袋子放到一旁，揉揉對方酒紅色的短髮， 「青緗，你也是。」
見藍青緗微微點頭——雖然目光還是沒從于璉身上移開——藺蒼沂便離開房間並帶上了門鎖。

目送蒼沂離開了房間，將抱著睡的抱枕放到了身側自己與扶手之間，讓身體靠著沙發一邊的角落，雖然給人一種他很想鑽進縫隙裡逃走的錯覺，人倒是就這樣固定在了原地。
「嗯...我應該怎麼稱呼？雷卓？還是...？」
將本便是準備給客人的茶水，從桌上推了一杯到身邊長沙發空位正前方，于璉用與遊戲中招呼雷卓萊特坐下時候相似的動作，輕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即便面容不大相同，青緗可以看見，于璉那臉上，有他在由里亞身上見過不少次的小心翼翼與忐忑不安。

「青緗，藍青緗。」從頭到尾還立在原地沒有動作的藍青緗，在少年出聲叫喚自己時才回神。
但看見對方招呼自己坐在身旁的舉動，能看見如雷卓萊特般，家犬一樣快步走到沙發前坐下。
這一坐下的同時，健康膚色上肉眼可見的紅暈馬上浮現起來，腦中跑著剛剛在外面很熱不會有什麼汗味、由里亞很不舒服怎麼辦等的雜七雜八的念頭。
「那個，叫由里亞嗎……？」然而最清晰可見的，便是那直勾勾毫無隱藏的直率眼神。

「叫你喜歡的就可以了。」
將"于璉"兩字打入兩人通信的email寄給對方，順手搜尋了今年大學部的入取名單，對照了青緗的發音，視線隨著指尖停留在對方的名字上──順便，迴避著身旁那熟悉、卻也同時讓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才好的視線。
「『青緗』。」
輕輕地念出身旁人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伸出手，牽起對方的手往自己腰側帶，貼著往上，壓在胸側的肋骨上──青緗可以感受到，幾乎沒有多餘軟組織、彷彿一出力就能折斷整排的骨感。

「現在倒是可以回答你了，如你所見，就算『由里亞』是系統預設最瘦的，還是比『我』健康很多。」
冰冷的指尖貪戀地撫著對方也不知天生或因為剛走動進來，而帶著溫暖的手。
「對不起。是我自私，但可以的話，還真不想讓你見到我這個樣子。另外，也不想──」
最後幾個字稍微有些激動，卻是講到一半便嘎然而止。

回過神來，晃了晃腦袋。
對方人都在自己面前了，剩下的倒是沒必要說了。

「喜歡你，是認真的。也從來沒有不想要你。」
雖然不太明白，但于璉知道，這陣子戀人對自己的反應是受傷的，總是欠著他一個解釋，於是，與以往同樣，輕柔但明確地開口。
「對不起。」

「『于璉』……」先前已特意將戀人的寄件提示音打開，一聽見聲響便將手機滑出，複述著信件裡的兩個字，才將自己的名字回傳給對方，就瞥見平板上阿瑪迪斯大學的錄取頁面。
熟悉的音色喚著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名字，但又因初次聽見，掀起心裡陣陣漣漪。
而後于璉執起自己的手往身上貼時，冰涼且骨感，心驚的同時還是望著白髮少年的側臉。
手背上輕撫的觸感有些癢，藍青緗反手握住纖細的手，雖不用力但也沒打算讓人掙脫。
「不用道歉。」 他斂下眼簾，微微低著頭。
「……我只是想聽你照實說而已，但不想逼你……是我任性。」臉上有著藏不起的複雜情緒。

被溫暖的手直接握住，顫抖了一下，反射性地想往回抽卻正好被握實，也就沒再掙扎，任由青緗牽著，就是有些顫抖。

聽著青緗的發言，只跟著搖了搖頭，然後便看著對方不再火紅、卻仍是執拗地直視著自己的深藍色眼瞳——像是在等待宣判一樣，不安地飄移著視線，等著看青緗還想說些什麼。

「我要陪著你。」給予對方的又是個似曾相似的回覆。
發覺手裡的顫抖，又見到于璉忐忑不安，視線開始飄移，藍青緗剛壓下去的脾氣又冒出頭來，是不是自己難以讓人信任呢？
「說多少次，都行，我喜歡你。」藍青緗面色認真絲毫不帶玩笑，將手裡握著的冰涼一指一指扣住。
「由里亞……于璉，我喜歡你！」
「……所以，不要害怕，好嗎？」

