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瓦脫落，牆柱傾頹，闇鴉遭來客驚動而嘎嘎飛離。面前的陰森大宅確實看起來詭譎不已，卻沒有以往從魔物棲地感覺到的危險氣息，恍若就是個普通的無人廢墟——不，門口擋著一組躊躇的身影，似乎是想進去一探究竟。

「你們是住在這裡的人？」雖然破屋看起來不像是能住的樣子，但山腳下在鬼怪的傳聞散開後鮮少有人會想接近。也是可能這裡的屋主還在吧......村長也沒說這裡是空屋。亨利只能如此猜測。

兩個女士乾巴巴的望著所謂詛咒的大屋的門前。
他們受附近騎士團的消息而來，說是「附近有個村子因為不知名的瘟疫侵擾」。新招來的護衛們終究還是護衛，不是治療者……理所當然的，這類麻煩事只能由精通醫術的兩人出馬。

「埃米撒小姐，如何？」半盲醫者詢問身旁的修道士。
「我沒感受到人類之外的殺氣，約蓋提特大人，應該沒什麼邪物盤據在這裡。」

戰爭加上疾病，這兩個招致大規模傷亡的惡兆要是疊在一起對治療者的工作量可會是成倍的，要是疫情過猛休戰各自逃命去都有可能——

「要是裡頭有什麼未知傳染病的病媒源就危險了，埃米撒小姐您要小心。」
「這可是我的台詞。」

「嗚哇！」
身後突然竄出的第三個人聲，藥師幾乎整個人跳起來，手高舉著醫者的手杖準備攻擊……
「大團長，您先緩緩，這位或許是救兵。」
一旁身穿修士袍的血族保鑣則鎮靜得多，張開深紅色的翅膀護著藥師之外手指了指旅人手上的錢袋。
「你猜錯了，換我。」
「你是那個吧、那位老頭說的獵魔人，先說我們可不是什麼鬼……不對，我不是你要找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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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獵魔人。」雖然的確接著類似的工作就是了。但這種事在老家簡直就是劈柴般的日常，奇怪的東西在迷霧森林裡要多少有多少⋯⋯簡言之，亨利是個沒有獵魔士認同的、嗯，流浪劍士。

視線在修士和醫者之間徘徊，雖然張著蝠翼的女性明顯是非人，但應該不是傳聞的來源；兩人看起來就不是本地居民。

「你們有同樣的委託？」他可沒聽說要組隊，雖然村長那老頭也沒說不會有。太急著擺脫囉嗦又番癲的老人了，也許他錯過了什麼細節。亨利暗自懊惱。

「——嗯…」
醫者跟修士交換眼神，隨後修士張開單翼，單手捧著跟少年大同小異的麻布錢袋。
差不多的布匹顏色、差不多的麻繩、內容物大概也跟對方差不多數目。
「我們說好幾遍不收錢呢，但村長還是硬把這袋塞給我們了…！」
「所謂病急亂投醫正是如此。」

「我是里優維嘉．約蓋提特，她是狄奧多拉．埃米撒，我們是醫者也是護衛騎士團的人。」
「簡而言之，我們從附近村人聽到的困擾是出現未知瘟疫，但一上門就被村長圍著滴了幾滴聖水，過了一連串事件後就被他拖到這裡了。」
「Ay dios mío，我差點因為這個破村子的破驅魔儀式命喪黃泉。」
血族快而急的為大團長的抱怨做下追記。
明明還手持著銀製的晨星錘、也好端端的穿著修士服，一點也沒有幾滴水能威脅到她存在的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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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聽說的不一樣？村長說這裡面有鬼。」到底是不同事件？還是都指向同個原因？亨利已經開始覺得麻煩了。「我是亨利。」在兩人的自我介紹後也報上自己的姓名。

「啊，原來那老頭亂撒的是聖水......」但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閃開，他又不信這個，誰知道那水到底哪來的？說不定根本是童子尿，鄉野的荒誕偏方。

