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駛進首爾市區,繁華聚集上千座大樓,多是金屬的質感,看起來永遠嶄新永遠閃著光,讓人趨之若鶩,在這反射著無限希望與可能,附近也形成住宅區供那些時間永遠比自己值錢的人方便通勤。
物流車載著貨物在馬路的紐帶運轉,假日對嚴玖昇從不是休假而是薪水較多的日子,車輛停在稀少的臨時停車位,下車、確認貨物、和保全告知,終於走入社區中的花園,景觀富麗堂皇的閃著,花草也充斥著生氣,與之相對的是在角落公告的電梯維護時間,嗯,就是現在。
再次確認收貨地是十七樓後,嚴玖昇壓低帽簷認命推開逃生梯的門,一圈又一圈,還好貨物還不算太重,突然一陣急促腳步聲和碰撞聲接連響起,視線所及僅有對方腳上的皮鞋「不好意思,我趕時間!」,儘管抓緊了貨物可包裝還是留下刺眼的凹陷,「小心輕放」的的紅色標籤也起了皺摺。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明明是向上,氣壓缺越來越低,樓梯一層層的圍繞而上,莫名的暈眩感也搖曳著纏上,看了眼時間,還是撐著按下客戶的門鈴。
「您好,有俞先生的包裹。」
首先響起的,是一陣急促亦輕巧的步伐與喘息,牠由遠至近,最終在隔道門板的彼處噠噠徘徊,並發出了催促般的幼鳴。
半晌才聽得主人沉穩的腳步聲,不急躁也不緩慢,倒也稍稍穩定了門後躁動小生物的情緒。
對外門把向下搖動,電子鎖嗶地開啟,厚重門板扇過清爽涼風,吹過這炎夏略是悶熱的門廊。
「別出去。」低沉的嗓音及時阻止了就要竄到門外的幼崽,不過兩個巴掌大的小比熊犬聞聲抬頭,便乖巧地邁著短腿退到主人腳邊。
門後男人一米八五的身高,身材健實,一頭稍長的灰短髮與眸與其淡漠氣質相應,一件居家黑V領貼在起伏顯著的上身,乃至握穩門把的手腕。
目光穩當落在那張被帽沿部分遮掩的面容,顯然疲憊的氣息讓他探頭望向電梯,那維修中全熄的指示燈,讓有允一秒便明白其來龍去脈。
——接獲收貨通知的有允正思索這貨物上樓的時間有些慢。
「放客廳地毯上就好。」抬手指向玄關處隔了道霧玻璃屏障的廳室,自然地開口指揮道,隨即低喚比熊犬的名,幼犬幾步一回頭,倒還是乖巧地跟著主人往屋內更深處的方向走去,像是去取印章了。
男人住家裝潢很是幹練,亦與主人如出一轍,落地窗採光良好,讓日光透在客廳各個角落,黑與灰交織下倒也透露一股性冷淡的氛圍。
門風挾著室內冷氣把嚴玖昇吹的清醒些許,調整呼吸的節奏,保持穩定,一如往常就好,身體失去規律,理智也會紊亂,吸、然後吐———。
「您好。」垂頭向客戶示意後,入目的是一隻幼犬,蓬鬆的白色毛髮隨著小小身軀跳動,勾起某種慾望,惹人憐愛,惹人———;
不,目光應該停留在自身處境,頭垂的更低,直到只能見手中的貨物。
接收到客戶的指令,嚴玖昇將貨物「小心輕放」後脫下會污染此處的鞋子(其實整個人都是污染源吧),努力讓某一步都能是最少的接觸面,不打擾原生態,客廳承裝著日光,映著簡約的充滿設計過的空間,輕放包裹後嚴玖昇靜靜的站好,些許抬頭看向落地窗外的自然光,越高才能見光。
男人拎了瓶水來到客廳,小比熊飯糰亦然跟隨。
有允不喜歡有人闖入他的領域,可他明曉事理,且客廳被歸類在還可接受的範圍內,否則真沒人能踏入他的家門。
可也因此對他人的氣息更加敏銳,越是走近,便越能感受那跋涉下的汗味、一股飽含世俗卻仍青澀的氣息,男人不動聲色地蹙起眉首,仍舊將其未開封的礦泉水塞入青年手中,在冷氣房內還未滲出過多晶瑩的瓶身,握起來甚是冰涼。
而幼犬折服於主人的威嚴與保護下,還尚未激發出強烈的防範意識,於是並未起任何警戒之心,邁著腿湊到貨箱旁聞嗅。
