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考

打完幾乎就是繞圈敲地鼠一樣的副本，雖然自己的血是一點也沒損，奶媽隊友低得嚇人的血量也不至於在暴力傾向的負面狀態下直接歸零，但和空氣打架十回合終究是有點折磨人。
好不容易大幽靈殘血之後不見了，留下一群小小的、縮成幾團不知所措的小幽靈們。

生乳捲和祂們對看了幾秒，隨後轉頭看向渡渡鳥。
遊戲劇情確實提到了這裡是個幽靈育幼院，不過生乳捲也並沒有意料到真的會出現這樣譴責玩家良心的場景。
在現實生活裡，她也不知道該拿活的小孩怎麼辦，更別說這些小幽靈了。

「怎麼辦？」
不知道能不能指望曾經嚇過花椰菜鼠的隊友。她這麼想著，把剛敲院長的法杖往後收了一收。

　　聞言，星使臣與幽冥少女對視了一眼，而後又轉過目光，望向那群縮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幽靈團子們，若有所思地發出了聲長長的沉吟。

　　隨後，思忖不過幾秒的它換上了前陣子在占星副本獲得的「意志所向」腳印時裝，踩著滿地星圖、蹲下身子，放柔了聲音對那群小幽靈們開口。

　　「你們好呀！我是渡渡鳥老師、她是生乳捲老師，今天過來呢──是受院長先生的拜託，要給大家講一個故事喲！」

　　「但是院長先生沒說有新老師會來……」「院長先生呢？院長先生怎麼不見了？」

　　「渡渡老師的腳底亮亮的、有星星！」「哪裡有星星？咦？真的耶！」

　　小小幽靈們的討論此起彼落，好奇心重的祂們仍是孩子心性，很容易就被新奇的東西吸引注意，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渡渡鳥恰到好處地再次開口了。

　　「沒──錯！今天要講的就是有關星星的故事喲！」它一邊嫻熟地拍著手掌控著節奏，同時也將話題引到了另一個隊友身上，「而且除了星星之外，你們看！我們的生乳捲老師也跟大家一樣可以變透明──」

　　星使臣向生乳捲眨了眨鳥嘴面具上的眼睛做為示意，試圖藉由「幽冥」及「幽靈」的共通點引起小幽靈們的親近感。

　　果不其然，當它的話音一落，一雙雙好奇的小小視線就通通轉到幽冥少女的身上，凝聚成彷彿有了實體的注目禮。

蛤？關我什麼事？
這跟故事又有什麼關係？
本來待在旁邊看戲的生乳捲突然成了焦點，雖然滿頭問號，但她背著小幽靈們偷偷瞪了渡渡鳥一眼之後，依舊配合的打開牧神的祝福，轉成虛體化，然後把自己的透明度拉低了。
「這樣......ㄜ，搭搭--」真的變成靈體型態的少女將手掌攤開，不太肯定地發出毫無靈魂的驚喜特效音，像是被迫上工的幼稚園老師。

　　被瞪一眼的星使臣也跟著悄悄露出了個抱歉的表情（雖然不知道鳥嘴面具能不能展現出來），順便手快地用系統訊息窗解釋了一句──

［私訊］[DodO]：這也是為了在院長回來前安撫小朋友們嘛！

［私訊］[DodO]：謝謝生乳捲老師啦～⁽⁽ଘ( ˙꒳˙ )ଓ⁾⁾

　　眼見幽冥少女變成了祂們熟悉的（半透明）樣子，小小幽靈們十分給面子地「哦哦──」地發出讚嘆，好像真的相信他們是幽靈院長找來說故事的代理老師了。

　　「好──了！那小朋友們想不想聽故事？想對不對！」熟練地引導小幽靈們的思緒，它舉起食指，「聽故事之前是不是應該坐好呢？渡渡鳥老師倒數十秒──十、九、八、七……」

　　伴隨著倒數聲響起，一個個小幽靈蘿蔔都一一在玩家面前依序排排坐好，不難想見那個被打退的幽靈院長，大概真的將這些「孩子們」的生活常規教得很好。

　　「說什麼故事好呢……嗯──生乳捲老師覺得，說『星座』的故事好不好呀？」在幽靈寶寶們坐定之後，渡渡鳥也跟著席地而坐，自然地將話題拋給了被迫上崗的幼兒園老師代理二號。

有點過度熟練了。
一邊跟著飄到最後面，像帶班老師一樣看著小幽靈們排好隊。
「。」感覺自己也被當小朋友了。
星座的故事不知道會不會稍微有些沉重，畢竟都是死這個人死那個人才變成星星的，不過想想對象是一群小幽靈，那應該無妨吧。
「好哇，說哪個星座的好呢？」一邊繼續被迫營業一邊看了看地上踩出的星圖。

