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會突然親清川?那個糖果的影響也太強烈了吧。』
雖然說起來很丟臉也很詭異,但當時安心可以確定自己陷入像初戀一樣的情緒,急切又渴望對方的一切。
雖然說這應該只是遊戲道具於安全範圍內刺激神經造成的錯覺,可是──
「不──我怎麼就親下去了啊──」安心蹲在睡眠倉旁邊哀號。
幸好家中隔音非常好,不然隔壁可能會開窗罵人。
這裡的社區晚上10點後就很安靜的,何況現在是凌晨兩三點。
『怎麼辦?現在上線回去說很抱歉都是糖果的錯嗎?』這麼考慮的同時,腦中又浮現自己親吻清川時看到的樣子。
好吧其實啥都沒看到,安心習慣接吻的時候閉眼。
但還記得觸感……觸感。
『啊啊啊啊啊!』繼續抱頭無聲尖叫。
怎麼辦,沒臉見清川了。
『果然、還是、最近先不要上線好了。』這件事情超出安心的社交能力可以處理的範圍。
只好使用大絕:裝死。
說不定幾天後清川就忘記這件事了,年輕人的娛樂和刺激不是很多嗎?
拜託不要在意被性轉的網友親吧,拜託!
最後,安心決定不爬回睡眠倉,提早開始準備藥局需要的各種事宜。
點貨、清倉、繪製下屬要求的集點卡和傳單、整理咖啡區的豆子,擦擦桌椅……最後到清晨6點時終於扛不住勞累,躺在自家的沙發上睡著。
夢境並不安穩。
許多的色彩被攪在一起,像是有人用他的夢境來洗筆一樣。
當顏色沉澱下來後,安心久違的看見了那個人。
背著下午的陽光,臉上是一樣的笑容、手上拿著一樣的汽水。
他似乎笑著和安心說了什麼,但安心什麼都聽不見。
幾秒後,安心知道自己為什麼聽不見他說話了。
眼前出現了一面透明的玻璃,把他和那個人隔開來,而那個人對著一個美麗而陌生的女性微笑著,並將身邊拉著他衣角的小孩溫柔抱起,然後一家人慢慢走遠。
留下的除了安心之外,還有那瓶在大學時代最喜歡的蘇打汽水。
「!」安心驚醒的時候,還不到上午九點。
『……啊,想起討厭的事情。』深深吸一口氣後,安心默默走到書房,把塞在書櫃底層的鐵盒打開,把放在裡面的喜帖重新打開。
精緻的紙片上,印著新郎新娘的笑容,雖然安心一眼就能知道新郎的笑容不是幸福但起碼是真誠的。
真誠的想接受自己所選的道路。
安心也不懂自己幹嘛還留著這張沒用還花了自己上萬紅包的紙。
以大學時代最好的朋友這樣的身分寄了紅包過去。
這大概是他最後能給那個人的溫柔了。
愣愣的盯著喜帖幾分鐘後,安心想把它丟進旁邊的碎紙機裡。
但幾次抬手都覺得手上的紙片像是有千斤重量一般,幾步路的距離像是幾百公里般漫長。
最後,它還是只能被放回鐵盒裡丟回書櫃最下方的櫃子裡。
這是丟不掉的傷,揮不去的陰影,像是陳年病灶般頑強又討人厭。
『還愛嗎?』這個問題安心確定自己可以完全否定,發自內心的。
這是一個漫長的互相拋棄,過程沒有太多的狗血,甚至可以說是和平。
只是當初感情放的多重,被掏空的感覺就有多重。
所以問題早已不是還愛或不愛,而是如何把破碎的部分拼湊回來。
安心不確定自己站在書房發了多久的呆,直到手機的震動聲把他的意識喚回來。
『店長店長,我看你一樓的冰箱還有冰淇淋欸!今天下午可以喝冰淇淋咖啡嗎?』安心雇用的女藥劑師,同時也是自己的學妹傳了訊息過來。
用力的甩甩頭,彷彿那些情緒能隨著這些動作被扔掉般──當然是不可能,可是起碼能恢復基礎的思考和行動能力。
『可以啊。』安心回覆著訊息,一些本來被忽略的事情也慢慢跟著轉動的腦袋流入思緒內。
安心幾乎要跪下來打道歉訊息了。
『強調是道具糖果的關係嗎……不行,這樣看起來太像在推託責任了。』
刪掉刪掉。
『說一下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要請律師告我的話我可以介紹──不對,有人這樣道歉的嗎?』
打了又刪刪了又打,好不容易才寫出貌似比較像樣的道歉文。
『做出如此不符合禮貌的行為,雖非我的本意,但我確實對清川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傷害。對此我感到深深的懊悔,清川沒有義務要原諒我,但我還是想說聲我很抱歉。在此之後不管是要刪好友、斷絕往來,或者要提起性騷擾告訴我都能理解並且做出相應的賠償。我現在只希望能盡一切所能讓清川覺得好過一些。我真的非常抱歉。』
按下送出後,安心幾乎沒勇氣去看清川有沒有已讀,而是走去自己的餐廳沖咖啡給學妹當員工福利。
下線後從睡夢中醒來的夏宇天還有些驚魂未定,就這麼坐在床上發楞時手機訊息的通知聲響隨即拉回他的意識。
這時間誰會傳訊息給自己?