他還未簽過名,在查看箱身之後淡淡地說了句:「這箱撞到過。」
買的3C產品,可脆弱了。
直到接過冰水的那刻,嚴玖昇才真正抬頭看向對方,當然不是那種失禮的直視,而是對這種紆尊降貴的行為表示鄭重的感謝,他明白這種行為就是賞賜的變形,為了彰顯對方的優雅,自己的身份,不過至少並不如其他絮絮叨叨讓他討厭,現在只需要盡可能順著客戶的行為走,看起來錯的人,沒有權力。
接收到指正的聲音,在腦中和剛才的一瞥的男人相貌連結,極淺的髮色和長袖,卻在酷暑中永遠都是舒適、恆涼的氣溫,不需要考量自然帶來的變化,只要在堆疊起的成功繼續複製,還是泛著熱氣的自己顯得浮躁、不夠穩重。
「非常抱歉,在運送的過程中我沒把您的貨物保護好,讓它受到了撞擊,還需要麻煩您檢查內容物,造成您的不便我深抱歉意。」
彎下腰、低下頭,把自己的姿勢放到最低。
唯一能見是讓自己情緒不穩的幼犬,嚴玖昇索性眼不見為淨,保持低姿態閉著眼等待對方的審判。
廣闊的客室有片刻沉默,興許是誠意到位,男人最終只是低應了聲便蹲下身拆箱。
他的默認是否增長青年那卑微的姿態,就道理而言,並不在他的考量範圍內。
骨骼顯著的腕握緊了隨手掏出的鑰匙,銳角俐落割開封死的膠帶,在略刺耳保麗龍摩擦聲中拉出電子設備本體,只見保護螢幕的泡棉早已逃離該有的位置,甚是螢幕至邊角開始裂了道痕。
一台高階繪圖螢幕的價格之於愈有允可謂皮毛,但他沒理由做慈善,自然地拿出手機拍下碎了邊角的螢幕取證。
「這螢幕壞了。」起身同時果斷地替青年下了宣判,非自然損壞不在公司保固範圍,追究回去必然會追到物流頭上。
他從口袋裡掏出菸盒,俯首挑了根菸支叼在口中,沒急著點燃。
幼犬對人類情緒敏銳,卻是一個勁地在旁轉圈,模樣略顯焦慮,動靜惹得主人一眼望穿。
「你想私了,還是讓我回報物流?」
想想這台螢幕至少要抵正職送貨員四個月的工資,參和上社區電梯維修的差池,即便吐出的話語很是冷漠,可愈有允並未趕盡殺絕。
在心底默默希望包裹內不是貴重物品,雖然搬運期間也感受到一定份量,但注重客戶隱私的廠商讓包裝上沒有任何商品資訊,只有在打開後才能知道內容物。
為順應對方接下來的檢驗,嚴玖昇恢復站姿,像是被罰站一樣站在一旁靜靜等待宣判。
俞先生用鑰匙打開了謎底,包材的摩擦聲在寂靜中特別明顯,跟已經碎裂的螢幕一樣尖銳,「卡嚓」罪證被收集,罪狀也已定。
事實就是如此,嚴玖昇也無可奈何,本以為要直接被客訴,但俞先生給出了選擇,果然是有錢人的餘裕,某種程度上感謝這份差距,客訴帶來的影響不只是減薪還有後續是否能繼續工作。
「真的對您很抱歉,也感謝您願意給我私了的機會,先留下我的資料,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嚴玖昇從褲子口袋中抽出筆,似是動作過大,連結了蜘蛛網的手機也掉落地面,上班前反覆確認的慾望獄介面也被裂痕折射出。
別說,俞有允很喜歡青年這坦蕩的態度,省了不少麻煩也、不廢話。
這台繪圖螢幕價值五百萬韓元,分期付款比一口氣追款要來得無壓力,男人甚是難得地替人盤了打算。
畢竟眼前青年不只耿直地扛著貨物走上十七層,掏筆掉了私人物品,就連手機螢幕都曾被摔碎,可見其略是不知變通的笨拙本質。
深灰色瞳眸掃過地上螢幕,似曾相似的畫面令他挑起眉頭,率先一步替青年拾起了破碎的手機。
「慾望獄。」覆誦那被分裂割合的字樣,於指腹摩挲指腹下略是尖銳的觸感,憶起自己手機裡同樣也有著這不請自來的軟體,有允將其遞還給嚴玖昇,沉聲道:「某天就突然出現的APP,對嗎?」
手機掉落在地毯上被吸收了聲音,但顯示的畫面像在嘲笑嚴玖昇一般。
