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蔔、魚丸、米血…………吃起來 柔軟 清香

很好吃。

吃不出來什麼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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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了筆，令人惋惜的，這一次的練習也是毫無成效，那樣的色香味是我無法描述的世界，即使在網路上好評絡繹不絕，實際上當我坐在店裡品嚐時，我的評價也只有好吃二字。

好吃，可是吃起來是什麼味道呢？我不清楚。

更多的是令人煩悶的煮食熱氣，還有交叉著襲來的冷氣，店主的眼神一刻也沒有落在客人的身上，只是凝視著食材，等待成熟的時機，撈起、落下，一碗熱騰騰的關東煮便出鍋了。

客人的哄鬧聲像是蒼蠅嗡嗡作響，日式裝潢的店鋪沒有半分的寧靜，反而像是將整個城市的喧鬧集於一間店面裡，熟悉的人、陌生的人，全部都混雜在一起，或抱怨、或交談，又或是高聲笑鬧著，令人感到格外的——

不 舒 適 。

我依稀記得朋友的話，他說我像是吃氛圍的人，總是避開那些高朋滿座的區域，獨坐在不好也不壞的店面裡，一個人吃著自己的晚餐，我想這也沒什麼不對勁，因為我連一點味道也不剩了，隨著年齡越大越是如此。

蝦子的味道就是蝦子，我吃不出什麼甘甜鮮味，只知道蝦肉有嚼勁而彈，是好的蝦肉。

胡椒令人想要打噴嚏，但怎麼樣算是提味，怎麼樣又算是喧賓奪主呢？我只能用打噴嚏的程度來區別，這太困難了。

血——是一種鹹味，什麼鐵鏽味、腥氣，我都分不清楚，偶爾嘴唇龜裂的時候，我還能舔到一絲風的味道，或許還有些許沙粒，誰曉得。

相機照下來的食物也是僅有鮮豔的色彩，所謂的聯覺思維在我身上並未起到作用，本來不知道氣味的人，又怎麼能透過一張照片去思考味覺呢？對我來說，美食照就是色彩。

就和風景一樣，所以我回到家裡，推開了窗，讓風把桌上的紙與橡皮擦屑吹得滿地都是，令人頭疼的，卻不怎麼令人生厭的，我將筆記本掃下了桌面，雙手撐在桌面上，以一種探出上半身的姿態狠狠的瞪著眼前的景色，直到樓下傳來呼喊為止。

「嘿，實——不要把身體探得那麼外面，多危險！」

房東太太的聲音傳來，蒼老中帶著遒勁，就好像年邁的獅子，我縮了縮肩膀，對著她露出了安撫的笑容，即便那鏡片後頭的雙眼或許也看不清，我躲回了屋子的陰影裡，咀嚼著那樣的關切。

真名與筆名混合著難以解釋，在歷經幾次年邁女性戴著老花眼鏡仔細盯著信封與租約的事件後，老太太放棄了糾結這件事情，直接以「實」稱呼我，看似不近人情，實則更為親切。

我緩慢的從抽屜裡取出拍立得，對著明媚的窗外照下一張照片，照片自相機下滑了出來，我甩了甩，像是要甩去一切的思緒，連照片的模樣也沒看清，就粗暴的打開另一個抽屜，扔進沒有蓋子的鐵盒中。

裡面密密麻麻的照片就和我的生活一樣。

看過，但是漫不經心。

也和我嚐過的料理一樣。

喀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