困惑的點開螢幕,只見一篇宛如作文班的懺悔文出現眼前,原以為是哪裡的男女朋友分手後傳給對方的道歉信不小心傳錯號碼了,認真一下才驚覺真的是傳給自己的道歉信──來自摸魚的道歉信。
過於正式的道歉內容讓他不由得調整姿勢,在床上做挺身子,雙手抓著手機想回點什麼腦袋卻不聽使喚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回才好。
這種時候回貼圖或表情符號配上「沒關係」三字是不是顯得太隨便了?怎麼辦、怎麼辦?難道自己也要回一篇作文嗎?可是他作文分數沒有很高耶?
皺緊眉頭猶豫半晌,夏宇天甩甩頭趕緊拉回飄遠的思緒,最後決定直接用講得比較清楚,深吸口氣直接撥給對方。
原本拿手沖咖啡的動作來平心靜氣,結果手機響起嚇得安心差點把手上的手沖壺扔出去……幸好沒真的扔。
但看到來電的人是清川時,突然很怕接起來就是指責他禽獸不如。
『可是做錯事的人畢竟是自己啊……被怎麼罵都很正常吧?』
思及此安心還是做好心理準備,把手機接起來。
「清川,我真的很抱歉。你現在不管罵什麼我都不會錄音也不會告你毀謗之類的。你就……想怎麼罵就怎麼罵吧。」
在對方開口前,安心就先搶話並認真的表明立場。
「嘿?」沒想到對方一接起來就講了這麼長一串誓死而歸的道歉宣言,夏宇天遲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連忙回答:「不是、那個,我是來跟你說不好意思的,沒想到姐一氣之下就把你宰了,抱歉,他真的沒有惡意的!只是反射動作就......」試圖替對方解釋圓場,不過怎麼想都很難找到更合適的說法。
「嗯?喜囍睡是因為覺得你被欺負了,所以才出手的吧?她的做法沒有錯……不如說我也應該向她道歉。對她弟弟、呃、嗯,我的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回想起還是滿滿的愧疚,可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說出強吻兩個字。
對話至此,遊戲裡失控現場的記憶瞬間湧上,甚至連嘴中都依稀還能感受到那溫熱的感覺,夏宇天整張臉頓時刷紅,腦中一片混亂:「咦?呃呃呃,那個、那個,沒、沒關係啦.....」
無法正常組織言語的他甚至開始胡言亂語起來:「就是、你也是因為道具影響嘛!而且你知道嘛,遊戲裡就算初吻也不算初吻嘛...吧?對吧?所以不要緊的,OK的!你不要太在意!嗯!」
「初吻?」被清川的說詞嚇得音量大也大了起來。
「呃、不、糟了,天啊我到底──」安心幾乎整個人跪到地上,如果清川在面前的話說不定真的會土下座道歉。
「居然是初吻,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安心一瞬間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言語。
『到現在還保留著初吻,肯定是想留給戀人的、吧?』雖然在聯想到留給戀人這件事,情緒上突然變得非常複雜,可是這個情緒只是一閃而逝。
畢竟奪走人家初吻這件事情實在太罪該萬死了,雖然是在遊戲裡。
「那個,清川如果認為這個不算初吻就、嗯,對,可以認為不算的話,就、嗯,可以不算的。」安心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嗯、對!所以、就、就是…總之沒關係啦!你不要放在心上!就這樣,晚安!」結結巴巴的喊完整串話,夏宇天彷彿逃跑似的隨即掛上電話,立刻把手機埋到枕頭底下,人躲進棉被裡頭決定滾回去睡覺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卻止不住心臟跳得震耳欲聾。
被掛電話了。
大概舉著手機過了一分多鐘安心才認知到這個事實。
這樣到底是算不算原諒?算嗎?是嗎?
晚上到底要不要上線?
要嗎?去嗎?
要吧寵物還要餵呢。
但是清川萬一真的約組隊的話要去嗎?
去嗎?不去嗎?
一大堆的問號弄得安心思緒紛亂,完全沒辦法繼續中斷的咖啡作業,
以至於學妹拿到的咖啡比平常難喝
倍,被學妹以
的力道譴責。
『要不然晚上就上線看一下下?如果
10分鐘內沒有任何訊息就下線吧。』
緩慢的晃出去幫學妹買●冰樂的時候,安心最終這麼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