被扣著手，同時身後就是沙發椅背與扶手，導致青緗認真訴說著愛語的臉龐湊近時候根本退無可退，些微的後仰背脊便已貼在沙發上，而對方帶著少許怒意的宣告，更是近的可以感覺到對方說話時候的氣息。
「雷──青緗你...還是一樣呢。」

「我其實，應該要拒絕你的。最好惹你生氣到不想再理會我、最好以後都不想再踏入這裡──」
「──可是，我沒辦法。我──」
做不到，光想就、連說都不想說下去。

意識到自己居然又哭了，伸手想拿放在一旁小茶几上的濕紙巾，同時側過身想遮住臉。

藍青緗伸出手，抹掉滑落瘦削臉龐的淚，滿臉心疼又是不捨地看著于璉，他愛憐地將對方幾乎是一個臂膀便可圈緊的身軀擁入懷裡，輕手輕腳卻實實在在地彼此貼緊著。
似乎是被氣氛亦或者情緒感染，在藍青緗發現時也是滿佈面龐的淚。

「咦？ 」
剛拿好紙巾就被圈進熟悉的懷抱裡──不像遊戲中那麼高大，但動作跟感覺卻是一模一樣。
然而，因此而睜眼的于璉，卻見到青緗陪著自己哭了起來。
「抱歉、抱歉，你別跟著我一起哭啊，我沒想弄哭你的。」
隨手用手背抹掉自己臉上的淚，伸手溫柔地往對方臉上輕壓，除去淚水。

「我──很難搞喔？又自私，明知道該怎麼做，卻還是──你怎麼就喜歡上我這樣的人──我──」
被圈在沙發邊角的狹小空間中，擦乾對方眼淚後，將紙巾放到一旁，于璉將臉埋入青緗肩上，回抱回去。
「──我真的、很幸運。 」

「……你先哭的……！」像是小孩子在推託責任般控訴著，但藍青緗還是乖乖地讓于璉幫他擦拭眼淚。
冰涼的指尖在因哭泣而發燙眼周滑過，不知是這麼大了還哭出來，或者被碰觸的害臊，他感覺整個燙了起來。
「……于璉，壞透了。」
「但……喜歡，最喜歡了。」藍青緗撫著于璉的肩及後腦，也跟著回抱對方。

「──哈哈，嗯，對，我的錯。」
在懷抱中聽著對方聲音很明顯地還在哭，于璉重新轉身又拿了張紙巾，接續著擦去對方流下的淚水。
確實很壞。此刻看著青緗的眼淚是為自己而流，甚至還能有那麼點小小的高興──對方的指責真是半點沒錯。
「謝謝你。」

「陪我...會很無聊哦？我醒著的時間很少，能做的事情更少，在遊戲裡找我又快又方便，也比較能到處跑哦？」
其實是真的覺得對方不必特別過來，但青緗一直以來的態度都很明確，于璉有些放棄地，像是詢問，又像是提醒般地輕聲說道。
變相地回應了對方那總是認真地想要陪著自己的要求。

他愣了半晌，本是微訝又轉換成某種彆扭的表情。
「……看到我，不會比較開心嗎？」自己講起來也怪彆扭的，但又是真心這麼覺得的藍青緗，混合羞恥跟理所應當的情緒這樣說出來。

「哎──？ 」
聽見青緗的問句，于璉先是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然後定格了幾秒。
「對耶，光想就──」
「啊不過，不管是這裡還是、遊戲裡跟雷卓在一起、都、都很開心...... 」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些什麼，于璉的聲音在最後帶了點小結巴地減弱，人又靠回了對方肩膀上，鴕鳥似地藏起了自己的表情。

