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為「貝特」的黑髮男人護著身後的幼小旅伴,試著降低姿態,表明自己與同行的孩子只是途經騎士之嚎、普通的旅者,衣衫襤褸、也並無財物可言,希望眼前的幾名路痞軍人能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通融放行;奈何對方不讓,認定他們倆人為可疑分子,威脅著不報出來歷就不讓他們輕易離開。
「那好吧。」
男人嘆息,接著劃開的匕首迅速割斷想對男孩出手拉扯之人的脖頸;鮮血濺湧,他抖開長袍,將血汙濺灑至男孩之前盡數攔下。
大劍出鞘,男人血紅的眸光冰冷,環顧剩餘幾名因受變故或震驚或恐慌的帝國士兵;架式沉穩,像名身經百戰的戰士,即便以一對四也絲毫不落下風。
「全都一起上。」
天藍微微睜大,面容波瀾不驚。
他後退一步避免自己成為男人的絆腳石,捉緊斗篷,目光不移。
大劍於男人掌中輕似鴻羽,揮砍、劈斬,毫不留情奪取性命。
他的呼吸或許稍加急促,卻毫無恐懼或嫌惡,多少染上困惑,對於「殺戮」的必要性。但他沒有阻止男人行兇,流兵不成氣候,不是眼前男人的對手,至少在成軍前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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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貫穿胸膛,貝特——貝爾菲格起身,用屍體的布料為自己的劍身拭去血汙。
「都看清楚了嗎?」
孩子聽見他的監護者問,也有看見男人起身後下意識地按了按受過傷的腹部。
「殺人的手法?」視線溜過腹部,他想拿出母親調製的傷藥,但沒有立即動作。
「這是必要的嗎?」
男孩又問,純然的疑惑。
他還小,但也到了明白生命為何的年紀。
還沒有殺過人,卻也不是第一次目睹死亡。
——會不會有其他處理方式?
求知慾驅使他發問,可長年耳濡目染的教育沒有讓他質疑殺害一事。
「是必要的。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對方的語氣冷淡,卻不是對孩子的疏離。
貝爾菲格將幾名士兵的屍首拖至附近的樹叢處堆放隱藏。他天生力大,拖動幾名成年男性這種事對他來說不在話下;接著,黑髮男人扯下染血的斗篷,隨手一折收進包裡,再拉出另一件披在肩上——遭人棄置的事物堆滿通往戰禍的路上,因此他並不會心疼這樣的消耗——接著帶著孩子快步離開現場。
「因為被發現行蹤的話,麻煩的不只是你——我也是。」
男人依然摀著側腹,但在確認無礙後便放開手繼續趕路——那衣物下,新生的鱗片正在男人受創的軀體上形成一片軟膜,能有效地遏止致命傷勢的惡化,卻也讓貝爾菲格感到極其不適。
「你的父親是我的兄弟,你也是我的姪子。但在他人的認知裡,伊斯拉菲爾早就叛出家門,所以此刻的我不該是為了保護你而殘殺同胞。」
•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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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快步盡力跟上男人步伐,即便對方的一步於他是必須緊湊踏出的兩三步,但他自出發開始,從未有怨言。
「所以,」體力沒有長年鍛鍊的成人好,他多少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叔叔本來該將我交給帝國?」
男人依舊不苟言笑,卻停下腳步,一把將會拖累速度的姪子抱起,然後大步往前奔起。
「對。」他說。「但我是你叔叔,所以我一定會讓你安全回家,反正伊斯拉菲爾讓我收拾的爛攤子已經夠多了,不差你這樁。」
到底誰才是兄長呢?腳下步履如飛,孩子還聽見抱著他的男人在他耳邊無奈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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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你要記住。」
原屬帝國的將軍之子大氣不喘,聲線低沉卻滿是對血親的眷顧;為此,殺害幾個本該會是自己下屬的士兵,對貝爾菲格來說也並不是什麼需要猶豫的事。
「如果有一天是你直面那些士兵,一定要直取要害。殺人不能眨眼,否則死不瞑目的就會是你。」
男人抱著他的雙臂有力,11歲的年紀已經不是能輕易被年長者帶著走的歲數,但貝爾菲格的氣息穩定,擁緊懷中重量的力道堅定且毫無猶豫。
「在和平的年代,你可以學習如何慈悲,但『生命平等』從來只是謊話。在我眼裡,你的生命才是最尊貴的,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你活下去,記住了就點頭。」
庫利南認真點頭。
父親或母親不會向他說這麼重的話,但他隱約感覺得出來,雙親對他也是類似想法。只不過源自母親的精靈血緣,讓他更為淡漠,「生命平等」四個字在他看來,只是性命都將歸於死亡。
所以他得用盡全力守護自己,與重要家人。
像叔叔、像父母一樣強大。
「我們接續要往哪裡?」騎士谷之役是一年多前延續至今的戰事,去年從愛波頓出發時已經開打,他們現下算是遭受餘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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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穿過漂泊守望,最後前往富饒角。你父親應該會像先前說好的一樣,如果有突發意外,就在那裡等待家人會合。」
閃身進一旁樹林躲避又一隊巡邏隊伍,貝爾菲格穩穩抱緊庫利南,將男孩的容貌以斗篷的陰影遮蓋的嚴嚴實實,自己則目光如炬,聚精會神地緊盯那一隊又一隊穿梭而巡、分屬不同陣營的兩方勢力。
「……但或許現在先退回紅蜂鎮才是上策。那裡人口混雜,混了一兩個通緝犯進去也不算什麼。」
男人面上冷靜,心底卻著實焦躁。可他不打算讓懷裡的血親發現這點,即使他知道最小的姪子遠比自己所認為的還要敏銳非常。
對呢,他現在是通緝犯。
庫利南攬抱貝爾菲格脖頸,盡量不成為累贅。
如果他的年紀再大一些、召喚術更成熟一點,或許就能利用召喚獸當作代步。
但認清事實也是成長的第一步,這是他從母親身上學會的道理。
「……紅蜂鎮最近動亂,或許再北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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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北沒有可以藏身的大城鎮。」貝爾菲格否決,抱著庫利南,抄了另一條近道,繞過戰場的邊緣。「藏葉於林。」
況且紅蜂鎮現在還屬於帝國的領地,作為一個出生帝國的人而言有很多可利用的資源——何況,奴隸市場龍蛇混雜,是很適合收集情報的地點。
由他決定的事不會有更改的餘地。
孩子不再出聲,相信長者的判斷自有原因。
「過夜時我幫你換藥。」他換了個話題,說話語氣與母親像了幾分,沒有轉圜、不是討論,而是告知。
那是貝爾菲格露出的第一個細微笑意。
「那就拜託你了。」
即使庫利南像極他的母親,包括性格、藥學與魔法,可貝爾菲格就是能從男孩的眉眼之間,看見與自己孿生兄弟那份相似的頑固與傲然。
他抱著自己的姪子,將混亂的戰場遠遠拋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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