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破店裡頭鑽出來時室外的空氣夾雜著雨信，小巷被層層疊疊加蓋鐵皮掩埋在城市當中，悶熱的暗示帶著夏天獨有的煩躁卻不見天光。

住戶在客廳開的光從間隙之間透出，姜寧丞藉由這微微的光暈看著施牧瑜的臉龐。礙於光線落下時的晦暗不明無法明清對方此時此刻的神情，剛才在店裡如此驚心動魄此時都消失匿跡，只剩淡淡的土霉味在兩人的鼻腔裡流竄。

「喲？後悔啦？」姜寧丞忍不住譏諷，本來準備伸手彈了彈對方因剛接受上刑處置的所以充血紅腫的耳輪，卻又因為一時憐憫所以臨時變卦。

看著狹長的金屬鐵桿貫穿形成獨有個性的工業環，姜寧丞對於施牧瑜心生讚揚，他總是無法拒絕有品味的人，「下次你連小耳朵一起打吧這裡比較不痛。」他又忍不住想往對方身上開洞，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耳屏感受其厚薄，如同拐賣兒童那樣的無良商人般打量對方身上還完好無缺的地方預備開刀。

「等你好了再幫你戴上我做的那款工業環吧，你一定會是我最好的代言人。」很難講姜寧丞是不是看重對方那一丁點能帶動空氣樂活以及購買風潮的流量才和顏悅色，不過因為過往的交情讓他肆無忌憚了起來，所謂的學長制上下級關係在姜施兩人中間顯得稀薄。

「我可以考慮幫你打九點五折，不能再少。」或許稱為刻薄更為恰當。

「⋯⋯」施牧瑜有點呆滯地望著遠方，沒在思考只是自動導航的跟著姜寧丞走。連對方對他耳朵性騷擾他都沒太在意，只是輕輕的拍掉他的手，至於有沒有成功解救自己的耳朵不在他現在的思考範圍內。

他知道也做了很多心理建設，但實際看到鏡子裡被貫穿的耳朵還是嚇了一大跳。泛紅發腫，配著冷硬的金屬黑調，看起來真像是個壞孩子。壞透了。

「⋯⋯九點五也太少了吧，我代言費很貴的。」我好歹也是音樂比賽常勝軍，稱不上多有名但一點小粉絲總是有的，雖然和你的TA大概沾不上邊。他想這麼說但最後也只回了前面半段，後面的被他摸摸自己耳朵後忘光了。

很怪。摸起來很不像自己身上的肉，更像是超市裡死去的、待價而沽的貨品。雖然確實也沒錯，確實是待價而沽。

不會吧？這樣他真的覺得疼嗎，震驚

算了，對方看起來確實不像是會幹這種事的人。姜寧丞停下身子盯著對方神遊四海，莫名奇妙的覺得好笑起來，伸出五指在對方眼前悠晃，順便拍掉對方一種觸摸傷口的手。「這樣就不行啦？你還沒有見識過更刺激的欸，學長。」指自己的臍環。

這聲學長更有調笑的意思，姜寧丞沒時間跟施牧瑜溫良恭儉讓，兩個人也不是那麼不能開完笑的關係，因此他如果在吱吱喳喳地叫他一定連那9.5折都砍，讓他當免費代言人。

「這世界一切的美麗都有代價的，我親愛的小瑜同學。」他們依舊穿梭於城市的陰暗處，細微的小雨落下來的那一刻濺不到他們身上，砸在鐵皮被吃了聲響。

「快樂也是有代價的，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請我去遊樂場玩遊戲。

「⋯⋯你猜猜我見沒見過？」哈哈姜寧承你最好就不要在我面前睡著，我一定和你身上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兒們拍照留念。聽到後面那一堆有的沒的的閒言碎語，施牧瑜頓了頓也是慢慢回過神來，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雖然他知道有什麼不一樣了，但壞透了的孩子最會假裝。嘿、不過就是身上又多了新的兩位朋友，幫他取綽號叫小姜和小李你今天就會讓這個破洞消失，有什麼好多想的？

「雖然我想應該不會比回家看看我的法國號有趣，但你隨意。」我跟不跟，我的事。看著對方的背影在前面晃蕩，他有點燃起像是小時候會抓旁邊女生頭髮的惡意感，但最後只是盯著姜寧承後腦勺看了幾秒就決定放過他可憐的毛囊，生在他身上不知受了多少苦。

美麗是有代價的。不，大部分我身上的美麗是免費的，謝了老爸謝了老媽。