把臉上剩餘的淚痕擦乾，輕摸著又縮回自己肩上的白色頭顱， 「不可以再躲我……！」輕聲控訴著近來最不滿的事項。

「我...盡量...？」
也明白自己的壞習慣，但多年養成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改的，沒有辦法承諾的于璉只能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怎麼逃都躲不過青緗呢。」
雖然也有一部分是自己大意，但于璉真沒想過對方有辦法就這樣真的找到了自己。
理論上不應該，但還是，很高興。
「治療...我會...努力.......」
畢竟對方是這樣散發著，如果自己真的升天了，眼前人恐怕會毫無猶豫地追著來要把自己帶回去的氣息。
而後，也許是不再費力違心、也許是熟悉的懷抱太過美好、也可能只是之間對話了許久，本便體力不佳，于璉開始感受到眼皮再次沉重了起來。

「嗯。」聽到對方的回應沒有到很滿意但也覺得別太強求，但嘟著嘴看起來特別幼稚。
感受到懷裡人兒漸弱的聲音，藍青緗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
「睏、睏了嗎？那個，醫療艙在……？」

「沒事，就是有點累...青緗你──」
說著看對方仍舊慌亂，于璉雙手捧起對方原本一直握著自己的手，用著以前在遊戲中做過的動作，放到臉頰邊靠上摩娑了幾下。
「幫我請外面的人都進來好嗎？我交代一些事情？」
一臉還想撐著，暫時沒打算回治療艙的模樣。
不過青緗能注意到，詢問醫療艙時候，于璉的眼神有轉向後方再轉回，而整間房靠窗採光不錯、如果是一般居家高概率會擺上一張床的地方，有台巨大的機器，看形狀正是明顯被加裝了很多額外功能的治療艙。

「呃、嗯……」也看到了治療艙的位置，但眼前人兒似乎暫時沒想回去，藍青緗本要扶著人過去的心思便打消，暫時沉陷在于璉的動作上。
熟悉的舉動，一樣的心動，被自己戀人擄獲住眼神的藍青緗還是愣了半晌，被捧起的手也跟著摩娑于璉的臉幾下。
在藍青緗意識到時，兩人的面龐已經近得剩下一根睫毛的距離，還能聽到彼此呼息聲的聲音，他稍稍退了退，滿臉通紅。
——藍青緗你在幹嘛！吃過東西沒清潔，于璉碰到了不能碰的東西該怎辦！
暗罵著自己的藍青緗戀戀不捨地想將手移開于璉，打算站起求救外邊的人。

「哪那麼脆弱。」
將戀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充滿珍視的關愛，與眾多長輩跟前輩們相似，卻又有些不同，馬上便明白那樣子眼神的意義。

捧起對方的臉，像是怕嚇到人一樣，環著對方後頸，只湊過去蜻蜓點水般地輕吻上眼前人的唇瓣，並在短暫的停留幾秒後便退開了些。
「我也...喜歡。 」
仿若夢囈，眼皮沈重，倒還撐著、一臉不願就這麼睡著的模樣。

突如其來的初吻措手不及，顯然剛剛自己退開時的臉並不是最紅的，藍青緗呆愣地讓于璉環著自己，擺著一個熟透的蘋果臉，又是半晌才回神。
「于璉，等我……！」看對方眼皮都快闔起來，少年動作生澀但輕手輕腳地讓于璉靠好椅背，這才站起往通往外頭的門探去。
「那個……能幫忙嗎……？」藍青緗開了個縫，小心翼翼探出頭望向外頭的人。

青緗看到門外是蒼沂、方才守著房間的研究人員、以及稍早離開過的那位白髮蒼蒼的外國人爺爺，正坐在一起討論著什麼。
而見到青緗開了門，本來的討論瞬間停下，青緗可以感覺到兩道視線彷彿釘到了他身上。
「怎麼了嗎？」
研究員上下掃視著青緗，同時起身往他的方向走去，一邊問道。

「他看起來要睡著了……但我不會用治療艙……另外于璉想說什麼事的樣子。」被視線看得一臉尷尬但也知道的確引人注目是正常的，有點結巴地表達著。
站起身來與孔教授及研究員點點頭，也跟著走向青緗。