「當時那位老頭邊劃著十字邊向我們滴水，十之八九就是聖水了。」
儘管對著修道士驅邪就好似幫忙武器匠磨劍，班門弄斧。
「…但有鬼卻不是找驅魔人？難道獵人也有神通力跟看不見的對手划拳？」
「亨利，村長他該不會是胡亂去個酒館就把你抓過來了吧。」
狄奧多拉認得這個綠色斗篷，守夜的時候有稍微看到類似的身影，但也僅僅是「稍微」，有過一面之緣她就懶得顧上禮節了。
「您剛剛不是都說病急亂投醫了嗎，埃米撒小姐。」

「亨利先生，我有去幾間民房拜訪過，魔鬼似乎非常喜歡小孩子，臥病在床的過半數都是幼兒。」
「可能是我的專業的緣故，怎麼說…怎麼看都是普通傷寒會有的病徵，但恐懼的村人們還是一口咬定這是魔鬼作祟，我無法說服他們。」
「讓我猜猜，他們會講魔鬼帶來疾病，醫者四捨五入也能當驅鬼人，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在這。」
「不管怎樣，謎底就在這個屋子了。我們不進去走一回他們不會罷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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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他很有自信的說有鬼......或鬼怪？我只是說可以來看看，他就堅持要塞錢給我除魔。」這兩種可以說是不同的東西，但對亨利來說沒什麼差，反正該有的，家鄉的森林裡都出現過。是幽靈就想辦法讓祂放下執念升天，是鬼怪就直接砍掉。何況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體質，幽靈特別喜歡現身纏著他聊天，八卦都不知道聽多少。

甚至沒搞清楚對方專長就胡亂委託，該說村長是錢太多隨便撒？還是真的病急亂投醫？

「裡面應該沒有魔物或鬼怪，我沒感覺到類似的氣息。鬼的話不確定。」他想了想，「傳染病我就不知道了，你們自己看。」醫學並非他熟悉的領域，這部分他幫不上忙。

「對空屋不會也有需要被邀請的規定吧？不進去看看也不知道實際上是怎樣。」針對曾有 一面之緣的埃米撒尖銳提問，邀請這個規定感覺毫無約束力可言，他不打算繼續在門口浪費時間。

「～」
「你還記得，既然人家都說鬼屋了，我得不到祂的許可依然是進不去的，很可惜。」
埃米撒吹了口哨，綠色斗篷原來還把自己提的事放在心上挺意外的。
「所、以！約蓋提特大人，我先失陪了。」
「咦！！」
「有我們不怕鬼的綠斗篷亨利小哥做您的護衛我應該派不上用場，我們就兵分兩路。
我負責為村民們『驅魔』跟他們多問點情報；你們則是負責進去屋子找到不管是什麼東西，這樣應該能想辦法讓他們放下猜忌。」

「那麼我就去執行我的任務了！奉主之聖名，阿們！」
說完沒頭沒尾的祝禱詞，血族修道士便展開雙翼回頭往村子的方向飛去了。

「…不好意思，埃米撒小姐總是這麼任性。」
「我們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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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血族還挺有原則，就連對不知究竟是否存在的幽靈都遵守禮節，和醫者行動看來是勢在必行了。

「嗯......」總覺得里優維嘉臉上寫滿害怕，但對方都說要進去了，應該暫且不需顧慮，只希望在行動時不會造成妨礙。「我開門了。」

亨利才伸向把手，腐朽大門便吱呀自動開啟，冷風隨著疑似女人尖細哭泣的嗚嗚聲由內而外竄出。鼠群與蜘蛛爬過門框，木屑因建築物震動而落在兩人身周；亨利隨手拍掉灰塵，不把怪象放在心上，邁步就要率先進入大宅。

「……好的。」
醫者跟在傭兵身後，單手緊緊抓住蛇形的手杖。因為震動落下的木屑在白斗篷上顯得格外清晰，不確定是物理還是靈異方面的寒氣逼人，讓里優維嘉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雖然戰時這種廢墟隨處可見，但里優維嘉還是很困惑，這間屋子是為什麼會被遺棄的？

「好重的霉味，撇除鬧鬼這也不是個人能久待的健康環境。」
「亨利先生，您有靈異體質之類的嗎？我只有小時候遭遇過幾遭鬧鬼經歷，靈感應該已經不見得差不多了。」
小心翼翼地跟在傭兵後頭，或許是氣氛烘托讓醫者更加膽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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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回家路上總會遇到幾個幽靈，怎麼了嗎？」瞥了眼縮成一團顫抖的醫者，亨利踩著不斷發出噪音的木板前進，「里優維嘉，你會怕鬼？」