沒來得及道歉就被對方撿起,關鍵字一出,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從收到起便延續至今的荒唐流淌著,雖然現在是在認錯的場合但還是與對方眼神交接,確認態度。
這不是個笑話。
「是的。」保持著透露越少越好的準則,嚴玖昇說道「在大約幾天前出現在手機上,莫名的出現一連串⋯恐嚇?」他頓了頓「說實話,我還不確定這是否是新型詐騙⋯⋯。」
滿嘴的不確定和質疑,可這奇怪的軟體纏上許多人應是事實。
低應了聲,他抄起貼在後褲兜的手機,輕輕一劃便落入相同畫面,繼續道:「基數越多,他們掌握得便越多。」
「知道N號房事件嗎?他們潛伏在網路裡,開頭低調行事,最終引爆成大規模犯罪,就我所知,這次範圍僅限首爾,參賽者的背景有深有淺,我身邊就有不少企業巨頭,可警察卻管不著。」畫面轉到慾望獄的好友介面,他稍加研究,雙眸微瞇,繼續闡述自己的理解:
「屆時即便慾望獄後的人不出手,也有人仗他人之手作亂。」
俞有允將一把U型椅推到嚴玖昇身旁,自己抄起另一把坐下,並未老大爺似地翹起二郎腿的姿態,僅因小比熊無比迅速地跳上了他的大腿。
「你坐著,有時間說幾句話吧?」
同時聽對方一連串的的見解,資訊量取代荒唐,沉重的反而卻能壓住疑惑,雖是初見,但同樣被慾望獄搗亂,在毫不相干的兩人間維繫著一條淡薄的線。
「是。」接過遞來的椅子,嚴玖昇想了下,這是下午最後一戶單子,順現在的嚴肅的氛圍決定坐下,挺著身板的坐姿,本想垂頭但為了避免被那小東西干擾分心,他抬起頭對上俞先生的臉。
「可以的。」思考幾秒後「不過我還是對其知之甚少。」
「我獲得的資訊也不多,有人在背後壓訊息,我托人發出的匿名討論,在沒有任何敏感字眼的前提下一小時便被刪帖,就我所聞,資訊只能在暗網流動。」
俞有允不奢侈於分享己方情報,且所知甚少是慾望獄刻意為之,目的不明、源頭不明,不相互協助終是落入困獸之鬥。
「也恰好你滑了個跟頭,這台要價五百萬不含運。」將包裹裡的購買明細遞給嚴玖昇,說滑了個跟頭還挺貼切,俞有允少見地扯了扯唇角,菸支隨其薄唇開合角度微動。
「兩條路,」他抬手比了二,道:「一是乖乖還錢,分期我也行。二是協助我執行指令,一條一百萬,指令的選擇權交給你,事前跟我討論好便行。」指令要做多少才到及格線這點尚未得知,被掐著隱私威脅實在不是什麼愉快的事,但其中危險性是難以被忽略的,即便麻煩也只能盡其所能。
「我不想囉嗦,金錢交易更俐落。我的需求只有一個,就是在這被胡亂牽扯進的遊戲裡相互協助,安全下庄。」
作為掌握越多消息的人,在現在的處境絕對是佔上風,若持續保持最後或許也能成為既得利益者,這樣的前提下還願意分享資訊,嚴玖昇是意外的,對方有騙自己的理由嗎?不確定,握著礦泉水,冰涼同時也解渴,現在,或許多少可以相信對方。
「네⋯⋯」 果然話題還是得回到現實上,螢幕是這麼值錢的東西嗎?這數字還是令頭腦漲痛。
就目前的指令來看,慾望獄不是血腥就是情色,情色暫且不論,但定位系統可是陰魂不散,若哪天突然衝出個瘋子⋯⋯事情可就麻煩了,互助可以最大程度降低損失,反正活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俞先生提出的條件也緩和自己金錢上的壓力,也提供更多的自由,真的個⋯⋯好債主「我可以幫俞先生完成指令,」頓了頓「謝謝您給出的條件⋯?」後面的感謝帶著小小的問號。
「我是嚴玖昇,25歲。」畢竟未來還有許多見面的場合,他覺得還是有必要讓對方知曉一些資訊。
男人僅是微微點頭,他並非變態也不是什麼摳門商人,沒什麼興趣佔嚴玖昇的便宜。
「俞有允,28,室內設計師。」簡單地介紹自己之後將飯糰抱到地面,隨即起身。
「擬個合約吧,你在這裡待會。」在這裡休息一會也好。
落下這麼一句,俞有允暫時回了趟房間。
