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外熱鬧卻又無比壓抑，就像是在頂蓋緊閉的鐵鍋裡沸騰的蒸餾水一樣─ ─位於低語淋的酒攤瀰漫著動盪不安的氛圍，來此的客人多半是準備趕往前線參與戰事，又或是來打聽戰況決定該如何行動，使得即使在歸類在安全地帶的這裡，械鬥與紛爭也仿佛隨時會迸發。

很難不去留意到周遭的氣氛，為此阿道夫選擇小心翼翼的經營，何況身處在帝國領地的自己算是同盟的一員，隨時都要對有沒有人上門找碴提高警覺。
如往常站在吧檯後方擦拭酒杯，他抬起頭對坐在面前喝酒的那位熟客隨口問道
「你對這幾天的事情有什麼特別的看法嗎？」

「恩...這個嘛...」

扇臉上掛滿笑容，好似與平時無意。即便不遠處正爆發激烈的戰火，周遭客人們的狀態都顯得急躁、不安、混亂、吵雜；此處的酒客卻泰然自若的品嘗著美酒，這股餘裕讓他顯得格外突兀。

扇慢悠悠的又喝了一口，雖然對目前現狀有些想法，但...既然對方直接出現在此地，想必不是單純來聊天做生意這麼簡單呢？扇伸了伸懶腰，便在短短幾秒間確保了周遭的交談安全後，再度開口

... 「或許在提問前，有其他更重要的話要先說？」

阿道夫確實打過藉聊天之名，從喝的微醺的她嘴裡套情報之實這主意，不過從扇的反應看來，這順遂過頭的想像必得作罷。
實際上這是好事，因為如果扇會被這種粗劣的談話技巧給唬住，那接下來阿道夫想說的話也就失去告訴她的必要。
「我就不浪費時間直接說重點，你應該注意到了這場戰爭對我們而言的影響？」

阿道夫在第一時間先肯定了扇的觀察力，卻打不算把話講得完整，他嘗試誘導扇能夠說出他想聽的話，同時也在試探對方是否足夠聰明，不會頻頻問他一些蠢事。
「我想應該這幾天曾有人試圖僱傭你來打聽戰爭現況？」

...

對於阿道夫的答覆笑了笑，雖然總是笑容滿面，但這個笑似乎...是滿意的意思！看起來心情也變得更好了。

相較於初次見面時拙劣的謊言，這次進步了很多呢～

邊思索著邊享用美酒，要有趣的事情發生了！看來今夜不會無聊了！恩恩！

「....草藥。」
「近期不論是哪一方，都向低語林收購了大量的草藥，其中也包含了...」

不疾不徐的開口，雖然只說了一些但對方應已明白其事態。不論是哪一方都有突發的大量傷亡，對於草藥的需求也大量的提升。但感覺最關鍵的部分就在未說出的...句子後半段。

「阿道夫！來場正式的交易吧？」

扇有意無意的不把話說完，好像想到什麼似的改變了說話的態度。感覺會發生有趣的事情呢！怎麼可以這麼早就破梗呢～隨後露出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容，看來...要讓它心服口服的說話並不是見容易的事。

......草藥？
因為扇是先擺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才說出的話，所以阿道夫決定謹慎對待這個消息，有可能是故意想以無關緊要的事情牽著他的鼻子走，也可能是想要用重要性不高的「真實」來表達誠懇，既然打算吊他胃口，眼下的狀況可能倒向後者居多。

......戰時期間因為傷亡需要大量藥品可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但是作為一介情報商，即使是為了試探，阿道夫也不認為對方會拿出無關緊要的消息來，但是阿道夫沒有能一眼看穿扇的目的，他必須承認。
在得出結論或者盤問以前，扇就開口讓話題進入下一個階段，看來他不打算輕易交出手裡握著的籌碼。
「你可以把你打的算盤說來讓我聽聽。」既然是扇先提出來的，那阿道夫就決定要求對方先攤牌，在這時候保守一點是為了讓彼此的交易立場維持在相同的高度，對方是耍性子的人，一點不注意就可能會被兜著轉。

「研發毒藥草酒！」
「承諾的話就告訴你～」

這次扇反常的捨棄先前兜圈子的說話方式，直接了當提出想要的報酬。似乎是這個＂特別的報酬＂對他來說比手上握有的情報更吸引自己，也篤定阿道夫必定會接受這筆交易！無論情況如何，事情都順利的朝自己計畫的方向走...想想就覺得真是不錯！

似乎對於自己的計畫非常滿意的哼著歌。

沒有理會眼前的人詫異的神情，又自顧自的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已經許久沒有喝到好喝的毒藥草酒了！應該說它本來就很稀有，也不容易取得呢...茶的話雖然也非常美味，但果然還是想久違的品嘗劇毒藥草製成的蒸餾酒耶...