「哎？老師也來了，我怎麼都不知道──」
「這不是聽說小魚兒有對象了，我替勞倫來湊個熱鬧，順便晚點去跟他炫耀我見過人了啊哈哈哈！ 」
孔教授一邊喇咧，一邊對著研究員點了點頭，只見旁邊研究員立刻過去擺弄起了治療艙的設定。
「啊、嗯，青緗的事情...」
于璉還正想說些什麼，只見孔教授已經拎了幾張看起來很像門禁卡的東西，塞到了青緗手裡。
「差不多得了，還不知道的我也會讓小藺再好好跟我說道說道滴，當然勞倫那邊也別想瞒了──他會很高興的。」
孔教授一邊說著，不忘把青緗往于璉身旁推，嘴裡不停的碎嘴完全沒留下給人討價還價的空間。
「有其他急事嗎？不用立刻說的就放著，現在、先去睡。還起得來嗎？」
直接戳破某人稍早那個『沒事』的宣言。

「唔，謝謝教授……」本想跟著研究員過去看治療艙的使用方式，但孔教授一來便塞了自己一疊卡片，來還不及看清又被送到于璉身旁。
然後就得到思索著自己若要抱于璉起來，抱不抱得穩的藍青緗。
靜靜等待小孩們的反應。

「可以的。 」
沒有違逆的意思，回應後便有些艱難地扶著沙發想撐起，正對上青緗一臉糾結的凝視。

「可以...讓我扶一下、嗎...？」
總覺得大概能理解對方在思考什麼，伸出手，有些不確定地開口詢問道。

退了幾步把位置讓給藺蒼沂，在孩子們視野死角一臉反正你顧著我放心的微笑。

「阿，好。」一臉戒慎恐懼地想將人扶起。
看著孔教授露出鮮見“這也太放心”的臉，邊開口插話。
「介意我來嗎？」用眼神詢問于璉以及青緗。

「都、都可以...？」
蒼白的面板上有些微的紅，于璉一臉不好意思的抱歉模樣，不過當下已經開始沈重的身體也容不得自己拒絕。

回應蒼沂的是個『你這不是做得很好嗎』的愉悅臉。

淡淡看了孔教授一眼，他走向于璉所在的沙發。
只見藺蒼沂在沙發旁蹲下，雙手撑好于璉背部以及雙腿，收緊後起身穩穩抱起對方，接著直往治療艙邁步。
先是退開後看見自家叔叔輕而易舉的動作，不自覺露出某種羨慕的氛圍，然後暗自決定自己在肌力訓練上要更努力點。

「謝謝你，深流。 」
避免造成負擔，只乖巧地、毫無掙扎地給人抱進艙裡放好，儘管沒多少血色，臉上卻是顯而易見地羞赧。

望見一臉可愛表情的青緗，笑著揮了揮手。
「之後見。」
于璉帶著歉意說道——真有點撐不下去了。
「行了，人家又不是只來這麼一次，嗯？」
顯然是從蒼沂處知道了些什麼，意有所指地強調了什麼的孔教授，一臉準備人被塞好就要切開關，關上機器的模樣。

「……晚點見。」跟著蒼沂走到艙旁，也朝著于璉揮了揮手。
將人放好調整好姿勢，輕輕摸下于璉的腦袋，「放心，交給大家吧。」如此宣言著。

帶著羞赧的笑意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輕輕點頭，看上去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睡意卻先一步襲來，幾乎在蒼沂將人放好的同時，便呼吸綿長地回到了睡眠中。

孔教授帶著笑，當著幾個人的面，老實不客氣地關上了艙門，那動作讓人懷疑，如果不是設定上有自動緩衝的密合設計，艙門可能免不了要發出閉合的碰撞聲。

「凱文，那麼，先告退了。」見事情告一段落，出聲表示。
「……那個，如果來這裏，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嗎？」藍青緗小心翼翼地問著孔教授以及研究員。

「小藺你，不厚道啊。我挖你那麼久都沒挖成，你倒是反過來橇我牆角，啊？」
艙門一關上，確認人熟睡了以後，孔教授大手拍到蒼沂背上，敲了兩下。
「這樣我晚點還得去安撫一個老兒童跟一群年輕人哪嘖嘖。 你們真是——幹得好啊！哈哈哈哈哈！ 」
一臉愉悅地抱怨著。
「小朋友——小藍？光你人在這裡，就是最大的幫忙啦，這個特效藥我還真沒想到哈哈，來都來隨時來，小魚兒堵你路的話跟我們講，我們都給你開道！ 阿對了小林，你等一下有空教教他，怎麼進來跟那個治療艙的操作。」
孔教授交待之後，旁邊本來正用好奇與審視的眼神偷看著青緗的研究員應了一聲。
「我不管！等這幾天忙完你要陪我吃一頓！」
說完還又轉頭回去找蒼沂無理取鬧了一句。