並未被喊上的小奶狗好奇地湊到椅角旁轉圈,雪白蓬鬆的毛髮讓他像是一團小棉花糖,在開心踏踏時晃呀晃的。
名為飯糰的牠似乎很想獲得客人的寵愛,因為他知道自己很可愛,這兩條短腿前肢就想搭上嚴玖昇的褲管。
慎重的,彼此都對這件事看重,接二連三的事已至此,嚴玖昇確切的相信欲望獄的真實性,以目前認識的玩家來說,俞有允是最讓他能信賴,訊息的給出,未來的互助,放了幾份信任。
思考間,底下的毛絨感也不可忽視,黑色的褲管沾染上幼犬的毛髮,一顆圓潤的樣貌點綴黑色圓潤的眼珠「你好像飯糰……」他低聲說道,雖然小飯糰的樣子像是在撒嬌,不過這裡可是債主的地盤無法輕舉妄動,本來遇到流浪的小傢伙最多是試探性靠近,多半充滿戒心,和這隻懂得討好的小東西截然不同,白色是屬於能讓它永保潔淨的地方。
聽見自己的名字,飯糰微微停下了動作,牠高興地汪了聲,圓潤的飛機耳隨著這聲叫而擺動。
將此當作應允的訊號,小奶狗輕巧躍上嚴玖昇膝頭,於青年的大長腿上翻了個身,彎著四肢短腿,沒有半點防備地露出了自己的肚皮。
俞有允戴了副無框眼鏡走進客廳,先前叼的菸支已失了蹤影,他不過進去拿了個平板鍵盤,回到客廳就見飯糰擅自跳上外人大腿撒嬌求摸的模樣,自家奶狗什麼性格他清楚不過,理也沒理地走回了自己的位上,架起平板與鍵盤。
「不喜歡狗的話,你可以把牠趕下去。」點開文件頁面,男人隨口提醒後悠然自得地撰寫合約書,這似乎需要一點時間。
嚴玖昇|엄구승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對於小飯糰這麼親近嚴玖昇很意外,就算是撒嬌但家犬的警戒心難道這麽低嗎?他能想到也就是這個小生物不用擔心安危的問題,肚子是這麼柔軟又脆弱的地方,自己被算在可以信任的範疇嗎?在一旁的手握緊,用力到皮膚發白,手臂也蔓延著被阻擋慾望的痕跡。
嚴玖昇對俞有允走回客廳的一連串動作行注目禮,這樣很怪,但這個生物過份撩撥自己慾望讓自己靜不下來專注於眼前更重要的事,瞳孔映出一切不在乎且習慣的模樣,在接收對方的話語後,他重新把目光分給小飯糰。
和水亮清澈的生物對視一陣,他覺得還是不能相信自己在這方面的自制力,最終狠下心鬆開手心,最大限度的放輕自己的力道,把自己粗糙的手插入小東西的腋下,輕飄飄的,好像稍微再用力,牠就無法逃脫,明明已經讓血液開始循環但方才的青筋卻還未消退。
小飯糰的手感令他無法忘懷,觸感猶在手心,嚴玖昇再次壓制慾望「抱歉,我不是不喜歡狗,只是⋯⋯我對小動物不太熟悉,怕沒照顧好牠。」短暫的想了一下「牠很可愛,或許⋯⋯可以問問牠的名字嗎?」
知曉名字也算是留一個曾與小飯糰結緣的紀念,難得有小生物對他示好,很可愛,是自己的意志力太糟,只能強行壓下。
指腹停留在鍵帽字母上,聽著青年終是說出不那麼生分的話語,男人抬起眉眼與其直視:「他是飯糰,去年六月生的男孩。」
他指向桌下一顆淺藍色的搖鈴小球,似乎輕輕一晃便能發出清脆鈴響,建議道:「很親人,桌下有他喜歡的球,你可以丟著和他玩。」客廳空間大面積鋪著淺色地毯,小狗在上奔跑打滾都受不了什麼傷。
俞有允除了覺得嚴玖昇表現相當小心拘謹以外,並未察覺出青年其他的異樣,且暫且將此態度歸類為自己作為債主的緣由上,也不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小心翼翼對他了。
飯糰聽到了球這個字眼便興奮地踏著腳爪,小毛尾巴甩得歡快,雙眸依舊晶亮。
嚴玖昇|엄구승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還真的是飯糰啊,一年多的歲數對於狗來說一樣是屬於幼年,這就是牠這麼小隻的原因嗎?跟犬隻品種不太熟,他對似乎人的「品種」反而更敏感。