　　「那──渡渡老師來跟大家說『天琴座』的故事吧？」

　　它所講述的故事背景與「夢域」的創世神話截然不同，很快地就吸引了小小幽靈們的注意。

　　在渡渡鳥的講述中，失去愛人的琴師一度用琴音感動了冥府、獲得了可以將愛人帶出冥府的機遇，最後卻因為一步之差，導致永遠無法再與愛人重逢，最後也含憾而終的故事。

　　「……但其實，這個故事還有個小小的後續，你們知道嗎？」

　　當小小幽靈們都因為故事露出難過的表情時，星使臣在原本的故事之後，又增添了新的情節。這次，它簡單描述了琴師的靈魂轉世之後，又再次與愛人的轉世相逢、最後在天琴座之下互表心意的收尾。

　　──也是在這個時候，耽擱了許久的幽靈院長終於在暗中治療好了傷勢，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祂接過渡渡鳥的話音，一起請小幽靈們為兩位代理老師獻上感謝的掌聲，並將副本結算的獎勵以謝禮的方式交給了二人。

　　就這樣，兩位玩家終於順利結束了本次的副本，在一眾幽靈們的目送中離開了洋館的大門。

　　「唔姆、這次也謝謝生乳捲老師的鼎力相助啦！」離開副本之後，星使臣也從哄孩子的熟練工，恢復成了生乳捲平常更熟悉的那隻浮誇鳥。

「也沒有幫上什麼忙。」打本跟顧小孩的部分都是。生乳捲聳聳肩。
「倒是你，顧小孩太專業了，該不會其實你真的有小孩吧。」半調侃的笑了笑，隨後又意識到這個問題好像在探對方隱私，很快轉開了話題。

「......那個故事、我聽過的結尾是，奧菲斯回到人間之後，因為拒絕為一群女子彈奏而被殺害分屍，最後被放到天上的也是他那把琴，不是他本人。故事的結尾也沒有提到奧菲斯到底有沒有在冥府再見到他的妻子。」把玩了下手上作為獎勵的幽眠曲，然後把它塞進了包裡。
「給小幽靈們一個幸福快樂結局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呢。」生乳捲對著渡渡鳥一笑，表達了對剛才那個故事的想法，又自顧自的慢慢往前走去。

　　「嗯姆？現在不知道，不過以後的渡渡鳥，搞不好真的會有五六七八個以上的孩子要照顧哦──」

　　沒太在意現實話題的它如是回應，追上了幽冥少女的腳步，在生乳捲說完她對故事的感觸後，渡渡鳥也靜默了片刻，這才重新開啟話題。

　　「小時候的渡渡鳥呢、是看著童話故事書長大的……那個時候，書裡千篇一律的都是幸福快樂的結局。」鳩首杖伴隨著行走輕輕叩響著地面，星使臣說起過往時，語氣倒更像是那個在講故事的老師了，「等到再大了一點，可以看電視之後……對『童話故事』的認知，也從故事書的版本，變成了迪士尼的版本。」

　　「大家都知道童話的美好只是個謊言，也會笑說童話都是騙人的……但正如動畫公司可以再詮釋那些故事、帶給孩子夢想一樣……渡渡也只是想做一樣的事……」

　　但是這樣子的做法，究竟是好是壞呢？說實話，渡渡鳥自己也不知道。

　　在判斷出是非對錯之前、在那個當下，看到幽靈寶寶們難過的它（他），很自然而然地就做出了沒有經過深思的、本能似的選擇。

「雖然看你照顧福祿貝爾的樣子可以想像你擅長，但，讓人總覺得不太放心的部分也還是有。」生乳捲偏頭，看著對方跟上來就繼續邊聊天邊走，但也沒有解釋要去哪裡。

「......不過，正是因為童話故事裡一直都是完美的幸福快樂結局，才會讓人在回到現實世界之後，對不足或無能為力的事情感到憤怒或沮喪。也有人會因為別人的生活不是"幸福快樂的普通生活"而產生對異類的歧視......我是這麼想的。」她眨了眨眼。
「啊，但我也不是說幸福快樂的結局不好喔，對孩子來說，想現實的這種事情也還太早了吧。」生乳捲頓了一下，改用一個愉快的語調說道。「因為有美好的事情存在才會給予人夢想和努力的目標，對未來抱有美好單純的幻想的話，也可以長成一個很好的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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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那番感覺讓人不放心的發言，渡渡鳥很配合地「啊？」了一聲，看起來就像是大受打擊的樣子。

