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物流的工作後，嚴玖昇的睡眠好了不少，畢業論文也完成差不多，因此多出許多時間整理出國的資料和幫忙新老闆。

這些盈餘的時間在過去似乎無法想像，急速在地點中來回徘徊的陀螺終於放緩，有更多時間思考關於自己和未來，說到底出國讀博也只是手段之一，實際到那邊該如何規劃也還是問題。

接近夜晚，家裡的另一位住客已經去上班，血在彼此間產生不了緣，最終只有室友的樣貌，不知是否錯覺，在幾週間暗沉的佛珠變得明亮些，過度摩擦褪去外表那層粗糙後又是新的一層。

彼時，手機出現了來電——

「在家嗎？」手機接通視訊，畫面裡映照著男人的側身，一如既往地穿著貼身襯衣的居家打扮，他在開頭簡單詢問青年的狀況。

即便早已事先了解嚴玖昇該時段是否在家，還是基於禮節進行了基本的詢問。
俞有允戴了副平光鏡，嘴裡叼著未點燃的菸頭，那對深灰雙眸正聚焦在面前的繪圖螢幕——跟嚴玖昇砸壞的那台同款。
螢幕畫面就手機鏡頭視角，是被書房反光而難以看清的複雜平面圖。

「想傳些資料給你先熟悉熟悉。」男人微微側首，抽空分了點視線給螢幕另一側的青年，和嚴玖昇約定的工作內容才剛開始，為盡快融入助理職，他要讓對方多辛苦一些去學習內容，大約是些廠商與建材間契合度的資訊，這樣可方便嚴玖昇日後協助聯絡。

「晚安。」接起後先是基本的禮貌「在的。」不習慣視訊的青年讓畫面出現的只是自己由下而上的大頭，因為在家所以沒戴帽子，頂光打下像是頭在發光，明明才25歲卻完全不像這世代的年輕人。

碎開的螢幕依舊讓畫面並不是那麼好看清，只能大約知道對方正在工作，這時打來興許是為了接下來要交代自己事情，有些手足無措的將手機隨便擺放在衛生紙盒前，這整段畫面混亂的頭昏，但好在最後是回歸正常能看見他的樣貌，半地下室網路並不怎麼好，這些畫面都蠻模糊。

「네。」青年開始操作起電腦，這個視角看不到他的電腦，只能見他的身軀擠在螢幕上的模樣，但鍵盤敲打聲可以聽得出他熟練於此。

「형 用什麼傳呢？」兩人間的聯繫方式好像只有kakaotalk？

「雲端給你，你接一下。」筆尖在螢幕輕點，敲擊鍵盤後共享了資訊，將其傳入與青年的聊天室框中，補充道：「這週末有一個建案需要去現場勘查，會用到這些資料，我會帶你去熟知流程。」

「對了，你髮型一直都留這樣嗎？」將點與點連結，他隨口疑問。

「收到了。」開啟檔案後發現自己對上面的內容不太熟悉，建材的世界對他來說實在是很迷幻，果然隔行如隔山，他開了新視窗先在網路上尋找簡介，但還是眼花，好險收到的資料還是有廠商資訊，不是要自己幫忙找就好。

「好，我看完後整理些問題。」要熟悉這些事務他自然也不吝嗇詢問，畢竟是工作。

「嗯⋯⋯應該是準備修能考試那時就到現在了。」至少六七年了「很方便。」連推頭髮也可以自己來，他摸了下頭，似乎長長些許不再那麼刺手，而是有些毛絨的柔軟。

還以為是準備當兵才修的，依酒會的回應，他記得嚴玖昇還未服兵役。
既然是個人喜好問題，俞有允也不打算干涉，就是這髮型比起助理可能更像是現場施工工人了吧，興許會被誤會也說不定。