他左右張望了下，選定一個方向前進。地上散落了些腐爛的蔬果，一把鏽刀遺棄在角落，曾經是廚房的空間髒亂得看不出原樣。

「但沒靈感的話要怕什麼？」避開一片狼藉，他踏上勉強能辨識出地面的區塊入內查探。

「——那是回家路上就能隨便遇到的存在嗎！」
藥師驚呼道，差一點就踩到對方繞過的雜物，兩人的常識毫不同步，這樣的戰士真的不是獵魔人嗎？
「而且沒有靈感同樣也能遭遇鬧鬼現象的，亨利先生。椅子突然浮起來往牆上丟、無風的夜裡蠟燭不約而同熄滅…」
「祂們可以透過物理影響我們，我們不行。即使我揮舞著手杖往祂們用力敲下去也敲不暈祂們，那樣我不就毫無反擊能力了…！」
她終究無法跟看不見的對手划拳，揍不贏所以害怕，簡單暴力到極致的理由。

噠噠噠。

正要跟隨進入房間入口時房門的另一邊傳來窸窣作響，那是從地板傳來的，跟受潮木板的聲響合在一起。
里優維嘉瞪大著眼，房間內亨利卻是站在原地的。

「…亨利先生！您先別動！」
「………您有沒有聽到像是腳步聲的聲音，在這個房間裡面除了我們還有其他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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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很常見？」大約把那些靈騷現象都當作幽靈引起關注的小把戲，他已經習慣消極承受這些惡意，「如果沒有太誇張，不理祂也沒關係。祂們時候到了就會走。」換言之就是乖乖被幽靈整到祂們滿意。

同樣發現了突然出現的細音，亨利無動於衷地冷靜傾聽，向瑟瑟發抖的藥師無情揭示答案。

「嗯，有老鼠。」他比向幾乎和背景融為一體的齧齒類動物，小生命吱聲帶走牆縫的食物碎屑。「感覺這裡沒什麼線索，去下一間吧。」

叩...叩叩......

「？」本打算直接離開廚房，亨利回過身探往發出怪聲的窗戶查看，撞擊聲卻在他接近時越發狂躁。

砰砰砰！！！咣——

里優維嘉自始自終都沒有踏入廚房，僅僅是把頭伸進房間內。
「…………老鼠。」
會因為單單老鼠而疑神疑鬼實在是有失儀態，出於羞愧藥師乾咳了幾聲。

「…我似乎有點頭緒了，老鼠帶來的鼠疫是很可怕的，只是村內孩子們的病徵還沒有那麼嚴重——」
藥師指了指牆縫和上頭的圓桌，桌上的是早已發霉的麵包等乾糧。他們找到霉味的一部分來源了。
「但亨利先生不知道會不會這樣想，以廢棄多時的老宅來說這點食物腐敗程度還不高，就好像是後天被人帶進來的一樣。」

叩...叩叩......

本以為能稍微放下心的，突然急促的敲擊聲讓兩人往窗戶看去，佈滿水漬的窗早已看不清外頭的景色，但聲音的源頭卻是來自窗外。

砰砰砰！！！咣——
「——咿！」
藥師緊閉著雙眼快要整個人縮在斗篷裡，全身白衣的他現在就像是蠶繭。
「這這這、這就是引起關注的小把戲了吧、亨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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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讓你失望了，那是樹枝。」亨利乾脆順手打開窗戶。呼嘯陰風灌入，帶走室內的霉味，兩人的斗篷唰啦唰啦隨著氣流拍動。

「如果有鬼的話怎麼還不現身——」祂們可不會甘願躲在暗處騷擾，在做點什麼後一定會像在炫耀一般得意登場。亨利走回藥師身邊，打算繼續到下一站尋找疑點。

除了通往上層的樓梯和已經拜訪過的廚房，一樓還有三間房，亨利朝看起來像是會客室的寬闊空間走去。

「…嘖、」
「與其現身，永永遠遠惡作劇到把人嚇跑維持神秘感不是更好玩嗎。」
推開窗戶灌入的冷風吹散了目前為止累積的不安，藥師終於睜開眼雙手抓著斗篷悶聲說道，這個經驗談取自她身旁穿修女服的那個鬼。
里優維嘉緊蹙著眉，她分不清這個地方到底廢棄多久，但無論如何就是有哪邊兜不起來。但眼看著隊友的豁然，她漸漸分不出自己到底是細心還是多疑。