　　不過很快地，當幽靈少女以另外一個立場切入、提出了不同角度的看法之時，它也再次安靜下來，認真地傾聽對方的想法。

　　「嗯、生乳捲說的也有道理……只是我也──渡渡也希望，藉由那些故事，可以給小朋友帶來一雙『發現希望可能性』的眼睛……」星使臣接著說，語氣也跟著揚起幾分，「不然一個不小心，就會長成小時候也無趣、長大後更古板的大人呢！對吧？」

　　說著說著，渡渡鳥這才發現它就這樣自動自發地跟了上來，也忘了問生乳捲要去哪裡，連腳底下還踩著星辰留跡的腳印都給忘記了。

　　「對了、生乳捲接下來，是要回家……吧？嗎？渡渡再跟下去，會不會有點不太好？」

「嗯，能夠保有童心的話也是好事吧。」並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就隨口應和了句。
現在才突然在在意這個嗎？而且他們也沒解除組隊啊。
「來都來了，幫我顧個寵物吧，你好像也滿常到這附近來的。」生乳捲挑了下眉，自顧自的說著，指了指小徑前方，是三個復活祭壇廣場中的其中之一。
說完就逕自打開了路邊一整排兩層樓小屋中的其中一間，然後轉頭看著渡渡鳥，一副就是在等他進來的樣子。

　　被生乳捲這樣一說，渡渡鳥才發現對方所言不虛，不遠處的復活祭壇對暴力奶媽來說簡直熟悉得像後院──一個不小心，就會在那附近死去活來的那種。

　　「唔姆、唔姆唔姆──原來離祭壇這麼近……那要回來的話很方便的樣子。」它沒自覺地把自己的心聲給說出來，自言自語完之後，星使臣又留意到對方的動作，「哦、哦哦！來了來了！」

　　語畢，它也不再耽擱，一邊說著「打擾了」，一邊進到了隊友的小屋空間。說起來，這還是渡渡鳥有記憶以來，第一次造訪其他玩家家裡呢！

　　……當然，因為副本指示入侵韓德家，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是吧。」聽到渡渡的話之後特別自豪的答了句。
生乳捲家比起課金玩家的各種豪華大別墅來說簡樸很多，一間小小的暖色調房子，還放著不少系統預設的和一些不成套的家具，像是看了喜歡就隨機買回來的東西。在牆上或某些角落裡擺著從副本裡收集來的各種莫名其妙的擺飾。
真的要說的話，多出來的家具也大多都是寵物用品類和一些小盆栽。不算太整潔乾淨，但充滿了生活氣息的樣子。
兩隻小小的花椰菜鼠跑過去，金獸兔和迷菇咪窩在角落，整個客廳基本上就是小型嚙齒類動物的地盤。

「自己隨便坐。」生乳捲把幽眠曲隨手擱在壁櫥上，然後拿了幾罐瓶瓶罐罐的東西下來，把三四罐全放上托盤之後直接讓托盤飄到了小茶几上。
「喏、餅乾。」她窩進了沙發裡，然後指了指透明玻璃罐子的那罐。「人吃的，你想吃鳥吃的也可以，是藍色的鐵罐子。」自己擅自解釋完，就窩在沙發上開始餵蹭過來的小花椰菜鼠吃蘋狗。

　　聞言，白衣魔術師十分規矩地在沙發邊上坐了下來，拿起少女憑空傳過來的餅乾罐後，又喚出休息中的福祿貝爾，好奇地端詳四周。

　　生乳捲的小屋空間與渡渡鳥自己的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它習慣了整齊的收納、統一的色系及具有一體感的擺設，因此無論是位處殞星邊境的家園，還是現實中的房間，看上去都是乾乾淨淨、規規整整的樣子。

　　不過，直到此時進入到了這樣一個充滿生活感的空間，渡渡鳥才意識到：它（他）似乎，也並不討厭這樣的氣息。

　　「生乳捲的家園，唔姆、看起來像是個藏寶盒一樣……」它如是感慨著，坐姿在不知不覺中也放鬆了些許。

　　而睡眼惺忪的小猴子揉了揉眼睛，被叫出來後就安然地窩在夥伴懷裡，懵懵地被餵了一塊寵物也可以吃的餅乾。

不太明白像個寶藏盒到底算不算個誇獎。

「這樣滿舒服的嘛，小動物們也喜歡有地方躲，反正遊戲裡要打掃滿方便的。」她在沙發上癱成一個軟爛的樣子，又從旁邊茶几底下的抽屜撈出一罐盒子往渡渡鳥那裡拋過去。「果乾，兔子吃的，猴子應該也會喜歡吧。」

「反正今天還早，餵飽寵物再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有趣的本？」看隊友好像也滿閒的樣子。