隨著對方的指向,嚴玖昇也看見小巧圓潤,不?或許是有些痕跡的球玩具,飯糰、球、地毯,同樣都是淺色調的,三者搭配起來讓小飯糰的可愛加乘不少。
俞有允大方的態度讓自己反而更緊繃,但除了把自己的臉盡可能下壓,看向飯糰旁的地毯,讓陰影覆蓋上,也別無他法。
「很適合牠的名字。」他也確切感到小飯糰明顯在雀躍的期待有人能陪玩,牠踏著的腳步也邁入心上,此情此景真的玩起來怕是不太合宜「確實很親人,不過玩起來打擾到俞先生處理合約就不好了。」嚴玖昇在影子下的唇角揚起,沒忍住還是俯身輕柔撫摸飯糰小小的腦袋,果然一隻手就可以包覆⋯⋯。
低調、內斂、克制、笨拙,且略是不善交際。
俞有允從嚴玖昇的動作裡讀到了這類特質,他擅於挑出這類的人性特質,據經驗所得,其剖開的內理大多與表面大相逕庭。
俞有允在高中時期粗略擬了五成的機率,相信這類人心底都有個與自身處境不符合的遠望,他的老友亦是如此,只看叛逆是否足夠承擔得起那份野心。
他總習慣性地關注這類人,後續仍肯繼續觀察。
「還好。」他只是隨意搪塞了這一句話,相信嚴玖昇的舉動絕不會比飯糰平日還要來得打擾,在某種意義上,這個家的行動權是由飯糰做主的。
果不其然,將腦袋湊近青年大掌裡親暱的比熊沒能見著嚴玖昇的下一步行動,轉身便叼著球回到青年腳下,把球放在嚴玖昇雙足之間,隨即坐在原地乖巧等待,尾巴晃得跟汽車擋板雨刷似地。
柔軟的觸感從手中離開,嚴玖昇有些悵然若失,是早就可以預料的結果,從來都不曾擁有的事物,又怎麼談得上失去?他在心裡自嘲一番。
球裡的鈴鐺在雙腳間響起,青年重新在腳邊感受到小飯糰的溫度,牠期待的模樣和俞有允的應允加乘下,「네⋯⋯」 最後還是從椅子起身,蹲在幼犬前搖了搖小球,吸引牠的目光,控制力道往俞有允的反方向丟,以避免干擾。
球形成一道低幅度的拋物線,平直、穩定、聲響低,看來會平穩的在空中,但地心引力的自然法則終是會讓負有重量的物體落地,這空間擺放的地毯卻以寧靜的姿態,承接這顆球,一如將其設計於此的主人,夏日陽光穿透落地窗打在一身黑,鍍出淺薄一層白。
在等球回來的間隙,嚴玖昇看著窗外幾乎不曾見的景色,是大樓間的距離,即使覆蓋的是由內向外清晰可見的玻璃,但從外看不透裡,一重一重的堆疊下形成市區,若有所思的精神有些飄散。
丟得挺好。
男人給予了這樣的評價,且對青年刻意降低的干擾聲很是受用。
目光重回至平板螢幕,黑字於灰瞳眸底映照更深的印記,滿是祥和的氛圍一如往常蔓延在這舒適空間,掩蓋男人文字撰寫其中泥潭的深度。
無論遠近,小比熊都知足地來回奔跑,幼犬尚未成熟的平衡讓他在轉彎時跌在地毯上翻滾了幾圈,隨即又歡快地抖著全身毛髮朝嚴玖昇跑去,為在場貢獻了所有的生氣。
俞有允彎了彎唇角,加減算讓嚴玖昇替自己訓練奶犬,畢竟小飯糰仍在需要多跑跳的年紀。
俞有允|慾望獄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好了。」不過一刻,男人放下了平板,合約書上撰寫兩人方才討論的事項,以及不危害彼此生命安危與違背意識等等免責聲明。
「看過三遍再簽。」將映著文件的平板堆到嚴玖昇桌前,他雙手環胸,儼然就把對方當不諳世事的孩子在對待。
在小飯糰失去平衡的瞬間,嚴玖昇將眼神重新附著在小生命上,確保這一切對牠不會有所傷害,脆弱的珍貴的,是需要耗費精力關切及呵護,他也曾學習用合適的力道、方法對待這些「可愛」但一次次的失誤,已經不曉得是每次機率的堆疊抑或是天生不擅長,早點認清自己的缺陷,對彼此都好。
再次看了時間,才發現自己已沉溺其中,儘管只是短短幾分鐘,他的注意、精神,全都分給了小飯糰,自身難保的人怎麼能有閒情逸致?