藥師默默尾隨著亨利，沿途另外兩間房她在外頭掃視一會，看起來就是平平無奇的廢棄房間而已，用途也看不出…或者說不重要。
很難拉下臉承認，但她是真的很想趕快離開。

亨利明明自己不論個頭還是年紀都大他一輪，但總是畏首畏尾讓他帶路也總是不好意思，她跟上腳步和隊友並肩走著。
「這個房間…我猜就是會客室了，一樓只剩這裡。」
「一起進去吧。」

…吱——

踏入隔間那刻，兩人一同踩著的一小塊木地板應聲崩塌，木板受潮嚴重的緣故讓斷裂毫無徵兆，探險者們的雙腳也不約而同陷在地下。

「……。」

過於唐突，這次連尖叫都來不及。
藥師就這樣面色鐵青杵在原地，一手還牢牢扯住亨利的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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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銳利的木板斷面劃破腳上護套，斗篷則在隊友扯動下掉落。

既然是廢屋，年久失修也在所難免，他們顧著探查，忽略了危樓的潛在變因。

「呃，這個應該不是鬼，只是地板太老舊......」發現里優維嘉面有難色地抓著自己，亨利試著安撫......好像沒什麼用，斗篷一角還是緊緊握在對方手裡。他抬頭瞥了眼對方埋在陰影裡的表情，緊咬牙關的模樣。

亨利決定放棄掙扎。就給他抓吧，反正又不是掐住他的脖子——雖然繃直的布料確實勒著自己頸部。

「嗯，也是會有那種性格惡劣的鬼。」好像間接罵到不在這裡的人了，「不過通常鬼都會不自覺想黏在生人附近，可能是某種執念，讓祂們想得到自己沒有的東西。」可能是活人的生命力、可能是生前失去的物品，或是沒有滿足的願望，幽靈會選擇性遺忘大部分生前的記憶，只剩下執著驅使著祂們本能的行動。

「這裡不好行動，我們貼著邊緣走吧。」四個邊角起碼以建築結構來說會比較堅固。

率先爬出裂口，他想著回去得處理一下破損的裝備，發現拉著斗篷的那一端還杵在原地。

「里優維嘉？需要扶你嗎？」看藥師沒有動作，不太確定對方是害怕還是有拐到腳，亨利想了想，還是抓好門框向對方伸出手。

過了數秒里優維嘉才終於回神，放開自己緊抓著布料的手。
「呼、呼……嗯，麻煩你了。」
「不管這邊有沒有鬼，亨利，剛剛這或許會原地多出一位。」
翻譯成人話講，方才藥師在鬼屋免費體驗了一次靈魂出竅。

Ay dios mío.

抓住對方的手確定兩人終於爬出裂口之後，藥師一言不發死死靠著牆，腳踝的疼痛尚能忍受，但她篤定她的心臟經不起第二次嚇。

放眼望去起居室雜物堆積的狀況稍微減緩，桌上零散的擺了攤開的聖書跟安定身心的宗教擺飾，讓若有似無的詭譎氣氛回歸，隨便一個人看到都會認為是鬼屋的擺設。

「我有點能理解為什麼村人們說這邊鬧鬼了。」

不過在一堆華麗雕刻的聖物邊另一樣小東西卻讓藥師睜大眼睛，讓她忘卻隊友剛剛的叮嚀往房間中央的桌子走去。
那是裝著藥草的一小袋藥袋…不對，不是藥草，而是月桂葉、牛膝草等芳香植物，搓一搓香氣猶然不減。
藥師拎著香袋向牆邊的亨利示意：
「你看，我好像發現了新東西！」
「這是香療用的小袋，以前人們相信隨身帶著的話芳香會驅走瘟疫，可惜的是這種老舊的祛病手段預防效果不怎麼好。」
安定人心的效果倒是有，很滑稽的這正是藥師現在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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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滿乾淨的，難道有人持續出入這裡？」蛛網已結滿牆緣，陳列宗教擺飾的桌邊卻明顯抹開了灰塵。桌腳散落了些脫落的書頁和紗布，仔細瞧還有點點黑斑。一道裂痕從陰影中探出，彷彿窺伺的毒蛇——