「簡單一點也好。」男人微微頷首，扯了扯唇角：「我也染了髮才知道要定期補色維護。」
倒還好理髮師是熟悉的大學同學，在枯燥的染髮時間裡可以與老熟人談天打發時間。

「很好，你慢慢整理，反正還有段時間。」他對嚴玖昇的態度很是滿意，本就是在工作中抽空聯絡的男人下意識注意力放在設計圖上，姿態愜意且專注，一段時間的沉默也未能讓他想起要掛斷電話。

「…對了。」突然想起週日整點收到的指令，像是談天一般地詢問：「這週指令你看了嗎？」

男人提起髮型才想到這種髮色本來就不是天生，不過蠻適合對方就是。
「那哥維護的很好，沒看過黑頭髮呢。」雖然也沒見過多少次，但他總覺得很漫長。

「嗯。」回覆完這句話也不見對方要交代其他事卻也沒有掛斷，嚴玖昇有些不解但對方是老闆自己先行掛斷顯得不太禮貌。

眼神在電腦和手機上飄移幾次後索性不管，反正也沒差別，自己也跟著投入工作中，比起物流這種體力活，可以動腦的工作還是比較好的，睡眠好帶來的精神在辭職後讓他思考都變得清晰許多，眼下長久以來的黑也淡了些。

「指令嗎？這禮拜的我是都不太有頭緒。」情色指令的內容有些刁鑽，傷害B1不確定性太高，B2⋯⋯不曉得怎樣才行。
「형 有想法嗎？」

「想看見黑頭髮大概要一兩個月吧，不過這頭灰髮我也頂了要十年，在考慮先不繼續染了。」他想轉換一下心情，反正現在也沒有理由繼續維持灰髮。

關於指令，俞有允不想每個禮拜都做一遍激烈性愛指令，他的生活充實，對於性事的需求沒這麼強烈……
倒也不好說，說實話他這幾週體驗的感想都挺不錯的，但這並非現在該考慮的事情。

「A1A2先不急，反正週末能見面，在那之前還能討論。」先把情色指令放到一邊，俞有允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們正在遠端視訊吧，B2那個自殘指令沒有給予範圍，不曉得做到什麼地步能算？」

也說不定打自己巴掌也算自殘。

「那也是挺久的。」要堅持護理也是件難事，從很多細節都能得出對方是個有要求的人，嚴玖昇還是不免想到上週穿著特別衣著的性愛，就是不曉得到底是什麼類型的正裝。

現在給予思考的時間多了，偶爾也無法避免想到兩人曾性交過的事實，要像過去停止去想有些難度，正視這件事對於性啟蒙的青年來說多少有些彆扭，但起因還是因為程式，現在兩人一起關係也有所轉變，過於糾結才顯得不夠成熟，要邁入下個階段自己也該改變心態，國外的生態也需要不同方式去適應，嗯，就學習大方、不在乎些吧，雖然還有一段路要走。

「也行。」經過男人提醒嚴玖昇開始思考自殘到底要怎樣才算，應該是有傷口就行吧？環顧家中的利器只有菜刀，不夠衛生，不在實驗室也沒有手術刀，青年困擾下，齒間有所摩擦，正想拿菸出來時看見上週留下的齒痕，有了想法。

嚴玖昇這次咬上手邊緣，這處更好施力造成傷口，叼著自己手的模樣是滑稽的，總是像孩子一樣，現在還不夠大方的青年只能把羞恥的情緒投入咬合，不夠銳利的牙才能讓皮膚破損，流出血液，當然傷口不深只是輕微滲血。

「這樣應該可以吧？」青年把咬出的傷口讓對方看過，指令成功多提醒聲也傳來，看來這樣就完成了。
比較起來手指的痕跡還更深，想到對方手指也有這個痕跡就皺起眉，壞小孩咬自己的手指還不滿足嗎？

「通過了。」但為了緩解自己的情緒他決定提問轉移「對了，上週的衣服是什麼類型？我不太認識？」

「比預料的還輕鬆。」這也認證了他們不必每個指令都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男人湊近手機，想看清楚青年手上的傷口，那英氣的面容幾乎覆蓋了整個畫面。