安逸羽毛在合約完成後急墜落。
「네。」 鄭重拿起對方的平板確認,以抵在桌上的姿勢查看,避免事故再次發生,他想,對方再三提醒或許是認為自己多少有些莽撞,不然這紙合約也不會誕生。
或許是姿勢、時間,又或者內容的緣故,嚴玖昇感到這份合約格外沉重,但俞有允將內容整理的有條有理,跟這間屋子的調性一般,既有規則又不失給自己的彈性,真的重複三遍後,在上頭落款「沒問題的,俞先生님。」
見對方安份認命地簽下名號,俞有允反倒覺得對方多少有一點討價還價的勇氣也好,至少他身邊都是這一類人。
「加一下,我把合約傳給你。」將手機聊天程式的好友條碼交給嚴玖昇,男人支手撐著腦袋頂著青年一步一指令的動作,長腿半張,敞開的姿態讓飯糰隨時可以上來找嬌撒。
「姑且問一下,你偏好那方面的指令?」
被動的跟著對方話語,加入好友後嚴玖昇點頭表意,至於哪方面的指令嗎?
自己回想這週血液流淌經的路徑,他似乎都能迫使自己接受,不過有些原則必須堅定,就像陽光、空氣、水,少了這些有再多光線事物都是徒勞。
「我想自己能夠儘量配合您。」
「只要不是非合意傷害⋯⋯都沒問題。」
眼前這位初見的男人,給嚴玖昇的感受即是擁有許多但也不吝嗇給予,至少在有張有弛的對話中,能感受到對方具備尊重及人性,人是有條件的。
俞有允挑了挑眉,嚴玖昇說得還算爽快,但他可沒忘記另一個路線的指令。
「上床呢?」鑒於確認尺度,這問話給得相當直白。
「如果指令只會越來越過份的話。」光當週便是非開放性傷口,以及使用利器在身上隔出圖案,沒準下個星期穿刺傷,再下個星期直接要割肉了。
要說實話,俞有允想若只有這兩種路線,估計他會選擇情色方面更多,這兩手還想拿來畫圖設計,和人做愛至少不會廢了身子。
男人嘆了口氣,腦袋從掌心滑落到手臂,幾乎要貼上了桌面,眼鏡略是歪斜,正巧與兩腳靠上桌緣的飯糰平行對視,語氣少見地帶有幾分幽然:「我不擅長疼痛。」
那種幾乎嗆辣地刺激全身細胞的感受讓他難受,即便俞有允初中時是個打架慣犯,但這兩件事並不衝突。
這男人骨子裡還是個大少爺。
直接的詢問讓青年愣怔一會「可以的⋯⋯不過對於這方面我不甚熟練。」雖然自己的研究目標與生殖相關,但對他的來說性行為是為了繁衍的動物本能,而非一種享受,陰莖、陰道都是生殖器。
「嗯⋯⋯這遊戲從一開始,不是『遊戲』的等級。」開放性和閉鎖性傷口是很大的範圍,這代表指令可輕可重,但以這遊戲的惡意來看,只會越來越刁鑽。
色慾路線比起血腥⋯⋯更不容易造成不可逆傷害,生理上的。
嚴玖昇把手肘撐在腿上,雙拳抵住下巴思考自己該怎麼樣才能讓債主滿意,正常人都不會喜歡疼痛,或許對方是對痛覺更敏感的類型?看到小比熊和男人對視的畫面,青年覺得對方和小飯糰一樣都是需要謹慎對待,不只是兩人身分的差距,也因為生活不同。
「我⋯⋯可以學的,若您有偏好或習慣我就按照那樣去做。」
「過程中有造成您不適的話,請您告訴我,我會改。」
