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尼將手腕上的手鈴交給前台的娜塔麗之後又折回去，他從人群間觀察地板，不過好像已經沒有被人遺漏的了。好吧。舞曲開始了，他跑去加入在圍觀的人之中，看著舞池中的人們隨著音樂轉起圈。他有些心癢，這個舞很簡單，他也會跳。
　　只是⋯⋯要是轉呀轉的突然看到熟面孔怎麼辦？他伸手調整了一下臉上亡羊補牢的面具。

　　掃視會場，安尼沒找到芙蜜亞，那默斯正在餐桌旁邊。聽致詞今天的新郎是軍官？挺不像的⋯⋯可想到會場裡可能充滿帝國軍人就讓他有點冒汗。不曉得那默斯有沒有告訴其他人他現在的容貌？雖然那默斯對抓他沒什麼興趣的樣子，但不保證別人沒有。更糟的或許是芙蜜亞直接和他及其他賓客說話，到時候再怎麼胡謅可能都會嫌生硬⋯⋯安尼一邊想著一邊往陰影處藏。

　　真可惜，難得讓人借他這身衣服。雖然他之前沒想過，不過這或許是他很長一段時間內能參加的唯一一場宴會。太可惜了！

　　但反正也沒撿到手鈴。

　　見餐桌不好靠近，安尼選擇溜進船艙，廚房或許還有食物。甲板上的音樂在下頭也聽得很清楚，頭頂的木板因為舞步嘎吱作響。還真是有年頭的一艘船，為什麼想到要在這辦婚禮呢？他思索著無所謂的事情，先經過了堆滿衣裝和換下來的服飾的房間，那是給工作人員使用的。

　　對了，在這也不需要這個東西？
　　安尼剛剛就是從這兒借走面具的。他把面具從臉上拿下，等等自己要忙著偷偷摸摸離開，說不定會忘記還。因為不記得是從哪個位置拿的，就隨意將面具擺在一條褲子上。房間裡有脂粉、霉味、灰塵的味道，還有一股潮濕的腥味。海的味道。這讓安尼——安瑟莫想到屠戮灣。

　　「你想念嗎？」黑色的蛇說到，他掛在安瑟莫肩上。

　　「想念什麼？」安瑟莫明知故問，因為首先——首先就是，不要自己主動透露必要之外的訊息。

　　「你想家了。」蛇的聲音像是許多尖細的嗓音同時說話。

　　安瑟莫朝蛇微笑。是有點不屑的笑，這個回答好瞧不起他。

　　「好吧，不是想家。但是你想念了，想念那些曾經屬於你的生活。」

　　「⋯⋯」他瞇起眼，將蛇一把扯下，下個瞬間蛇就從他的手中消失。安瑟莫朝停在屏風上的烏鴉說：「你需要更好的答案，你認為我會因為這樣就想回去嗎？」

　　「喔，當然不。」鳥喙沒有張開，紅色的眼睛盯著他看，「但我知道你後悔。」
　　「你後悔卻不知道哪裡做錯了。」

　　「不過沒關係，」烏鴉的聲音逐漸合流，化整為一。它現在聽起來像是人類：「我知道怎麼幫助你。」

　　「我可以讓你不再感到憂慮，不必躲躲藏藏，不必擔心——」
　　「不必擔心自己是否一直在選錯誤的道路。」

　　安瑟莫抓住要摸上自己臉的手。他想要大叫，但喉嚨像是被擰住一般發不出聲音。

不——

　　「喔！喔！真抱歉！」

　　闖進來的賓客向安尼和一屋子的衣服道歉：「我只是在想—嗝、也許下面—還有啤酒？」

　　安尼朝他微笑：「我也在找！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隨手摘掉胸前的花，跟著喝醉的客人走回充斥甲板音樂與吵雜聲的走道。推開廚房門時他想起忘記把衣服也換掉了——算了，之後再送回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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