「別動！」亨利喊住正拿著新線索往回走的醫者。

木板岌岌可危地維持著平衡，只差一點就要崩落，看那些細絲蔓延的廣度，即將形成的坑洞比方才失足踩破的還要大。

「慢慢退回牆邊，對，」他也跟著緩緩後退至門外，地板看起來快到極限了，「就是現在，跳！」在亨利單腳踩上樓梯的同時，轟然碎裂聲在藥師身後響起。

「嗚哇、好、好的…！我就聽你說的走——」

不知不覺藥師省去了敬稱跟彆扭的禮節，她想若在這場探險中每說一句「不好意思」就要將一個硬幣交給亨利的話，統計起來應該會把那整袋錢袋奉送出去。

小心翼翼照著指示挪開身子，最後隨著旅伴的呼喊，藥師跨步縱身一躍跳到門外，傾刻間身後的地板應聲傾頹殆盡，無數的櫃子跟家具坍塌堆成一塊，整個房間都瀰漫著塵土。

「…村長在這之後最好把這封起來，這地方恐怕快支撐不住了。」

「總之，集合目前我所知的去推測，
這家人似乎是因為生病或聽聞附近有疫情才倉皇逃走，這個香袋可能被認為效果散去就丟在這了。」
「但這跟村子裡的惡魔附身有沒有關就不好說，怎麼看這都是廢棄多時的老屋，但孩子們的傷寒狀況卻很初期——」
更別提廚房剛腐敗沒多久的乾糧這另一大疑點了。

話還沒說完，里優維嘉便仰頭望著通往二樓的階梯。一樓已經確認沒有異樣…但也就一樓，頭頂的空間還沒探勘呢。
希望二樓的地板能堅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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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個可能性，但看房子的損壞狀況，我不覺得有人還住得下。這個香袋看起來很新，應該是被人帶進來的，可能有人聽了傳聞跑來試膽。」亨利仔細觀察了下里優維嘉手上的小包。

從頭到尾沒發現任何鬼或鬼怪的痕跡，他已經幾乎可以確定結果。村長大概是基於恐懼胡思亂想，才會有這樣鬧鬼的傳聞散布在鄰里，又刺激了某些好事之徒不怕死地呼朋引伴找樂子。

「惡魔附身就該找驅魔人了吧，雖然我不信那套。我們上樓看看吧，這應該是最後了。」

他曾經旁觀過驅魔儀式，每次都像場雞飛狗跳的鬧劇。喃喃念經、潑灑聖水、不合理的捆縛與掙扎，有時還有更激進的手段，包括掌摑與凌遲，說是私刑也不為過。

同樣老舊的階梯發出嘰嘰擠壓聲，他們彎過轉角，牆上、地上布滿小小的手印，一路蔓延到二樓扶手，血紅一片，昏暗的樓頂彷彿張牙舞爪地對來人示威。

「哦，這看起來才有點感覺。」亨利終於說出今天第一個像鬧鬼的認證。

「唉，如果孩子們是聽著坊間的傳聞進來試膽的話，那樣刻意佈置鬼屋的人太惡質了。」

想起方才桌上灰塵異常的少的聖書，藥師也漸漸認同這是恐懼渲染下的鬧劇，孩子們憑著好奇心來到這裡、接觸前人留下來的病媒源、然後得病，若是刻意製造恐慌的話著實不可原諒。