反正對自己來說,性交,特別是男人間的,都並非娛樂,協助對方才是第一重要。
沉默以俞有允為中心蔓延,他花了點時間解析青年這系列的話語,滿室內僅有幼犬前肢扒拉桌面發出的聲響,直至飯糰成功湊近飼主,飽含濕潤地在鏡面舔上一口為止。
「…」嘴角輕輕抽動,不甚豐富的面容沁入微乎其微的無奈,他一把拎其後頸,把這頭以下犯上的幼犬放到地上,隨即調整坐姿,以雙腿交疊之勢拒絕飯糰的再親近。
「行。」反正也都是被迫執行指令,沒什麼樂不樂意的問題,當下找到協助者可謂珍貴,且至少排除日後被冠上猥褻及騷擾等污名。
對於嚴玖昇這樣的態度感到滿意,不囉嗦也願意嘗試,即便願意學習這句話給予一種任意調教的旖旎感,他也不打算在雙方談論一項有共識的合約時起什麼心思。
「拿去交差吧。」在貨單上落款後反交給嚴玖昇,給這次的討論畫下結尾。
「下次還有類似狀況,打來說一聲就好。」他指電梯維修這事。
短暫凝結的空氣,讓嚴玖昇有點疑惑,果然自己不是個合格的合作對象嗎?他相信自己會是個好學生,但現在給男人印象一定很笨拙吧?青年有些苦惱,回去是不是該抽些時間來學習呢⋯⋯。
看著飯糰跟自己一樣被拒絕的樣子,他怎麼突然有種同病相憐之感?但後續的應允讓青年鬆了口氣,很感謝對方願意接受學習中的自己,除外之外他並沒有感覺到某種奇妙的氛圍。
「謝謝俞先生。」不論是簽收好的貨單或是協議,不過類似狀況不曉得是指什麼「네。」
還是先附和,青年確認好沒有遺留物後「這個椅子,需要幫您搬回嗎?」不幫忙收拾總感覺有些失禮。
退下眼鏡,垂眸與幼犬執行了短暫的凝視對峙,以俞有允秉持原則的性格而言鮮少吃下敗仗,定性不足的飯糰沒一會便嗚咽撒嬌。
「嗯。」隨之禮貌的問詢,男人沉聲回應。
他理當沒能察覺青年心底的耿直,可這有禮且不反客為主的性格著實加分——也微妙地替飯糰安撫了飼主的情緒,他彎身撈起睜著圓溜大眼賣萌的幼犬,任其在臂彎裡翻身後毫無形象地化為一攤犬泥,重拾飼主的疼愛。
起身送客之時,憶起室外炎熱酷暑與剛開門時見到的青年神態,在嚴玖昇臨行之際他囑付了這麼一句:「天熱,記得補充水分。」
協助回歸空間最開始的樣貌,椅子回歸原位、桌子上的被礦泉水浸濕的一處,但有些命運已開始轉變,水漬在日光的照下淺淺浮現。
拿起被給予的礦泉水,青年站在玄關處看著俞有允和飯糰的互動,是的,這裡本該就是這樣,把心思收回,擺正「謝謝俞先生的提醒。」走出門前,拿下帽子向對方鞠躬道謝。
關上門扉,炎夏的熱意襲捲,電梯也維修完成,嚴玖昇有些無奈的搭乘,往下,回到原處,坐上物流車,日曬把鐵皮盒子弄的像蒸籠,飲下礦泉水後開啟窗戶緩和,從臨時車位離開,直到出了住宅區才點起煙,專注,回到物流車該有的位置。
想說的話不少晚點再說,但大家都應該進來看寶包跟小狗玩耍(濾鏡開滿
我也⋯⋯
還沒回覆等等我慢慢回
今天好忙全靠回味有允歐巴和飯糰治癒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