「特效藥……？」不明所以地對著孔教授的用詞表示疑惑，然後看白髮老者跑去對著蒼沂說話，自己則朝著被稱作小林的研究員看去。
「麻煩您了。」藍青緗乖巧地點頭，但顯然有點緊張的樣子。
「無意間發現的，但于璉他……沒怎麼藏，倒也不難猜。」
「嗯，今天整理的，稍候再寄給你。」並沒有開口拒絕孔教授。

「啊喲差點忘了，來來我們加個Line我順便把小魚兒的給你，之後拿給他叔叔。啊不過小魚兒幾乎沒在看就是了，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你被他加了哈。」
非常順手地進行互相賣個資的動作後，才將人放給被稱為小林的研究員。
『在我看，小魚兒是到上個月底才終於有點動力知道要想著活下去了，這不是特效藥嗎？做的很好。👍』
『這別說出去哈，他還以為他藏的很好，年輕人們大多沒注意到。（吐槽臉貼圖）』
趁著小林接過青緗手上的卡片正在查看都是哪些的時候，青緗收到了教授同時間傳遞的訊息。
抓準了小林回過頭來之前的空檔。
「很好，這一期的交際費就用在這裡啦！ 哇還有，你們兩個一老一少故意整我們嗎？都這個月才來，研究室這幾週不用睡囉～ 行！還有多的隨時送來，我們會搞定的。 」

「呃，好，謝謝您。」 幾句應對下，明顯也是行動派的孔教授嫻熟地加了line好友，藍青緗回傳了貼圖以示收到後，看著來自孔教授跳出來的訊息。
結果看完訊息明顯表情複雜了起來，回了震驚的貼圖後打了“謝謝您告訴我。”，點進教授傳來的“LianYu”，加了好友便釘選置頂。
「那裡也開兩個多月，不能再早了。」
「嗯，有需要，再告知我。」破天荒開口主動協助。

原本還在插科打諢的孔教授，聽聞蒼沂最後的回應時候停頓了下。
「哈哈哈活得久了還真是、什麼都能見到啊── 我可是不會客氣的喔！不過也要他們先生點東西出來才會再有你的事，晚點聯絡！」

說完，孔教授雷厲風行地撥了通電話，聽對象大約是科秘書之類的，要求計算研究室內所有人所能有的最高加班時數以及薪資經費等等，直接邊吵著邊衝出了病房，其活力與作為跟那明顯上了年紀的外觀幾乎對不上。同時後面還跟著似乎是來查探的護理師怒吼著就算病人是睡在治療艙中也要保持安靜的警告。
被稱為小林的研究員倒是對這一切似乎都見怪不怪了，除了掩飾不住對青緗充滿好奇的觀察眼神之外，先是直接與前來的護理師將青緗與蒼沂介紹為趕來探視的病人親友，本身也是在護理師開始各項基本操作時，相當溫和有禮地帶著青緗說明了幾張門禁卡對應的鎖、以及治療艙的基本功能，一邊還傳了幾個說明檔給他，末了還再次詢問青緗還有哪邊不懂或是想詢問的事情。

雖然初次見面時就覺得對方是很有活力的長輩，但眼下這狀態倒是大開眼界，不得不說在于璉身邊的人似乎都是行動至上準則的類型……算是物以類聚？
沒發現自己也差不多包含在內，藍青緗專注聽著小林的介紹，將各個要點尤其治療艙的牢牢記下。
「謝謝您。」微微鞠了躬，表示再有問題會叨擾通訊軟體。
「該走了。」
「嗯。」他點了點頭，朝其他人打了招呼。
藍青緗最後將視線望向治療艙內的人，輕輕開口， 「……等等見。」便跟著藺蒼沂離開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