「怎麼樣！決定好了嗎？」
亢奮的扇大概只給了阿道夫１秒的思考時間，便開始催促對方給出＂肯定答覆＂，如此囂張跋扈的態度若不是對方有求於自己，肯定無法這麼坦然的嶄露吧。

「─ ─。」
不知道這傢伙想要拿毒酒做什麼，畢竟是戰亂時節，想要凶器也不足為奇，但是總覺得是這傢伙的話，會是為了其他用途......該不會是要拿來喝吧？確實所謂「致死量的毒」在人類和其他生物之間有著明顯的差距。
「用『最前線的情報』來交換，那是現在的你能給得出來的東西中，算是比較好的了，能夠答應的話，你的要求也不成問題。」

實際上那是扇能夠給予他的，最好的東西，也是阿道夫所想要的東西。
「這要求不過分吧？那是你的工作，就當接受其他人的委託時順便給我帶過來，怎麼樣？」
阿道夫不打算把態度表現得太明顯，他模仿扇的口吻，妥當的將自己的目的包裝成「酬勞」，至少他並沒有打算透露得到了前線的資訊後要用於何處，起碼他認為自己已經保留了退路。

扇迫不及待的想在一聽到阿道夫的答覆後馬上打斷對方、拿回話語權、並將事情直搗黃龍。但，要是他真的這麼做，先前累積了的為數不多的信任值或許會一落千丈，美酒的交易也會因此泡湯，而這個是眼下的扇最極力避免的狀況！！！

... 「恩，當然！」
答覆速度之快的根沒在聽一樣。至少對扇來說，耐著性子聽阿道夫說話的短短幾分鐘是他近期感受到最難熬、最漫長的一段時光。

即使表現出來的狀態既分心又隨便，語畢自己還是如實的把對方提出的條件寫下。扇盤算著，雖然手頭上的資訊要應付阿道夫綽綽有餘，不過有辦法實現自己如此荒唐要求的，可能也只有這位跟自己立場相近的狼人了。

... 「讓我想想...，這樣吧？兩天後同樣的時間這裡見吧！」
扇打算在這兩天對先前沒收集完整的情報加以調查，準備給阿道夫預期外更多的情報。他有預感，這次一定能久違的喝上好喝的毒藥草酒！

「阿！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了！」
「學習能力挺強的嘛！很有模有樣喔～哈哈哈！」
被阿道夫意外的舉動給逗樂了，原來自己說話時是這副模樣嗎？從旁觀賞真有一番趣味！扇拉起阿道夫的手，強迫對方拿起酒與自己碰杯，笑的不亦樂乎。

這傢伙......真的有聽進去？
扇的態度讓阿道夫有些惱火，但對方將資訊清楚寫下讓他即使想埋怨也站不穩立場，況且這傢伙還若有所思的樣子，怕不是在思考怎麼逗著他玩。
扇不是阿道夫唯一打算合作的情報商，事實上他甚至已經跟某些目標對象談妥生意，只是消息來源這種事永遠是越多越好，況且增加提供資訊的人還能夠方便交叉比對，看看到底哪些說法講求真實。

「行，我暫時不會離開。」看在扇姑且還有要合作的態度，阿道夫決定就當是自己大人有大量，拿捏一下脾氣不與她計較。兩天的時間也夠他翻藥草筆記了，人在低語林這片資源豐富的環境，也不用太擔心本來就比較少人去碰的毒藥草會有匱乏的問題。
「你─ ─」被對方拉著做一些怪動作害他又咬起牙來，聲音因為情緒而變得低沉的同時，狼的外徵幾乎都要跟著怒火被炸出來了。

「出去，或安靜喝你的酒！」他甩開扇的手，給自己找了整理零錢的藉口和一旁的僱員交換崗位，離開了前台，短時間內他不打算再回來，至少直到扇離開都是如此。

扇笑著目送阿道夫離去的毛毛背影，轉頭看向自己被甩開後還懸著的手，隨即用另一隻手和自己擊掌。開心的讓身體左晃晃右搖搖，拿起酒杯讓它也一起跟上了節奏，扇在攤販裡逗留了一會才動身離開說道。

「工作時間～」

－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