單眸仍然觀察著香袋，仔細看除了芳香植物之外還摻了一點雜草，該不會比起製香這個的定位更像是精心調配的驅邪物…？

「但該怎麼說服恐慌的村人呢……。」
腦內的水車高速運轉，倚著牆繞過轉角，手掌除了灰塵卻感受到異常的濕潤。

將手收回來低頭一看，扶著牆的手指尖上沾滿鮮紅色的濃稠。

「亨利？」

「——！！！」
報喪女妖的哭嚎聲在亨利的背後響徹著，只不過聲音的源頭來自人類。

藥師雙腿發軟仰頭望著佈滿一切的血手印，從地板、扶手、甚至牆壁…她看不見階梯盡頭，但彷彿清楚看到了自己人生的末路。

這的確是最後了，我可能會死在這裡。
手上的香袋也救不了猛爆性的心悸。

「………對不起、亨利、請牽我上樓、拜託你了。」
不是疑問句，也不管自己年齡比對方大一輪，因為沒人牽著她的腿真的動不了，鐵紅十字騎士團的大團長在此刻喪失一切戰意跟自尊。
現在只有無畏的亨利是自己的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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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任何詭異現象都處變不驚，似乎認為此類陰鬱場景司空見慣，這樣的亨利卻被隊友尖叫聲嚇得抖了一抖。

「有這麼可怕嗎？」他瞪大眼回頭對上里優維嘉驚恐的表情，還以為對方突變成報喪女妖，但藥師只是又攢緊了他的斗篷下擺，可憐兮兮的模樣。

「……那就抓著我吧。」伸出手臂給對方當晚安枕，亨利不滿六呎的身上掛著潔白巨大裝飾，彷彿被雪怪吞掉半身那樣滑稽。

他們往樓上又走了幾步，異樣的氣味讓亨利皺起眉頭。這聞起來不像血，他想，反而像某種粉味混在水裡。

「這不是血，你聞聞看。」他對藥師提醒，身為醫者，對方應該也能分辨出兩者的不同。

維持與對方緊貼的狀態，亨利往二樓房間窺探，從剛剛就聽見了些微小喘息，不知道是人或是其他生物？他維持著警備姿態。

房內昏暗而視野受限，依稀透出一個白色輪廓——是個瘦小的孩子蜷縮在地，掌心通紅，一旁散落著看不出內容物的瓶瓶罐罐。

低著頭步履蹣跚的牽著亨利的手，里優維嘉也察覺到了異樣。
不需要聞，光是指間來回搓揉就能感覺到其中的粉狀物，這種液體的濃稠度也遠不及真實的血液。

精心布置的鬼屋、惡作劇、要是這樣的話……

藥師終於重振儀態往前看去，一回神自己已經到了二樓的房間，眼前的是雙掌發紅不支倒地的幼兒。
他的症狀就跟村裡其他孩子們一樣，看似普通的傷寒，藥師上前環視著周遭的瓶瓶罐罐與沾滿鮮紅的手。

「…嗯，這裡真的有鬼，我們發現了一個小搗蛋鬼。」

語帶責備卻並不惱怒，里優維嘉將腰包掏出小型的治療藥水緩緩餵進孩子口中。故弄玄虛者是不可原諒，但五六呎高的成年人怎能怪得了調皮的小孩子呢？

長嘆了一口氣，藥師才終於放下心來，雙手小心的抱起病懨懨的小搗蛋鬼。

「真是夠了——」
「——沒事。」

「走吧，亨利，我們去跟埃米撒小姐會合。」
單手在腰包翻找一會，里優維嘉將指頭大的治療藥水拋給自己的救命恩人。
「這個就是我們的聖水。」

－－－

luvk_0216: 謝謝里優和亨利一起實境解謎aka鬼屋探險，不管是看埃米撒和里優一搭一唱，還是看里優被嚇得抖抖抖都好有趣！我好喜歡里優中寫的對話
而且竟然還有尖叫配圖也太驚喜！整個很具象化！(大笑)里優的絕望都快透過螢幕跑出來，可以買一送一一次遇到兩位好開心噢......超值交流......

謝謝亨利帶著里優和埃米撒一起鬼屋探險 ！！
一開始好像什麼都不會怕的亨利還是被里優的尖叫聲嚇到好好笑&有機會能寫到阿姨嚇破膽的樣子超開心…看到里優狼狽的一面很滿足（是親媽

謝謝亨利中想的有趣情境！一起大概理出探險動線很有趣，還有聖水的首尾呼應也是中途才出現的，在對的時候彷彿連中之也一起跟著鬼屋探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