　　「嗯姆、這個倒是……如果是在現實裡，一天不掃就會有頭髮跟灰塵了……」

　　它同意完生乳捲的發言，還來不及伸手，懷中的小綠猴就反射性地用尾巴把罐子撈到肚子上。

　　那速度快得渡渡鳥的手都還停在半空中，對罐子感到好奇的福祿貝爾就自動自發地把盒子打開，果乾的甜香便隨之蔓延開來。

　　「福祿貝爾要說謝謝哦。」在小猴子準備開動之時，渡渡鳥不忘提醒這麼一句，而後才接著說道：「姆、說起來……安眠大陸好像有個挖礦的副本，生乳捲去玩過了嗎？」

「......你在教牠說話？」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這次還是忍不住發出了困惑，雖然比起問題更像是在偷嘴。

「結婚那個喔？沒，之前好多人都在那裡。」光是散步過去就覺得人太多了。
「如何？有興趣要去看看嗎？」她一邊把手上罐子關緊，一邊從沙發上歪頭看著渡渡鳥。

　　「姆、也不算？就是……渡渡希望福祿貝爾不要亂拿東西、要有禮貌那樣？」

　　被生乳捲一個提問，它才意識到這樣似乎對寵物要求太多了，然而渡渡鳥自己又很難不把小綠猴當成孩子看待。

　　而後，面對幽冥少女的邀約，星使辰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嗯姆、渡渡對能不能挖到蟲珀有點興趣！不過……『結婚』的話，倒是沒有考慮過。」

　　在兩人閒聊的過程中，福祿貝爾也在拿了兩個果乾後，就學著生乳捲的動作乖乖把蓋子蓋了起來，一邊安安靜靜吃果果、一邊跟著抬頭盯著渡渡鳥。

生乳捲對這個答案只是抿著嘴悶笑了幾聲，沒有再多說什麼。

「現在去礦坑的人應該比較少了，可以去看看吧。不過為什麼？」她還是癱在沙發上，轉開視線用念力的能力隔空把罐子收拾好，福祿貝爾手上的果乾罐子也飄起來回到抽屜裡。
生乳捲邊像是指揮一樣的收拾著房子，一邊問道。
「婚約的道具不是有幾個還滿好用的嗎？」雖然這樣問好像很怪，但本著純粹的好奇跟功利主義的想法還是問了。

　　「這個……就是……渡渡覺得，『結婚』是一件很重要的、要很慎重的事。」星使臣的手輕撫著小綠猴頭頂上的軟毛，那張鳥嘴面具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緒，卻能從語氣聽出說話者的猶豫，「雖然知道這只是個遊戲，不應該這麼較真……但是，我卻好像做不到。」

　　渡渡鳥總是想要隨興一點、恣意一點，像個「星使臣」那樣不受束縛，然而到了最後……他卻發現自己始終成為不了那樣的人。

　　「如果那些道具不是以婚約為名，只是一種好感度的道具一類的……可能我就不會這樣在意了──對別人來說，可能有點奇怪吧？」

　　說到最後，它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樣的說法像是在拒絕人家的挖礦邀約，便趕緊補充道：只是單純去礦坑看看的話，它隨時都有空，等等要去也可以。

「嗯、那好吧。」生乳捲偏了偏頭，倒也沒有反駁這個。
「沒關係吧，本來在這裡就沒有『應該』要怎麼做的事情。」她看著對方糾結的神情，聳聳肩。
「雖然說現在也確實看不出來你想要怎麼玩就是了。」言下之意其實比起自己渡渡鳥的狀態更像是需要道具加成的人。
「不要就不要吧，那我去敲個喜歡的石頭回來放這裡。」生乳捲站了起來，把架子上的裝飾品往旁邊挪了挪，擠出一個空位之後才轉頭看向渡渡鳥。
「兩人本我一個人也進不去，就委屈你囉。」雖然話是這樣說，但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

　　聽到生乳捲的那席話，渡渡鳥不自覺地放鬆了不知從何時開始緊繃的肩膀，只是一個不以為意的「沒關係」、一句簡單的「沒有應該要做的事」，卻讓它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在若有所思的思緒間，它一邊拍撫著吃完果乾後好像又犯睏的福祿貝爾，一邊說道：「渡渡現在的目標……應該是早早升到四十等、學個救救絕種生物的『自癒』吧。」

　　說到這裡，渡渡鳥也跟著抱起小綠猴站起身，在生乳捲語調輕快的話音落下後，彎了彎眼睛，語氣也恢復了旁人熟悉的活力。

　　「嗯姆、那麼擇日不如撞日，事──不宜遲！下一站，快樂礦坑！」

「最後才點自癒，怪不得很多『你的同伴』撐不到這裡。」她又忍不住調侃了句，然後把門打開。
「走吧，船長。還是......工頭？唉，隨便吧。」在調笑聲中離開了屋子。

出發礦坑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