「通俗來說是軍服。」隨即跟著垂首思考想要下口的部位，上週被咬的傷痕還留在指尖，淺淡的、並不太明顯，視線繞過傷口，翻轉著自己的手臂，稍稍捲起了袖口。

「我的是軍服，你的那套更偏向儀隊服，外型比較華麗一些。」挑上了接近手肘的下臂地帶，平時能將其遮掩，男人笑著補充：「但嚴格來說，兩套都不是真正的軍服，而是情趣服。」

張口咬住手臂，潔白銳利的齒一晃而過，他盡可能地使力，在能咬出傷口的力道範圍下口內，早已預料的痛楚透過神經刺辣地傳遞著訊息。
鬆口後確實在手臂留下了傷口，血液微冒，他給自己的力道還挺不留情，可說沒有待嚴玖昇那般小心翼翼。

模糊的畫面顯示對方的面容，在手機的重新運算下與平時不大相同，陌生感湧上心頭但很快被接著的回答打斷。

「軍服」一詞出現後嚴玖昇的腦袋開始當機，所以自己終究還是逃不過軍隊有關的一切？但那個也不算軍中的迷彩服？那這樣還算是穿了軍服嗎？但它就是軍隊的象徵？一連串問題被青年提出並且不斷懷疑，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還是躲不了與體制有關的一切，還是在性交中。

還在當機中的青年沒有注意到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知曉事實後他整個身體都僵直，搭配上糟糕網路，看起來就像畫面卡住，但其實他還是有在呼吸，不曉得是否是好事，他對性交這件事現在不太想去處理其中的彎彎繞繞，軍服確切給他帶來一些陰影。

痛得要命。
男人面不改色地甩了甩手，慾望獄給他帶來的大多是傷口。這麼說來很是奇怪，但比起與新認識的人性愛，俞有允更不喜歡疼痛感。

隨即才意識到在畫面裡動也不動的嚴玖昇，俞有允微微眨眼，直接詢問：「怎麼了？」

直到男人開始詢問青年才緩過神，不太自然的回望對方「不⋯⋯沒事，在想⋯⋯」這不是什麼可說的事「⋯這指令判定也有漏洞可鑽⋯」隨便扯了一句。

他抹了把臉讓自己回過神些，別想了，該逃避的事還是別直面比較好，人類當機後只好由鴕鳥上線。

「還是得動動腦，不能傻傻地照著別人的要求做。」他附和。

「你不打算說嗎？」俞有允已經暗自給了嚴玖昇好幾次機會，青年實在木訥得讓人難以理解，直到上週，他才意識到對於嚴玖昇一定得實話實說，向青年抱怨一句對方什麼都不肯說的話。
他感覺自己已經盡力了，甚是在說教時都盡可能地以玩笑的方式對待。

嚴玖昇像個忠心耿耿的犬隻，高大也笨拙，但偶爾他更覺得對方是個在某些地方神經特別敏感的吉娃娃。
「那也沒關係。」男人將視線放回螢幕，將方才放置的木櫃格局給刪除，提醒道：「沒有其他事要聊的話，我不打擾你，掛了。」

「不要傻傻照做」似乎不只在說程式也在說兩人間的關係，但被衝擊過後的青年實在沒有餘力思考也無法很好的組織言語，所以現在就只能當個被訓斥的犬隻，在鏡頭前低頭不面對對方眼中的抱怨。

「嗯⋯⋯晚安。」在對方掛掉前迅速回覆，他還需要時間消化，不論是性交裡的對象還是行為。

但此刻還能逃避時就讓他再走得慢一些，之後會追趕著無處可躲的事可不少，不自覺的，或許源自對方的包容，把這件需要解決的事納入還能放著的餘地。

不知道是好是壞就是。

好耶⋯⋯真的感謝有允中一起趕死線⋯⋯⋯（然而還有第五週
這次的日常感和前面真的很不一樣，被軍裝打擊到ㄉ嚴玖昇真的好好笑（自己很喜歡

終於有不用趕著時間打炮的指令…我真的是要做到頭好暈讓我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